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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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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耽于幻想,怯于行动。即使他真的有什么犯罪念头,写个故事就发泄完了。              
  温建国垂下头,半晌没说话。我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小声道:“温克,你没事吧?” 
  “也可以说是我杀了她。”他抬起头,眼中满含着痛苦,“对,是我杀了她!” 
  我道:“‘也可以’?难道,并不是你杀了她?”       
  他苦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不同么?我害了她。如果我不带她去那地方就好了,她也不会染上夜王。” 
  我浑身都震了一下。夜王!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在梦中,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那时他也这么回答我。那么说来,我的那次梦游并不是我的幻觉。我道:“夜王是什么?” 
  温建国的嘴唇突然颤抖了一下,木然地看着我,眼光中已没有了神采,仿佛刹那间又成了一个疯子。我打了个寒战,道:“温克,夜王究竟是什么?” 
  他嘴唇上下蠕动了一下,低低地道:“是什么?” 
  “对啊,是什么?”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铁栏杆,大叫道:“不!你不要去!快让我走!我要回去!回去!”一边叫,一边拼命拉着铁栏。但这些栏杆非常牢固,温建国也不是什么力举千钧的大力士,铁栏只是被他拉得“哗哗”作响。 
  他叫得太突然了,边上几个本来呆呆地坐着的病人也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病房里像开了锅一样乱成一团。我手足无措,抓着温建国的肩膀,道:“温克,别这样,别这样!”这时那个男护士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一把抓住温建国的肩膀,用力一拉,温建国被他拉得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地上,登时不再作声了。 
  我看着温建国被拖到床上,又被绑了起来。刚才他的样子还没什么不对,现在一张脸却又青又白,直如死人。那男护士把温建国绑好,没好气地对我道:“你跟他说什么了?病人不能受刺激的,不要刺激他。” 
  “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喃喃地说着。刚才我说了什么了?温建国的反应太出乎意料,我都忘了刚才我和他说什么话了。他听到什么会这样?我想着刚才的一切。刚才,我和他说的是…… 
  夜王!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抬头看看四周,但周围那些病人已经安定下来,并没有谁在说。难道我有了幻听?我知道幻听就是精神病的前兆,难道我也快要疯了? 
  我越想越怕,看着躺在床上的温建国,觉得周围的气温越发冷了。如果不是外面明媚的阳光,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又陷入一个噩梦中,无法醒来。我走到床前,又看了看温建国,小声道:“温克,我先走了,保重。” 
  正要走,温建国突然转过头,呻吟着向我道:“七五零九一八。” 
  我一怔,道:“什么?” 
  温建国又道:“七五零九一八。逃不了了,快回去吧!”说完这几个字,又转过头,呆滞地看着脏兮兮的屋顶。 
  七五零九一八.这个六位数字是什么意义?走出医院时,我还在想着。本地的电话号码是七位的,如果是外地的,又少了区号,温建国告诉我也没用。难道,是湖南的电话么?可是湖南一省也有那么多区号,我总不能每个区号都去试试吧。 
  回到家里,照例泡了一碗方便面。端着滚烫的面碗,我仍在想着这事,连面是什么味都吃不出来。吃下几筷子面条,身上开始有些舒服的暖意,可是一想到马上要过年了,我却一个人在这异乡,又丢了工作,只能靠泡方便面度日,心头就有点象被针扎着似的刺痛。 
  我该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我象是一件被抛弃的废物,即使自己不承认,那也是一回事。我有些悲哀地想着。的确,从小到大,我好象从来没有顺利过,四处碰壁,直到头破血流也总是觉得那是时运不济,从来没想过那只不过因为我是个废物。 
  的确,我是个废物。我自暴自弃地想着,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恼怒,把手中的筷子也一把拗断了。当筷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我才象从噩梦中惊醒,身上也不由一凛。 
  家太远了,远得几乎已记不起。现在因为时常都发电子邮件,好久都没写信。可是就算写信;我能写给谁? 
  信…… 
  我脑中突然一亮,猛地想起温建国告诉我的那个数字。那数字难道会是他的信箱口令么? 
  温建国的信箱我一直记在FOXMAIL里,一想通这点,我登时来了精神。电子邮箱的口令一般是六到十二位之间,温建国人马马虎虎,只怕也用六位数字,好记些,而这个数字明显是他的生日,以温建国的个性,只怕不会记住一串无意义的数字的。他告诉我这个数字,也许是让我去他的信箱里看? 
  我找出他的信箱地址,打开了登录页面。他没告诉我用户名,即使是这是密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信箱的密码,现在只能试试了。 
  把信箱名和密码输入后,敲了下回车,我看着页面,心中有些不安。现在上网的人多,打开页面有些慢,看着页面成为一片空白,好一阵没反应,我正有些失望,只道是错了,突然熟悉的登入页面跳了出来。 
  成功了!我一阵惊喜,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茫然。虽然电子邮件只是屏幕上几行字,但也属于人们的隐私,按理我是不该看的。可说实话,看别人的私信总有种偷窥的快意,那大概也是人的劣根性。          信箱打开了,里面杂七杂八的很多,大多是些垃圾邮件,不少是涩情网站里来的,还有一些是文学女青年的来信,看样子都是十几天前就来的,一直没有收过。有一封信特别大,竟然带了个七十几K的附件。纯文本七十多K,那足足有三万多字,那就是温建国让我看的? 
  我点开那封信。这信只是几个数字当主题,多半是温建国随手打的,而那个附件的名字也正是叫“新建文本文档”。我把那文件下载了,七十多K,得等几秒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在移动,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我终于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好象没半点兴奋,只是迷惘,还有几分恐惧。 
  仿佛一扇门就要在我面前打开,然而我不知道门后那是什么。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纯文本文件。打开后,我才发现这文章前前一小半就是他一条条发给我过的那些信息,不知那一次他为什么不直接发给我,却要用那么麻烦的办法给我看,可能那时他还不想让我全知道吧。我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他的文字功夫也当真不差,即使写得那么语无伦次,看上去却仍然让人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不至于有不知所云的感觉。我找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由于手有些抖,鼠标都在打滑。 
  “我听到哭声,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我……”温建国这么写道。 
  上一次他是写到这里。虽然电脑上看不出笔迹,但我也猜得到温建国在写这些文字时的惊恐万状。我仿佛可以看到他战战兢兢地打着这些字,一边不住往身后看的样子。 
  夜王。这究竟是什么?我吃了一口面,仔细地看下去。 
  * * *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温建国打了个寒战,关上门,不敢再看。这幢大屋子白天还没什么,到了夜晚,就显得妖气弥漫。他抱住林蓓岚,正想把手伸到她胸脯上,林蓓岚忽然伸手打掉了他的手道:“你听!” 
  风很大。在嘶嘶响着的风声中,有一连串很轻的脚步声。脚步声“沙沙”的,由远而近,虽然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但仍然听得很清楚。 
  外面月亮很亮,虽然有些云,但地上还是亮得吓人,可又正刮着那么大的风,这个夜本身就让人感到异样,再加上这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更让人觉得妖异。 
  林蓓岚的牙都在“咯咯”地作响,温建国搂着她的手臂也随着她的身体颤动。他拍了拍林蓓岚的臀部道:“乡下起得早,说不定是干夜活的人。” 
  说完了他就觉得不对。现在大约是十二点,如果是起早的人,那也起得太早了。林蓓岚抬起头,胆战心惊地道:“可……可是……”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可是来。温建国看了看,床铺上面是一扇窗。这种乡下的老式房子,窗子都是木板的。这扇窗开在外墙上,而那串脚步声正是从外面传来的。他爬到床上,伸手要去推窗,手指刚碰到窗板,林蓓岚猛地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温建国有些吃惊,看了看林蓓岚,却见她的脸色已变得煞白,没半点血色。她一声不吭,两只手只是执拗地抓着他的手臂。她留着指甲,尖利的指甲尖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让他感到一阵疼痛。温建国正想让她松一下,却听得窗外有人道:“会有人么发觉么?” 
  这声音压得很低,风声又大,温建国一时也没听清楚。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窗上,但一下子没有力量推出去了。 
  “这么晚,柳文渊一定睡着了,不用怕。” 
  另一个人也低低地说着。这人的声音明显要老一些。这时又有一阵风吹过,从远处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象是有人在叹息。这声音虽然不响,但是夹杂在风声中,如此忧郁,几乎不象人世所有。温建国即使在屋里,身上仍感到一阵寒意,林蓓岚也不自主地把他的手臂抓得更紧,他回过头,拍了拍林蓓岚的肩膀,以示镇定,可是他心中也实在镇定不下来。 
  外面那两个人想必也被吓着了,一时间声息俱无,只有风吹得如同虎啸。在低沉而幽远的风声中,“仿佛是一个人在空旷的山谷中吹埙。” 
  温建国突然夹进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比喻,让我一下子明白自己只是个看客。埙这种古乐器原本就是简单得甚至是粗糙,但吹奏出的声音却浑厚低沉,幽远如夜,也许,在那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诡秘的深夜里听到的风声真的如同吹埙吧。可是,我仍然感到茫然。 
  温建国为什么要加这个比喻?对于叙述而言,这种比喻打断了叙事节奏,完全是蛇足。但我隐隐约约觉得,温建国在写这些字时正是惊恐万状,他加进这样的比喻,只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一些,不至于半途而废。 
  也许,我在看他写的这篇东西时,也需要有这些比喻来打断我的思路,让自己明白自己只是个看客,不至于太过沉浸在里面。 
  “是只猫。”屋外那个声音苍老一点的人说着。 
  那只是只猫。被风吹得在屋顶上立足不住后掉了下来,发出的一声低低的咆哮。猫叫春时的声音很象小孩的哭声,平时叫起来也和人哭着差不多。温建国听得那人这么说,竟然自己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可是很奇怪,那种叫声却仍然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好象那只猫正在走近。              
  那不是猫了。温建国心头突然一凛。那不是猫,是人在哭。正是那外面的两个人中的一个。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这声音象是咯在喉头,吞吞吐吐,听起来说不出的难受。 
  “哭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子活了六十年,什么没见过,日本人来的时候也没尿过裤子,站起来!”       
  “阿爸,其实我们在这儿过得挺好……” 
  “好个屁,这狗不拉屎的鬼地方你还想呆么?老子反正寿数到了,横竖横做这一趟,弄到了那个金佛,你们两个拿了钱就可以去镇上做点小生意,做街上人。” 
  金佛!即使是坐在电脑前看着,我仍然象被刺了一下。这个词我见得多了,不过多半是在杂志上的破故事里。不知为什么,那些作者写的夺宝故事里的宝物,不约而同地几乎有一半是金佛,都是沉甸甸,金光灿灿,值好几十万,此时看到这个词时马上就有种读故事的感觉了。 
  “那个老人说的确实是这两个字。我看了看林蓓岚,她也在看着我,以示我没听错。”温建国在这儿这样写道,可能他也在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个故事。“那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可是这两个字如同尖针一样刺进我的脑海,时时萦绕。” 
  在这种文学笔法后面,他大概也在想着那金佛到底能值多少钱吧。不但是他,我也在想着。如果是纯金的,那么这金佛即使只有拳头大,也起码有二三十斤。算十千克好了,一克金价一百多,那可是在一百万以上。 
  一百万!我被这个数字惊呆了。虽然百万级的数字在报刊上贪官受贿的数字中也时常能看到,似乎并不太大,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实在是个天文数字,足以吓死我。我登时提起精神看下去,心中隐隐约约地希望这金佛没被他们拿走才好。 
  板窗上有些缝,贴着不知哪一年的报纸,纸张黄得不象样,上面用粗体写着某个地方粮食亩产万斤的好消息,那几个字更贴在一条比较大的缝上。温建国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一道,那张纸裂开了,一丝风带着尖响吹进来,象把刀子。 
  从窗缝里看出去,路上的浮土都被吹走了,在月光下白晃晃得耀眼,但看不到人影,大概那两个人还站在墙根下。从这儿看过去,正看得那口井。井上仍然盖着石板。石板年深日久,已长满青苔,看过去黑乎乎的。 
  窗外,那年轻人突然又带着哭腔道:“阿爸,老辈子人都说不好动的,阿爸你不要去碰吧。” 
  “小王八蛋,老子打开过一回了,什么事没有,你怕什么?”风声中又传来了“啪”的一声,似乎是打了一下耳光的声音。 
  “可是……” 
  “快去。那金佛有三十来斤重,滑溜溜的不好拿,要不是非你帮忙不可,老子才不叫你来。娘的,你这小王八蛋真是老子的种么?胆子这么小。你没听柳文渊说么,再不去拿就来不及了。” 
  有两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温建国的视野中。前面一个背着圈成一圈的粗绳子,看样子年纪有几岁了,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仍是走得很快,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年轻人,但脚步虚浮,一步三摇的样子。 
  我皱起了眉头。这样子和温建国的故事里、林蓓岚和我说的都不一样,那里都是说直接看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温建国是在写小说,自然可以把一个老人的裸体艺术加工成少女的胴体,但林蓓岚为什么也说得和温建国不一样?她想隐瞒什么东西?为什么这里出现的是两个人?那个年轻人到底后来去了哪儿了? 
  这些疑问仍然没有答案,那两个人却已走到了井边。由于隔得远了,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井台两端,弯下了腰抬着什么。 
  那多半是井盖了。温建国想着。金佛就在井里?听两人的口风,似乎柳文渊也知道这事,所以那两个人才搞得如此诡秘。他恨不得把柳文渊拉起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手臂上又有种刺痛,扭头看去,却是林蓓岚抓着他。她抓得很紧,尖尖的指甲都掐进了温建国的皮下,温建国小心地将她的手拿下,正想说句什么,林蓓岚突然小声道:“建国,你听到了么,有三十斤重!” 
  她把“三十斤”这三个字咬得很重。三十斤自然是个约略数字,并不准确,即使只有十千克黄金,那也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了。林蓓岚这时神采奕奕,眼睛亮得吓人。 
  温建国写到这儿时突然感叹道:“我一直以为她很清纯,真想不到会这样,我们向来只谈些文学,口不言阿堵物,可这时她整个人简直要烧起来。大概就算是美女作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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