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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门生死谜:火菩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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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傍晚,那仅有的十多袋米也已用完,可灾民还是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这一口锅,哪里够几千灾民分的?唐贺和潘谷不免忧心重重。正苦闷时,只见周流寺老方丈正带着僧众赶来,抬了寺里的几口大锅,一车粮食,到了城门口就地起灶,煮起粥来。

  唐贺潘谷一见大悦,方丈见到唐贺,也甚是惊喜,一边指挥僧众,一边走上来说道:“唐施主果是菩萨心肠,我佛慈悲,能有唐施主、潘施主这样的善人,真是众生的大德啊!老衲这里锅不够用,不知能否借二位的一用?”

  二人求之不得,连忙生火,拿了粮食一起和众僧煮粥分粥,救济灾民。

  连着三天,寺里的粮食已快吃完,而皇帝的拨款却还迟迟未到。灾民里三层外三层聚在城门外跪拜磕头,乞求县令打开粮仓分发粮食。谁知县令不但不为所动,竟还派兵守住粮仓,坚决不肯放粮。

  老方丈终日愁眉不展,只因寺中已经无粮,如此下去,恐怕饿死的灾民还要多一倍啊。万般无奈,老方丈便叫唐贺写书请县令开仓放粮,可唐贺连写三遍,托衙门口的衙役传上去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潘谷长叹一声道:“老方丈不必再费心了,世事如此,你我都无法改变,且听天意吧!”

  话虽如此说,可那方丈怎忍心眼睁睁看饥民饿死,实在无法可想,只好率众僧人对着城楼盘地而坐,口念佛号,以期感化县令。

  唐贺、潘谷和众灾民也只有跟随老方丈静坐求告,一时间,只见浩浩然几千人坐于城门之下,高声念诵佛号,慷慨悲壮,声震长空,。

  如此又过了一日,始终不见放粮,更不见拨款,灾民却因饥寒交迫倒下十之有一。老方丈已是三天水米未进,只是双目紧闭,念经不止。待到傍晚时,那方丈突然叫过唐贺和潘谷,气息微弱地说道:“老衲已快不行了,只是尚有一事要拜托二位施主,望二位施主莫拒。”

  唐贺潘谷大惊,摸了摸老方丈的脉搏,果然已是细若游丝,连忙说道:“老方丈请讲,唐某潘某自当尽力而为,决不辜负老方丈心意。”

  老方丈喘息着说道:“老衲有一夙愿,就是要将藏经阁所藏经书抄写数十万份,分散各寺,宏扬我佛法,以救世人不古之心。那日得见唐施主妙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抄经一事,唐施主应是最佳人选,而潘施主制墨又是天下第一,若得你二人相助,我藏经阁所收妙法经书便可公告天下了,老衲这边跪谢二位了!”说着,那老方丈就颤颤巍巍起身要给唐潘二人磕头。

  唐贺潘谷正要去扶,见老方丈微笑一下,竟自没站立起来,唐贺伸手一摸,方丈竟已圆寂。

  旁边几个僧人一见,失声痛哭道:“方丈归西了!”其余几十个僧众一听,顿时大哭,纷纷围了上来,齐声念诵“阿弥陀佛”助老方丈往生。

  几千灾民本已昏昏欲睡,忽听念佛声阵阵,又闻说老方丈已归西,便想起这几日方丈为他们送粥解难,不遗余力,最终竟为他们这些灾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都忍不住齐声痛哭,几千人对着老方丈跪下,随着僧众一起大念佛号。

  那城楼上的守将只见城下数千人黑压压跪着,哭喊声佛号声直冲天际,何等悲壮!不由心下一软,想想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几千灾民如同自己亲人一般,当下便再也看不下去,带兵把县令从府中逼了出来,推上城楼,让他看看这撕心裂肺的惨景。

  不想那县令刚上城楼,突见傍晚的天空霞光万丈,亮如白昼,五色彩云一起涌来,云中竟现出地藏菩萨身形,手持法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城楼上守军吓得丢下兵器,倒头就拜,城下灾民见状,无不欢欣,念佛声势更大,那县令看到如此景象,也不免心惊肉跳,心道,这要是把菩萨都惹火了,我的小命哪里还有?我这乌纱留着又有何用?于是当即下令,开仓放粮!

  守将就等这句话了,此令一出,立即带着几百兵士到城里把粮仓打开,用马车一车车运到城下分发给灾民,才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几日,皇帝拨发的银两也到了,灾民这才获救。

  不想皇帝得知地藏菩萨现身之事,怪罪县令惹起天怒人怨,把他远远地发配到了云南边疆,县令后悔不已,遂在云南鸡足山出家为僧,数年后竟修成正果,此乃后话。

第六章 三千烦恼
却说唐贺潘谷二人几日后到周流寺随众僧安葬了老方丈,便到藏经阁查看经书。一青衣僧人打开经阁,只觉一股霉味迎面袭来,原来这藏经阁经书因年代久远,大部分都已长出霉斑,若不及时抄写更换,只怕再过几年都已腐烂。

  唐贺见状便对潘谷说道:“大哥,要抄完这些经书,非我一人之力可为。抄经所需宝墨须由大哥亲制,才能确保墨色千年不褪,而所用纸张,也须确保千年不被虫蛀,还要能够防潮才行,只是名墨易求,好纸难寻啊!” 

  潘谷沉思一会儿,对唐贺说道:“贤弟不用担心,贤弟只知我会制墨,却不知我对造纸也有些研究,或许我可以造出更好的纸,以保贤弟顺利抄写经书。”

  “啊!想不到大哥还有这般手艺,那我就可以安心抄经了!”唐贺大喜过望道。

  “嗯,说起这好纸,当数‘凝霞’,产于六朝时期,但写经却不大适合;还有‘金栗山藏经纸’,适合书写经书,不过它却不耐磨损;要说能长久保存的,还数唐代的‘硬黄’,不过纸质过于透明,需再再加工方可使用。这样吧,待我回去想一想,能否制成一种更好的纸,使其兼具几家之长;另外墨也须特制,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定度。你先回去照顾好老父,等我琢磨出来再告诉你。”潘谷道。

  “大哥这段日子实在是累坏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几日,造纸制墨的事不用着急,等我们商量好再做不迟。”唐贺道。

  离寺之后,潘谷拜别唐贺,先行回家了,而唐贺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紫蝶家门口。

  唐贺抬头见张员外家的府门已重新修过,不知比起十年前又扩大了几倍,想当年自己随父亲到张员外家游玩时初见紫蝶,后两人日久生情,互吐爱意,谁知如今却被这高墙生生隔断,想到此处,唐贺不免发出一声长叹。

  唐贺正要离开,却听见后面有人叫道:“唐公子留步!”

  唐贺转身,见紫蝶的贴身丫鬟小红向他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地冒着细小的汗珠,她一见唐贺,便急不可耐地说道:“小姐有东西要我交给你,去你家又找不到你,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一阵好找。”

  “我到周流寺安葬老方丈去了,小姐要你给我什么东西?要是银子就别给我,我是不会要的。”唐贺诧异地答道。

  “去!上几次被你骂得还不够啊?小姐听说你这样,气得哭了好几天。诺,小姐给你的东西。”小红拿给唐贺一个长盒子。

  唐贺打开一看,竟是十多支毛笔,惊奇地说道:“小姐给我这毛笔却是为何?”

  小红笑道:“小姐听说你要去为周流寺抄写经书,特地托人从诸葛高那里给你买了十支笔供你抄经使用,还说如果不够,再给你去弄一些来。”

  唐贺一看那笔,果是出自名家诸葛高之手,人称‘无心散卓笔’,为文人墨客之争相追捧,价格颇高。甚至连大文豪欧阳修都曾赋诗赞叹:“宜人诸葛高,世守业不失。紧心缚长毫,三副颇精密。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

  唐贺失声道:“这如何使得?快拿回去!我不能要的。”

  小红笑道:“小姐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哼,我告诉你,小姐说了,这笔不是给你的,她只不过是要为抄写佛经做点功德罢了,不过借你一用,等你抄完了,就是笔头秃了也要还来,她拿去烧了祭奠笔仙!”

  唐贺听小红这么一说,便是有千张嘴也说不过她了,回头想想也就作罢,千恩万谢的收下毛笔,那小红这才饶了他。

  小红笑着跑开,回头对唐贺道:“笔杆有字,自己看吧。”

  唐贺拿出笔一支支看过,只见每只笔杆上都刻有一枚小字,合起来便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唐贺心头一热,顿时百感交集,紫蝶的这份爱,自己怎会不知?可又有谁看得见他心底的哀伤?不觉间,竟自痴了。

  唐贺正发楞间,只见张员外的轿子已落在府门口。轿帘一拉,张员外迈步走出了他的蓝呢小轿。一出轿子,他就看见一个年青人望着他家大门发楞,本想训斥几句,一看却是唐贺,便装作不识,也不理睬,竟自走进了府中。

  那张员外本对唐贺十分喜爱,当年也想把紫蝶许配于他,但唐父突遭变故,家业破败,如今已是穷的叮当乱响,要是还把女儿嫁过去,一是怕爱女受苦,二是怕别人笑话,所以再也不和唐家来往,只当从不相识。紫蝶和小红口风甚密,几年来,张员外也不知道紫蝶和唐贺私下往来,便想为女儿找个婆家。可偌大个县城,硬是找不出一个入得了眼的女婿,那些公子不是纨绔子弟,便是酒囊饭袋,爱女要嫁给他们,自己定是放心不下,因此,这择婿一事也就暂时搁下了。

  “父亲回来了,事情可办得顺利吗?”紫蝶正在花园里向小红询问唐贺的状况,抬头却见父亲走了过来,忙对张员外请安问候。

  张员外见小红神色不对,慌里慌张,又见紫蝶满脸红晕,心里便起了疑,故意说道:“刚才我见那穷小子唐贺在门口发呆,莫不是在等什么人吧?”说着,便拿眼去觑着女儿。 

  那紫蝶二人闻听此言,早就花容失色,面白如纸。这一下,张员外更是疑心。当即声色俱厉地指着小红骂道:“说!那穷小子是不是和小姐私下来往?你快给我说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小心我打断你的骨头!” 

  小红吓得慌忙跪下,口中勿自否认:“没有的事啊!我整天陪伴小姐,哪里见什么唐贺李贺的?”

  “还骗我!我刚才见那唐贺在门口流连忘返,呆若木鸡,要不是为着小姐,怎会如此?你还敢哄骗我,看我不打死你!”张员外怒气冲天,拿起个扫把就欲打小红。

  紫蝶一见,连忙拉住父亲,随即跪下说道:“父亲息怒!孩儿确是没有去见唐贺,只是叫小红给他送去了一些笔。”

  “送笔?为何?且说来我听听,不可有半句隐瞒!”张员外道。

  紫蝶自是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将唐贺抄经以及自己为积功德送笔给唐贺的经过说了一遍。

  “积功德?我看是托笔传情!不可再有下次,否则我立即把你嫁给那李家公子!”张员外甩头就走,竟不容许紫蝶再行辩解。

  紫蝶一想起那李公子鼠眼猪鼻,象腿桶腰,一张大蛤蟆嘴满嘴臭气,便觉心下一阵恶心,气恼之下,拉着小红回房去了。

  这紫蝶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更生得肌如白雪,口若含朱,眼横丹凤,精妙无双。也难怪那些公子哥儿趋之若骛,惊若天人。可才貌双绝的她偏偏对这唐贺是柔肠百转,情思深种。任这深宅大院,却也锁不住这思念之心。

  紫蝶回屋把门关紧,回身便问小红道:“他说什么了吗?他可曾问起我来?”

  “哼,他呀,就是个死榆木脑袋!推三阻四地,要不是我灵机一动,还不是像上次一样给骂回来?”小红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假装生气地说道。

  “不许你这样说他,他呀……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屑要别人的东西。”紫蝶说起唐贺,脸上一片红云升起,甜蜜之色溢于言表。

  “我就知道,你的宝贝,是说不得的。你看看,还没说他什么呢,你就心疼了不是?好了,我的好小姐,唐公子是个大大的好人,我求神拜佛祝你们早日终成眷属……”小红先是噘着嘴巴,说到后来竟嘻嘻笑了起来。

  “你这小鬼头,又拿我们取笑,看我不打你……”紫蝶一张粉脸早像一株红透的牡丹,追着小红打闹成一团。

第七章 双鬼拍门
话说被周流寺赶出的那两小和尚,果真是心术不正,从周流寺出来后,不思正道,偏偏与些流氓地痞交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久而久之,竟躲进深山里强抢钱财,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不想唐贺当初一番好心,如今却种下了祸根。

  这边潘谷造纸已是颇有成就,他集各种名纸之长为一身,制出了仿南唐的“澄心堂”纸,比“澄心堂”纸质略薄,用黄檗溶液染过后,再加入他制墨用的一种独门鱼胶,这纸便真的防蛀防潮,久折不坏,可保千年。

  潘谷纸成,唐贺大喜过望,二人随即商量起抄经一事。

  潘谷慢声道:“贤弟先不要高兴,纸虽已成,但奇墨还未制好,要想墨迹永不褪色,我还须想个法子,再容我几天吧。”

  “大哥费心了,小弟这几日先去周流寺把经书整理整理,以便抄写,如大哥墨成,就来寺中找我吧。”唐贺起身说道。

  “也好,贤弟先去准备,潘谷这就回去制墨。”

  唐贺到了周流寺,叫寺僧在藏经阁安排了床和桌子,以便他在藏经阁里日夜抄经。那寺僧知老方丈托付唐贺大任,自是不敢怠慢,把藏经阁早早打扫干净,准备了起居用品,等唐贺来住。

  潘谷回去后冥思苦想,也无法制就奇墨,不想一天制墨时不小心将手划破,血滴入墨中,想要清出,却已来不及了,索性也不去管它,调合制成成墨,哪知那墨一成,竟透朱红之光,奇香扑鼻,点纸如漆,润亮无比。潘谷于是大悟,只因血中融合了制造者的精气,死物中若注入制造者的热血便形神合一,于是便成神品,否则那干将莫邪也不会以身铸剑。此后,潘谷便天天割腕滴血制墨,不消几日,便已神形憔悴。

  此墨后世仅留半块,人称“滴血奇香”,民间传闻落入朱元璋之手,死后被其带入墓中,再也未曾得见。

  既已成墨,潘谷便赶到周流寺与唐贺会合,唐贺见潘谷形容消瘦,大惊道:“大哥怎会如此?莫不成病了?我去找郎中来给大哥看看。”

  潘谷一把拉住唐贺道:“不碍事的!可能有点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你不必担心,赶快开始抄经吧!”也不等唐贺答话,便把纸铺开,把墨磨好,将唐贺摁到了座椅上,令其抄经。

  唐贺拗不过他,也只好听命,一心一意地抄写起经书来。如此十多天,寺中僧人给他送饭端茶,潘谷每隔五天便送来纸墨,因此,唐贺毫无后顾之忧,抄经更是专注。

  再说那唐父大病已好,也不管年事已高、病后神虚,即刻便联系了以前的老主顾,借了些银两,将原来的生意渐渐的做了起来。虽说小打小闹,却也足够家中用度。

  这天傍晚,唐父和一行商贩从外地回来,在岔道口恰好遇见张员外和两个随从。即是同路,唐父便主动上前拱手道:“张员外一向可好?老朽久病,多日未曾拜谒,谁知今日竟在这里偶遇。张员外去哪里发财?”

  张员外见唐父衣着朴素,神采奕奕,虽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富贾商人,但却依然气宇不凡,便道:“哦,刚刚去东乡把王财主的田地收了,看你现在好像气色不错,是不是要东山再起啊?”

  唐父见张员外话中有刺,也不理会,只是微微一笑,道:“素闻员外财大气粗,这几年更是如虎添翼,想必已成本县第一首富了吧?以后还请员外多多照顾,小老儿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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