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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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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高翼分批放水手登岸期间,不少水手便将这些用不着的装备与当地老百姓交换,由于东西在三山都很普通,所以这种行为得到了高翼的默许——只要士兵们下次出航前,用自己的薪水购齐那些装备,他就不打算苛责士兵。
  “我们的船已经装满了货物,高雄,舱底那群海盗还老实吧?”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高翼继续说:“我估摸着这几天朝廷的诏使快到了,我们在岸上做出那么大的动静,陛下一定想亲自召见我们,做出安抚。
  晋军既然开始北伐,慕容燕国一定会加紧攻势,现在他一定顾不上打我们三山。等诏使到了之后,你带着一半船先回三山一趟,打听一下那里的情况。
  如果三山还算平静,你卸下货物后,持我的令符调二百名士兵过来,我打算朝贡过后,去江北看看。在此期间,我会拉着诏使在海上兜圈子,等你过来会合。“
  高雄连忙答应:“好的,这几天我把海图看了又看,那段海程我们往返数次,我领船回去没问题,只是不知大王打算让我回程时带什么货物?”
  “带足食物和水,中原战乱,百姓一定想逃离战火,我打算从青州狠狠带一批人回去。你通知道麟,这几天让他把所有的船备好,等待我的命令。”
  船舱里正聊着,忽然间门口伺候的高羚跑了进来,他边吞咽嘴中的食物,边着急的想说着什么,直到两眼翻白,他才清空了嘴里的食物,说:“码头上,来了一队士兵,他们开始驱赶人群,执星官询问,是否需要全船警戒?”
  高雄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啸,但未等他开口,高翼打断了他的话,他平静自若的继续吃着饭,说:“当然要全船警戒,这种事情不需要请示,不过,告诉士兵们不要慌,这是朝廷的诏使到了。”
  说完,他冲赵婉点点头。赵婉擦擦嘴,起身离岸而去。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54章 战斗状态
  数日后,高翼率领着船队徘徊于海上。此前,高雄所率的一半船只以探路的名义悄悄踏上了回程。与此同时,借口等待探路结果,高翼已在这片海域来回走了数圈,虽然海面茫茫,但几圈兜下来,连朝廷的诏使也发觉有点不对。此刻,他正在船舱与赵婉发脾气。而为了躲开这位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诏使,高翼与黄朝宗赖在了甲板上,装模作样地指挥船队继续兜圈。
  “我们走得太匆忙了,”高翼忽然发出慨叹:“竟没有给马努尔留下一个联络员。如果岸上没有联络人员,下次我们的船队再去鄞州县,又是人地生疏……可惜!”
  黄朝宗哆嗦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这船台上风真大,主公,要是指挥官一年四季都站在船台上,他身体岂不要格外强壮才行。”
  “是啊,要把指挥台建成全封闭式,我们还缺一样东西——颇黎,有了它,我们就可以让舱窗变成透明,这样才能建封闭式指挥台。你不是说赵玉烧制过颇黎么,我已让他先回去烧颇黎……对了,别打岔,马努尔如果再找不到我们,我的造船业岂不胎死腹中。”
  颇黎就是晋代对“玻璃”的称谓。此时,东晋从罗马输入了大量的五彩玻璃当作奢侈品,与此同时,中国自战国时代起就有烧制玻璃的历史,但由于古代的中国人嗜玉如命,故而中国烧制的玻璃中常加入铅和钡,以降低玻璃的熔点并增加其混浊度和光泽,使其外观上看起来更加像玉。
  “这个主公不用担心,马努尔留下的副手很尽心,我们启航前他找到了我,我曾略略问过他情况,据说他有一个很大的仓库。我已与他约定,下次我们的货也找他出手,暂且出不了手的就存在库房里,主公回头再派一人坐镇即可……
  颇黎,赵玉曾在瓷器外烧制了一层颇黎,那瓷器样子虽好看,但它已脆得不堪使用,故而被他祖父骂为败家子逐出家门。大人,这颇黎烧制要求炉火温度极高,烧制出来既麻烦又不易保存,历来只有穷奢极欲之徒爱好此无用之物。
  据说,(晋)武帝时世风奢靡,石崇夸富,大夫王济用颇黎器用餐,被判定为‘极奢侈’。主公草创基业不易,怎能学那些士大夫们的亡国之癖?再者说,颇黎那东西混浊不堪,质脆易碎,又怎能装在舷窗之外让舱室透亮?主公别开玩笑了,若主公执意如此,朝宗只得求去了。“
  高翼郁闷无比,这时代的思想与他的理念几乎格格不入。但这时代的人又偏执无比,很难与他们讲通道理。如果他告诉黄朝宗:奢侈不是罪行,消费才是生产力发展的动力。这里面太多的新词不说,即便把这些词语解释清楚,估计黄朝宗也会根据圣人之道,激辨不休。
  想了想,高翼勉强说:“这个,那种混浊不堪的颇黎,是因为里面加的原料不同(原料中加入铅和钡之后,易碎的玻璃会变得更加易碎了)。如果我们选对了原料(钠钙玻璃),它会极清澈透明,又不易碎。这种东西写作‘玻璃’。
  它是化学之母,化学因它而诞生……化学是什么?嗯,一时半时解释不清楚。总之,有了透明玻璃,我们可以直接观察到染料在各种情况下的颜色,我们的织布、染色工艺必定大大超越胡商,如此,我们就可以把布匹当作主要货物,与朝廷交易。“
  谈到要发展染布业,黄朝宗再也找不出理由反对。最重要的是,高翼这些话他听得晕头晕脑,感觉颇高深莫测,遂不敢再反对。
  “左舷15度发现未知船队,”桅杆顶部的了望哨忽然大喊:“一、二、三……数不清楚有多少船!”
  “敲钟,全船进入战斗状态,降主帆!”高翼顾不得与黄朝宗闲扯,连忙投入到指挥事务中。
  一队队士兵不住地从船舱内吐出,舱口处,保管军械二副搬来了装满刀枪弓箭的大木桶,水手们经过舱口,快速地从二副手里接过武器。眨眼之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林立在船舷边,张弓拔剑对准了来船方向。
  降下主帆后,大船显得格外灵活,在高翼的指挥下,船队轻巧地转个弯,排出了T字战斗队形,此刻,远处的船队已隐隐绰绰,虽然看不清大概船型,但也黑鸦鸦,占满了地平线。
  高翼扬声询问了望员:“对方降主帆了没有?”
  “还没有!”
  高翼心中稍安。
  一般来说,由于主帆目标太大,战斗中很容易被焚毁,同时,张着主帆转弯半径过大,所以,水面交战前双方都会默契地降下主帆。来船既未降主帆,说明对方敌意未显。
  “这么庞大的海盗船队,哪来的?”黄朝宗喃喃自语。高翼无话可说,只得紧张地举起望远镜,观察着逐渐逼近的船队。
  最近,高翼的清剿行动已导致这片海面上看不见独行海盗,这几日,船队在这里徘徊,已发现数股海盗结成了船队联手打劫。不过,也许是高翼的坐舟过于高大,巡行在海面上显得很气势汹汹,海盗们对他敬而远之,而高翼人手不足,也失去了收拾他们的兴趣,故此双方相安无事。难道他们为了打劫高翼,竟组成一个这么庞大的船队?
  “降主帆了,来船降下了主帆!”了望哨高喊。
  “准备火箭,转舵,迎上去,让对方知道,这片海面我们不惧任何人的挑战!”高翼果断下令。
  众军士轰然相应。
  高翼这三艘体型相差明显的船摆出的阵形,与其说是T字战斗队形,不如说是三角阵,依靠着海面微风,三艘船在原地循环往复地兜着圈子,轻盈的捕鲸船不时探出三角阵,而后飞快地划个弯返回阵队,进而带动整个船阵前移。与此同时,船甲板上,火盆冒出的淡淡青烟直上云霄,不时提醒着来船:这三艘小船决不是好吃的果子。
  “怎么了?怎么了?”气氛令人窒息的甲板上,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船舷边的士兵脸上的肌肉跳动,有人欲转身查看声源,但旋即想到高翼严苛的纪律条令,故而无人敢在这时试探高翼的耐性。
  船员纹丝不动,那话音的主人便把目标转向了船台上的高翼:“将军,敢问是何事如此惊慌?”
  惊慌?我们惊慌了么?高翼诧异地扫了一眼甲板上严阵以待的士兵,又把目光转向了声源——哦,是朝廷的诏使。赵婉也站在他身边,无可奈何地冲高翼强笑着。
  “有来船,”高翼一直远处的船影:“他们对我方表露出敌意,诏使请尽快回舱,马上可能要交火。”
  自打诏使登船后,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高翼与黄朝宗都采取了回避态度,任由赵婉出面接待。此刻,双方还是第一次见面,简短的交谈完毕后,双方相互打量着对方。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这是对对方衣饰的最恰当形容,笼冠大袖衫下,那双鞋的色彩异常醒目,上面有大红、土黄、草绿、灰黑、浅黄、普蓝、白等色。在鞋的侧面,共有4个横向的色条,最上面是大红色的口沿,然后分别是以普蓝、土黄、蓝绿作地色的三个显花纹彩条,纹样基本一样,色彩却不一致。普蓝地彩条上显白色和大红色花,而土黄地彩条上显白色和灰黑色,花纹都为有数个花瓣的栀子花。
  “信佛之人”——看着鞋上的栀子花高翼得出结论。栀子花与佛教同时传入中国,史籍记载:“净土往往植此,与贝多同。多情乃佛心,是真知我佛者。”《史记·货殖传》中曾说:“千亩栀茜,其人与千户侯等。”到了晋代,朝廷设有专门守护栀茜园的官秩,品级为中大夫。因此当时的栀子花可是和金银珠宝同等价位的。这人脚上饰栀子花,应该是印度佛教的中国信徒。
  船台底下,打量高翼的那人也在呢喃:“右衽?又不像……个子太高了……不过,怎么船上的人都是右衽呢?好蹊跷!”
  衽为衣襟。当时晋朝汉人衣襟向右掩,故而称为“右衽”。而北方胡人的服装则向左掩。因此“左衽”泛指异族或者受异族统治的汉人。高翼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他部下的士兵服装都由哪些出逃的工匠制作,这些人出于根深蒂固的汉民习惯,一不小心把那些皮甲军服都制作成了“右衽”,故而让诏使看得满头雾水。
  “贵使尊姓?怎么称呼?家在何方?家里有几亩地?地里有几头牛?牛有……错了!”高翼只想着打岔,引开对方对服饰的注意,一不小心竟然把后世的经典电视台词说了出来,幸好他及时打住,没有显得过于突兀。
  “好多的船!”诏使似乎不屑回答高翼这样“小官”的疯言疯语,他转脸向海面上眺望,盯着来船冲赵婉说:“如此大的船队,贵军居然敢迎面而上,胆量真是非凡。不过……这船好熟悉,真的好熟……”
  高翼在船台上挥汗如雨,心中暗想:我说怎么这衣服老觉得别扭,竟然没发现这个破绽,西装、中山装、衬衫、夹克衫,后世所有的衣服都是左襟在上面,熟悉了这种穿法的我竟没想到这左右标志着胡汉之别,真是失败——嗯,为什么我们的民族,到最后还是彻底抛弃了右衽?
  “十海里,右舷风,偏十五度!”执星官大声报出一连串测试结果。
  法显和尚自印度返航时,曾记载在他所乘坐的斯里兰卡商船上,斯里兰卡水手用牵星术确定航向,后世的历史学家认为:法显记载的(斯里兰卡水手)采用牵星术航行是我国采用牵星术的最早记录——当然,前面括号里的文字被史学家“春秋”了。以后,海船上的执勤官员一直被称为“执星官”,这一称呼一直延续至二十一世纪。
  十海里的距离目视可见,借助望远镜,高翼更将来船看得一清二楚,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方喃喃自语:“难以置信,来船竟然难以置信的高大,堪比我的驰锐号与追锋号。”
  据高翼所知,即使几百年后,诺曼底征服英伦三岛时,他们用的还是敞口船。也就是说,现在的造船技术远远领先于世界。如果再加上指南船,桨橹舵技术的领先,晋代的同胞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可为什么,为什么罗马人敢划着小舢板航行到中国,而我们的先民最远只航行到琉球群岛?南美大陆多大一片富饶土地,要是先民们再往前走,沿着岛链走过去,就会提前600年发现美洲大陆。以美洲大陆的财富支撑十年九灾的中华,哪里会有胡人作乱的机会?
  我们这个民族到底缺什么?航海技术?——这时代有的我们都有,这时代没有的,我们也有,那么,我们究竟缺什么?
  可是,如果我们真的拥有了美洲大陆,崇尚“仁恕”,叫嚷“以德治国”、对异族比对同胞还宽容的儒士们,就不会养虎遗患吗?就不会让我们的民族再受胡人的侵凌吗?
  指挥台上,黄朝宗显然也被来船的庞大而震惊,他嘴里“一二三四”地数着,呢喃道:“总共300余艘船,巨型船有6艘,每艘船上左右前后有六个拍竿,每个拍竿高50(晋)尺(《晋书》如此记载当时的八槽战舰),可以远击敌船……这是战船,只能是战船。”
  “50(晋)尺?你的数据不准,它不可能有15米高。”高翼面色铁青地回答黄朝宗。不过,对于他“战船”的判断,高翼没有异议。
  拍杆的发明者是罗马人,他们在与腓尼基人争夺地中海商圈的控制权时,发明了这种海战武器,罗马人把它叫做“乌鸦”,这种武器的出现已经有1000年历史了。但最终这种海战武器又被淘汰,因为拍杆竖立在船上,会导致船只重心过高,转舵困难,令战船极易倾覆。民船是不会装备这种笨重武器的,装备这种武器的船只能作为战船。
  “用床弩,准备捕鲸叉。”高翼下令:“注意,准备张主帆,听我的口令全速规避,别让对方靠舷。”
  那位诏使早知道这船上规矩多,没有高翼的命令,他不敢挤开士兵自己靠舷观察,只好在甲板上颠着脚尖向远处眺望。高翼的命令一下,水手们让开了船侧,数个巨大的床弩隆隆地推到了船舷边,乘这工夫,那人看清了来船。
  “八槽舰,这是八槽战舰,停手,停手,这是我们朝廷水军。”他喊道。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55章 威武之师
  原来如此。
  此前,由于孙恩情节作祟,高翼一直担心这些遮天蔽日的舰船都属于海盗势力,他怀疑是由于自己的剿匪行动让海盗们联和起来,寻找他报复。
  震惊于“海盗们”所呈现的实力,高翼却又不得不选择战斗到底,因为一旦退让,这片海域的主宰权就将易手。但如果这庞大的船队是朝廷的水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畏惧“八槽战舰”上林立的拍杆,高翼指挥着船队远远地避开正面那六艘巨型战舰,水手们让开船舷,那位诏使上前大声地与来船沟通。在此期间,高翼举着望远镜上下打量着整个船队,边看边摇头。
  “如果是海盗,那么我要说:这股海盗的实力真不一般。”高翼放下望远镜,微微地叹息:“但如果是朝廷的水师,我只能说:这位水师将军胆子是老虎胆,脑子是猪脑……现在是什么海域?”
  执星官尴尬地回答:“主公发给我们的海图上,这里还是片陆地,上面标注的是‘南通’。”
  黄朝宗对航海一窍不通,他对高翼所说的话无法理解,此刻又听到执星官所说,不禁一惊,问:“那我们究竟在哪里?”
  高翼毫不自觉地打了个哈哈:“那海图测量得真不准,记住,以后我们不要犯同样的错误……你把新测量结果标注在图上,嗯,也就是说,我们正在长江入海口的正心。”
  黄朝宗瞥了一眼那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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