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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外传-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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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松林共有十来株,均颇粗大。当中约有三丈方圆一片平地,有两个肩插长剑的道士和两个道童正向竹仙观一带指点谈说。那青黄光华已然不见,地上好似画了一个八角形的大圈,并不似已经动手神气。两个道士衣着年貌似差不多,也看不出谁师谁徒。大小四人神情均极嚣张,隐闻嘲笑咒骂之声。竹仙观这面却是静悄悄的,不见一点动静。如非事前有底,在常人眼里,对面四人直似在林中乘凉聚谈情景,并无异处。时己于正,天上月明星稀,长空一碧,时有片云飞渡。下面除远近寺观中尚有些微灯光明灭,不时传来一两声疏钟清磐外,游客和乘凉的人多已归去安置,游船也都傍岸,灯火全熄,到处静荡荡的,良夜湖山,越显幽绝。偶望前山,忽有朵云舒卷,看来并不甚大,月下游云均是白色,此独灰暗,又是突然发现,先前并未见过。二人生长山中,习知云气,心虽稍为动了一下。惟以云片不大,初现时不过数尺方圆,悬诸晴空,只觉渺小,加以久候无异,略向四下凝眺,便在乱石后面觅一块石并坐,低首密语,先未在意。不时探头,往对坡观看,仍是原样。对坡四人似也停了指说笑骂,各觅树根坐谈,语声已低,转更安闲。
    二人方在低语,至多还有两个时辰,天便要亮,怎的还未发难?眼前倏地一暗,抬头一看,就这先后几句话的工夫,前山那片小灰云已经布散开来,星月光华全被遮住。跟着狂风大作,大有变天下雨之状。二人俱知今晚的天色万无下雨之理,云色又起自前山,料是恶道闹鬼。忙同起立,目光到处,对面坡上除原有大小四人外,又添了一僧一道。道人身材长瘦,手执拂尘,背插一幡一剑,羽衣星冠,甚是华严。和尚却是红衣蛮僧打扮,右臂袒露,赤着双脚,腰佩戒刀、葫芦,肩上还搭着一条口袋,不知内有何物,看神情似是初来。这时四外昏黑,仅土坡松林内明亮,只是看去绿阴阴的。僧道二人到达坡上,向先前四人略微问答,道人还不怎样,蛮僧勃然大怒,径去中心,面向竹仙观土山立定,拔下戒刀,先朝地上画了几画,口诵梵咒,振臂一挥。地上立即涌起一圈八角形的法坛,均有二尺高下,四外俱是红黄二色的焰光围绕。更有无数身材高大,手持幡幢,形似天神恶鬼之类人物,在烟光中时隐时现。台心随现出七八尺方圆一幢烈火,头上涌起一朵五尺大小青色莲花,蛮僧跌坐花中,动作甚快。咒声一停,将手中戒刀往外一甩,刀尖上便冒起一大串连珠火球,均有酒杯大小,齐朝竹仙观射去。这时观形早隐,看去只是半山上涌起一堆白云,什么也看不见。火球来势甚急,眼看落到云上,忽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一任火球上下乱蹿,只是攻不进去。蛮僧见状,手中戒刀连指,火球势越猛急。经此一来,半山上面立现奇景。那云占地约有六七亩方圆,天阴以后,本只是黑暗中略现一点白影,被那火光一照,重现出一片纯白,红白相映,十分鲜明。蛮僧再用邪法一催动,那百十个火球立似星丸跳动,在云上此冲彼突,上下翻腾,那云也被映得时红时白,流光幻影,闪变出无边丽彩,好看已极。
    似这样相持了盏茶光景,始终攻不进去,那堆白云依然稳稳当当停浮半山之上,直如无事。一任对坡敌人咒骂施为,厉声叫嚣,令其出门,也没个回应。未了蛮僧持久无功,对方全不理睬,好似情急暴跳,倏地凶睛怒瞪,把口一张,喷出寸许粗一股暗赤色的光束,箭也似疾往火球丛中射去。双方才一接触,火球立即暴胀数十百倍,互相冲突,撞上便自爆裂,合成一片火山往下压去,轰隆之声,宛如连珠霹雳,震撼山野。白云已被火光映成红色,依旧屹立不动。蛮僧怒极,张口连喷,暗赤光华益发加强,好似一条暗赤色的长虹,由对坡蛮僧口中直射火云之中。眼看火势越盛,那云也在向上波动,似有不支之势,蛮僧面上渐现喜容。
    二人知道白云下面便是竹仙观,观中主人只守不攻,已落下风,照此强烈火势,一个不支,被其破法侵入,全观带大片竹林,俱在烈火包围之下,岂不成了灰烬?正在代他愁急,云中红火射处,倏地往下一塌,好似陷了一个漩涡。这时烈火红光攻势极猛,空隙一现,烈火红光首先穿入,四周烈火也似狂涛一般,齐往当中漩涡压下,迅速异常,二人觉得更糟。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二人优疑晃眼之间,忽听对坡一声怒吼,那形似长虹的一道暗赤光华当先被截断,一头缩回到蛮僧口中,另一头未及看清,只瞥见丈许一段芒尾,随同火涛投入云漩之中,更不再现。同时那大片烈火已由密而稀,云光电旋中,宛如石沉大海,转盼无踪。眼看漩涡中云头往起一冒,眼前一暗,重又补好,回复原状。云下忽起了书声,侧耳一听,正是黄昏前所闻《南华…秋水》之章。对面蛮僧好似吃了大亏,头上热汗直流。红光吸回以后,跟手掷出三柄碧阴阴的飞叉。哪知他快,人家更快,叉光飞到,云涡已经填没,又被阻注,不能攻进。尽管咬牙切齿,厉声咒骂,神情已然现出狼狈。
    旁立恶道师徒五人当初上来时,原都兴高采烈,随同蛮僧喝骂:“全观狗道,速急献观出降,此时还可容你师徒逃生。如有本领代人撑腰,也不妨出来一斗。再要不知厉害,卖弄你那障眼法儿,惹得佛爷和你祖师爷生气,全部烧成灰烟。”嗣见烈火无功,红火喷出,白云波动,似乎不支。万没料到对方诱敌,想破蛮僧所炼真气。正在心喜,怒喝:“无知狗道,既要多事,怎又怕凶缩头,今番便你认罪服输,也不能饶你狗命了。”哪知未句话刚一出口,满空烈火全被云中漩涡吞去。蛮僧所喷真气化成的红光因是久攻不进,全力前冲,去势太猛,竞吃敌人收去了好些。知道这类丹元真气关系本身存亡,稍微损耗,己非多日苦炼,不能复原,如全失去,便非死不可。犹幸蛮僧邪法尚高,应变也快。一见红火射入云涡之中直似石沉大海,同时觉出云下生出极大吸力,下禁大惊,忙运玄功往回一收,竟未收动。知道不妙,再不当机立断,吃敌人全数收去,固是儿死一生,再如乘着自己一吸之势暗厂毒手,猛然行法收回,或是混些不易现形的法宝在内,等吸入腹中再行发难,连全身都不免炸成粉碎。只得忍痛把口一吸一呼:两下相持,略微停顿,自将真气截断,先脱离了危境,再打主意,报仇雪恨。由是命虽保注,但是元气大伤。经此一来,双方强弱己分,就算蛮憎还有法宝不曾施展,要想转败为胜,定是大难。恶道想起日前经过和敌人移居灵官阁前所说的话,好不心寒胆怯。其势又不能舍了蛮僧,自带徒弟逃走,表面还得强撑,硬着头皮发话,神情沮丧,已难掩饰。
    赵、王二人旁观者清。先因烈火势盛,虽然不往上烧,立处尽是山石,无什草木,到底水火无情,又是邪火妖光。竹仙观这一面如败,容易引起对方疑心,惟恐波及。虽恃玉块防身,胆大好奇,不舍离去,心情也颇紧张,王谨更时刻都在留意退路。直到形势骤变,火灭光消,才放了心。见蛮僧虽然锐气大挫,反倒怒极欲狂,大有拼命之势。相貌本极凶恶,邪火被人收去以后,只剩下那一…台焰光,四外天色阴黑,台上光色又都是暗沉沉的;再吃那三柄飞叉绿阴阴的光华一映,许多神鬼影子出没隐现,更觉满台鬼气阴森,神情分外狞厉。暗想观中读《南华经》的必是那姓简异人,既有这高法力,何不连鬼叉也同收去,现身出来,将害除去多好,这等好整以暇,读书做什?
    蛮僧自从将叉飞出,便把一条袒露的右臂扬起,手掐法诀,指着飞叉,飞舞前攻。另一手却按定腰间葫芦,一。双凶睛全神注视对面,好似明知飞叉攻不进去,只是用作幌子,暗中另有准备,意欲待机而动。这时下面书声越亮,仰视星光,相去天明仅只个把时辰。蛮僧好似行法已完,回手往腰间葫芦一拍,立有一股血焰冒起丈许高下,再反卷过来,将蛮僧全身围住,远望真似一个血人,蛮僧已看不见。恶道师徒各将玉剑和背妖幡拔起,手掐法决,戒备甚严,面色也极紧张。二人正测不透闹什把戏,林中书声忽止。同时血焰头上微一闪变,飞出一个双手分持戒刀、金环的赤身小人,相貌神情与蛮僧一般无二,飞行绝快,晃眼到了云堆上空。那三股飞叉立时迎上前去,环身飞舞。蛮僧手中戒刀指处,刀尖上先射出一粒酒杯大小血影,往云堆里打去。二人见蛮憎所化小人长只尺许,所用邪法妖光并不强烈,比起先前烈火烧山声势还逊。方想异人所放白云神妙,决攻不进。哪知不然,血影落向云层之上略一腾挪进退,便穿人云内。前收烈火的云涡也未再现。耳听云下一声极沉闷的微震,云便开了一洞。蛮僧面上立现喜容,跟踪飞坠。恶道师徒见状大喜,也各齐声暴喝助威。
    这原是同时发生的事,迅速已极。蛮僧这里刚刚穿云而下,恶道师徒正在得意,才喝骂了两声,忽听法台血焰中有人哈哈大笑道:“无知妖孽,恶贯满盈,你上当了。”话还未毕,先飞下的赤身小人已由下面冲云而起,身已全空,只剩一股血焰护住,神情狼狈,箭也似疾,待往法台原身投去。说时迟,那时快,小人在云中刚一出现,猛听震天价一声雷震,起自血焰之中。只见金光电射,烈火横飞,那震散的血焰烟光宛如骤雨,四下纷飞。跟着便见一个腰系红葫芦的道人在台上出现。恶道师徒想似闻声便知不妙,纵妖光逃去。那赤身小人已将飞近台口,神雷一震,立时掉头,仍往来路逃去。
    赵霖看出破法的正是船夫所说醉道人,益发心喜,方喊:“三弟快看!那破邪法的,必是醉仙。”话未说完,那赤身小人乃是蛮僧元神,因醉道人所发本是玄门太乙神雷,威力甚大,数十百丈雷火金光满空飞射,分布甚广,蛮僧本身已被粉裂,元神又因入伏,受了重伤,惊弓之鸟,法宝全失,仅剩残余魔焰血光护身,如何还敢接近?只有来路上空没有雷火,危机瞬息之中,慌不择路,转身便逃。蛮僧到了山上,忽想起下面竹林中还有强敌,心胆一寒,往左一偏,避开竹林上空,准备越山逃走。经此一来,恰由二人头上飞过。蛮僧素极凶狠残暴,无奈受了妖道怂恿,身遭雷击,尸骨无存,深仇大恨无从发泄,便是常人碰上,也难免不被迁怒。二人这一出声,立被听出是仇人一面,又看出是两个寻常汉人,怒火一激,顿生恶念,想将二人生魂摄走,立把血焰往下一降,朝二人扑去。
    也是赵霖该有这场劫难。二人先见蛮僧邪法厉害,本是时刻留心戒备,稍见不妙,立将玉块神光放出防身。及至形势骤变,蛮僧、恶道已遭报应,死伤逃亡,意想不到的醉道人又在对坡出现,不由兴高采烈,以为对方势已瓦解,未免疏忽了一些。蛮僧又是朝坡飞去,没有料到突然回飞,中途又复转折,正由头上飞过,来势更极神速,待到发觉,已是无及。赵霖首先瞥见血人影子当头压下,未及施为,鼻端闻到一股血腥味,同时身侧银光奇亮,手刚伸人怀内,人已昏迷倒地。还算王谨立得较后,始终手伸怀内,紧握玉块戒备。赵霖指给他观看醉仙时,口虽应答,目光却注定对面,不曾回顾。瞥见妖僧中途转侧,向山顶斜飞上来,心中一动,为防万一,忙把玉块如法施为,一按块上符箓,往外一场,立有一幢光霞涌起。就这样应变机警,仍以来势太快,稍晚了一眨眼的工夫,赵霖已中邪毒,昏死过去。
    蛮僧也没料到两个不会道术的凡人身上会有这等异宝,彼此发动都急,元神立被宝光扫中。对方只是一人昏倒,生魂未被摄走,自身反受了重伤,护身血焰被宝光震散了十之八九,惊急欲逃。刚飞出不过两丈远近,一道白光已如长虹射空,由竹林中急飞上来,电闪也似略一掣动,便将蛮僧元神裹住,隐闻厉啸,化为无数细缕残烟,当时驱散。紧跟着对坡又飞来一片金光雷火,将残余血焰包住,一声轻雷过处,白光雷火,全都无踪。
    这时上空阴云已被雷火震散,下面自云也已收去,斜月之下,清光大来。对坡醉仙已不知何往。下面竹林中隐露庙墙一角,连先前苦寻不见的竹仙观也已现出。东方启明星耀,天已有了曙意。遥望湖面上,仍是平波渺渺,一碧无际。四处静荡荡的,先前所见,仿佛并无其事。妖气尽扫,眼看终场,又与仙人相见,不料变生瞬息,良友中邪,昏迷欲死。转瞬之间,仙踪已沓,孤身异地,举目无亲。王谨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手扶赵霖,正在跪地疾呼:“醉仙恩怜无辜,速赐援救。”心如刀割,无计可施。忽见山半竹林中跑出一个道士,飞步往山顶赶来。认出是黄昏前所遇少年道士,心中微宽,忙呼:“道爷快来!”
    道士已经跑近,见面便令收了宝光,埋怨道:“你看,方才事情多急!如非醉师叔赶回来,又蒙简师伯设下诱敌之计,虽然不致便败,妖僧如若漏网,我师徒永无宁日,不久两湖全成泽国。事关千万人的生命,如何你二人走来时,正当简师伯行法布阵之际,再三相劝,偏不肯听话。后来简师伯见你二人在左近徘徊,已被妖党觉察,只一上坡,便无幸免。正要自出劝阻,你们已然中途改道,未往土坡送死。因恐妖僧、妖道看出机密,又见你二人身有至宝,颇知戒备,以为可以无事,方始中止。谁知已经终场,仍遭毒手,真个冤枉。不过祸福相倚,非此一伤,妖僧元神也许逃脱。令友虽受此灾厄,无形中却算积了功德。简师伯又说你二人根骨甚好,焉知不是因祸得福?如今醉师叔已往清虚观,逼令恶道遣散恶徒,自迎家师回观,当众服罪,然后押往别处发落,已不在此。且喜令友命不该绝,邪焰阴毒,虽不一定当时痊愈,必可回生。简师伯性情奇特,见时务少说话,听他吩咐,如有什事,他必前知,能允必允,不可强求。所以我嘱咐完了,再行同去。”说时,王谨早已拜谢在地,一一应诺,并问姓名。道士一面还礼拉起,接口答道:“我名申于琴。彼此一见投缘,二位不久亦是我辈中人,成就只有更好。无须客气,我们同往观中去吧。”工谨谢了指教,双手抱起赵霖,同往山下竹林中走去。
    那竹仙观倚山而建,地方不大,共只两层,四外都是竹林环绕,更擅花石之胜,境绝清幽。后殿高矗山半,远捐湖光,楼阁修整,高出竹林之上。因有禁法封锁,连妖人也未看出。问知异人名叫简冰如,先前便在楼上应敌,故意朗诵《南华经》,去分敌人心神。同时施展法力,只守不攻,使妖僧法宝邪火被白云挡住,不能穿入云下。妖僧因而激怒,将元神飞出,前来相拼,然后再去毁他元身与法坛。妖僧随身血光魔焰最是阴毒污秽,本来此举也甚行险。如非妖僧为禁法所迷,自行入毅,只要被看破,敌人就在后进高楼之上全力施为,观中师徒受伤必所不免。幸而醉道人恰在事先赶到,不等妖僧元神飞起,首先隐身飞上法台,伏在妖僧护身邪焰之中。等妖僧人了埋伏,法宝全失,受了重创,待要逃回,突发太乙神雷,将法台上妖僧原体连同护身邪焰一齐震散。为防引起俗人谣琢,暂放妖道师徒逃走,灭了妖僧元神,再行赶去。只简仙师尚在楼上等话。
    二人边谈边走,不觉走到后层楼下。王谨刚一停步,想烦申子琴代为通报,忽听楼上有人说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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