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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又名:枪手·手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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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什么?”黑豹显然很关心。
    高登迟疑着,终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在汉堡的监牢里。”
    黑豹怔住,过了很久,忽又摇头。
    “不会的,他跟我们不一样,他不是一个会犯法的人。”
    “就因为他不愿犯法,所以才会在监牢里。”
    “为什么?”
    “他杀了一个人,一个早就该杀了的人。”
    “他为什么要杀这个人。”黑豹又问道。
    “因为这个人要杀他。”
    “这是自卫,不算犯法。”
    “这当然不算犯,只可惜他是在德国,杀的又是德国人。”
    黑豹用力握紧拳头:“他杀了这个人后,难道没有机会逃走?”
    “他当然有机会,可是他却去自首了,他认为别人也会跟他一样正直公平。”
    黑豹又怔了很久,才叹息着,苦笑说道:“他的确从小就是这种脾气,所以别人才会叫他做小法官。”
    “只可惜法官也并不是每个都很公平的,同样的,法律,也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高登也在叹息着,“在德国,一个中国人杀了德国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算自卫。”
    “难道他已被判罪?”
    高登点点头:“十年。”
    黑豹又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问:“有没有法子救他?”
    “只有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
    “去跟那德国法官说,请他对德国的法律作另外一种解释,让他明白中国人杀德国人有时一样也是为了自卫。”
    “要怎么去跟他说?”
    高登淡淡道:“世界上只有一种话是在每个国家都说得通的,那就是钱说话。”
    黑豹的眼睛亮了。
    “中国的银洋,有时也跟德国的马克同样有用,”高登继续说道,“我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你想要多少才有用?”
    “当然越多越好。”高登笑了笑:“张大帅付给我的酬劳是五万,我又赢了十万,我算算本来已经够了,只可惜……”
    “只可惜怎么样?”
    高登笑容中带着种凄凉的讥讽之意:“只可惜应该付我钱的人已经死了。”
    黑豹恍然:“你昨天晚上要带张大帅走,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救罗烈?”
    高登由沉默回答了这句话。
    这种回答的方式。通常就是默认。
    “你赢的十万应该是付现的。”
    “他们付的是即期支票,但张大帅一死,这张支票就变成了废纸。”
    高登淡淡道:“我已打听出来,金二爷已经叫银行冻结了他的存款,他开出的所有支票都已不能兑现。”
    黑豹也不禁叹了口气:“十万,这数目的确不能算小。”
    “在你说来也不算小?”
    黑豹苦笑,他当然已明白高登来找他的意思:“罗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比你更想救他,可是现在……”他握紧双拳,“现在我身上的钱连一条俄国母猪都嫖不起。”
    “你不能去借?”高登还在作最后努力:“昨天你立下的功劳并不算小。”
    “你也许还不了解金二爷这个人,他虽然不会让你饿死,但也绝不会让你吃得太饱。”
    高登已了解。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慢慢的站了起来,凝视着黑豹。
    然后他嘴角又露出了那种讥讽的微笑:“也许我昨天晚上应该杀了你的。”
    “但你也用不着后悔。”
    黑豹的眼睛里忽又发出了光:“也许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我到一个能赚十万块的机会。”
    “这机会当然并不坏,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做。”黑豹在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高登的脸上却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却说:“只要能赚得到十万元,我甚至可以去认那条俄国母猪作干妈。”
    金公馆客厅里的大钟刚敲过一响,九点半。
    黑豹带着高登走进了铁栅大门。
    然后他就吩咐站在楼梯口的打手老宁:“去找荒木下来,我有件很机密的事要告诉他。”六
    九点三十四分。荒木走下楼,走到院子,站在阳光下,他一看见黑豹,那双三角眼里就立刻露出了刀锋般杀机。
    黑豹却在微笑着。
    “听说你有机密要告诉我。”
    荒木用很生硬的中国话问黑豹,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完全不会说中国话。
    他只不过觉得装作不会说中国话,非但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而且可以占不少便宜。
    “我的确有样很大的秘密要告诉你。”黑豹缓缓道:“却不知你能不能完全听懂。”
    “我懂。”
    黑豹还是在微笑着,雪白牙齿在太阳下闪光:“你父亲是个杂种,你八十个父亲每个都是杂种,你母亲却是个婊子,为了二毛钱,她甚至可以陪一条公狗上床睡觉。”
    黑豹笑得更愉快:“所以你说不定就是狗养的,这秘密你自己一定不会知道,”
喜鹊
    一
    太阳刚刚升高,温度也渐渐升高。
    但荒木却好像在冷得发抖,那张四四方方的脸,除了鼻尖上一点汗珠外,似已完全干瘪。
    但荒木却好像是条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拳狮狗。
    这日本人实在并不是个受欢迎的人物。
    黑豹微笑道:“现在我已说出了你的秘密,你完全听懂了么?”
    荒木忽然狂吼一声,扑了过去。
    拳狮狗似已突然变成疯狗。
    但疯狗咬起人却是很可怕的,何况一个柔道高段,就算在真的疯狂时,也同样很难对付。
    黑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他,目中充满了自信。
    柔道的真义本来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现在荒木已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主动采取攻击,一双手鹰爪般去抓黑豹的臂和肩。
    他的出手当然很快,却还不够快。
    黑豹一翻身,右腿反踢他的下腹,荒木狞笑,正想去抓黑豹的足踝。谁知黑豹的身子突又的溜溜一转,一个肘拳,重重的打在他肋骨上。他立刻听到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他的人也被打得飞了出去。
    黑豹的双足已连环踢出,踢他的咽喉。
    他乘胜追击,绝不容对方有半分钟喘息的机会。
    但这次他却也犯了个错误。
    他低估了荒木。
    荒木的身子本来已被打得踉跄倒退,好像再也站不稳的样子。
    可是突然间他已站稳,他的手突然间已抓住了黑豹的脚。
    对一个像荒木这样柔道高段来说,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被他搭上一点,就好像已被条疯狗一口咬牢。
    他反手一拧。
    黑豹立刻就身不由主在空中翻了个身,接着,就“叭”的被摔在地上。
    他似已被摔得发晕,连站都站不起来。
    荒木狞笑着,一脚踏上他背脊,似乎想将他的脊椎骨踩断。
    谁知就在这时,黑豹突又翻身出手,闪电般拧住了他的足踝。
    就像他刚才对付黑豹的法子一样。
    黑豹的手将他足踝向左一摔,他整个人就跟着向左边翻了过去。
    但黑豹并没有将他摔在地上。
    黑豹自己还躺在地上,突然一脚踢出,就在他身子翻转的一瞬间,踢中了他的阴囊。
    荒木狂吼,身子突然缩成一团,全身上下所有能够流出来的东西,立刻全部流了出来。
    高登皱了皱眉,后退了两步,用口袋里斜插着的丝巾掩住鼻子。
    除了荒木自己外,每个人都嗅到了他的排泄物的臭气。
    黑豹刚放开了他的足踝,他就已倒下去,像虾米般蜷曲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痉挛。
    忽然间,他蜷曲着的身子又一缩一伸,然后就完全不动了。
    黑豹的那一脚不但是迅速准确,而且力量也大得可怕。
    在旁边看着的打手们目中都不禁露出恐惧之色。
    他们打过人,也挨过打。
    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过如此狠毒的手脚,心里都不禁在暗中庆幸,自己没有遇见过黑豹这样的对手。
    黑豹已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这日本人的确有两下子。”
    高登叹了一口气:“我刚才真怕你一下子就被他摔死。”
    “你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黑豹笑了笑:“我最大的本事不是打人,是挨打!”
    “挨打?”
    “我在没有学会打人之前,就已学会挨打。”
    “你学的时候那种滋味一定不太好受。”高登也笑了。
    “不肯学挨打的人,就最好也不要去学打人。”黑豹淡淡道:“你想打人,就得准备挨打。”
    这道理本来很简单,只可惜越简单的道理,有很多人反而越不能明白。
    高登的笑容中又露出那种残酷的讥讽之意:“我从来不打人的,我只杀人!”
    想杀人的人,是不是也应该随时准备被杀呢?二
    九点五十分。
    黑豹带着高登走人了金二爷私人用的小客厅。
    范鄂公还靠在沙发上养神。
    “听说你有样秘密告诉荒木。”这小客厅的隔音设备很好,楼下的动静,楼上并没有听到。
    “是什么秘密?”金二爷又问。
    黑豹淡淡的回答:“我告诉他,他父亲是个杂种,他母亲是个婊子。”
    金二爷皱起了眉:“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黑豹的声音更冷淡:“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金二爷似也怔住,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吸了口雪茄,再慢慢的喷出了口烟。
    他的脸又隐藏在烟雾里。
    “你就算要杀他,也应该等到明天。”
    “哦。”
    “你应该知道今天他还有用。”
    “他早已没有用。”
    “为什么?”
    “因为我已找到了个更有用的人。”
    “是他?”金二爷好像直到现在才看见站在黑豹的身后的高登。
    高登穿着套薄花呢的双排扣西装,显然是上等手工剪裁的。
    他用的领带和手帕也全都是纯丝的,脚上穿着意大利皮匠做的小牛皮鞋子;
    金二爷看着他冷笑:“就是这个花花公子。”
    “不错,”高登抢着替自己回答:“就是我这个花花公子。”
    “我要我的是个懂得怎么样杀人的人,不是个夜总会领班。”
    “夜总会领班有时也会杀人的。”
    “你能杀得了谁?”
    “只要是人,我就能杀。”高登的声音也同样的冷漠。
    “譬如说……”
    “譬如说你,”高登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他的手一抬,手里已多了柄枪。
    金二爷的脸色似已有些变了,但神态却还是很镇定:“你为什么不往后面看看?”
    门口已出现了两个人,两个人手里都有枪,枪口都对着高登。
    “他们就算杀了我,我临死前还是一样可以杀你。”高登的声音还是很冷淡:“想杀你这种人,当然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转身。
    只听枪声两响,门口两个人手里的枪已跌了下去,高登这两枪正打在他们的枪管上。
    金二爷突然大笑,“好,好得很,神枪高登果然名不虚传:“他忽然站起来,就像对黑豹一样,拍着高登的肩:“其实你一进门,我就已知道你是谁了。”
    “但你却不该冒险的。”
    “冒险?”
    “你本不该让我这种人带着枪走到你面前来。”
    “但你是黑豹的朋友。”金二爷的态度和平而诚恳:“他的朋友随便身上带着些什么,都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我并不是他的朋友。”
    “你不是?”金二爷皱起眉。
    “我没有朋友,我从来也不信任任何人。”高登说的话就像是他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这世界上我只信任一件事。”
    “你信任什么?”这句话金二爷其实根本就不必问的。
    “钱。”高登的回答直接而扼要:“无论是金币,是银币?还是印刷在纸上的钞票,我都同样信任。”
    金二爷笑了。
    他微笑着吸了口雪茄,再喷出来,忽然问道:“你要多少?”
    这句话也同样问得直接而扼要。
    “十万。”
    高登拿出了那张支票:“这本是我应该拿到的,我井没有多要。”
    “你的确没有多要。”金二爷连想都没有想:“只要事成,这张支票随时都可以兑现,”
    高登不再说话。
    他很小心的折起了这张支票,放进他左上方插线中的衣袋里。
    金二爷已转过身,面对黑豹,微笑道:“我说过我有样礼物送给你。”
    黑豹也笑了笑:“我刚听说。”
    “你现在想不想看看?”
    黑豹点点头。
    金二爷微笑着拍了拍手,左面的门后面,立刻就有个人被推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缎子低胸礼服的欧亚混血种女人,有一双浅蓝色的美丽眼睛。
    只不过现在她眼角已因悲愤、恐惧、和疲倦而露出了皱纹。
    梅子夫人。
    “她并没有准备等着去参加她女儿和丈夫的葬礼,天还没有亮,就已想带着梅律师的全部家当走了。”金二爷笑得很得意。
    “她的动作的确已够快,不幸我比她还快了一步,我知道你对她有兴趣。”
    黑豹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脸上连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金二爷却在看着他,已皱起了眉:“也许我想错了,你如对她并没有兴趣,我就只好叫她到棺材里去陪她的女儿和丈夫。”
    梅子夫人抬起头,乞怜的看着黑豹,好像恨不得能跪下来,求黑豹要了她。
    现在,她的白种人优越感已完全不见了,现在她才明白中国人并不是她想像中那种懦弱无能的民族。
    只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她本来的确不能算是个难看的女人,只可惜现在已太老。”黑豹的声音和他的眼睛同样冷酷,“现在我对她唯一的兴趣,就是在她小肚子上踢一脚。”
    梅子夫人整个人都软了,好像真的被人在小肚子上踢了一脚。
    “但是我对她还有别的兴趣。”高登忽然道。
    “你?”黑豹在皱眉。
    “只要你不反对,这份礼物我可以替你接受。”
    黑豹忽又笑了:“我知道这两天你很需要女人,老女人也总比没有女人好。”
    “我可以带她走?”
    “随时都可以带走。”
    高登立刻走过去,拉住梅子夫人的臂。
    “我现在就带她回旅馆,”这句话没说完全,已拉着梅子夫人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田八爷恰巧上楼。三
    田八爷的脸色苍白,一双手不停的微微发抖,连香烟都拿不稳。
    “喜鹊已派人来跟我联络过,他也正想跟我们当面谈条件。”
    “好极了。”金二爷的眼睛里又发出光,“你们是不是已约好了时间和地方?”
    臼八爷点点头:“时间就在今天晚上七点,地方是元帅路的那家罗宋饭店,”
    “他准备请我们吃晚饭?”金二爷在微笑着问田八爷,“难道他还不知道元帅路那边是你的地盘?”
    “他知道,所以他一定要等到我把那一带的兄弟全撤走之后,才肯露面。”田八爷眼睛里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笑:“但他却不知道,那间罗宋饭店碰巧也是我开的。”
    金二爷突然大笑,弯下去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几乎快要流了出来。
    “喜鹊是吉鸟,杀之不祥。”范鄂公忽然张开眼睛,微笑着道,“所以你们在杀了他之后,千万莫要忘记洗洗手。”
    “只要洗洗手就够了!”金二爷笑得更愉快。
    “除非你们是用脚踢死他的。”范鄂公悠然道,“那就得洗脚了。”
    金二爷又大笑。
    他很少笑得这么开心过。四
    十二点五分。
    黑豹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条壁虎,突然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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