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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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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儿昨夜已从方氏弟兄口中,得知铜冠叟早年威镇江湖,文武兼全,多才多艺,本就向往非凡。一闻此言,看出铜冠叟大有垂青之意,正是求之不得。忙下跪叩请道:“小侄自幼慕道爱武,因为生在书香之家,年纪又小,未得物色名师。即以此次与方二哥们相遇而论,也因与表兄约好,同往金鞭崖寻求仙师,归途误走百丈坪,才得订交的。”底下正要说拜师的话,铜冠叟已将他拉起,惊诧道:“你小小年纪,竟能一日之内往金鞭崖走个来回么?”
    元儿便讲出自己小时怎样遇着姑父罗鹭从天上飞回,说起姑母裘芷仙如何失踪,如何得遇仙缘。自己一心慕道,想往金鞭崖叩求朱真人收为弟子。用尽心力打听,好容易知了路径,才约了甄济同去,谁知却是一个枯燥险恶的荒崖。又在附近一带寻探了许多洞穴,俱都黑暗卑湿,不像仙人洞府。未后在那崖下将一块大石推倒,发现那里虽有一个很大的洞,但是又黑又污秽,腥臭异常,闻了几乎晕倒。因甄济拦阻,未敢深入,扫兴而归。看来不是姑父罗鹭未说实话,便是自己心意不诚,打算日内还要独身前往。
    铜冠叟闻言,将元儿当日来去路径和那崖的形势细问了问,哈哈笑道:“如此说来,那块大石是你推倒的了。有此神力,真是可喜。惜乎你去的所在,并非金鞭崖,白受了许多辛苦。还算你们运气好,没有深入崖洞,惊醒那一对怪兽,送了两条小命,真是便宜。”元儿忙问就里。
    铜冠叟道:“你说的那崖,名叫近便崖。因为崖那边当初有一座药王庙,朝山还愿的人很多。如从正路走,要远三里多路。从崖后走小路近些,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日子一久,有那不知道的人,便讹成金鞭崖了。真的金鞭崖原有,但还远在深山从无人迹之所,常人无从知道。就到崖前,也无法上去。连我隐居此山近二十年,方在近来到过一次。自知年老力衰,无此仙缘,仅仅在崖下与一好友相见,并未上去。
    “你所杀的那怪兽螟狮,乃是洪荒遗种。虽然深山大泽中偶然还有发现,但是其种将灭,轻易无人见过,知道的人也少。这东西凶恶非凡,其寿极长,专以毒蛇大蟒为粮。这青城山尽头一面,便是雪山。那里有一深洞,据说可通邓崃寒荒未辟的穷山恶水之中。这一对蟆狮,定从那一边窜来,遇见高人,当时想因青城常产毒蛇,一时收扑不尽,欲借它们天赋本能,将蛇吞吃。又恐它们出来害人,才将它们禁闭在石洞之中,外面用一块大石堵住,只留了一个蟒蛇可以出入的小口。却被你无心中将它推倒,几乎闹了乱子。这东西乃是蟒蛇一类东西极大的克星,它身上本带着一种诱蛇的气味。每当饥饿之时,公蟆便将肚腹朝天,躺卧在地,竖起腹下长鞭,射出许多腥涎,口里乱叫。那附近蛇蟒闻声嗅味,全部拼命奔来,纷纷向它那条长鞭缠去。只一挨它肚皮,便被它腹旁两排短脚上的钢爪抓住,裂成两半死去。那母蟆早在旁边守候,便将死的蟒蛇抓去享用。第二条上来,公蟆又如法炮制。无论多大多厉害的毒蛇大蟒,只一来到,自会乖乖送死,休想逃跑。这东西因为惯吃毒物,天生奇禀,浑身除了两个致命所在,刀枪不入。那条长鞭放出来的毒涎,更是人一沾上,不送命,也烂透了骨。你一个不知武事的小孩,居然将它弄死,岂非天助?
    “你姑父说的那位仙长,乃是当年有名剑仙,嵩山二老之一,名叫矮叟朱梅。已有三四十年,不曾听江湖上人说他踪迹。只我一人新近知他在青城山金鞭崖隐居,如今功行已届圆满。他门下弟子,名唤纪登,与我有些渊源。年前无心在此山中相遇,谈起他师父正助师弟创立青城宗派。既然垂青于你,日后定有仙缘遇八口。
    “不过你年尚幼小,父母在堂,即使朱青人现时肯收你为徒,你父母也决不肯舍。你虽有天资,不会武功,那金鞭崖也上不去。我虽年迈,对于内家入门功夫,颇知一二。只因年轻时误入歧途,自误良机。目前虽未钟残漏尽,至多略享修龄,断无奢望。这种内家功夫,连我亲生之子均未传授。你如愿学,从今日回家时起,先教你一些初步功夫。以后每隔三五日,背人来此一次,住上一天半天,依次传授。虽不能助你成为剑仙一流人物,也可有益身心,防身御敌,为未来扎下一些根基。”
    说罢,元儿早已喜不自胜,重又跪倒,行了拜师之礼。方氏兄弟和司明俱代元儿高兴。当下铜冠叟恐时候久了,元儿父母悬念,便在饭前传授了元儿一些入门功夫。元儿聪明过人,一学便会。铜冠叟也觉眼力不差,喜形于色。又携了元儿同往方母房中。方母已得方环报信,知悉收徒之事。便对铜冠叟叹了口气道:“皇天不负苦心人。你两个表侄和明儿虽非下驷,到底还令人放心不下。青儿稍高他们一筹,将来终无把握。不想无心中得遇此子,前日一见,便知不凡,却没料到真个是金精良玉,温璞流辉。异日之事,说不定便假手于他呢。”铜冠叟点了点头,神色也甚凄然。
    元儿虽不知二人言中深意,已料定于他母于报仇之事有关,贸然插口道:“伯母善保病体,不要忧思。我弟兄数人虽然相见没有多日,情胜骨肉。异日只要小侄能力所及,百死不辞。”方母强开笑颜道:“多谢贤侄高义,此时还谈不到。饭后早些回去,以免父母悬念,下次再来不便。你二哥给令尊令堂打了些野味,山居无物奉赠,聊表寸心。回去休提昨日遇险之事。可惜你杀的那只怪兽,不但两眼是个异宝,头上还藏有许多明珠,好端端被人捡了便宜,不然你带去孝敬令尊令堂多好。”
    方环突然接口道:“适才我拾到五粒珠子,也不知好不好。因为三哥拜师,又到娘房里来,大家谈话,没顾得说呢。”说罢,取出一个桑皮纸包,包中果有五粒大如龙眼的珠子,看去是银白色,光头并不甚亮。铜冠叟连忙接过,走向屋角暗处,看了看,问方环从何处得来。方环道:“我给娘端药去,耳听篱笆上似乎响了一下,过去一看,便见地下有这个纸包。拾起来出门四外一找,一个人影子都无,打开一看,里面是这五粒珠子。以前常见表姊从外面带回家来的比这个要小得多,却比它晶莹好看。原以为是表弟玩的,偷偷一问,他却说没有这东西,也未见表姊有过。正想和大家说,便到这屋来了。”铜冠叟闻言,吃惊道:“你们休小看此珠,白日看去,无甚光彩,如到夜里,功效就大了。适才我往暗处照了一照,虽不敢断定是昨日怪兽身上之物,也是五粒价值巨万的奇珍异宝。你们拿到暗处一看,便知分晓。”屋里这四个小弟兄,俱是年幼喜事,各人拿了一粒,走向屋角黑暗处去看,只见那珠上光华照在黑的地方,竟如电也似亮;越往明处,越无光彩。果然是夜明宝珠,俱都惊喜非凡。
    铜冠叟又问了问方环得珠的情形,说道:“此珠定是那挖去公蟆双眼,又在近便崖斩去母蟆的这位高人所为。想是见我们出死人生,白累了会子,特地送来,赠与裘元的。他暂时既不便说涉险之事,回家时,说不得只好掠人之美,说这里赠与他父母的了。”元儿忙拦说:“老师,这五粒珠子,如都赠与家父家母,却不敢收。一则是环弟拾来的,那位高人又未露面,怎能说是赠我一人?二则我弟兄数人要有都有,岂能一人独得?这事万万不能从命。”铜冠叟闻言,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东西虽然很值钱,于我们避地隐名之人却无用处。不过此珠果如我之所料,异日奔走江湖,行至深山穷谷之中,不但辟邪,还可照路,大有便利。你既如此义气,恰巧你们小弟兄也是五人,各可分得一粒。你的大盟兄甄济,我未见过,不知他的天资如何,料比不上你,也和他们差不多。我这里留下三粒,分与两表侄和明儿。一粒与你,回家呈与父母看过,如转给你,无须固执,做一锦囊,贴肉藏好。甄济一粒,交你带去便了。”元儿方才谢了接过。
    方母在榻上,正从方端手中取过一粒细玩,闻言,忽然失口说了一个“青”字。铜冠叟摇了摇头,便即止住。唤过元儿道:“你那甄大哥,那日我曾亲见。目前年纪尚幼,异日成就和心地,俱不如你。这种奇珍异宝,须有福德方能长享。你年纪不大,已然读书明理。你二人既常在一处,须随时规过劝善,免他将来走错了路,也不在你们弟兄一场。”元儿连声遵命。
    各人得了一粒,俱都喜不释手,惟独元儿却恐忘了传授,将两粒珠子藏人怀内,便向铜冠叟一再请问。方母见了,越发赞叹不止。铜冠叟道:“虎父无犬子。你既如此至诚向上,索性多成全你。此番回去,可相机暗禀令尊,请他背人来此一见,我当对他切实劝导。如能常和我在一处,按期归省,以你天资,成就更速,并且还免去你父母许多顾忌和悬念。只来时行踪,务要严密罢了。”元儿闻言大喜。方环、司明,因知照此办法,日后便可和元儿常聚,喜得连嘴都闭不拢来。方环又对元儿道:“你真造化,我活这么大,也未听见姑父收过徒弟,这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呢。你只要把他老人家一身本领学会,就不当剑仙,也差不多了。那些好处,等你下次来了,我再和你慢慢他说。”
    大家谈笑正欢,方母道:“你们还不去端饭,回家晚了,招呼下次老伯母不准来呢。”方氏弟兄连忙应声出去准备酒饭。元儿仍向铜冠叟殷殷请教。
    不多一会,方端进来。司明帮着将桌椅搬到方母榻前。接着方环也捧了杯筷进来,铜冠叟朝榻对坐,小兄弟四人分坐两旁。虽是山肴野蔬,倒也置办得甚为丰腆适口。一阵吃喝说笑,不觉酒足饭饱。
    元儿知方母要歇午,便起身拜辞,方母含笑点了点头,吩咐回家代为问候父母,道谢送的礼物。元儿略答谢了几句。候到方氏弟兄端药与方母服下,服侍睡下,才随了铜冠叟一同出门,还要到铜冠叟家中拜望之后再走。铜冠叟道:“你师母已亡故十多年,只有你师姊,现在远游未归,家中无人,无须拘此常礼。下次来再去吧。”元儿执意不肯。方环、司明更是巴不得元儿多留一会,齐声道:“让三哥认认门头也好。”铜冠叟道:“既是一定要去,昨晚所斩怪兽,如今还在百丈坪上,顺路看了再去吧。”元儿也想再看看那怪兽的形象,便随着走去。
    到了坪上一看,那怪兽螟狮躺在地上,连头带尾,少说也有两丈开外。两只怪眼连前额,俱已被人挖去。四只树干粗细的大腿,连那腹侧两排短爪,都比坚钢还硬。通身金黄。一张血盆大口,獠牙森列。一条长尾上满生细鳞,其形若蟒。落地处有两三丈地面的山石,被怪兽铜爪抓裂了两道尺许深沟。那血迹东一摊,西一摊,甚是狼藉腥秽。再看斩下来那条蟒鞭,还横在相距十来丈的地上,形若驴肾,但比驴肾长大有好多倍。通体满生三棱软刺,平时诱擒蛇蟒,全仗此物。只一挨上,那些软刺立时竖胀,刺孔中喷出毒涎,蟒蛇便软瘫在蟆狮肚腹上面,任它两排短爪抓裂吞食,真是厉害。
    看完之后,铜冠叟又将怪兽情形说了一遍。虽然事已过去,元儿想起来,也觉心惊不已。便问铜冠叟:“现在天气渐热,这般庞大腥秽之物,不曾想个法儿处置?”铜冠叟道:“怪兽身上宝珠虽被高人取去,还有许多有用之物。今晨因为追寻母螟踪迹,后来急于看你,无暇及此。等你走后,我自有安排。天已不早,快到我家坐一会就走吧。”
    当下一行五人,穿入枣林,往铜冠叟家中走去。快要到达,司明忽然“呀”的一声,拔步往来路便跑。元儿忙问何事。司明只说:“你到家等我,去去就来。”步履如飞,转瞬跑没了影。
    元儿到了铜冠叟门外一看,坐落在枣林深处一块小方坪上。门前有一道人工掘成的小溪,引来旁崖的山泉,水声淙淙,绕屋而流。时当初夏,枣树业已开花,一片金黄,清香透鼻。高干参天,浓荫蔽日,枝叶丛中时闻山禽鸣声,人耳清脆。有时腾扑飞向别枝,树上枣花受了颤动,便似金粟飘空,纷纷下坠。静中之动,越显天趣。那房子虽只几间茅舍,却是纸窗竹榻,净无纤尘。案上琴书,壁悬宝剑,比方氏弟兄家中还要幽静闲雅得多,令人到此直有出尘离世之想。
    元儿一进门,便推铜冠叟居中坐定,重行谒师之礼。铜冠叟含笑受了。元儿又要去拜谒师母灵位。铜冠叟见他心诚礼敬,只得领他同到后面当中堂屋行礼。元儿朝上叩罢起来,往案上一看,神龛内供着几座大小神主牌位,头上有红绫包住,字看不全。只左首有一小牌位,下面写着“孝女青璜,孝男明奉祀”等字。便问道:“这青璜,想是师姊的大名了?”铜冠叟道:“我家的事,谈起来话也大长,早晚须对你说。青璜正是你的师姊。我因你去世师母对她异常钟爱,不免娇惯了些。如今和野马一般,时常在外间跑。虽说她已有防身本领,品性也还坚定,终是我一桩心事。这次出门最久,还不知何时回来呢。左侧便是她的卧室,你也不妨进去看看。”
    方端闻言,首先上前,揭起竹帘,大家一同进去。一看,靠壁是一张竹床,又短又窄。梁上悬着许多大小铁弹,离地数尺,高低不一。窗前口上也横着一张古琴同几十卷道书。壁上满悬兵刃暗器之类。另外还有两个蒲团,一个香炉,别的一无所有。铜冠叟道:“你师姊性情好高骛远,资质却不如你。这便是她日常用功所在。梁上悬的大小铁弹,乃是炼气之用。等你从我学过几月以后,便可传授与你。今先使你看个大概。”
    说时,方端正站在那面琴前发呆,忽然看到琴下露出一些纸角,抽出一看,失惊道:“姑父请看,这不是表姊的书信?”铜冠叟接过一看,便揣入袖内,叹道:“这孩子也忒任性了。既思念我,怎么自己不回家一次,却叫别人带什么信?”方端忍不住问道:“表姊信上可说几时回来么?”铜冠叟道:“她因三毛一句戏言,立誓不学成剑仙不再回家。这信是她托一位姓石的结义同门姊妹路过此地带了来的。说她离家以后,受了许多艰险。如今因那姓石的同门姊妹接引,拜在武当派教祖半边老尼门下学习剑术,要等学成之后才回来呢。我因她从小随我学武,不该中途见异思迁,路略走偏了些。此次出走,别无所虑,只愁她好胜心切,误入歧途。不料她居然能受尽艰苦,投身武当门下。半边老尼这人,闻名已久,无缘得见。即以她这位姓石的同门而论,已经有飞行绝迹的本领。她如从此随师潜修,必有成就。有志竟成,也难为她。此后我只打明儿一人的主意,无须顾虑到她了。”方端闻言,似惊似喜,两手只管在琴侧摸抚,几番欲言又止。
    铜冠叟也沉吟了俄顷,忽然说道:“她那姓石同门既然来此,怎不见我?虽是个剑仙一流,她固不应如此自傲,我也不致连点影子都不觉察。你看看琴下面有无别的东西?”方端伸手一摸,果然摸出一张三寸大小的红柬帖来,上印着“缥缈儿”三字,旁边又写着两行簪花小楷,刚健之中杂以妩媚。大意说:愚侄女石明珠,受令爱青璜师妹之托,路过投书。适值老伯他出,室无一人,又以师命在身,不便延候,致疏拜谒。半月之后,归途经此,必当再来拜见。有无手谕衣物,请即备置,以便来取。
    正看之间,室外一阵脚步声,司明赤着上身,用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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