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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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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科长把声音微调到最佳状态。
阿炳听了一会儿,会意地点点头,说:“不会错,就是它。”嘿嘿一笑,对我说,“这可比在我收音机上找个广播要难多了。”
电台正在发报,我们一时难以判断它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敌台,只好先抄下电报,拿去破译再说。陈科长抄完一页丢给我,继续抄收着。我拿上这页,直奔破译局,要求他们尽快证实是否是失踪的敌台。我刚回来不久,就接到破译局打来的电话。我放下电话,兴奋地冲到阿炳跟前,简直无法控制地抱住他,大声说道:
“阿炳,你太伟大了!”
完了,我发现我流泪了。
14
咱们家乡老一点的人都知道,日本鬼子由于在南京遭到一定抵抗,死了不少人,然后采取了一系列报复行动,比如南京大屠杀就是这样的。打到我们家乡时,报复还在继续,所以日本鬼子在我们家乡是要遭天杀的,烧杀抢掠奸淫,什么坏事都干尽的。不过,我们家还好,多亏父亲消息灵通,预先安排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回无锡乡下生活了一年多。我们住的村子就在太湖边上,村子上的人多半以捕鱼为生,我有个堂伯是当地一带出了名的捕鱼好手。到了冬天,鱼都沉入湖底,出去捕鱼的人经常空手而回,唯独我这个堂伯,从来没有空着手回来的,他的竹篓里总是装着你想象不到的大鱼或者其他水鲜。究其缘故,是我堂伯冬天捕鱼有个绝活就是:他能从水面上冒出的纷繁凌乱的水泡中,一眼瞅出哪些是冬眠的鱼吐出的,哪些不是;对着“鱼泡”一网包下去,天网恢恢,鱼成了瓮中之鳖。
阿炳侦察敌台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不但能从众多水泡中看出哪些是鱼泡,而且还能从各式各样的鱼泡中分辨出各式各样的鱼类。换句话说,他不但知道哪些水泡下面有鱼,而且还知道是什么鱼,鲤鱼,鲫鱼,还是其他什么的鱼。
无疑,阿炳比我堂伯还技高一筹。
我说过,求胜心切是当时701所有人的心情。在阿炳进机房之前,没有人知道怎么样去赢得胜利,然而自阿炳进机房的这天起,大家似乎都一下明白了。这一天,阿炳在机房坐了十八个小时,抽了四包烟,找到敌台三部共五十一套频率,相当于每小时找三套,也相当于之前那么多侦听员十多天来收获的总和。
这简直令人惊叹的兴奋和难以置信!
以后的一切是可想而知的,阿炳每天出入机房,几乎每天都在不断刷新由他自己创造的纪录,最多的一天,即第十八日,他共找到敌台五部、频率八十二套。奇怪的是,这天之后,他每天找台(频率)的数量逐日递减,到第二十五日这天,居然一无所获。第二天一个上午下来又是这样,劳而无功。下午,阿炳已经不肯进机房了,他认为该找的电台都找完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暗算 第三章(4)
是不是这样呢?
墙上挂有找敌台进度统计表,一目了然的,到此为止,我们一共找到并控制对方八十六部电台,共计一千五百一十六套频率。其中阿炳一个人找到的有七十三部电台,共一千三百零九套频率,占电台总数的86%、频率总数87%。但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看,至少还有十二部电台没有找到,而且这都是对方军界高层系统的电台。
一边是不容置疑的资料,表明还有敌台尚未找到;一边是绝对自信又绝对值得信任的阿炳,认为所有敌台都找完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局长临时召集各路专家开会,分析研究,结果大家一致认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未显形的敌台肯定以一种与已有敌台截然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否则阿炳不会一下变得束手无策的。
但到底是什么形式呢?
无人知晓。
会议不终而散。
15
第二天,我没有带阿炳去机房,而是要了部车,决定带他去散散心。我原想去桑园肯定是最好的,但找了又找没见着,最后去了一个果园。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果园的,因为你知道是什么果园后,就有可能缩小我们701的地区方位,是南方,还是北方?是东南,还是西北?在那里,就是在果园里,我们一边呼吸着自然,一边闲聊着。阿炳像个孩子一样的高兴,而我则更像一个心事重重的父亲。结束游园之前,我跟阿炳讲起了我堂伯捕鱼的故事,故事的下面这部分是我有意编造的,很神话,而阿炳却听得如醉如痴,信以为真。
我说:“有一年冬天,我堂伯照常去湖里捕鱼,但接连几天都看不到湖面上冒出‘鱼泡’。我堂伯由此认为湖里的大鱼都被他抓完了,于是就待在家里,靠吃鱼干过日子。但有一天,他孙子去湖边玩耍,看见成群的大鱼在岸边浅水区‘游来游去’。这就是说,湖里还有很多的大鱼,只不过这些大鱼都变狡猾了,它们知道沉在湖底总有一天要被我堂伯识破,所以都离开湖底,游出深水区,来到岸边的浅水区。岸边虽然寒冷,但空气充足,用不着使劲呼吸就可以存活。不使劲呼吸就不会冒出气泡,不冒气泡,我堂伯自然就找不着它们。”
我就这样让阿炳明白:我们至少还有十二部敌台尚未找到,为什么找不到?是因为它们“像狡猾的大鱼一样”躲起来了,躲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去了。躲去哪里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它们,但这个办法很难,我问阿炳想不想试一试。阿炳说:“那我们回去吧。”
就是说,他想试。
在回来的路上,我专门找了家邮局,给阿炳母亲汇了一百块钱。我告诉他,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钱,而是701很多人的钱,他们和我一样希望他尽快把那些电台找到。我相信,我这么做和这么说都是有意义的,因为阿炳是个孝子,而且十分重情义,知恩图报的。
回到山上,我从资料室调了整整八大箱录音带——都是我们现在还没找到的十二部电台以前的录音资料,我把它们往阿炳面前一放,对他说: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听这些录音带,反复地听,仔细地听。听什么?不是听它声音的特点,而是听报务员发报的特点。我想你一定能听出这里面总共有多少报务员在发报,每个报务员发报又有什么特点。”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认定对方高层十二部(至少十二部)电台肯定以一种与已有电台截然不同的形式存在着,那么这就意味着我们再不能沿用惯常的、根据对方机器设备特定的音质去想象和判断的老一套办法寻找它们,要找到它们必须另辟蹊径。如果阿炳能够听出这些电台的报务员各自发报的特点,那么这不失为一条捷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暗算 第三章(5)
但话是这么说,其实谁都知道,这比登天还要难。
当然,从理论上说,报务员用手发报,就跟我们用嘴说话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音,每个人有每个人细微的差别。但实际上这种差别微乎其微,是很难分辨出彼此的。可以这么说,世上没有比莫尔斯电码更简单的语言,组建这门语言的只有“滴”和“嗒”两样东西。因为它过于简单,再说又是一门绝对专业的语言,使用者都经过专业培训,所以一般人都会标准掌握。大家都在一个标准之上,差别自然就难以形成,即使形成也往往细微得要被人粗糙的感知忽略不计。在我近五年的侦听时间里,我唯独听出对方一个报务员,这个人发报很油,而且有个明显的孤僻动作:常常把五个“滴”的“五”发作六个“滴”,即“滴滴滴滴滴滴”。在莫尔斯电码没有六个“滴”的字,这是个别字,好在这个别字不会产生什么歧义,一般人肯定就想到是“五”。我就这样“认识”了这个报务员,每次听到出现六个“滴”的“五”时,就知道是这家伙在当班。
不过,这样出格、油滑的报务员很少,尤其在高层电台,你要这样“油条”早给赶下去了。所以,我话是那么说,但心里也明白,要想叫谁把对方每个报务员发报的特点分门别类,给予一一区分,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即使悟透了世上最高级或最低级的谜也不行。
然而,阿炳似乎决计要跟我们神奇到底。第二天早晨,我还在睡觉,招待所所长给我打来电话,说陈科长喊我过去。我过去后,陈科长递给我几页纸,说:
“阿炳已经把八大箱录音带都听了(当然是走马观花的,但阿炳需要仔细听吗?),结果都在这几页纸上,你看看吧。”
我一边看着,他在一边又感叹道:“简直难以相信,简直太神奇了,这个阿炳!我敢说,要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把对方所有电台全部找完!”
说真的,我看到的跟陈科长完全是一种感觉,阿炳不但听出了八箱录音带里窝有七十九个报务员,而且对每个报务员的“手迹”特征都一一作了“注册”,比如——
1号:“3/7一起时喜欢连发”;
2号:“5/4相连时经常会发错码,要更正”;
3号:“发1时‘滴’音尤为短促”;
4号:“手法最为熟稔、流利”;
15号:“再见时有个孤僻动作,喜欢把‘GB’发成‘GP’”;
等等,等等。
总之,1—79号无一幸免,都被阿炳抓住了各自出格的“辫子”或“尾巴”。我们无法考证阿炳抓住的“辫子”或“尾巴”是真是假,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十二部电台出现七十九位报务员,这个数字是可信的。因为一般一部电台昼夜开通,双方起码需要六个报务员,6×12(部)=72。然后加上有人休假临时顶替的,在一定时间内出现七十九个报务员,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而阿炳是不了解这些常识的,这也就排除了他瞎猜的可能。
完了,我对阿炳说:“现在我们去吃早饭,等吃过早饭,阿炳,我们就去机房,去把这些报务员找出来!”
我说的是“去找报务员”,目的就是要让他明白,这次找台和以前有所不同,以前主要是“辨音质”,而现在主要是“识手迹”。然而,辨音质也好,识手迹也罢,殊途同归,找到的都是敌台。
16
暗算 第三章(6)
大家知道,上次找台阿炳成功采用“快进”手法使人大为震惊,这次快进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听“手迹”和听“音质”完全是两回事,后者加快速度并不改变音质本身,前者速度一快,以致完整的电码都不见了,还谈何“手迹”?所以,这次必须慢慢转。这一慢阿炳又觉得不过瘾,提出要再添一套设备,两套一起听。
两套还不行。
三套也不够!
就这样,设备和操作手一套套添加,直至增加到六套时,阿炳才觉得“差不多”。此时的阿炳,已被六套机器和操作手团团围住,机器转出的电波声和嘈杂声此起彼伏,彼起此伏,前后左右地包抄着他,回绕着他。而他依然纹丝不动地稳坐在沙发上,默默吸着烟,耳听八方,泰然自若。九点一刻钟时,他突然霍地站起来,转过身,对他背后的一位操作手说:
“你找到了!你们听,这人老是把‘0’字的‘嗒’音发得特别重,这是三十三号报务员。不会错的,就是他(她)。”
对方正在发报。
把电报抄下来,虽然只抢抄了个尾巴,但对破译人员来说这已足够破译并做出判断:这确实是对方高层的一部电台!
然而,要没有破译人员的证明,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敌台,因为这部电台发出的电波声太破烂、太老式了!任何人听它声音都会没什么犹豫地肯定,这绝对是几十年前甚至是上个世纪的设备在忙乎。这种设备当时早已被淘汰,可以说没有哪个国家,哪怕是最贫穷的国家,也不会使用这种老掉牙的通讯设备。什么人或组织可能用?一些个人无线电爱好者,或者相应的协会,或者一些穷国家的私人社团,比如海上打捞队、近洋公司、渔业公司、森林守护队、野外动物园、旅游公司,等等。正因如此,侦听员听到这些电波声一般根本不予理睬就放过去了,而现在居然成了对方高层联络设备,这显然是诡计,目的就是要麻痹侦察人员,让你永远与它“擦肩而过”。这跟有人故意把你想偷的东西专门放在你身边一样,你找上寻下,挖地三尺地找,就想不到在自己身边看看,一个道理,玩的都是魔鬼的那套,以疯狂、大胆和怪诞著称。
然而,神人阿炳比魔鬼还道高一丈!
魔鬼的这套诡计一当被破,等于机关被打开,剩下的都是指日可待的。
三天后,对方高层十五部电台(比原来增加了三部)全部“浮出水面”。
十天后,对方军事系统一百零七部秘密电台、共一千八百六十一套频率,全部被我方侦获并死死监控。
17
阿炳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701乃至国家安危的燃眉之急,他在短短一个月里所做的,比701全体侦听员捆在一起所做的一切还要多得多,还要好得多。所以,他理应得到701所有人的敬仰和爱戴,也理应得到属于701人的所有荣誉和勋章。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701工作的秘密性,荣誉等身的阿炳早已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他神奇又光辉的事迹将被人们兴奋又不知疲倦地颂扬。然而,由于701特定的工作性质决定,知道他的人除了我们这些人外,恐怕只有陆家堰的村民们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对阿炳,真正有关系的始终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她母亲的“柴火问题”,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二是他耳朵的“权威问题”,任何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对他质疑。
不用说,这两个问题现在早已不成其为问题。
大功告成后的阿炳生活得很轻松闲逸,除偶尔被兄弟单位借去“解决问题”,其他时间他都在山沟里度过。组织上专门给他配有一个勤务员,曾经是我们局长的勤务员,管他的吃住行和安全。每天吃过早饭,勤务员总是带他来到高墙深筑的院门前,然后由值班侦听员带他去机房。到了机房,他的工作就是坐在那等同事们出险,他来排险。但这种情况并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盲文和听广播。不过,总的说,他不太坐得住,到了下午他一般不爱待在机房,喜欢去院子的一些公共场所打发时间。他去得最多的是警卫排,坐在操场边,听年轻士兵操练、唱歌、比武、打闹,有时也跟他们玩一玩老一套的“听力游戏”。当时我因为发现阿炳并且“调教有方”有功,被破格提拔为副局长,侦听局副局长,而警卫排恰好是我分管的一部分。在这里,每一个士兵心里都装着我的忠告:不能对阿炳失敬,也不能随便跟他开玩笑。
事实上,我的忠告是多余的,在我们局里,乃至在701,没有一个人不把阿炳当做首长一样敬重,也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开什么玩笑。我很容易注意到,凡是阿炳出现的地方,不管在哪里,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主动停下来,对他行注目礼,需要的话,给他让道,对他微笑——虽然他看不见。如此崇敬一个人,在701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暗算 第四章(1)
18
日子一天天在山谷上空流逝。
冬天来了,阿炳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阑尾炎送进了医院。医院在一号山谷里,家属区,从我们这里过去有点路程,但有车也快。在他住院期间,我经常搭车去医院看他。有一次,我走进病房,看见护士林小芳正在给阿炳换药。这个人我是认识的,家在农村,她哥哥原来是我们警卫排排长,在一次实弹训练中以身殉职。她也正是作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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