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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纪元1912-第4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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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培仁?赵培仁?赵培仁!”
    没有回答。怎么可能会有呢?赵培仁对德军机枪堡发起了突袭,随后在德军的反攻中,机枪堡又一次被德国人夺了回去,而赵培仁失踪了。
    赵培仁现在是失踪,假定死亡。
    头痛。
    一阵剧烈的、极度的头痛吞噬了其它所有感觉,其它所有情绪。
    赵培仁闭着眼躺了很长时间,除了脑袋里面肆虐的剧痛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慢慢地,不可避免地,生命逐渐回来。生命,还有随之而来的意识。
    意识到他还活着。意识到痛苦以及他整条左腿的麻木。意识到自己平安无恙,虽然一切逻辑都表明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撑开双眼。头顶上是由厚木铺成的天花板,坚固而且整齐。木板上映出摇曳的烛光。缝隙间抹着泥土。天花板看上去让人觉得非常舒服。赵培仁的意识恍恍惚惚地想着这片小世界里仅有的几件东西:头部的疼痛,腿上的疼痛,头上的天花板。
    可生命和判断力仍在继续恢复,并随之带来恐惧感。
    有光线从什么地方传来:是根蜡烛。赵培仁翻过身看着它。蜡烛被放在一个钢盔上,钢盔已经被打得毫无形状可言。赵培仁怔怔地看着。那是他的钢盔,可它为什么变得这么畸形……?他摸了摸腿:腿上受了重伤。疼痛越来越剧烈。
    他想起了更多。
    他想起在战斗中被炮火轰得飞了起来,而一个战士的尸体挡在了他和弹片之间。很有可能正是战友的尸体,使得他活了下来……
    他又闭上眼睛。可能又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时,仍然头痛欲裂,但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足以意识到头上的天花板过于整齐,绝不是出于远征军之手。这是……
    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他清楚意识到他成了德国人的俘虏。
    我成为了俘虏……
    在心下生出这种意识的时候,突然之间他只感觉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但现在已经随着自己成为俘虏而化为灰烬。
    “奋勇作战、不为生俘!”
    连续四个晚上,只要进攻一停止,刘春明每晚都出去寻找赵培仁。
    几个晚上下来。他对无人地带的了解已经达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他看到尸体,他看到垂死的人,他看到双方的伤员。对于垂死的人,他会开枪把他们打死或是用吗啡使他们失去知觉。对于伤员,他会不辞辛苦地把他们拖回战壕,然后再爬回去继续搜索。他喊了上千次赵培仁的名字。他不再小心翼翼。他就在月光下站起身子。他利用信号弹的光亮搜索着被炮弹摧毁的土地。他用最大的音量呼唤着兄弟的名字。
    德国人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看到了他。刘春明都能听到德国哨兵模仿着他的呼喊——“赵培仁!赵培仁!”
    然后他们就会爆发一阵大笑,以及带有巴伐利亚口音的低唱声。在把弹药筒从机枪的弹链上取下来的时候。他们甚至用枪敲击着同样的节奏。
    “赵培仁,赵培仁。赵培仁!”
    但是没有步枪开火,甚至连机枪好像都没有瞄准他。出于好心和怜悯。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漠不关心,德国人就让这个疯狂的中国人在这片废墟中四处游荡。
    “赵培仁!”
    受了重伤的赵培仁在两名德国士兵的担架上勉强恢复了全部神智。在两个德国兵的担架上,恢复了神智的赵培仁随着他们穿过迷宫般的战壕,来到一个战地医院,在战地医院,那些德**医们同样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这名中**官,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被俘的中**官。
    “中**人绝对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在过去的几天之中,这些军医们总是从伤员那里知道关于中**人的故事,比如他们会在战场上用自己的身体去滚雷区,以为进攻部队打通进攻通过。他们会用身体当跳板,以让战友踩着他们的身体越过铁丝网,他们会……太多的故事了,而他们的军官呢?
    他们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活着被俘的中**官,因为中**官即便是被俘也会自杀。
    “奋勇作战、不为生俘!”
    那些被俘的中国士兵曾如此解释着军官们的行为,不为生俘似乎是他们的荣誉。即便是那些被俘的士兵,亦是满面羞愧之色,似乎是在为不能战死而倍觉羞愤。
    在军医们好奇的目光中,赵培仁被检查一番后,然后又重新包扎了伤口,又被打了一针破伤风。随后他就被送到了一个农场,那儿已经关押了十四个中国士兵。
    “长官!”
    被俘虏的十四名远征军战士看着被押进来的是一名准尉,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他们的那种惊讶的目光,只让赵培仁的心下涌起一阵难言的羞愤之情。
    “中……士!”
    “长官!”
    手臂吊着纱布的中士是这十四名士兵中军衔最高的人。
    “我命令你……杀了我!”
    手腿皆受重伤的赵培仁用尽全身的力气下达着命令。
    “长官……”
    “中**官,不可为生俘……”
    吐出这句话时,赵培仁只感觉自己的力气像是要耗尽了似的,他大口的喘着气,然后闭上眼睛等待着中士动手,可他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中士动手。
    “中士,动手吧!”
    “长官,”
    “这是命令!”
    “长官……”
    就在这时,德国士兵走了进来,然后他们十五个人就被送到更远的纵深阵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由自己人抬着担架抬走的。
    他们到达战俘营时,作为唯一一名被俘虏的军官赵培仁已经接近崩溃。他受伤的左腿就像着了火一样,一阵阵剧痛不断的冲击着他的意识。关押营由一群昏暗的小房子组成,周围环绕着带倒钩的铁丝网。在门口处进行了简短的搜身——赵培仁的烟被拿走了,再然后他被送进一间标有红十字会标志的小屋里。
    一名护士快速扫了他一眼,认定他不会在那天晚上死掉,就任他筋疲力尽地倒在草垫上。他闭上眼,但是无法睡着。无边的沮丧之情向他袭来。
    他成了战俘……
第162章 战俘营内求以死 军官生而为公平
    战俘,尽管整个欧洲早就签定了各种有关战俘的条约,可是在战争中,无论是德国人还是英国人或者法国人,从来都不会严格遵守有关战俘的各项条约,战俘营,对于很多士兵来说,战俘营,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死地。
    被俘虏的士兵们在战俘营中,从事着苦役、吃着最少的食物,死亡,对于俘虏来说似乎是注定的事情,绝不会因为那些条约而发生任何改变。
    在战俘营的医院的尽头处,那两名护士正沿着原路返回,步伐缓慢。在这所战俘营的医院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德国人或许会出于人道主义或者所谓的国家荣誉,为战俘营提供一些药品,但对于绝大多伤兵,尤其是身受重伤的军人来说,在这座药品从来都不充足的战俘营医院从来都是一个等死的地方。
    几乎每天,都会有尸体被抬出去。
    又一次,那放在纸板上托盆上的食物,被放在床头柜上,在这间病房内的英法等国的俘虏,在过去的两天中,对于这一幕似乎已经习惯了,那名中**官仍然在进行着绝食。
    可他不吃,并不代表,他的食物会被浪费,事实上,在德国护士离开后,那个纸板托盘就被其它人拿走了,汤姆看到别人拿着那纸盆时,
    “每一个人都有一份!”
    “可他……”
    汤姆指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中**官。
    “他在绝食!”
    “什么?”
    虽说是惊讶。可是饥饿还是战胜了其它,这时他的战俘同伴——从军装看应该是个加拿大人——把左手的面条片切下一小块,放到另一个盘子里。天平平衡了。加拿大人把两片面包都放到一块布上。总共有五片,重量完全一样,那个加拿大人收回手。
    汤姆伸手拿过离他最近的一片,虽然黑乎乎的面团上一看就有块木屑。加拿大人等所有人都选好之后,才拿过剩下的那块。其他人都离开了,而汤姆没有,对于大家这样分吃这位中**官的食物,仍然难免产生一些愧疚之情。
    “吃到锯屑了。嗯?”
    汤姆耸耸肩。
    “新来的?”
    汤姆点点头。
    这是他在赫特斯特战俘营的第一天。营地是个荒凉之地,只有小小的棚子,荒芜的土地,带刺的铁丝网,还有岗哨。里面总共有一千人,每个简易工棚里住六十人。十二个冰冷的水龙头构成了整个营地的洗漱设备。所有人都要长时间干活,而且永远处在德国卫兵的监督之下,这些卫兵被称作“看守兵”。而他们要干的是把岩石敲碎,为附近一家汽水厂提供原材料。
    可住宿条件并不是问题所在。
    水龙头也不是。干活也不是。
    食物才是。
    每天每人一块面包,就这么多。别的什么也没有,而在这里,虽说不过只是第一天来到这里,但是汤姆却已经变得饥肠辘辘。有生以来同样也是第一次,他在这里见到了濒临饿死的人,而且现在他自己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你可以把锯屑也吃下去,”
    加拿大人说,把纸板天平收进被褥下面。
    “可以好好嚼一嚼。”
    他身上有种特质让汤姆立刻喜欢并信任着他。
    “汤姆?克里斯。”
    汤姆伸出手自我介绍。
    加拿大人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周围,
    “米奇?诺费尔。”
    他们把犯人们经常交换的信息交换了一遍。诺费尔自1915年12月以来就被关押在这里。虽然诺费尔加入的是加拿大军队,但实际上他是美国公民。他之所以入伍是因为他母亲是比利时人,而且战争最初几天德国士兵在比利时犯下的暴行让他震惊不已。
    “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参军入伍,让他们对我也施加暴行。我想,我的计划实施得比我希望的还要好。”
    “你是美国人?我还以为——”
    “对。对,加拿大军队不容许接收美国人。对,他们是不容许,可他们接收了。”
    汤姆把自己的故事告诉诺费尔:编队,被捕日期,工作细节。
    而这时诺费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他告诉他,在这座战俘营之中。大多数犯人之所以能撑下去,是因为除了监狱配发的口粮之外,他们还会收到红十字会从日内瓦寄来的包裹。但是,如果你的记录是“失踪,假定死亡”,那人权机构就什么也不会提供。
    “拜你们的皇家海军所赐,德国人连自己都喂不饱,更别提他们的犯人了。没有这些食品包裹,你撑不下去的。”
    汤姆耸耸肩,拉了一下自己的腰。他的腰带已经比平时系紧了一个扣,裤子也开始显得松松垮垮。
    “那个人呢?”
    他指着那个中**官问道诺费尔。
    “他为什么要绝食?”
    “天知道,似乎是不想做俘虏吧!德国人那么说的!”
    “奋勇作战,不为生俘!”
    无论是口渴也好、饥饿也罢,对于赵培仁而言,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去,像是军人一样的死去!
    不为生俘!
    不为生俘!
    对于身受重伤的他来说,在没有其它人的协助下,或许,绝食,是他唯一的选择了,也是他保持军官荣誉最后的选择了。
    他在说着什么?
    就在心下涌起一阵疑问的时候,汤姆看到一名德**官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德**医和士兵,那个士兵的手中捧着一个钢质的餐盘。餐盘上甚至还有一杯牛奶,闻着那浓浓的牛奶香,汤姆和其它人一样都流出了口水。
    “你好,准尉先生!我是这座战俘营的司令官,海德里希少校!”
    海德里希少校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官,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名军官名字,事实上,他从未说过一个字,从被俘。直到现在,如果不是军医告诉他,这名军官在绝食,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战俘营中,还关押着一名中**官,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后,德**队俘虏的第一名中**官。
    基于基本的军官礼节。赵培仁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他看着这名陌生的德**官。
    “你好,海德里希少校先生!”
    流利的德语从赵培仁的口中吐出时,只让海德里希整个人一愣,他诧异的看着这名军官,下意识的将这名军官归类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军官一类。
    “汉克军医告诉我。在过去的两天之中……”
    海德里希朝着桌子看去,虽说上面已经没有了食物,但他知道,一定是进了其它人的口中,而不会是这名军官的口中。
    “你一直拒绝吃饭是吗?”
    赵培仁没有继续说话。见对方没有回答,海德里希示意身后的士兵将餐盘放到他的床头柜边。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食物非常粗糙!”
    这不过只是一个试探!
    他曾用这样的举动试探过一个又一个英国的、法国的、加拿大的军官,现在这不过只是换一个角色罢了。
    在餐盘放下时,海德里希有些失望的看到,这名中**官都没有去看那餐盆。甚至都没有用余光看上一眼,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似乎早在等待着……死亡!
    他是在等待死亡?
    “准尉先生,你是想通过绝食表达什么吗?”
    对方的这种淡然,倒是引起了海德里希的好奇,在他有战俘营中关押着几十名中国战俘,可这却是他第一次接触被俘的中**官。
    “是抗议吗?”
    想到那些中国俘虏所遭受的歧视,海德里希有些自以为是的说道。
    “抗议?”
    睁开眼睛。赵培仁看着海德里希,那双干裂的嘴唇微微扬了扬,他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满是轻蔑之意。
    对方的轻蔑只让海德里希一愣,他这是什么表情。
    “少校先生,我想,唯一值得我抗议的是,你们的炮弹质量太差,竟然没有炸死我!”
    这是什么回答?
    难道,他不想成为俘虏,而是想死在战场上?
    十几分钟后,海德里希从其它的中国俘虏那里得到了一个让他极为惊讶的答案。
    “忠勇作战,不为生俘!”
    这是中**官的信条!半晌,坐在椅上的海德里希都没能反应过来,第一次,他对那个正在绝食的中**官生出了兴趣,一个曾命令士兵杀死他,现在又以绝食来结束生命的军官生出了兴趣来。
    “让他活下来!”
    海因里希自语一声,在他看管战俘营的过程中,这或许是一个结束乏味生活的方式了,
    “不为生俘……”
    在赵培仁喃语着的时候,听着那听不懂的中文,汤姆心下多少显得有些苦涩,他的手甚至颤了颤,在心下多少生出一些愧疚感。
    对于这名中**官,虽说他不过是刚来到这里,却从其它人那里听说了他的故事,他可谓是极为佩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军官,至少在他加入军队之后,他从没有见过,不愿意活下去的军官,准确的来说,是不愿意以俘虏的身份活下去,只想结束自己生命的军官。
    汤姆用饥饿的双眼盯着盆中的食物,随后他又看着赵培仁说道。
    “抱歉!”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对方的口中却吐出流利的英语。
    “不用!”
    闭着眼睛,赵培仁不愿意再说下去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不愿意再谈下去,他只想就此死去,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维持军官的尊严。
    而这时,海德里希少校却是又一次走了过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培仁。然后说道。
    “准尉先生。”
    再一次睁开眼睛,赵培仁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德军少校,他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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