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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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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对面一看,坡崖下有数十丈是一个阔有十来丈的深涧。涧那边的危崖更峭更陡,从上到下,直到水际,何止百丈,连一块突出的石埂都没有。只半中腰有一凹进去的所在,约有丈许深广,生着那日探前洞回夕佳岩时,在洞外藤蔓里所见的奇花,以及来时在洞中所吃的异果,共有三株,比先前所见莲叶还要肥大。当中一株莲叶已半开,叶的正中心还结了三枚果子。余外两株:一株开着三朵那日所见的奇花;一株莲叶紧含,尚未开放。元儿猛地心中一动。暗想:“自己目力虽比平常人强些,并不能暗中视物如同白昼。怎么相隔这么远的花草,对崖又是背阴,自己会看得这般清楚?”猛又想起:“自从在洞外从兔口中夺吃了那两个异果,当时便觉口鼻清香,一身爽快。到了洞中,不借剑光,也能视物。先还当是仙人放着光明接引,自从洞壁倒塌,寻路出来,连个人影也未见着,只目力却大加长进,莫非是那异果的缘故?”
    想到这里,记得还有两枚果核,因见它红得爱人;又香又甜,含了一枚在口内。跌晕起来,便即忘记,也不知是否吞入腹内。再摸怀中所藏那一粒,也不知遗失在什么所在。心想:“此果既有明目的好处,如今人迹不见,自己又渴又饿,又无什么可吃之物,何不先按铜冠叟所传坐功运一会气,歇一会?等精力稍复,纵过对崖,将那形如莲叶奇花中的异果采来吃了,先解解饥,再寻仙人的踪迹与出路。”
    主意打好,看了看身上,尽是些磕碰擦破的零伤,虽然有点疼痛,且喜没有伤筋动骨,便也不去管它。走出林外,寻了一小块空旷之地,先练习了一阵子内功,又去大解了一回,精神才好了一些。只是腹饥不已。若在平日,纵到对崖并非难事。一则迭经险难,累了一天;二则对崖峻峭,只有那一点凹处,下临百十丈深渊,鸣泉怒涌,浪花飞溅,看上去未免有些胆怯。欲前又退了有好几次,后来委实饿得难受,除对崖那莲叶中所生的几枚异果,别无可食的了。元儿只得择准与对崖高低合适的起步之所,蓄好势子,两腿一蹲,两臂弯回来往腰间一踹,将气提起。准备身体往上一拔,就势双足往上蹬,踹向后面岩石,按一个鱼跃龙门之势,纵过身去,猛听远处一声断喝道:“大胆小妖,敢来盗朱真人的仙草!”言还未了,便听耳际风生,飘飘然几件暗器连环打来。
    这时元儿身子业已离地,纵起有丈许高下,两脚也二次收起,正待踹向后面岩石。闻声不免大吃一惊,心一慌,一只左脚向后踹虚,双足力量不均,失了平衡。可是身子业已向前纵起,下面就是那百十丈深的山涧,若是坠落下去,纵不粉身碎骨,也被急流卷走,难逃活命。幸而元儿心灵身敏,足一踹虚,便知不好,百忙奇险中,忽然急中生智:连忙用尽平生之力,将周身力量聚向左肩,就势往下一压。再使一个怀中抱月,风飐残花,翻滚而下。耳旁似听丁丁丁响了好几声,身已落地。
    元儿虽然仗着一时机警,没有坠入山涧之中,可是降落地是一个又陡又滑的斜坡,落地时只顾保命,心中并无丝毫把握,哪顾得到下面落脚所在,身于又是凌空横转而下,一落下便是半个身子着地,再也收不住势于,竟顺斜坡滚了下去。那斜坡距离元儿起步之所,只有一丈多远,两丈来长的斜路,没有几滚便到尽头。坡陡路滑,怎么也挣扎不起。快要坠入涧中时,好容易被尽头处一块凸出的石头挡了一挡,略得回转一点身子。一时情急,刚拼命用力将身子翻转,待要伸手去抓那地上的草根,就势好往上纵爬,猛觉腰背上被硬的东西搁了一下,一阵奇痛。心中一慌,手一乱,一把未抓住草根,身子已到尽头。元儿口里刚喊得一声:“我命完了!”便径直往涧中坠去。疼痛昏迷中,自知必死无疑。就这一转念间,身子仿佛又觉被什么东西挡住,颠了几颠,就此吓晕过去。
    待有一会,又觉着身子似被人用东西束住,时高时低,腾空行走,顷刻之间到了地头。睁眼一看,身子已在一个岩洞里边的石榻上面。面前站定一人,正拿火点壁上的松燎,背影看去甚熟。方要出声询问,那人已经旋转身来,要伸手去取石桌上的东西。再定睛一认,不由喜从天降,高叫一声:“师父!”便要纵下床去。那人连忙近前按住,说道:“你此时身上尽是浮伤,不可说话动作,以劳神思。待我拿安神定痛的药与你吃了,再敷了伤药,进点饮食,再细谈吧。”
    正说之间,从外面气急败坏地又纵进一个小孩,一入洞,便往石榻前扑来,哑声哑气,结结巴巴,只说不出来。先那人又道:“明儿不可扰你哥哥神思。你给我取那生肌灵玉膏来与他敷了,再给你方二哥家送个信,也省得他们悬念。调治好了,明儿一早,我还得赶往环山堰一行。他此来又不会再走,多少话说不完,这一时忙甚?”那小孩闻言,便飞也似往后洞跑去。一会,取了一个玉瓶出来,交与那人。一同走至石床面前,先给元儿服了安神止痛的药,又将身上衣服全部撕去,轻轻揭了下来,用温水略洗了洗,然后擦上生肌膏药,盖好了被。那小孩才忙着往外走去。
    原来这一老一少,正是铜冠叟父子。元儿初见面时,喜出望外,想要坐起,原是一股子猛劲。及至被铜冠叟一拦,才想起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觉着全身都酸痛非凡。再加饥疲交加,力已用尽,连想说话都提不上气来。暗想:“仙人虽未寻见,居然与司家父子不期而遇,总算如愿以偿,何必忙在一时?”便听了铜冠叟的嘱咐,安心静养。见了司明,心中又是一喜。本想张口,又被铜冠叟一拦,也就罢了。
    元儿服药当时还不觉怎样,那生肌灵玉膏一擦上去,便觉遍体生凉。疼痛一止,更觉腹饥难耐。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我饿极了。”铜冠叟闻言,便道:“我正想你须吃点东西才好。现成的只剩一点冷饭了,水还有热的,泡一碗吃吧。”说罢,便到后洞炉火上取了开水,泡了一碗冷饭,取了点咸菜,一一齐端至床前。仍嘱元儿不要起立,就在枕边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可怜元儿小小年纪,这半月工夫,受尽险阻艰难。离家以后,除炒米外,从没吃过一餐米饭,又值饥渴之际,吃起来格外香甜,顷刻吃光。又对铜冠叟道:“师父,我还要吃,没饱。”铜冠叟道:“能吃更好,只是冷饭就剩了这些。方家就在左近,等你兄弟回来,煮稀饭你吃吧。”元儿答道:“稀饭吃不饱,我还是要吃饭。”
    铜冠叟见元儿一脸稚气,纯然一片天真,不禁又爱又怜,用手摸了摸他的额角。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人声喧哗,洞口木棚启处,一只老虎首先纵将进来,后面跟定两个小孩,齐声乱嚷。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青城十九侠第五回
    骇浪失同舟铁砚峰前逢鬼老
    狂飚起匝地金鞭崖畔遇妖禽
    话说元儿与铜冠叟正在问答之际,忽听外面笑语及脚步奔腾之声。木棚门启处,先蹿进小黄牛大小般一只猛虎。后面跟定二人。内中一个,早一纵步到了那虎前头,迎额一掌,喝声:“畜生,还不滚开一边,乱跳些什么?”那虎便乖乖地连身扭转,慢腾腾走向壁间,蹲卧下来,动也不动,看去甚是驯善,和家养的牲畜一般。元儿见那喝虎的少年,并不认得。刚回眼看他身后跑来的那一个,同时棚门又启,跑进两个人来,一个喊着三弟,一个喊着三哥。连先进来的两个,俱都先后往榻前奔来。除那喝虎少年尚系初见外,先后来的三人,正是火眼仙猿司明和方氏弟兄。
    方环一照面,便惊问道:“三哥,你怎么眼都红了?”元儿一见他们,心花怒放,还未答言,方端便给那喝虎少年与元儿引见道:“这是我们新结拜的大哥雷迅。这便是我弟兄们常说的三弟裘元。”又同向铜冠叟见了一礼。然后围在元儿石榻前面,或坐或立,准备互谈别后之事。铜冠叟见他们小弟兄见面非常亲热,也甚高兴,便对司明道:“你哥哥腹中饥饿,你快给他先煮些粥吃。这时天已半夜,多煮一点,大家同吃热闹。粥煮好后,再来谈天吧。”说罢,司明忙着走去。
    铜冠叟又对元儿道:“适才按你头上,并未发热,脉象也毫无一丝病状。除背上被剑匣磕伤一点外,只是神乏了一些,足可放心。你母亲尚在家中挂念,天明我便代你前往送一音信。你喝粥时,我再给你服一点药。服后一会,明早便可以复元。你已大劳了一天,暂时还是少说话为宜,先只听他们说与你听吧。我到你方伯母家里去,问两句话就来。我走时,你还得亲笔写一封平安家报呢。”元儿忙在枕上叩谢。
    铜冠叟走后一会,司明将粥放在火上,也来加入,一同谈起经过。
    原来元儿走后第五日,铜冠叟因往城中采办应用盐茶等物,闻听人说甄家被祸,甄济逃走之事。甄济的父母已于昨日起解,押往省城。因为甄济之父委身异族,不愿管此闲事。知道裘家是甄家至亲,恐有牵累,当夜赶往裘家去打探。友仁父子俱都不在,只有甄氏一人,带了元儿两个兄弟,含着悲泪,在后园中向天位告,求神佛保甄家和友仁父子平安。铜冠叟并未露面,从甄氏母子对话中,得知友仁辇金人省营救,元儿投奔金鞭崖中避祸之事,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方氏弟兄与司明俱因元儿不曾再去,睽隔太远,来去至少一日一夜,不似以前从水洞通行方便,久已不来迎接。元儿小小年纪,独行荒山,如何能够到达?据甄氏所说,两个护送长年回报说,小主人三日前业已安抵自己家中,自己却未见着,分明是个谎话。”先恐两个长年乘危起了坏心,又想元儿异禀奇资,得天独厚,不似夭折之象。身上又未带有多的金银;裘家待人忠厚,适才各处探听,并无异状,觉出不像。后来猜定元儿必从司明口中得了一点途径,知道山遥路远,那两个长年行走不快,反为累赘,特意设词将他们打发回去,自己独行。既可走得快些,还省得家中悬念,较为近情。不过金鞭崖偏处青城后山,回环纤远,路多螺形,尽是鸟道蚕丛,无人引导,非迷路不可。再加深山密菁中惯出毒蛇猛兽,危险大多。
    铜冠叟对于元儿虽只数月师徒,爱之不啻亲生子女。越想越担心,便连夜往山中追寻下去。寻了二日,杏无踪影。知元儿聪明绝顶,恐他又和上次误走百丈坪一样,已然到达。赶回金鞭崖一看,几曾来过?越发着起急来。尤其这几个小弟兄听了,个个忧惊。当下商定:留下方端侍奉方母,由铜冠叟、司明、方环和新结义的雷迅四人分头寻找。连找数日,仍是无迹可寻。铜冠叟未始不曾想到元儿杀虎除蟒往夕佳岩那一条路,偏偏寻到时,那一带峡谷全被山洪淹没,四面洪水,无法飞渡。除此之外,一老三少四个人,差不多把全山一齐跨遍,始终没找着一点影子。
    四个人商量削木为舟,往峡中寻找。忽然遇见矮叟朱梅的大弟子长人纪登,说元儿并未被害,不久还有奇遇,自会寻到金鞭崖来。还交付铜冠叟一封柬帖,吩咐元儿到后三日开看,照此行事。铜冠叟知道朱梅既始终垂青元儿,决无妨害,老少四人立时转忧为喜。一面命小弟兄三人回转家中,等候元儿回来;一面自己又往友仁家中,探看波及与否。
    到了一看,友仁未回,却有急促信来,说省中营谋甚是得手,只甄氏因元儿到了金鞭崖,久无音信,几次派人往寻,都找不见路,在那里着急。铜冠叟因友仁不在,又不便用假信安慰。回来之后,每日与众小弟兄们悬念不已。
    这晚父于业已安眠,司明半夜里到洞外大解,解完起身,猛听身侧不远树林中有步履之声。回头一看,树林前面有一个小人,头上乱发披拂,身上衣服东一条西一块地随风飘舞,两眼红光闪动流转。赶巧那时月被浮云所蒙,又是远望不真。平时见惯元儿锦衣花帽,如今这般奇形怪状,万也不料是他。知道这里除自己人外,并无人迹到此,定是什么精灵作怪。恐怕出声惊走,悄悄回洞,取了兵刃暗器,便即走出。幸而铜冠叟也醒转,一见司明夜里拿着兵刃暗器出外,忙问作甚。司明也不答言,摇了摇手,往外便跑。
    铜冠叟知有事故,连忙追出一看,正赶元儿将要纵起,司明大喝一声,顺手就要将三连珠甩镖打出。铜冠叟毕竟沉着老练,又不似司明一起首就看见元儿那一双碧眼,有了先人之见。看那小孩背影身法,心中一动。司明手已扬起,拦阻不及,忙用手掌将司明的手往上一推,口里骂声:“瞎眼蠢东西,那是你的三哥。”一言未了,元儿身已纵起,收不住势子,滚落崖下。还算铜冠叟手疾眼快,司明的镖全打元儿身旁飞过,落在山石上面,元儿落处正当一盘老藤蔓之上,将他托住。本未受伤,偏是滚至崖边,急于逃命,翻身太忙,用力过猛,吃身背宝剑匣在肋骨上磕了一下,又在惊惶疲敝饥渴之余,立时疼晕过去。
    铜冠叟以为元儿已然落水,忙和司明赶去,将元儿从藤上救起。看到无儿身后双剑形式奇古,便知不是寻常之物。当时因见元儿周身血污,二目紧闭,料知受伤不轻。顾不得再细看,忙解下身披的一件布擎,将元儿包起,抱回岩洞以内。将剑解下,放过一旁。将上下衣解开一看,虽然遍体鳞伤,但除了脊骨间有一处硬伤较重外,且喜没有伤筋动骨,才放了心。正待敷药调治,元儿已经醒转。
    再说那雷迅的父亲雷春,本是当年名震西蜀的川东大侠。晚年退隐在离金鞭崖五十余里一个山坳里面,地名叫且退谷,是雷春自己起的。父子二人在那深山穷谷之中耕读习武,不问外事,只有几个徒弟随着。雷迅幼修父业,家学渊源,虽然年纪不到二十岁,内外武功俱甚精熟。
    雷春得子甚晚,生雷迅时,他年纪已是六十开外。生子不久,便即退隐,平时钟爱,自不必说。那时谷中豺虎甚多。当雷迅四五岁时,最喜欢往山上爬,不肯在家里呆着。雷春不放心,总派一个名叫刘义的徒弟跟随看护。却没想到那刘义是一个北方五省的大盗,因吃了能手的亏,立志报仇,想学雷家独门传授七步劈空掌,含有深心来的。
    刘义在雷春门下已近六年,屡次听出师父口气,那七步劈空掌学成以后,善于暗中致人死命,太已毒辣,漫说门人,连自己爱子长大,非把心术看得透了又透,宁可使它失传,也决不传授。刘义一听口气甚紧,本想就此辞去,又觉无颜回归故里。暗想:“自己和仇人年纪都不到三十,听老头子语气,对于爱子仍有传授之意,豁出去再苦守十年,等雷迅长大,得了传授时,再向他转学。不学成,宁可死在山里,也不回去。”想到这里,把心一横,表面上仍照往常,装作十分至诚勤谨,对于雷迅更是爱护得无微不至。
    雷春何等老练,起初也未始不是老眼无花,疑他是有为而来。刘义虽看出师父神气,因自己过度殷勤,反倒招来冷淡,仍是拿定主意,专一交欢雷迅。毕竟小孩子易哄,雷迅又生性好动,爱往外跑,势须有人跟随照看,每次出门,总是指名要随刘师哥同去。雷春舐犊情殷,只得依顺着他。一来二去,成了习惯,雷迅对刘义几乎寸步不离。雷春既看不出刘义有何劣迹,入门时节;又是一个可靠朋友荐来,再加爱子同他亲热的原故,先时疑心,渐渐冰释,反倒加了青眼。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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