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奇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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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咯噔一下，匆忙起身去将蒙木的房门关上，然后先是面露焦急地对着小柔问到：“昨天测试中，你身体感受到的东西，现在还依旧留在体内么？”

　　　　“在啊，一直都在我的下丹田里。而且我感觉现在自己的每次呼吸都会引起它的轻微共鸣，吸入体内的似乎不再只是空气，而是被转化成了可以滋润身体的补品。所以才会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刚开始回答老村长的问题，小柔还有些搞不太清，明明是蒙木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怎么村长爷爷反而开始关心起自己。然而，随着自己的解释，小柔也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爷爷，你的意思是……”

　　　　小柔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虽然觉得这造化之气肯定是与人相契，才会进入人的身体，而这种好东西，身体既然占有了，哪里又还有主动排送出去的道理。但是，当她看到蒙木原先因为身体逐渐恢复而慢慢好看起来的脸色再次化作惨白的时候。小柔知道，不管如何不可思议，事实上好像确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蒙木还在感受自己体内的造化之气，渴望着能够产生哪怕小小的一丝感应。然而，经过一次次地尝试，蒙木原本心中还残存的侥幸最终也只能逐渐化为死心。至于旁侧的老村长与小柔，从一开始的不敢打扰到后来的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也是无法调动起来气氛。就连一直以来没心没肺的小枕头，感受到周遭氛围的怪异，都是停下来了原本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的身体。

　　　　对于所有人来说，得而复失的感受都是要比从未拥有过来得难受。至少后者不会有天堂到地狱的那种巨大落差，那么调节起自己的情绪也就更加简单一些。

　　　　打个比喻，当你原本就吃不到葡萄，你可以拿葡萄太酸，老子不屑去吃，来为自己营造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但是，当你原本已经将葡萄放在嘴里，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它确实带给自己舌尖的那种丝丝甜意。这个时候，一股莫名出现的力量，却让这原本可以下咽的葡萄消失不见。那么，任谁都会有种感觉，自己难道是被荒谬的老天爷**？那接下来，又该如何自处？更何况，蒙木这突然失去的并不是原本就可有可无的葡萄，而是足以改变其一生的际遇。

　　　　小柔因为涉世未深，对眼下蒙木遇到的这种情况，她除了替蒙木感到伤心与惋惜，倒是并没有太多别的想法。但是，老村长对于这种情况就深有感触了。此时的他，真的非常担心，担心这样的落差，这种近似被命运有意作弄般会对蒙木原有的自信产生极重的打击。而失去自信的蒙木，未来的生活有可能便是变得颓废，一蹶不振。

　　　　看着蒙木的眼神从最初的不甘心到之后的不知所措，老村长的心不由得慢慢揪紧，对于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要将这种得失一下就看得那般清晰，又哪有嘴上说说的那般容易。当蒙木最后面带茫然之色抬头看向小柔与自己时，老村长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难道这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孩子，就真的这样被剥夺了原本应有的活力吗？那这其中，自己又该负上多少难辞其咎的责任？

　　　　“村长爷爷，我想再尝试接触一下造化之石，可以吗？”此刻蒙木感觉自己的心空空的，他不敢也不想去相信，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处于这样的一种境地？看到老村长眼里的痛惜，就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本能得想要再搏最后一次。

　　　　只是，村子虽小，却也有该有的规矩，蒙木此刻提出的请求显然不符合村中原有的规矩。当然，今天的意外，要说最难接受这个情况的是蒙木本人，那紧随其后的必然就是老村长了，毕竟这种失去从某种层面上来讲，对于整个蒙氏，于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内心深处，老村长也是想让蒙木再尝试一次，毕竟若是再现奇迹，那么，对于双方都算皆大欢喜。

　　　　“爷爷会和村里其余的负责人再商议商议这个问题，之后再告诉你我们的决定。现在，你先好好休养身体！”不管内心如何偏向，独断专行却绝对不是老村长惯有的习性，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将蒙木的情绪暂且安抚下去。

　　　　当然，事在人为，老村长会这样答复蒙木，内心其实也是已经有了决定。相信，只要他坚持己见，其余的几个负责人也还是应该会尊重自己决定的。

　　　　“谢谢爷爷。”似是注意到了老村长眼里的坚定，蒙木的内心也是一松。这些年来深深了解村长爷爷为人处事何等公平公正的他，比谁都知道自己刚才提出的要求有多么的无理取闹。毕竟，破例破规虽然容易，但那完全是建立在老村长多年以来秉公职守，才建立起来的威信之上的。

　　　　对于他们这种艰难时刻，尚且需要村里挨家挨户平均发放食物才能勉强度日的小村落而言，一个具有威信的领头人是何等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至于规矩，更多时候，那意味着的往往就是所有人的生存问题。想到这里，蒙木的心里有一丝难掩的愧疚，对着老村长与小柔即将跨出门去的背影轻声补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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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dian。
第十章　暗柳花却明
　　　　夜里风大，深秋凉雨更是伤人肌理。蒙家村旁的虎头山顶，冷岩上卧膝而跪的那道身影，对这一切却是置若罔闻。“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命？”

　　　　跪立的身影正是意外失去造化之气眷顾的蒙木。三天以后的这日傍晚，老村长给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的蒙木带来了这几天以来唯一一个充满希望的决定。村里已经同意让他再进行一次造化之石的测试。迫不及待的蒙木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便要求老村长再次将自己带到小木屋里。然而，事情的发展与结果跟蒙木这些天安慰自己的情况大相庭径。

　　　　这次的测试，结束得异常迅疾。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老村长便是确定，不会再有任何奇迹。倒不是造化之石对于蒙木产生了任何排斥与伤害，相反，那乳白色的气体在与蒙木手掌肌肤相接时是进入的犹如行云流水般急速，只是让人绝望的是，虽然没有再次透支身体的伤害，但其之后脱离蒙木身体的节奏也同样是马不停蹄。与虎子等别的孩子测试过程中唯一不同的是，对于那些孩子，造化之气在顺着他们身体游走一圈回到源头之后，无论如何催发之后都不会再有反应。而之于蒙木，这样的循环是一圈接着一圈乐此不疲，似乎把他的身体当作了好玩的游乐场所，愿意来去，可就是再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存于他的身体的某个部位里。

　　　　对于这样的情形，老村长能给出的解释是蒙木这具与造化之石相契的造化之体，其实是伪造化之躯。它拥有别的造化相契时所具备的的一切特性，甚至从当初的状况来看甚至表现的更为炫丽。只是他唯一不具备的却恰恰是对于造化相契者来说代表着未来，最为重要的东西储存造化之气。

　　　　在对蒙木阐述自己这一看法的时候，老村长的目光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颓然，而蒙木更是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与老村长告别，又是如何离开小木屋来到的这虎头山顶。此刻的他谁都不想见，更是谁都不想理，尤其是那个每日都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丽影。

　　　　风，任你凛冽；雨，随你磅礴。若你们真是有心替老天爷来看看自己这具连自己都骗不了的废体，那么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最好你们的嘲笑再猛烈些，将我就这么吹下山谷，或者直接埋葬进这土里。生命，对于弱者、废物，不过就是一场**裸地讽刺！

　　　　夜的美丽，在于那份寂静，给焦躁的心，营造、注入一股安宁。而夜的可怖，也是在于这种冷清，伸手探不着方向，也没人告诉你何时才能再遇光明，将其抓紧。不知不觉间，风吹雨淋中的蒙木在漆黑一片里已经度过了近五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已失去感应，冰凉一片。而他的神智则更是恍惚，对这一切浑然未觉。或许，即便是有所察觉，也不过就是听之任之。确实，哀，莫大过于心死。

　　　　在蒙木身后的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从那靠近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分明曲线，可以辨别出这应该是一位尚处豆蔻年华的少女。这个女子自然便是与蒙木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最为要好的小柔。从老村长那里得知蒙木测试的最终结果，小柔心中的难受不比蒙木弱上多少。同时她更担心在接连经受打击，连最后的幻想都被无情破别之后，遍体鳞伤的蒙木会不会一时情绪不稳，做出伤害自己、更令所有关心在意的人都抱憾终身的事情。

　　　　几经波折，遍寻过所有两人曾经一同呆过的地方，又差一些没将整个蒙家村翻尽。小柔才在电闪雷鸣间，意外瞥见那道恍若为世俗所遗弃的孤立于山头荒岩上的单薄身形。

　　　　默默站在蒙木的身后，看着那张原本平日里噙满笑容的面颊化作此刻的麻木与呆滞，小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进行安慰。就像老村长说的那样，遇到这种事情，只能靠自己。看破了，跨过去，那就一切海阔天空，最不济的情况也能平安和乐的过上一辈子；看不破，迷失掉，那就一生埋于阴影，最理想的状态也不过得过且过的走下去。

　　　　现在，小柔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这些年来，生命中最为困难得这一刻，陪在他的身旁。在暴雨中为他轻轻地撑开一把伞，留出一片可以停栖的土地。至始至终，不弃不离！

　　　　雨下了整整一夜，油伞下的两道身影自然也是经受了一宿风雨。即便身体内有着造化之气的滋润，小柔仍是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在不停地往自己体内侵袭。冰凉的手脚已经不听大脑使唤，而牙齿也开始止不住的战栗。至于蒙木，本来就身体内里重创未复的他，此时没有躺倒在地，这不得不说，本身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木头，我们回去吧，在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小柔的声音中略带颤抖，终究还是她先开口。她怕如果继续对蒙木现下的行为听之任之，恐怕他不死也得一场大病。可惜，蒙木对着一切置若罔闻，依旧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现在做的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你非得让所有关心你的人看到你变成这样而伤心难过么？”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见到蒙木还是无动于衷，不知为何，小柔原本还在为他的遭遇而惋惜不已的心中，“腾”得冒起来一股怒气。“蒙木，你是不是觉得这整个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就你受不得任何委屈，尝不得半点失败？”小辣椒的脾气一旦爆发，话语中哪里还顾得留什么余地。“你看看虎子他们，测试失败同样令他们感到沮丧。可他们至少还懂得如何去控制好自己失落的情绪，不会影响别人。而你呢？！测试结果优异时，你就豪言壮语，让人觉得简直就可以把整个蒙家村的未来都托付到你手上。测试结果一变，你就成了怂蛋，怂到都不如普通人的承受能力！我从前还真是高看了你，以为你比虎子他们更加成熟、聪明、知进退，懂得更多生活的道理。而今看来，是我秦思柔有眼无珠，竟被表面的假象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你不过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遇不得半点挫折的庸才！你喜欢跪是吧？有本事你就给老娘一直在这里跪着，看你死在这里到底有没有人来给你收尸！”说完这些，小柔狠狠把手中的油伞掷向一旁，努力压下眼中差些就要因情绪激动，夺眶而出的泪水，愤愤然转身便要离去。

　　　　“小柔，我的身体……只是一具废体。”蒙木的声音中带着沙哑，心力交瘁下嘴里迸出几个字都是格外费力。

　　　　总算将这木鱼疙瘩敲开了口，已转过身去的小柔松下一口气，嘴上却是依旧不饶人：“哦？废了！那么请问，你是缺了个胳膊了还是少了条腿？”

　　　　蒙木显然没有想到小柔会这样反问他，钻入牛角的他思维上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都没有，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小柔似是不想再听他废话，直接便是接下了话去：“没什么可是，你浑身上下原先有的，现在一样都不缺！你就是那可笑的自尊心在作怪，接受不了你同大家一样平凡而已！”

　　　　“是啊，我原来就只是那样平凡。“听到小柔的话，蒙木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利刃扎到，自嘲地苦笑，“可是，你却注定不平凡，你有真正的造化之体。我这样的废体，本来就不用妄想能够高攀上你！”

　　　　小柔先前的那段话自然没有任何伤害蒙木的意思，只是想先让蒙木接受现实，然后再告诉他即使没有了造化之气也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未来的生活依旧可以很好的继续。小姑娘哪里会料想到，结果，从蒙木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会是这么一句。还真是三十年河东又三十年河西，这一下子便轮到她变得不知所以：“什么，什么高攀上我？”

　　　　“小柔，我喜欢你。许久之前，我便感觉和你在一起有种难言的快乐与开心。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变得无时无刻不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看看你的背影。得知测试结果，我和你都属于造化之体的那刻，我的心里忍不住得一阵欢喜，似乎这冥冥中便是一种缘分。因为那样，即便将来要离开村子去遥远的地方修行，我们依然还是可以在一起。”埋藏心底许久的秘密，这下子算是找到了宣泄口。当然，在蒙木的感受中，随着这些话的一字一句，正在耗尽自己浑身的力气。自己不过是趁着两人地位还没有那么悬殊，想让那个将来注定不平凡的女子记住，曾经还有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对其有过深深的眷恋之情。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的将来会如同珍珠一般炫丽，而我的生活迟早如泥沙般沉入海底。小柔，我是废体，从此再也配不上……”

　　　　“啪、啪”两声，一对清脆的耳光声在山间错落有致地响起，一道落在蒙木的脸上，另一道却是小柔自己扇了自己。“死木头，你要是再敢说出半个我不爱听的字，信不信我拉上你一起从这山顶跳下去！”小柔使劲擦去眼角的泪滴，瞪着蒙木一字一句，“我秦思柔什么时候贪慕过谁的虚荣，要被你这样看不起！你倒我平日里做什么事情都愿意与你这块烂木头黏在一起，是有在图着你什么东西？！”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东西。前一刻，你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东西到底有没有意义，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彼此封闭在各自世界里。而最终，问题的圆满解决，竟然是来自于一场互相的歇斯底里。

　　　　“臭木头，你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开始打老娘主意的？”山还是那座虎头山，人依旧也是那俩人，只是这大背景下的气氛与之前却是天壤之别。此刻，在巨岩上相对面盘膝而坐，小柔正在对气势全无的蒙木进行质问。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刚才对小柔畅尽心事并“意外”得偿所愿的蒙木此时除了会“嘿嘿”偷乐之外，完全是大脑一片放空状态。

　　　　瞧着他那副啥样，小柔也还真上不来脾气，毕竟这代表着在这傻木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