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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之重整河山待后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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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守得云开见月明(5)
妙笔尊者有些烦躁了,他并没有向一群人讲述内心的习惯,决定直接切入终局:“阿玛曼贡没有来?”他有些失望,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是了,她怎么会来?无谓的牺牲。苏大侠,你现身吧,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的。”
  苏旷也不知道妙笔尊者是不是在诈他,只是……既然大家都在,不妨去凑凑热闹。
  他探头,伸手挥一挥,算是打打招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妙笔尊者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陌生——帐篷中间站着的,赫然又是一个何鸿善,肥白油腻,好像终年罩着一个白色的茧。妙笔清瘦的脸和脖子已经被层层裹起,只有眼睛闪着不变的狠光。
  苏旷忽然很想再看一眼妙笔尊者,他还记得那个白衣中年男子,温润儒雅,清癯消瘦,眉头永远深锁,心事永远沉沉。
  半晌,苏旷笑笑:“阿玛曼贡没来,你不遗憾?”
  “当然。龙诏的儿子们死了,女儿还在,我怎么会不遗憾?”那裹在厚厚皮层里的声音,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还是报仇。
  只可惜江湖那点儿破事,不是恩,就是仇。
  妙笔尊者点点头:“中流,人既然都来得差不多了,唔,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江中流缓缓扯动一根粗绳,白麻的帐篷一尺一尺升了上去。
  一片锵锵的亮兵刃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等着看帐篷升上去之后会是如何的光景——妙笔尊者既然花了大力气布这场局,最后必然留着杀招。江湖人,最后总要靠手上功夫解决问题。
  闪着寒光的箭镞围成了犀利的长城,众人之间有一匹白马神骏至极。马上,何鸿善握着麒麟胆,膀子在微微颤动着。
  阿玛曼贡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何大人,你终于醒过来了。
  只有妙笔尊者,回头一个耳光掴在江中流脸上,反手又是一个耳光。他有怒火:“你这畜生,什么时候居然——”
  江中流伸手抓住冯笑儿:“从她站在阿玛曼贡身后对我笑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说我有多么喜欢笑儿,只可惜你们谁都不肯相信。”
  冯笑儿忍不住道:“大哥,你别怪他,是我逼中流帮我的。”虽然情义早绝,但大哥两个字,生生改不过口来。
  不等笑儿说完,江中流又接口道:“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你是谁了,但是都不肯下手。”
  妙笔尊者摇摇头。我是谁呢?南疆已经没有人记得我的本名了,以后……恐怕也没有人记得妙笔尊者。
  神唱走过去一步:“这个计划我们三个人讨论了很久。何大人相信自己身中奇蛊已经快要十年了,如果不能让何大人明白过来,一直只是被你信件中的笔蛊蒙蔽,他无论如何都要报仇,苗汉两家势必不得太平。但是想要何大人明白,又非要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苏大侠高义,我们感激不尽。”他抚胸一躬。
  苏旷颇有些窘迫。其实从头到尾他几乎没有完全信任过什么人,尤其是江中流。这厮装孙子实在装得太像了,像得……恐怕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没动过什么念头。只是抬眼一扫,大家脸上都很窘迫,没有一个抬头挺胸光明磊落——神唱怀疑苏旷,苏旷怀疑阿玛曼贡,冯笑儿和江中流互相打小九九……其实人人心中都有心蛊,若是有一个“聪明人”明哲保身,这并不严实的环环相扣就要立刻散落。
  妙笔尊者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绝望——看来,这江湖真的已经不是老江湖了。这些年轻人都学会了做“无谓的牺牲”,没有人可以自命算无遗策,因为没有人算得准年轻人什么时候会相爱,热血男儿什么时候会冲动。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老态毕露:“阿玛曼贡,你要替你的父亲和哥哥们报仇,就动手吧。”
  阿玛曼贡咬牙道:“我知道。”她沿着澜沧江漂流了一千多里,才在一个傣家寨子里找到制毒人……真相是多丑陋的东西,哥哥们合谋害死父亲,然后妙笔除去了他们。
  苏旷附耳过去,轻轻说了两句什么,阿玛曼贡的眼睛忽然一亮:“真的?”
  苏旷点头,又示意江中流一眼,继续说了两句。
  阿玛曼贡直视着妙笔尊者的眼睛:“大哥,我再喊你一回大哥——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说不清了。但是我知道,千百年来死去的姑娘不止阿日拉一个,但是私奔而快乐的姑娘,只有我们家笑儿。若是何大人既往不咎,我们的……我们的……我们的事情……唉,一笔勾销!”她回过头——这四个字几乎耗尽她全力,眼角有泪水一闪,砸落衣襟。
  江中流的手,和冯笑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何鸿善何大人并不愿意既往不咎,他一张脸憋得发紫:“我只问你一句,我这副样子还能不能变回去?”
  妙笔尊者摇头。
  阿玛曼贡却沉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人您胖成这样……神仙也没有法子的。唯一的办法,只能从今日起,你少吃些,多练刀。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迟早会见成效。”
  何鸿善张开双手,放声大笑起来,竟是无比地悲怆:“哈,哈,哈!”他胖手一挥,又有了几分当年麒麟使的气势,“收兵回营!”
  他不能装作听不见——刚才苏旷在阿玛曼贡耳边说的是,我知道大帐下头埋了桶火药,引子我拔了,只是他不知道。
  流萤飞蛊不知什么时候,又在璀璨星空缓缓滑出一道银河。
  

尾声:爱煞大好江湖
苏旷留了三个月,亲眼见证了江家船帮和月亮峰的结盟,也亲自为两个好朋友主婚。
  南疆那道不可撼动的长城终于打开了第一个缺口,至于某些理想……谁知道,或许他们这一代人能够完成,或许,又是无谓的牺牲。
  妙笔尊者为月亮峰最后留下的,是一句口头禅。
  “苏旷,多谢了。”阿玛曼贡看着苏旷。他瘦了些,但眼神更清朗。他的笑容干净灿烂,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唔……第一次见面……
  苏旷的笑容忽然变得不那么灿烂,而是诡异起来。
  三个月里,苏旷匆匆写下一套《苏门快哉风二十三式》。
  第一次写秘籍,真是很有得意之情。将来有朝一日开山立派了,这个或许可以拿去做入门的练习教材。而穷困潦倒的时候,或许还能拿它卖几两银子,难道不比街头卖艺要大家风范一点儿?反正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空乏其身,空乏其身,再空乏其身……
  前三十年穷且益坚,后三十年老当益壮,这大约就是他的人生。
  “尊主若是哪天动了游兴,不妨北上中原走一走。”
  “你放心,此间事了,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我必去会你。”
  我放心?
  苏旷细细品着这三个字,抬起头,这才发现送行的兄弟们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咦?阿玛曼贡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少则三年,那就是三年好了。其实真的很短,做不了太多事情。
  初夏时节,千里江山莽莽,苍翠浅碧,浓绿鹅黄,繁花似锦,点缀其中。如洗风光几乎要吸去人的心魂,一阵微风拂过,大山之间林涛顿起,一条羊肠小道若隐若现,好像被清风白云托起,飘向那万里无云的天涯。
  苏旷朗笑一声:“如此天地,怎不让苏某爱煞这江湖啊!”
  他大步而去,背影虽然萧瑟,但是迎着阳光的人,是看不见自己的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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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哪个是苏旷(1)
龙门山道的九月。
  清晨。
  干硬的山道上有初生嫩草在不合时宜地探头,两侧山崖的枫红枞黄松柏绿竭力做出春色烂漫的样子。天高云淡,湛蓝广阔的苍穹正渐渐从稀白的薄雾中透出本色来。
  一行三辆大车,彼此间隔丈许,正颠簸而行,偶尔传来瓷器震荡的清脆响声,女子的低低笑声,甩空鞭的噼啪声,以及南方口音颇重的催促声——“能再快些不能?”
  “再快,怕大人的青瓷和夫人的贵体担不住呢。”赶车的年轻人声音很是柔和,带着一股让人放心的笃定,“大人放心,这条路到头就上了官道,咱们午时必能赶到洛阳城。”
  王之守长长地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半生清迂,好容易才摸出些仕途门道来。比如说这千里做官也有讲究,早一日到任和晚一日到任那可是大大的不同。吏部的大人们随手一划,他就要从泉州赶赴洛阳,这一路跋山涉水,舟车转换,对他这样的读书人来说,实在是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亏得他重金聘了百里挑一的车马驭夫,轻装简从,星夜赶路,总算才没有误了任期。
  总算是顺风顺水地到了,大家都松了口气,随侍的书童也没上没下起来:“别家大人是千里做官只为吃穿,我家大人是千里做官没吃没穿。大人再高升一回,怕就要自己骑马上任了。”
  王之守抚须而笑:“不妨,不妨。若不能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他日告老还乡之时,又有何面目见故乡一湾清流呢?”
  只是他话音刚落,赶车人便猛地勒住缰绳。
  骏马一声长嘶,急停下来,车厢撞着车辕,险些将主仆二人摔下车——就在刹那间,一条绊马索自泥中弹起,带起一片黑褐烟尘,直直地横在急停的马蹄前。
  山道间立即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夫人!有贼——”
  确实有贼,而且还不少。山岩后,高树上,车队的前前后后冒出了一大群山贼,高矮胖瘦,短打的穿长衫的赤膊的,挥刀持剑拿长枪的……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浩浩荡荡足有三十余人。领头的是个疤瘌眼瘦子,挥刀叫道:“狗官!把民脂民膏都给我留下,不然要你们的命!”
  小书童胆子不小:“大胆!你们这群草寇!我我,我家大人素来为官清廉,哪有什么民脂民膏?”
  疤瘌眼豪迈大笑:“胡说!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不贪?我辈侠义之人,就是要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兄弟们给我搜,是不是贪官,搜了才知道!”
  “这、这洛阳治下,怎么如此之乱……”王之守早就吓得脸色雪白,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下车来,“各位,各位好汉,我后头车里是些书画金石,多半是本官经年收藏而来的,你们若不嫌弃,拿去便好,莫要惊扰了我夫人……”他牙关咯咯打战——毕竟真刀真枪近在咫尺,哪个不怕?但他偏偏还要啰唆,“等、等、等等……那里头有些是我、我好友的送别酬唱之作,并、并不值钱,我……”
  疤瘌眼不耐烦听他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手中大刀一指:“金银细软,必定在女人手里——搜!”
  一时间女子惊呼,男人低恳,山道上乱成一团。读书人家的娘子,真被人摸肩捏背地搜,那还了得?
  那疤瘌眼还在大笑:“里头的婆娘放心,若不是贪官,放你们走路!”
  赶车的年轻人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明亮湛然,和善中又带着戏谑:“喂,既然自称是侠义道中人,不用这么过分吧?”
  他扔开缰绳,双腿一晃,人已经稳稳站到地上,周身不动如山,像一枚钉子楔入地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哪个是苏旷(2)
“嘿,练过?”疤瘌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看着那年轻人,“下盘虚浮,花拳绣腿。”
  “下盘虚浮?”年轻人小小地震撼了一下——将近二十年没听过这个评价了,还真新鲜。
  “你充什么真人不露相!”疤瘌眼一拳打过来,年轻人挥手一拨,拳风击在一侧山崖上,震下块块碎石。疤瘌眼抚摸着拳头,傲然道,“有本事就露一招给我们看看!”
  “我已经露了很多招给你们看了。”年轻人一脸的欲哭无泪,“定住马车用的是‘千斤坠’的功夫,下车时用的是‘燕子回’的轻功。你们全是瞎子,我有什么办法?仁兄,你出来打劫只有这么点儿江湖常识成不成?你你你还得意,你摸什么拳头,刚才那一拳是你打的?再打一拳给我看看?就你这内力,你震下块土坷垃来,我就不姓苏。”
  “听起来很有名?”疤瘌眼很疑惑,“你姓苏?苏什么?”
  年轻人微笑。闯荡江湖多年,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时刻了:“在下苏旷。”
  疤瘌眼摇摇头,又扭头看看同伴,大家都是两眼茫然。他放下心了,转头,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写了个缺三笔的“苏”字,嘀咕着:“这个苏?哪个旷?”
  苏旷火往上撞:“你管我哪个旷,没听过拉倒!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疤瘌眼嘴一撇:“江湖人称‘赤眼神刀’孙云平。”
  苏旷哼哼一声:“你说的所谓江湖人,应该全数在此了吧?”
  两人互相鄙薄,眼里都写着“孤陋寡闻”四个大字。
  孙云平的脾气开始发作:“既然也是个练家子,居然甘心做朝廷的鹰犬!我们丐帮子弟素来以仁义为先——”
  苏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你丐帮的?你要是丐帮弟子,我就是丁桀!”
  群情激愤,这下子一群人真的暴怒起来——“居然敢直呼帮主名讳,不想活了么!”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苏旷大笑:“恃强凌弱也就罢了,冒名栽赃,你们不觉得无耻了一点儿?你要真是丐帮的,我……”
  人群中有人隔空扔过来一根竹棒,孙云平脸色发黑:“你就怎么样?”
  天下之大毕竟无奇不有,话不能说死。苏旷嘿嘿一笑,及时改口:“我觉得丁桀就该清理门户了。”
  孙云平勃然变色,旋身一棒拉开阵势,向苏旷右腰扫去。
  苏旷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没有错,孙云平确实没怎么练过硬功夫,下盘委实“虚浮”到了一定地步,但他使的,是货真价实的嫡传棒法。
  “丁桀难道死了不成?”这一棒好像击碎了丐帮高高在上的金字招牌,苏旷也不知道气从何来,反手握住棒头,一搓之下,竹棒裂成了十余条细篾。他挥手掷了出去——齐齐一声响,十余条竹篾竟然激射进山石中。
  苏旷自然没有那么可怕的内力,他不过是早早看准了山崖上有条土缝,巧劲加上准头而已。但尽管如此,这一式的拿捏和速度已经相当可怕。
  “走!”苏旷回头招呼,“王大人,我们上车。”
  王之守看着苏旷,眼睛都在发直:“你……你是个侠客?”
  “等一等!”孙云*应过来,指着苏旷的鼻子,“你使诈术!还是不能放你走!”
  苏旷歪头:“你耍我?”
  不是,也真不像。
  “我怎么才不算使诈?杀了你?”苏旷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你们是第一次出来打劫?”
  “是劫富济贫。”孙云平强调。
  “也是第一次和……”苏旷小心措辞,“洛阳城外的人交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哪个是苏旷(3)
孙云平有点儿惭愧的样子。
  苏旷明白了:“这样,孙兄,你容我把这趟生意跑完了。我就在洛阳城里,哪儿也不去,你随时来找我。你们怎么划道儿,我就怎么接招。王之守若真有什么该死的地方,不用你们行侠仗义,我亲自取他人头。如何?”
  孙云平点头道:“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洛阳城大着呢,你在哪里?”
  苏旷的声音里已经多了哀求的腔调:“诸位大爷!你们不是丐帮的么?洛阳是你们的总舵还是我的总舵?到处都是你们的人,我还能飞了不成?”
  他刚刚坐上车,拎起马鞭,孙云平又跑了过来:“等等,这件事我要回禀我们舵主。”
  苏旷嗯了一声:“求之不得。”
  孙云平自然而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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