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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聊斋志异-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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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朔旦,有二仙自天而下,云奉玉皇命,授真人以九州都仙太史、高明大使之职,并告以冲举之日,遂乘云车而去。

  是月望日,遥闻天乐之音。祥云冉冉,羽盖龙车;从官兵卫,仙童玉女,前后导从,乃揖真君升龙车。真君与其父族侍从旰烈、与其母部侍从仙眷四十二口,同时白日拔宅升天,鸡犬亦随。百里之内,异香芳馥,经月不散。

  刘晨刘晨,剡县人。汉永平中,与阮肇入天台采药,路迷不得返。经十三日,饮渴甚。望山上有桃实,共取食之。下山,取涧水饮,见一杯流出,中有胡麻饭焉。二人喜曰:“此近人家矣。”遂度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色甚美,顾曰:“刘、阮二郎捉杯来耶!”刘、阮异之。二女欢然如旧,曰:“来何晚耶?”即邀归家。南壁东壁,各有罗帏绛帐。命侍女具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甚甘美。食毕,行酒。俄有群女持酒,继弄丝弦笙箫,歌舞作乐。夜半,各就一帐宿,欢洽如胶。住久,日求还,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春,花艳无凋零,归思更切。

  二女曰:“罪根未灭,使君等至此。”遂指示还路。及归,乡邑零落,已七世矣。再往女家,寻觅不获。晋太康八年,失二人所在。

  赵飞燕赵后飞燕,父冯万金,祖大力,工理乐器,事江都王协律舍人。万金不肯传家业,编习乐声,亡章曲任,为繁手哀声,自号凡靡之乐,闻者心动焉。江都王孙女姑苏主,嫁江都中尉赵曼。曼幸万金,食不同器不饱。万金得通赵主,主有娠。曼性暴妒,且早有私病,不近妇人。主恐,称疾居王宫;一产二女,归之万金。长曰宜主,次曰合德,然皆冒姓赵。宜主幼聪悟,家有彭祖分脉之书,善行气术;长而纤便轻细,举止翩然,人谓之飞燕。合德膏滑,出浴不濡;善音辞,轻缓可听。二人皆出世色。万金死,冯氏家败;飞燕妹弟,流转至长安。于时人称赵主子,或云曼之他子,与阳阿主家令赵临共里巷,托附临。屡为组文刺绣献临,临愧受之。居临家称临女。临尝有女事宫省,被病归死,飞燕或称死者。飞燕妹弟事阳阿主家,为舍直。常窃效歌舞,积思精切,听至终日,不得食。待直资服疏,苦财,且颛事膏沐澡粉,其费亡所爱,其直者指为愚人。

  飞燕通邻羽林射鸟者。

  飞燕贫,与合德共被。夜雪,期射鸟者于舍旁。飞燕露立,闭息顺气,体温舒,亡疹粟。射鸟者异之,以为神仙。飞燕缘主家大人得入宫,召幸。其姑妹樊女慝为丞光司亦巾者,故识飞燕与射鸟儿事,为之寒心。及幸,飞燕瞑目牢握,涕交颐下,战栗不迎帝。帝拥飞燕,三夕不能接,略无谴意。宫中素幸者,从容问帝,帝曰:“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迁延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宁与女曹婢胁肩者比耶?”既幸,流丹浃藉。

  女慝私语飞燕曰:“射鸟者不近女邪?”飞燕曰:“吾内视三日,肉肌盈实矣。帝体洪壮,创我甚焉。”飞燕自此持幸后宫,号赵皇后。帝居鸳鸯殿便房,省帝簿。女慝上簿,女慝因进言飞燕有女弟合德,美容体,性醇粹可信,不与飞燕比。帝即令舍人吕延福,以百宝凤毛步辇迎合德。合德谢曰:“非贵人姊召,不敢行,愿斩首以报宫中。”延福还奏,女慝为帝取后五采组文手藉为符,以召合德。合德新沐,膏九曲沈水香。为卷发,号新髻,为薄眉,号远山黛;施小朱,号慵来妆。衣故短,绣裙小袖,李文袜。帝御云光殿帐,使樊女慝进合德。合德谢曰:“贵人姊虐妒,不难灭恩;受耻不爱死,非姊教,愿以身易耻,不望旋踵!”音词舒闲清切,左右嗟赏之啧啧。帝乃归合德。

  宣帝时披香博士淖方成,白发教授宫中,号淖夫人,在帝后唾曰:“此祸水也,灭火必矣。”帝用樊女慝计,为后别开远条馆,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几,赤金九层博山缘合。女慝讽后曰:“上久亡子,宫中不思千万岁计邪?何不时进上,求有子?”后德女慝计,是夜进合德。帝大悦,以辅属体,无所不靡,谓为温柔乡。谓女慝曰:“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女慝呼万岁,贺曰:“陛下真得仙者。”上立赐女慝鲛文万金锦二十四匹。合德尤幸,号为赵婕妤。婕妤事后,常为儿拜。后与婕妤坐,后误唾婕妤袖,婕妤曰:“姊唾染人绀袖,正似石上华。

  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能若此衣之华。“以为石华广袖。

  后在远条馆,多通侍郎宫奴多子者。婕妤倾心翊护,常谓帝曰:“姊性刚,或为人构陷,则赵氏无种矣。”每泣下?恻。

  以故白后奸状者,帝辄杀之。侍郎宫奴,鲜绔蕴香,姿纵栖息远条馆,无敢言者。后终无子。后浴五蕴七香汤,踞通香沉水坐,潦降神百蕴香。婕妤浴豆蔻汤,傅露华百英粉。帝尝私语樊女慝曰:“后虽有异香,不若婕妤体自香也。”江都易王故姬李阳华,其姑为冯大力妻,阳华老归冯氏,后姊弟母事阳华。

  阳华善赍饰,常教后九回沉水香泽,雄麝脐内息肌丸。婕妤亦内息肌丸,常试若为妇者,月事益保他日,后言于承光司剂者上官妩,妩膺曰:“若如是,安能有子乎?”教后煮羊花涤之,终不能验。真腊夷献万年蛤、不夜光珠,彩皆若月照,人亡妍丑,皆美艳。帝以蛤赐后,以珠赐婕妤。后以蛤妆五成金霞帐,帐中常若满月。久之,帝谓婕妤曰:“吾昼视后,不若夜视之美,每旦令人忽忽如失。”婕妤闻之,即以珠号为枕前不夜珠,为后寿,终不为后道帝言。始加大号,婕妤奏书于后曰:“天地交畅,贵人姊及此令吉,光登正位。为先人休,不勘喜豫。谨奏上二十六物以贺:金屑组文茵一铺,沉水香莲心碗一面,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匹,琉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通香虎皮檀象一座,龙香握鱼二首,独摇宝莲一铺,七出菱花镜一奁,精金彄环四指,若亡绛绡单衣一袭,香文罗手藉三幅,七面光雄肪发泽一盎,紫金被褥香炉三枚,文犀辟毒箸二双,碧玉膏奁一合。”使侍儿郭语琼拜上。后报以云锦五色帐,沉水香玉壶。婕妤泣怨帝曰:“非姊赐我,死不知此器。”帝谢之,诏益州留三年输,为婕妤作七成锦帐,以沉水香饰。婕妤接帝于太液池,作千人舟,号合宫之舟。池中起为瀛洲榭,高四十尺。帝御流波文鄃无缝衫,后衣南越所贡云英紫裙,碧琼轻绡。广榭上,后歌舞“归风送远”之曲,帝以文犀簪击玉瓯,令后所爱侍郎冯无方吹笙,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风大起;后顺风扬音,无方长啸细袅,与相属。后裙髀,曰:“顾我顾我!”后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帝曰:“无方为我持后”。无方舍吹持后履。久之,风霁。后泣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得。”怅然曼啸,泣数行下。帝益愧爱后,赐无方千万,入后房闼。他日宫姝幸者,或襞裙为丝,号曰留仙裙。婕妤益贵幸,号昭仪。求近远条馆。帝作少嫔馆,为露华殿,含风殿,传昌殿,求安殿,皆为前殿后殿。又为温室,凝缸室,浴兰室。曲房连槛,饰黄金白玉,以璧为表里;千变万状,连远条馆,号通仙门。后贵宠,益思放荡:使人博求术士,求匪安却老之方。

  时西南北波夷致贡,其使者举菇一饮,昼夜不卧偃。典属国上其状,屡有光怪。后闻之,问:“如何术?”夷人曰:“吾术天地平,生死齐;出入有无,变化万象,而卒不化。”

  后令樊女慝,弟子不周遗千金。夷人曰:“学吾术者,要不淫与谩言。”后遂不报。他日樊女慝侍后浴,语甚欢。后为樊女慝道夷言,女慝抵掌笑曰:“忆在江都时,阳华李姑,畜斗鸭水池上。苦獭啮鸭,时下朱里芮姥者,求捕獭狸献。姥谓姑曰:”是狸不他食,当饭以鸭。‘姑怒,绞其狸。今夷术真似此也。“

  后大笑曰:“臭夷何足汗吾绞乎?”后所通宫奴燕赤凤者,雄捷能超观阁,兼通昭仪。赤风始出少嫔馆,后适来幸。时十月五日,宫中故事,上灵安庙;是日吹埙击鼓,连臂踏地,歌赤凤来曲。后谓昭仪曰:“赤凤为谁来?”昭仪曰:“赤凤自为姊来,宁为他人乎?”后怒,以杯抵昭仪裙曰:“鼠子能啮人乎!”昭仪曰:“穿其衣,见其私,足矣。安在啮人乎?”昭仪素卑事后,不虞见答之暴,熟视不复言。樊女慝脱簪,叩头出血,扶昭仪为拜后;昭仪拜,乃泣曰:“姊宁忘共被夜长,苦寒不成寐,使合德雍姊背邪?今日垂得贵,皆胜人,且无外搏。

  我姊弟其忍内相搏乎?“后亦泣,持昭仪手,抽紫玉九刍鸟钗为昭仪簪髻,乃罢。帝微闻其事,畏后不敢问,以问昭仪。昭仪曰:”后妒我尔!以汉家火德,故以帝为赤龙凤。“帝信之,大悦。帝尝早猎,触雪得疾。阴缓弱不能壮发,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昭仪常转侧,帝不能长持其足。樊女慝谓昭仪曰:”上饵方士大丹,求盛大不能得,得贵人足一持,畅动。

  此天与贵妃大福,宁转侧俾帝就邪。“昭仪曰:”幸转侧不就,尚能留帝欲,亦如姊教帝持,则厌去矣,安能复动乎?“后骄逸,体微病辄不自饮食,须帝持匕箸,药有苦口者,非帝为含吐不下咽。昭仪夜入浴兰室,肤体光发占灯烛,帝从帏中窃望之;侍儿以白昭仪,昭仪揽巾使撤烛。他日帝约赐侍儿黄金,使无得言。私婢不豫约,中出帏值帝,即入白昭仪,昭仪遽隐避。自是帝从兰室帏中窥昭仪,多袖金,逢侍儿私婢,辄牵止赐之。侍儿贪帝金,一出一入不绝,帝使夜从帑益至百余金。

  帝病缓弱,大医万方不能救。求奇药,尝得慎恤胶,遗昭仪。

  昭仪辄进帝,一丸一幸。一夕,昭仪醉,进七丸;帝昏夜拥昭仪,居九成帐,笑吃吃不绝。抵明,帝起御衣,阴精流输不禁,有顷,绝倒。选率拥郏嗑鲇浚次郾荒凇P媵В郾馈

  宫人以白太后,太后使理昭仪。

  昭仪曰:“吾持人主如婴儿,宠倾天下。安能敛手掖庭令,争帷帐之事乎?”乃拊膺呼曰:“帝何往乎?”遂呕血而死。

  洛神太和处士萧旷,自洛东游。至孝义馆,夜憩于双美亭。

  时月朗风清,旷善琴,遂取琴弹之。夜半,调甚苦。俄闻洛水之上,有长叹者,渐相逼,乃一美人。旷因舍琴而揖之,曰:“彼何人斯?”女曰:“洛浦神女。昔陈思王有赋。子不忆耶?”旷曰:“然。”旷又问曰:“或闻洛神,即甄皇后谢世。陈思王遇其魂于洛滨,遂为《感甄赋》。后觉事之不正,改为《洛神赋》。托意于宓妃,有之乎?”女曰:“妾即甄后也,为慕陈思王之才调,文帝怒而幽死。后精魂遇王洛水之上,叙其冤抑,因感而赋之。觉事不典,易其题。乃不谬矣!”俄有双鬟持茵席,具酒肴而至,谓旷曰:“妾为袁家新妇时,性好鼓琴,每弹至《悲风》及《三峡流泉》,未尝不尽夕而止。

  适闻君琴韵清雅,愿一听之。“旷乃弹《别鹤操》及《悲风》。

  神女长叹曰:“真蔡中郎之俦也!”问旷曰:“陈思王《洛伸赋》如何?”旷曰:“真体物浏湸,为昭明之精选耳!”女微笑曰:“状妾之举止,云‘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得无疏矣!”旷曰:“陈思王之精魂,今安在?”女曰:“现为遮须国王。”旷曰:“何为遮须国?”女曰:“刘聪子死而复生,语其父曰,有人告某云,遮须国久无主,待汝父来作主。即此国是也。”俄有一青衣引一女曰:“织绡娘子至矣!”神女曰:“洛浦龙王之处女,善织绡于水府。适令召之尔!”旷因语织绡曰:“近日人世,或传柳毅灵姻之事,有之乎?”女曰:“十得其四五耳!余皆饰词,不可惑也”旷曰:“或闻龙畏铁,有之乎?”女曰:“龙之神化,虽铁石金玉,尽可透达,何独畏铁乎?畏者,蛟螭辈也。”谈论良久,神女遂命左右传觞叙语。情况昵洽,兰艳动人,缱绻永夕。旷曰:“遇二仙娥于此。

  真所谓双美亭也。“忽闻鸡鸣,神女乃留诗曰:”玉筋凝腮忆魏宫,朱丝一弄洗清风。明晨追赏应愁寂,沙渚烟销翠羽空。“

  织绡诗曰:“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真珠。”旷答二女诗曰:“红兰吐艳间夭桃,自喜寻芳叹已遭。珠鹊桥从此断,遥天空恨碧云高。”神女遂出明珠、翠羽二物,赠旷曰:“此乃陈思王赋云‘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故有斯赠,以成《洛神赋》之咏也。”龙女出轻绡一匹,赠旷曰:“若有胡人购之,非万金不可。”神女曰:“君有奇骨,当出世。但淡味薄俗,清襟养真,妾当为阴助。”

  言讫,超然蹑虚而去,无所睹矣!后旷宝其珠绡,多游嵩岳,友人尝遇之。今遁世不复见。

  有外山王明成祖文皇帝,既有天下,恶靖难诸忠,戮及十族;薄海疑惧,盗贼蜂起。帝窃患之,尝密使爪士,侦察四方;又手招疆臣,随时剿抚兼施,并许便宜行事。其英谋睿断,多史册未载。儿时闻野老言:帝初定鼎燕京,山东巡抚某公入觐,陛辞,帝赐画一轴。某公旋任,展视之。见所画大海汪洋,重峦叠山献,中有楼阁,似是宫殿,并无题咏款识。公朝夕思索画意,忽然有悟。麾下某游击,短小精悍,素习机警。公召至,屏去左右,出另纸仿画一帧,授之曰:“此中有绿林之豪,访之最确,汝其为我生致之。宜秘宜速。功成不吝厚赏,不则勿归也。”公令素严,某不敢辞,贸贸然袖画归。泣别妻子,至登、莱;孑身浮诲,听其所之。值飓风漂舟,次一山下;舍舟裹糇上山,欲穷其境。经旬,见前山树木阴翳中,隐隐有楼阁形势,与画略肖。疾行十余里,至其处,见宫殿一所,巍然类王者居。门外白石铺地,洁无纤尘。壮夫百数十人,超距击刺,气象雄猛。

  见某,叱问何来?内一人曰:“勿多言,第拘去,请夫人处分。”

  遂以索反接其手,驱入四重门内,絷诸檐梧。某惴惴不知何处,自分身死异域,即亦不畏。俄闻呵殿声,传言夫人升殿,命将某带进问话。又入一重门,见大殿左右,武夫数十人皆躬擐甲胄,佩刀剑,屏息侍立。上坐一女子,年二十以来,珠冠绣袍,颜色姣艳,叱问:“何物奸宄,敢犯秘境,汝有几首,不畏死耶?”某伏地泣陈:“身系客商,遭风覆舟;无意误犯,罪该万死!”女子又问:“邦族?”某谓:“晋产。”女子喜曰:“我亦晋产,与汝有桑梓之谊,合是天意。”命左右释其缚,并令更衣授食,谓:“在此少住,俟主人翁来,筹送汝归。”

  某顿首谢。左右导至客房,供给精美。惟见诸人行踪诡秘,无从诘其端绪。时切忧疑,吉凶不能自决。一夜漏二下,将就枕,忽两婢秉烛叩门,传夫人命,召某入内室。见夫人频蹙危坐,某屈膝欲拜。夫人急止之,并赐隅坐。夫人问曰:“汝知此为何地?此间主人翁为何如人耶?”某对曰:“不知。”夫人曰:“主人某甲,固海盗之魁也。此山名有外山,人民多穴居,房舍甚少;物产丰饶,家给户足,向无统属。主人翁近以威胁之,令岁供赋税。

  此山纵横四万余里,主人宫室凡三十二处,每处或岁一二至,或间岁一至。主人初号有外山主,近号有外山王。其人孔武有力,日行可二千余里。明能察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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