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少女1:千秋千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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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明威极度惊异，转向千年。　　　　
千年点头：〃就是他！〃　　　　
狄明威不禁再回头看了一眼，犹觉看不清楚，再看一眼。　　　　
再也无法将面前这器宇轩昂的人和那曾气若游丝倒卧在血泊之中的人联系起来。　　　　
再也想不到，木乃伊装裹卸下后的黄历变成了这等模样。　　　　
千年一口一口呷着酒：〃是霍立的手段，要他像什么就整成什么，要他变成一只猫也可以，有什么奇怪。〃　　　　
狄明威仍然不敢相信：〃我还在病房见过他呢，感觉完全不同。虽然我没有见过他真面目，可是气质完全不同。〃　　　　
千年沉着脸说：〃那是英蓝培训的结果，即使你是从热带雨林来的非洲土人，给英蓝调教一个月，就算混在伦敦的交际夜宴里也不会给人认出来。〃　　　　
她突然之间很不开心。　　　　
狄明威转回头：〃你说什么？〃　　　　
只见两个侍者走过来，在千年耳边说了几句话，千年脸色铁青，快步离去。　　　　
狄明威连忙跟上：〃怎么了？你又不开心了？〃　　　　
千年不理他，只是快步走出酒店，已经有侍者把她的车子开过来。她随即上车，发动引擎，完全忘了狄明威的存在。　　　　
狄明威连忙去拉车门，只来得及闪身上车，还未坐稳，车子已经发动，又如一支箭似地射了出去。　　　　
（23）　　　　
千年这次把狄明威载去绿迤坊。　　　　
香榭丽舍里，两杯香槟下肚，千年开始倒苦水。　　　　
〃她是我姐姐，她比我早五分钟下地，就是这五分钟，我同她，际遇天差地别。〃　　　　
狄明威坐她侧边，默默听她说。他此刻已经被千秋千年这帮人完全吸引，千年更是赢得了他的绝对信任，他虽然觉得这两姐妹的经历匪夷所思，但是却又不知不觉接受了。　　　　
他从刚才那一幕猜到千年最近与姐姐关系紧张，英蓝等人是千秋派，自然孤立千年，他觉得十分怜惜，一面乐于听千年的诉苦，一面又怕她说出一些让人不安的事情，心情十分矛盾。　　　　
幸亏千年来来去去只是说她与姐姐的恩怨。　　　　
千年与千秋英蓝闹翻，跟狄明威又有〃过命〃的交情，新账旧账自自然然找他来翻：〃从我懂事以来，大人都是喜欢她，不喜欢我，真是奇怪，明明经常把我们两个认错，可是嘴里欢喜的时候只会叫'千秋，千秋'，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喊'千年'，闯祸的永远只有我。我记得有一次，妈妈发现厨房的汤煲打碎在地板上，汤淌得整个地板都是，她就以为是我。哼，我还记得她怎么说：'千年，你做错事怎么只会躲起来，怎么从来不跟我们承认错误？煤气炉给汤浇熄，可煤气瓶还开着，多危险，你想害死全家是不是？'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完全无辜，汤煲是千秋打翻的。〃　　　　
〃不是我闯的祸，我哭着不承认，终于妈妈相信是千秋做的，居然即刻要我帮忙找千秋出来，天啊！居然怕她烫伤。〃　　　　
她不知怎地，这晚尽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翻出来。说到感情激动处，眼圈也红了。　　　　
千年抹抹眼睛，冷笑：〃个个都喜欢她，在大人眼中她懂事、听话、聪明、大方，她没有缺点，而我是周身缺点的坏小孩。七岁那年她居然偷偷跟我说，她不喜欢这样，个个把她想像得太好，逼她事事做好，她觉得有压力。我从来不知道宠爱也会有压力，我只知道没人爱是压力，经常给人比来比去而且从来没有比赢过会有压力，我只知道如果有人那么爱我，我死了也值得。〃　　　　
她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空气：〃我好想好想长大，好想好想自己变得好一点，可是他们的眼中从来没有我，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努力，在他们心目中，我永远比不上千秋。〃　　　　
狄明威注视着她，目中一抹恻然：〃其实也许是你的心理作用，至少千秋小姐她会待你好吧，不然不会跟你分享她的……〃他迟疑一下，终于将〃身体〃一词吞回肚中。　　　　
千年瞪大眼睛，装出受惊的表情，忽然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虽然酒吧的环境嘈杂，但这等恣意的笑声，四周的人不禁侧目而视。　　　　
狄明威稍觉尴尬，但也不作反应。　　　　
千年笑了一会儿，转头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笑？〃　　　　
狄明威耸耸肩，心想，你心思比鬼更精灵，我怎么猜得到。　　　　
千年悠悠道：〃因为你天真。〃　　　　
〃噗！〃狄明威口里含着的一口饮料忍不住都喷在面前的柜台上，不少还反弹到酒保身上，连忙手忙脚乱站起来道歉。　　　　
千年等他又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想法实在幼稚，我不得不这样批评你。〃　　　　
狄明威忍不住：〃她是你世上惟一的亲人，将最宝贵的东西与你分享，这还不是出于爱护？〃　　　　
千年冷笑：〃你这样说，只因为你不认识她。你不知道在她欠下赌注的时候是怎样偿还的，她眼也不眨便将我的身体交予对方，然后对我说：'千年，请你暂且委屈共用我的身体，我会竭尽所能替你找回身体。'哼哼，洒几滴鳄鱼泪，这样的话谁不会说。〃　　　　
狄明威默然，这事他已经知道了。沉默一阵，他说：〃如果她真是心狠手辣，不必与你分享身体。〃　　　　
〃那是因为她要做戏给人看，维持她一贯善良大方的形象呀。不是这样，英蓝他们也不会对她死心塌地。〃说到心头恨事，千年双眼冒火，狠狠将酒杯掼在桌面，发出噪声。　　　　
狄明威缓缓摇头：〃不对，你可能是误会了，不会有人为了维持形象做出如此牺牲……〃　　　　
他还没有说完，脸上就着了清脆麻辣一巴掌，他捂着脸跳了起来：〃你怎么这么野蛮！〃　　　　
千年瞪着他：〃又是这个词语，你给点创意好不好？你们都一样，都给她迷住了，其实我也会，就是装正义装善良，还会流眼泪，我也会呀……为什么你们都不爱我，你们从来都不爱我？〃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带着哭声。　　　　
舞池里换上了强劲的舞曲音乐，千年的哭泣全被掩盖过去，她的抗议就像被淹没在千里海底的暗潮，没人察觉。只有狄明威见到她眸里闪闪的泪光，这个女孩子，倔强地不要人看见她哭，其实满脸肌肉早已绷紧，皱得像一只猫。　　　　
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痛，可是心忽然软了。他走过去，环住千年：〃放松一点，你有什么委屈都对我说吧，我总会帮你的。〃　　　　
千年别头，声音生硬：〃谁要你帮，我又不是千秋。〃　　　　
狄明威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我是你的朋友，你总可以相信我。〃　　　　
千年嗅着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觉得蛮好闻，就靠着不离开，仰脸质问：〃真的？你帮我，不帮千秋？〃　　　　
如此孩子气的问题，明威失笑：〃并不是每个人都向着你的姐姐，好，我帮你。〃　　　　
千年将脸埋进他肋下，过半响沉沉闷闷发出声来：〃你知道吗，我好想一个人能像这样抱着我，可是他从来不会。〃　　　　
狄明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英蓝，他没作声，只是将手臂又紧了一紧。　　　　
〃那个人……〃千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声：〃他在伦敦的地下酒吧救了千秋，那个笨女人傻到在凌晨一点坐在乱七八糟的酒吧里替一个刚杀了人的疯女人算命，英蓝救了她，还把她送回家。过后她完全忘记人家，英蓝却为她着迷，每次来找千秋都是我陪他说话，他却从来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有六年，足足有六年了。我跟千秋是两个人的时候不用说，就算我用的是千秋的躯体，他看着我的目光从来也是在看千秋，而不是看我……〃　　　　
狄明威沉声说：〃不要再说了。〃　　　　
千年忽然之间崩溃，将脸深深埋入狄明威胸前，眼泪泉涌而出。　　　　
这一轮发泄，足足持续了三支舞曲，场上换了华尔兹舞曲的时候，狄明威察觉千年已经止住哭泣，便轻轻拍千年的头，示意她起来。　　　　
千年果然已经雨过天晴，她抬起头来，发觉人家的衬衫给她弄得眼泪鼻涕一团糟，伸伸舌头，却也不道歉，笑嘻嘻地说：〃我买十件新的赔你。〃　　　　
狄明威见她重现笑脸，放下心来，开玩笑般做出沉痛状：〃赔我？恐怕赔不起吧，这是世上一千零一件的衣裳，独一无二，是我的初恋情人送我的。〃　　　　
千年斜眼看他，歪歪嘴：〃什么初恋情人啊，你这小子，还有人看得上你？一千零一件，哈，我送你一千零二件又如何？〃她真的掏出本支票就要签。　　　　
狄明威连忙止住。　　　　
千年笑嘻嘻：〃怎么，又不让我赔啦？〃　　　　
狄明威顾左右而言他：〃净是喝酒，你可要吃点什么东西？〃　　　　
千年转转眼珠：〃我要吃'吉野定食'的墨鱼丸子，还有'大和'的红豆豆花。〃她说的这两家食店都在绿迤坊，却都有一段路要走，十分懂得差遣人。　　　　
狄明威笑笑：〃好，你在这里等我。〃　　　　
（24）　　　　
十分钟后，狄明威手里拿着食物回到香榭丽舍，却看见一个人坐在千年对面。这个人，他一看，毛发便要竖起来。　　　　
这个人正是欧阳箐。他满脸笑容，不知与千年商量着什么，神色兴奋。　　　　
狄明威连忙走过去：〃你们在商量什么？不如也算我一份？〃　　　　
欧阳箐笑眯眯地：〃狄大侦探，又在这里遇到你，真是高兴。〃　　　　
他这话大有深意，狄明威心头一震，凝神观察他，只见他笑得眼睛眯眯，眼睛原本就小，此刻更是几乎像绿豆一般，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欧阳箐跟他打了个招呼后，转向千秋继续道：〃我知道程序是这样的，我应该先跟千秋小姐的助手英蓝先生联系，之前也是一直跟他接洽的，但事出突然，今晚我便要确定电视台一方，可是我临时又联系不到英蓝先生，才出此下策，直接来找千秋小姐你的。其实只要千秋小姐你拿定主意，届时知会英蓝先生也是一样。〃　　　　
狄明威知道这人出现绝无好事，尤其是挑千年落单的时候来商量大事，定是不怀好意，连忙插口：〃什么事情都需要商量考虑，哪里能怎么快答应你。〃　　　　
千年诧异地看他一眼。　　　　
欧阳箐笑眯眯地加一句：〃莫非，千秋小姐需要和英蓝先生商量再决定此事吗？〃　　　　
此话戳中千年伤处，一下激怒了千年，她马上回答：〃不用跟他商量，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晚上就晚上。〃　　　　
欧阳箐一扬眉，小眼睛睁大了一点：〃听说千秋小姐在晚上身体有所不适，不宜占卜，真的没有关系吗？〃　　　　
千年冷冷说：〃你到底是想输还是想赢的，怎么那么多废话？我有病，让你赢不是更好吗？〃　　　　
欧阳箐的眼睛又眯回一线：〃知道了，多谢千秋小姐赏脸，我先告辞了。届时我们台上见。〃　　　　
他也不理狄明威，只当他透明，转身就走。　　　　
狄明威急道：〃千年，我好像听到你说要在晚上跟他占卜，你会占卜吗？〃　　　　
〃不会。我从来没有碰过塔罗牌。〃千年眼里露出怨恨的神色：〃就因为千秋她的运气比我好一百倍，她学会了最好的占卜术，可是她从来不肯教我，就连她的宝贝牌也不肯让我摸一摸。那么，这次我来让她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吧。〃　　　　
她说：〃我答应姓欧阳的，把实播占卜比试由白天改成晚上，就是为了拆千秋的台。这场比赛应该又是英蓝策划的，想要进一步增大千秋的知名度，那让观众们看着，天才少女千秋是怎么一个占卜高手吧。〃　　　　
狄明威只觉得事情绝不像千年说的那么简单，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过了半响，狄明威想到个问题：〃千年，你姐姐替别人占卜，有些人会离奇死亡，这种事情……〃　　　　
千年很快地回答：〃跟她有关系。〃　　　　
狄明威绝料不到千年直接承认，一时愣住，心中五味纷陈。　　　　
千年接着说：〃这些人都是找千秋占卜后，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抵受不住魔鬼的诱惑，所以精神失常的。〃　　　　
〃魔鬼的诱惑？〃　　　　
〃嗯。〃千年满不在乎地说：〃千秋有特异的能力，能跟魔鬼打交道。她能看穿魔鬼的想法，就提醒那些内心危险的人，结果那些人软弱得很，根本就抵受不住魔鬼的诱惑，一个接一个都疯掉了。〃　　　　
狄明威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千年解释：〃就拿那个煤气中毒的女人来说，她来找千秋占卜，想要知道每晚缠着她的噩梦什么时候能不再出现。千秋算出来他是你那个朋友的情妇……〃　　　　
〃我那个朋友？〃狄明威怔了怔，才知道千年说的是任兆，他苦笑点头：〃嗯，不错，我那个朋友，他的情妇怎么样？〃　　　　
〃千秋告诉她，留在一个她根本不爱、而且还深深恐惧的人身边，是让她发噩梦的原因。她明白到了这一点，就很想摆脱。然后魔鬼就诱惑她，大概是让她相信只有杀掉情夫才能获得自由吧，所以……〃　　　　
狄明威紧张起来：〃所以怎么了？〃　　　　
千年耸耸肩：〃虽然大家都不提这件事，但是我猜一定是被你的朋友发现了。〃　　　　
狄明威额上冒出冷汗：〃你是说她根本不是意外身亡，而是……〃　　　　
千年说：〃多半是这样，只要她曾经有过邪恶的念头，灵魂就会堕下地狱，魔鬼才不管她是怎么死的。说不定是魔鬼透露给你的朋友知道这件事的，那样的话，你的朋友杀了人，灵魂也就属于魔鬼了。不过，我还不知道有哪个黑社会老大的灵魂会上天堂。〃　　　　
狄明威完全呆住，他苦苦追寻的线索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真正让他哭笑不得。他不禁问：〃你是说，所有出了意外的人虽然都找过千秋占卜，但是意外却都不是她引起的，而是出于心魔？〃　　　　
千年说：〃虽然我讨厌千秋，但是我不会说慌。千秋的力量只够看穿别人内心，还不够指引别人去寻死。〃　　　　
狄明威点点头，之前他的猜想完全错误，但他现在却觉得无比轻松，就似放下心头大石。虽然面前的女子跟千秋关系密切得不得了，但他想起那天晚上她面对恶势力的勇气和坚定，他愿意相信她说的所有事情。　　　　
过得一阵，狄明威又问了个问题：〃关于李氏堂兄妹的交通意外案，对方将意外赖在千秋身上，为什么她不作任何回应？〃　　　　
千年想了想，〃这个我没听他们说起，不过，我想是因为千秋心软，想给那个交通肇事者一个博取同情心的机会，她从小到大都这样，对不该同情的人泛滥同情。〃　
她一下子又说了起来：〃我告诉你，千秋以前在家里种了棵西瓜，后来开了七朵花，还结出了小西瓜，她不知多宝贝，谁知一天给老鼠咬死了。我替她报仇，放了粘鼠胶，捉住一只小老鼠，结果她又心软，要放了它。〃　　　　
狄明威愣了愣：〃小老鼠是很可爱的，我以前……〃他想起自己以前曾经抓过老鼠玩，小老鼠的眼珠子是黑溜溜的两颗圆珠，模样既机灵又可怜。　　　　
千年接着道：〃后来妈妈拿着小老鼠去处理了，千秋就哭了起来，你猜她说什么？〃　　　　
狄明威问：〃说了什么？〃　　　　
千年〃哈〃的一声：〃她说，'如果不是为了西瓜，小老鼠不会死的'，这就是我笨得要死的姐姐，从十岁到现在，没有一点长进，甚至可以说是退化。以前她不过是为了一只长得比较可怜的老鼠落泪，长大了居然会同情一个把她害惨了的人……〃　　　　
狄明威默默地听着她数落千秋，忍不住说：〃你真的这样恨你的姐姐？〃　　　　
千年停了一停，大声说：〃当然，我发觉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恨她。〃　　　　
狄明威看着这个内心迷惑、不肯认输的女孩，又问：〃听说你们之前曾经进行过一场赌局，那时的情况怎么样？〃　　　　
千年瞪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狄明威不答，继续问出了他心里一直萦绕的疑问：〃这是一场怎样的赌局？赌的双方是什么人？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