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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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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泰原是势成骑虎,又听兄弟用黑话暗中警告,更是情虚。再一回顾,船上敌人已将飞剑放起,将谢浔新发的一道黄光敌住,兄弟又受了伤,越发害怕。无如敌人太已强做,上来笑嘻嘻望住自己,毫不理睬,不等说完,只一闪身,便把自己丢下不理,仅凭一双空手,将冯氏三虎中最凶的一个打得顺嘴流血,自己竟被干在那里。马上少女顿辔旁观,见敌人言动神情无不滑稽,笑得花枝乱颤。冯泰越想越觉难堪,再听师徒二人这等问答,不由气往上撞。暗忖:“是福不是祸。关中三虎多年盛名,已然死了一个,尸骨无存,便回去也没脸见人。莫非一个小孩也打不过?谢浔如败,全都难干活命,不如杀他一个,够本再说。”正要上前,岳雯已答得一声:“弟子遵命,莫叫凌姑姑笑我无用,杀个毛贼,也要师父帮忙。”说罢,不等冯泰发动,先就纵将过来。
    三虎虽都凶横淫恶,内中大虎冯泰比较粗豪,并还稍顾脸面。一见岳雯空手赶来,虽恨不能一刀劈死,先行解恨,终觉对方年纪太轻,又是空手,厉声怒喝:“小畜生不拿家伙,难道想和大大爷动拳脚么?”岳雯从容笑道:“无知瞎眼狗贼,既然对敌,强存弱亡。莫非遇见山中豺狼,还教它先拔了牙,再等砍头不成?管什拳脚刀枪,如有本领,只管施为,小爷兵刃暗器全身都是,随时可用,说这废活做什?”冯泰也是该死。因见岳雯穿着一身熟罗衫裤,腰间悬着一个锦囊,大才两三寸,微有几处凸起,并不像有什暗器在内。双手空着,右手袖口虽然微挽,因是单衣,月光之下也看不出藏有兵刃。闻言虽然大怒,仍然迟疑,二次怒骂:“小狗少发狂言,既有兵刃暗器,何不先行取出?虽是你自己找死,免人说我以大凌小。否则,用手也行。”话未说完,岳雯冷笑道:“狗强盗,我师父规矩,对敌时照例让人一步。要我先取兵器,这是你说的,做了怨鬼,不能怪我。”随喊:“师父,这狗强盗找死,要徒儿先动手呢。”白谷逸回头喝道:“想打就打,谁来管你?”
    冯泰早就怒火上攻,闻言刚把手中厚背雁翎刀一摆,还想喝骂几句,再行砍下。猛听锵的一声,敌人手扬处,两点寒星已由袖口飞出,迎面射来。仓促之中,还未及看清是何兵刃,因其寒光耀目,来势特快,觉出厉害。百忙中只觉敌人兵器二龙吐须也似,仿佛甚细。意欲闪身一刀,凭着刀沉力猛,将其斩断,或是磕飞。不料刀架上去,铮铮两声,竟被裹住。这才看出敌人的奇怪兵器:前段形如两根三尺来长,细才如指,上有密鳞倒刺的怪蛇,蛇头亮若银电,寒光射目,后梢藏在袖口以内,先前竞未看出。长蛇出洞,来势绝快,并且逢硬即转,手中钢刀竟被缠紧。虽觉厉害,不是寻常,仍妄以为对方是个幼童,决敌不住自己的猛力。又因敌人兵刃后段深藏袖内,心料必是纯钢精制,中有机簧,绑在手腕之上,一发即出。只不知先前隔着一层单衣怎看不出。一见缠紧,自恃力大,忙往回夺,想把敌人手腕就势扯断,谁知上了大当。他这里刚一用劲,敌人先似力气大弱,随同往前带走了好几步。冯泰还自暗喜,忙用刀一绞,就势朝前扎去,谁知用力虽大,那两条蛇形短鞭仍缠刀上,并未绞动,对方神力竟在自己之上。心方一惊,眼前寒光乱闪,乘着他二次情急夺刀这势,那双头蛇形短鞭忽然自行解开,一上一下,迎面点到,来势比前更快,又是骤出不意。如若用刀前砍,敌人就被杀死,自己也是不保,落个两败俱伤。当时手忙脚乱,忙即往后纵退时,敌人左手一扬,又是三点寒光连珠打到。连忙横刀去挡,缓得一缓,噗哧两声,一条人影已扑到面前,胸前先被蛇头上两点寒星透胸而入。那三粒连珠铁莲子打得更巧:一粒把右手掌骨打断,负痛丢刀;另两粒一中左眼,一中山根。都是同时打进,头上两粒并还深嵌入脑,便是铁人也难活命,冯泰当时惨死。
    冯康先听仇敌那等说法,用舌一舐,果然满口腥咸,牙齿断了两枚,连忙吐出。又见男女二仇敌一个神奇滑稽,尽情嘲骂;一个好似笑得肚痛,手指幼童夸好。匆促问也未看出别的。敌人动作如飞,一别三年,本领更高,除却全胜,万无逃生之望。那旁朱、谢二人各放飞剑对敌,谢浔已有相形见绌之势,大出意料。失望之余,也自横心,愤急骂道:“矮鬼无须猖狂,是好的,三日之后,嵩山少室绝顶分个高下存亡如何?”白谷逸哈哈笑道:“放屁!你们伎俩,我已见过。上次便为这类话放你逃生,一去三年,不知害了多少人和良家妇女。今天不过约了一个略会邪法剑术的无知妖孽,便敢耀武扬威。真有靠山,自会代你报仇。你是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想要借此逃生,简直做梦。再说,你们关西三虎无恶不作,二虎已死,剩你一只少牙没毛的残废回去,我替你也不好意思。还是定一定神,由我那位朱老弟,先把你约来的帮手除去,再打发你往阎老五那里报道,省得死不甘心。你说好么?”随喊:“朱老弟,这类旁门余孽,老逗他玩做什?趁着良月未坠,夜景清丽,还可下完那半局残棋,并请凌侠女泛舟夜游,探询凌兄梁孟仙踪,不是好么?”
    话未说完,冯康便是泥人,也有土性,越想越难过,心中恨极。暗忖:“仇人竟会飞剑,实出意外,今夜不胜必死。这矮贼虽然厉害,未见飞剑出手,也许还未学会。我用三年苦功所炼暗器,也还未用,与其等死,何如试它一试,索性连那贱婢一齐暗算,报仇再说。”心正寻思,微闻少女说道:“狗贼无耻,以为司太虚这贼道日内便可赶来相助,不知日前途遇韩仙子,几乎把命送掉,还丢了两件法宝,才得免死。此贼靠得住么?想借此一溜了事,做梦。白兄的话一点不差,难得今夜三贼都来,正好一网打尽,免得又去害人。”冯康只当少女自言自语,也未听真,一心拼命。瞥见大虎已为岳雯所杀,越发怒火上攻。
    冯康所炼暗器,除却三镖夹一箭外,另有一种独门秘制的暗器,名为五毒蜈蚣钩。不用时附在身上,看去宛如寸许来长钢片所制蜈蚣形的鳞片。用时只消暗中一按机簧,再将双臂一振,立似一窝蜂,由所着密扣紧身之上纷飞而出,朝敌人飞扑过去。这类暗器形如鳞片,看去不大,为数甚多,前胸一排伪装的密扣和后心五十九朵桃花更是厉害,一经施为,齐朝敌人猛扑,方圆五丈均在笼罩之下,无论大小,均具奇毒。到了人身,蜈蚣脚上倒须钩刺立时由分而合,抓紧人的皮肉。只一见血,多好武功的人,也活不满三个时辰。头脸五官如被打中,固是必死;便是内外功极好的人,吃那后心五十九朵形似桃花和那数十个纽绊打中,上面钢针毒钩立时舒展开来,有的细如牛毛,有的形如刀片,随着机簧自行转动,多好气功,也被破去。又是一蓬接一蓬,为数不下千百,方圆好几丈全在死圈之内。对敌之际猛然发难,端的防不胜防,厉害无比,如非嵩山二友威名大大,冯康又是惊弓之鸟,一开头先挫了锐气,跟着同党相继伤亡,心胆已寒,如对旁人,有此利器,早就发难了。这时因是死中求活,把平日卑怯顾忌,欺软怕硬,专一取巧的心理一扫而光,不特打算冷不防将白谷逸杀死,并还妄想连那姓凌的少女也一起暗算。
    主意打定,故意喝道:“矮鬼,休要发狂,我手中兵刃暗器还未用过呢,也该叫你知道二太爷的厉害。”说罢,刚把手中纯钢蛾眉刺一扬,猛想起:“这两个敌人均极厉害,即便被暗器打中,当时不死,只要被迫上,仍难活命,先前也曾想到,如何遗忘?”无奈话己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纵身上前,假装动手,右手钢刺朝上一晃,就势丢掉,左手所持弩筒,把胸前机簧拉开。紧跟着,双臂前胸一齐振动,再朝身后一拉,前面数十条形似蜈蚣,中藏毒钩的暗器,立似暴雨一般,朝敌人飞扑过去。同时身后五十九朵桃花也朝少女连人带马迎头飞射。这时少女和白谷逸相隔不过两丈远近。冯康早已看准地势,借着发话,闪向二人中间,冷不防突然发难。月光之下,只见大蓬寒光,正朝二人当头罩下。猛听一声怪笑,那两蓬寒光已离男女二人头脸不过二尺光景。突有一股疾风,由少女身旁古树后飞出,只听呼的一声,忽然反扑回来。
    冯康因恐白谷逸内外功均臻绝顶,即使打中,被他一爪抓上,也难活命,更恐敌人和方才一样突然发难,不敢挨近。一见数十百条暗器已朝敌人当头罩下,对方似未觉察,心中暗喜。惟恐还攻,忙往回纵。忽听脑后风生,回头一看,二三百片寒光花影不知怎的,忽又反扑过来,已快临头,不禁吓得忘魂皆冒。知道所炼蜈蚣钩和五毒桃花刺中上一下,便难活命。先前恨极敌人,惟恐一发不中,差不多全数发了出去,眼看成功,不料害人不成,反害自身。这暗器奇毒无比,中上之后又痛又痒,又酸又胀,宛如百虫钻心,在骨髓里乱抓乱咬,直到痛死为止。当时心胆皆寒,忙把身子扑地,就地一滚,想要躲过。谁知所有暗器竟似有了知觉,随同下落,从头到脚,一齐布满,晃眼便觉痛苦难禁,忍不住悲声惨号起来。
    另一旁,朱梅手指一道白光,也将谢浔所发黄光斩断。谢浔见势不佳,扬手又是一片灰白色的遁光。待要腾空而起,忽听另一少年喝道:“这厮决逃不脱,雪妹放心。”同时便有一股罡气迎面扑来,遁光立被挡退。谢浔不禁大惊,抬头一看,面前飞来一个美少年和一美妇。暗道:“不好!”未及抵御,一道白光又由下面电射而上。谢浔刚喊:“诸位饶命,我有话说。”那白光已经飞近。谢浔惊惧忘魂中,把头一低,剑光齐口一绕,由口起,先把大半个人头斩断。紧跟着环身一绞,连头腰斩成了三段,落向河中。白谷逸收回飞剑,笑道:“这厮卖弄口舌,喜说大话,死前还把舌头割去,岂非报应?”
    少妇回顾冯康,身上满附蜈蚣形鳞片,疼得满地打滚,声如猪嗥。笑道:“此贼虽然恶贯满盈,且给他一个痛快,省得听这猪嗥讨厌。”随手一指,一线金光飞将过去,朝头上闪了一下,便自了账。
    少年男女便同飞降,姓凌的少女也便下马走来。岳雯忙上前去,分别拜见。
    这先后来的三人,均是剑侠一流。两少年夫妇,一名凌浑,一名玉龙女崔五姑。骑马少女,乃是凌浑之妹凌雪鸿。日前曾与白、朱二侠在嵩山少室峰下无心相遇,谈得甚为投机。不料有一妖僧与凌浑夫妇为仇,命徒来请,凌氏夫妇因往赴约;雪鸿事前又往左近山中去寻前生师长,未得畅谈。雪鸿当夜原奉师命,来寻白、朱二人。凌氏夫妇因与二人投缘,也想结交,本意去往嵩山相见,无心经过,发现二人与人争斗,看出敌人是江洋大盗,只有一人手发飞剑,与朱梅对敌,雪鸿正在旁观,便同飞降,隐往雪鸿身旁大树之后。
    凌浑夫妇早听师父巨山真人说过,本派道法并非玄门正宗,但与别的左道邪教不同。真人初意,本想自作开山祖师,创立教宗。一则,夙孽未尽,尚须另转一劫;二则,门人只有凌氏夫妇,人数太少;三则,所积外功也未圆满,好些难题。凌浑便告奋勇,力言:“弟子愿以虔心毅力,代师父完成善功。”真人笑说:“徒儿果能如此,我转世以前,必将本门心法传授与你,并将所得道书天府秘籍交你夫妇,同往雪山,闭关修炼。等到炼成出世,先去隐迹风尘,行道济世,仗我所传和所炼法宝,足够应用。候得机缘到来,立可开创教宗。事情也许还早,但可免步我的后尘,以致徒劳。虽然本门不禁婚嫁,将来天仙无望,散仙岁月也颇逍遥。我生平只收你夫妻二人为徒,门人无多,由此你便成了开山祖师,我也得以勉修上乘仙业。但此三甲子内,只有你夫妻二人同修,无人相助;你性情又极孤做,落落寡合,容易树敌。稍有疏忽,便要延误仙业,却是大意不得呢。”
    凌浑因自己本是湘潭世家,弟兄妹三人,长兄早死。幼妹雪鸿,聪明美秀,十二三岁便有小侠女之称。几次代求师父,收到门下,均未答应。趁着高兴头上,又代请求。真人笑道:“非我不允,此女福缘根骨,尚在我师徒之上,这等美质,求之不得,焉有不允之理?无如她本佛门中人,只因夙世情缘未尽。佛家虽重夙世福慧,但与道有不同,累世元真固是极好,便本身已经婚缘,只要参得上乘真谛,当时仍可成道。她那丈夫,和她已是七世爱侣,早在她前转世,又是为她而死。佛家最重因果,必须完成这段姻缘。她那前师,乃是一位前辈神尼,佛法甚高,不久便要遇合。如拜在我的门下,反倒误她道业。”凌浑闻言,只得罢了。
    果然第二年,雪鸿骑马出游,被前世恩师——川边倚天崖龙象庵神尼芬陀度到门下。初意师父怜爱,可以披剃。不料芬陀大师对她虽极钟爱,但不令更换僧装,和师妹花无邪一样,只算是个记名弟子。后经再三苦求,大师方以佛法恢复她的前生灵智,告以前因。并说:“你不特情缘今生难断,并还有许多杀业未了,将来均须应过,无法避免。为此我只传你防身御敌之法和你前生所留飞剑,以备在外行道之用。你那丈夫和你累世情侣,并还均是佛道两门弟子。无如夙孽太重,每次都为一事延误,不会如愿。当他未次为你遭劫兵解,未死以前,抱头痛哭说:‘以前诸生,都因生得英俊美艳,一个美男,一个美女,由第一世起,便一见倾心。情缘纠结,不能分解,结果两误,受尽离合悲欢,艰难危害。好容易今生你我同在散仙门下,师恩深厚,许我二人将所奉使命办完,结为夫妇,有了指望,心方狂喜,不料中途忽生波折,为妖人所暗算。你虽坚执同殉。但恩师使命未完,须你继续守护,以免功亏一赏,我更不舍你随我同死。我已受够,转世之后,因你不喜矮子,我必变为又丑又矮的形貌,使你一见,心生厌恶。等到重返师门,悟彻前因,那时双方已均成道,决不致再有夫妻之念。由此结为同道至交,彼此成就,岂不是好?’
    “你和他本就情爱深厚,你一闻此言,悲痛万分,接口哭说:‘我蒙你痴爱七世,都因我向道心坚,自私念重,不是百计推搪规避,便是波折横生。中间你为助我脱难,不知受了多少危害。直到今生,我方为你深情热爱所感,决计相从;不似以前那样,尽管情深爱重,一谈婚嫁,我便顾虑。今见你七世身受如此惨痛,无非由我而起。早知今日,还不如早称你的心愿,免你死有遗恨。实对你说,我除胆小顾虑而外,早已心许。不久我向师复命,定必自杀。到下一世,无论你变得多么丑怪,也必报你恩情,使你如愿。即便多受辛苦艰难,延误功行,多转一劫,也非所计。不过,我再前世恩师,今生苦访数十年,始终不曾寻到。万一再世相遇,重返师门,此约虽是必践,但只嫁你半甲子,和你共度完了人世夫妻最幸福的年份,我必削发出家,到时却休拦我。’
    “他虽坚拒,但是深情流露越甚,直到断气,尚抱紧你不放。因中邪毒大重,本来这段情缘便难解脱,如非夙根深厚,早已堕入迷途。即此已是万分难得,何况心许在先,有此夙约,更非践过不可。如你与之相见,重圆旧梦,今生决难成道,必须再转一劫。除非你肯负心背盟,当时便可免去好些艰险危难,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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