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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闻录--每夜一个离奇故事 第4部-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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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赶快去找吧,这种钱虽然少了点,但应该还是凑得齐的。”我安慰了伯父几句,但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很慌张,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似乎决定性了什么事情一样。

  “那绑匪有没有说在哪里交赎金呢?”我自己都觉得说得怪怪的,哪里有五百这么少的赎金。

  伯父告诉我,就在城郊不远处。我知道那个地方,以前伯父和父亲所在的工厂卓越就在那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伯父坚持要离开那个工厂,并且居然弄到了两个指标,于是他和父亲一起来到了当时效益还不错的药厂,一直做到现在退休。

  “那地方我太熟悉了,欧阳啊,你就不必去了,也千万不要报警,全当作破财免灾,我老头子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他拒绝了我想一起同去的要求。或许,他并不糊涂,已经识破了儿子的骗局,毕竟知子莫若父,他绝对比我更了解黄喜,我又何必再同去,让他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出丑呢?于是我也就答应下来,只央求他事情解决后马上给我个电话,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伯父沉默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离开黄家,我四处找了找以前旧版的十元纸币,的确不太好搞,但还是凑到了一部分。

  黄喜干吗要这样做,还硬要什么十元一张的旧版钱?这让我很疑惑,或许他只是想转移目标?

  当我回到报社,立即向伯父家里打了电话,但家里没人,或许他已经去了那个地方,我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干脆以去外面采访的名义请假半天,搭车去了城郊的旧工厂。

  天有些闷热,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下雨了,整个城市就像一个闭塞的罐头,长久未曾吃过雨水的公路开始变得有些暴戾,加上城郊的路面本来就十分破旧,一路上颠得我几乎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却发现这地方竟残破到这种地步。

  好歹以前也是有数千人的大厂,加上周边的职工宿舍,原本也是人声鼎沸的热闹地方,现在却连只野狗也看不到了,在这里完成绑架交易,果然再好不过。

  望了望四周,看来伯父还没有到,他一生勤俭,能走路绝不骑自行车,能骑自行车断然不会浪费钱坐公车,于是我想在他没到之前,赶紧找到黄喜那小子,别再让他爹受罪了。

  我虽然在这里也待过几年,但那是幼年时的事情了。不过凭借着仅存的印象,我还是慢慢摸索了进去,长满红锈的青色大门上贴着两张几乎站不住脚的长长的封条,我绕了一圈,找到一个铁丝网的破洞,钻了进去。

  工厂很大,从大门直走将近八十米才是车间。我沿着长满杂草堆、残破却十分沉重的车间模具的道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呼喊着黄喜的名字,我的声音伴随着回音在偌大的车间里响彻开来。天空更加阴沉了,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我几科嗅到了要下雨的味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居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求助声,这让我欣喜万分,接着是第二声,我赶紧朝着声音的来处跑过去,在一个原本存放半成品的小仓库里找到了黄喜。

  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让我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殴打或者被绑住,仓库的大门没有上锁,为什么他不逃出去?黄喜见了我,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并且努力撑起身体,他身上蓝色的T恤已经揉搓得如腌菜一般,脸上一片青色,嘴唇也青紫得吓人,眼睛带着厚重的黑眼圈,整个身体靠在长满青苔和黑色霉斑的墙上,稍微走近,就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酸臭味。我想带他出去,并且递上自己随身带来的一瓶水,可是黄喜摇摇头,伸出脏兮兮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个V字的手势,我明白,他在问我要烟。

  抽上半枝,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不该来。”这是他从喉咙里苦涩地冒出的第一句话,那眼神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却仿佛在责怪我多管闲事。

  “你以为我想来?你爸爸都快急疯了,现在他正在朝这里赶呢!”我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

  黄喜的脸色马上变了,他嘴里的半截香烟居然掉在了地上,惊恐让他的整张张脸都变形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居然抓住了我的双手。

  “你说什么?他在往这里来?”接着,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着说,“算了,都注定好的。”

  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有些担心他脱水,便将手中的水递过去,可是他仿佛没看见一样,根本不想喝。

  “你知道这六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黄喜的话让我很好奇,但我没有问他,我在等他自己说。

  黄喜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他这六天发生的事。

  (下面是黄喜的口吻。)

  或许我爸都告诉你了吧,六天前我说自己要发财了。的确,我当时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发财了,因为我决定做一件可以发财的事情,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个世界上那些号称白手起家的富翁们,往往手都很黑,而我也就打算干这一次,然后拿着这个本钱去做正当生意。那啥,以前老师不是常说么,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血和汗么。

  你或许已经猜到了,我打算绑一个孩子,来要一笔钱,而我也物色了好久。你知道我家门口就有一所高档小学,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当然,现在的孩子家长大都会去接送,要绑一个孩子还真不容易,但总有机会啊。我几乎在那学校蹲点了半个来月,终于发现有个有钱人家的小鬼在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是自己回家的,而且他回家的路有一段是十分僻静的地方,于是那天我就在路边埋伏着。我还弄了个面具,是那种京剧脸谱的样子,毕竟认不出长相,我还有回旋的余地嘛。而且我还准备好了食物以及藏那孩子的地方——就是以前我俩住的厂区那里,传说闹鬼的厂货仓,把孩子藏在那里,谁也找不到,你说我聪明么?哈哈哈!

  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那天小学有什么活动吧,我居然睡着了,等到猛地醒来,居然到天黑了还没看见他来,我有些想放弃了。正要离开,却看到黑暗里有个背书包的矮小影子,我二话没说,马上冲过去用麻袋套住他,然后低声威胁他不准哭喊,其实那个地方那个时间,即便他喊起来,我也是不怕的,那里住的都是胆小怕事的主,谁会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呢?

  奇怪的是那孩子不哭不闹,我正在纳闷,心里却也高兴事情这么顺利。

  于是我一口气开上从我哥们儿那里借来的二手面的,来到这个废厂。

  当我停下来,把装着孩子的麻袋扔到事先腾出地方来的仓库的时候,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那孩子好像有些问题,是的,他太轻了,轻到让我感觉不到他的重量。

  (黄喜说到这里,又做了个问我要烟的手势,我只好再给了他一枝。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他的脸在稀薄的烟雾中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声音依然清晰。)

  当时我已经被钱迷了心窍,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我知道那孩子家里十分有钱,我也不多要,只要二十万。绑架就是这样,不能狮子大开口,要得不多,人家负担得起,也不会贸然报警。可是当我打电话去那家人的时候,男主人却是一副不屑的语气。

  “二十万?给你冥币要不要?我儿子好好地待在我身边,你还居然说绑架了他?你小子是不是穷疯了?”

  接着,他挂断了电话,而我自己却懵了。

  当时我把麻袋放在身后的墙角里,自己背过身打电话,但现在我却有些不解了。

  难道说我绑错人了?于是我立即冲过去,扒开袋子。

  果然,弄错了,根本不是那个孩子,而且这个小子穿的衣服十分土,简直就和现在小孩的潮流格格不入啊,只是长得十分白净,白得有些晃眼。

  管他呢,将错就错,现在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没二十万,要个七八万总有吧。于是我使劲抓着那孩子的肩膀,大声质问他父母是谁,电话多少。

  我原以为他会被吓哭,结果他却十分冷静,甚至带着微笑报出了他父亲的电话和工作,原来他爸爸是工厂的车间主任,看来油水估计捞的不会少。我感到钱就在手边了,像这种人,大都是欺软怕硬,你爸和我爸都是工人,知道这些什么科长啊主任啊之类的,对付下面的人厉害得紧,真正出了事,却像没头苍蝇一样。我高兴坏了,连忙拨通了电话。

  可是电话打了好久也打不通,最后接起来了,却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我料想是孩子的外婆或奶奶,于是恶狠狠地说绑架了她的心肝宝贝,并告知赶紧拿十万来赎。

  谁知道那边仿佛得了老年痴呆一般,一个劲地问什么孙子什么孙子,然后啪一下挂了电话。我有些急了,心想不给点厉害的估计还会装糊涂,于是我放下电话,走到那小孩面前。

  “这是你家里人不地道,都不怎么关心你,叔叔要从你身上切个指头,你乖点,一点都不痛的。”

  这个也是我从电影和书里学到的。有些人家以为是欺骗勒索,所以不相信,当然作为绑匪要拿点凭证给他们,以表示你亲人在我手里。来的时候我把那孩子紧紧地绑在那根暖气管子上,你看,就是你后面那个。

  (黄喜指了指我身后,我回过头一看,果然有根碗口粗细的黝黑的暖气管,那原本是看守仓库的人熬夜时候用来取暖和烧开水的。那管子旁边的确散落着一些绳子,可是,那小孩到底上哪里去了?)

  我还事先准备好了药品和绷带,并且还学了下紧急包扎,只不过那小孩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冲着我笑。

  “叔你轻点,我怕疼。”他小声说了句。我心里有点乱,握着刀的手也有点发抖,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做大事么,总要狠着点心肠。

  于是我绕到那孩子身后,免得看着他那对黑黑的毫无城府的眼睛下不去手。

  我的刀开始朝着他像葱段一样细白的小手指头割去,那感觉奇怪极了,仿佛切的不是人的手指头,而是一段白蜡烛。

  没用多大力气,我便割了下来,他的血流得很慢,像录像里的慢镜头,浓稠得很。我马上为他包了起来,虽然乱了些,不过手指头马上止了血。

  “不疼吧?叔叔没骗人是吧?”我故作轻松地坐过去对着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说不疼,叔没骗人。

  我于是吓唬他说不要尝试跑出去,这附近还有野狗和狼。然后我拿着那截断指朝外走去,打算找个盒子包起来扔到那孩子家门口,并且附带一封恐吓信。

  可是当我走到仓库铁门边时,月光直直地照到我的手上,我感到有些不适,手中的好像是另外一种扎手粗糙的东西。

  我摊开手掌,看到的是一截断骨,完全腐败了的黑青色断裂的小指骨。

  我吓了一跳,像触电一样赶紧扔掉。我一下子慌了神,那小孩果然有些不对,记得那条路没别的孩子走的,我想到这里,于是干脆想一走了之。

  可是当我正打算逃出去,身后去传来那阵熟悉的声音。

  “叔,你去哪里啊?我害怕。”

  我吓坏了,赶紧朝外跑去,可是没跑多久便被什么绊了一下,接着头撞到什么硬物,然后晕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仓库里,而且被绑在先前绑着那孩子的黑色暖气管上。而那个诡异的小鬼,却直直地站在我面前。

  “叔你为什么跑啊?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叔我害怕,我害怕啊。”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把头朝我怀里蹭,我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子腐臭味,我的脑袋拼命地挣扎,可是他却用双手把我越抱越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笑么?想着绑架别人的我,却被人绑架了,不,那家伙怎么可以称做人?接下来我不停地想逃出去,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逃不掉,最后我都会回到这个仓库里来。那孩子说仓库只有我和他,只要我离开了,他就会害怕孤单,所以如果没有第二个人来,我会被永远关在这里。

  还好我来时带了些食物和水,才没被饿死,不过再过几天。我真的要在这里做干尸了。

  说完,黄喜颇为自嘲地笑着。他的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

  可是,我没有看到他说的小孩。

  “那孩子呢?你既然没有被绑住,怎么不回去?”我质问他。

  “我只是刚刚解脱了而已,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你叫我如何回家?而且他把我的手机也拿走了,估计就是用那手机给我家老爷子打的电话吧,没想到你却先来了,你还真是不走运呢。”黄喜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问我那孩子在哪里么?你干什么不抬头看看呢?”他忽然高声笑了起来,脸上的五官也夸张地扭曲着。

  “多亏你啊,多亏你啊!我可以走了!你个笨蛋,不管是你还是老头子,只要谁踏进了这个仓库,我就可以离开了!哈哈哈哈!”黄喜猛地跳了起来,哪里像刚才那么虚弱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仓库顶是一个三角的支架,上面好像趴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那东西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变大了起来,不对,我忽然发现模糊的不是那团东西,而是我的眼镜。

  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按在我的镜片上,我依稀可以看到其中一只没有小指。

  我的耳朵边上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叔,别走,我害怕,陪着我啊,叔。”

  “哈哈,你慢慢在这里陪着这个小鬼吧,老子可以赶紧跑了。告诉你,是这小鬼叫我打电话的,他说只要老头子来了我就可以自由了,还非要什么十元一张的旧版钞票,我还真担心他凑不到钱呢!”黄喜还是在怪笑着,他打开仓库的铁门想逃出去。

  而我却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因为我的双脚已经没有知觉了。那孩子慢慢从我的脖子处爬过来,脖子上一阵冰凉,仿佛一条蛇慢慢地从我后背爬过来一样。

  这时,仓库门突然哗啦一声拉开了,但是黄喜却没有出去,他的笑容反而像凝固了一样。

  他开始慢慢朝后退却。

  从门外进来另外一个人。

  是黄伯。他面色沉重,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看了看儿子,嘴巴微微颤抖着,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

  “爸,爸你来了啊!我吓死了,我答应你以后好好做人,爸你快带我走吧!”黄喜像小孩子一样居然抓着黄伯的手撒起娇来,让我觉得一阵恶心。

  “是你绑了我儿子说要五百块么?”他无视黄喜,径直走到那东西面前。

  我的脖子忽然一松,身后慢慢转过一个小孩,那孩子的穿着很朴素或者说很不合时尚,的确如黄喜所说,太土气了,仿佛几十年前的衣服一样。

  那孩子呆呆地望着黄伯,又看了看那个信封,脆生生地喊了句:“叔,你来了啊。”

  黄伯仿佛没有表情似地应了句:“嗯,我来了,虽然来晚了,但到底还是来了。”

  黄喜忽然急躁起来,大喊着要回家,结果黄伯猛一个转身,一个耳刮子甩到他脸上。黄喜被打懵了,捂着半边脸说不出话来。

  黄伯则走到我面前,低声说不好意思,把我牵连进来之类抱歉的话。接着他走过去抱住那孩子,泪流满面。

  “叔对不起你,是叔不好。”

  那孩子有些呆滞,忽然也张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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