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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王朝-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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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的喉结微动,似是在艰难的吞咽着什么东西。
他沉默了数息的时间,然后抬头看着前方后背依旧颤动不已的张仪和沈奕,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声音压到极低,说道:“还记得我从巫山回来之后,问过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的问题么?其实我并不是随口问问。”
薛忘虚的眼瞳里原本已经没有多少神采,而且已经极为平和,就如一潭浑浊的死水,然而就在丁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瞳深处骤然卷起万顷惊涛骇浪。
他的心脏好像彻底恢复活力般剧烈的跳动着,将无比的震惊之意不断的压入他的身体各处。
这种震惊,比起他刚刚突破七境,感受七境和六境的不同时还要强烈。
“原来这就是…?”
他感受着无数丝涌入体内的元气,感受着丝丝缕缕元气的尽头,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丁宁。
丁宁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
薛忘虚看着丁宁凝重的眉眼,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真实和荒谬。
无数的记忆和画面强烈的冲入他的脑海,如无数时空交叠,令他一时完全失去了思索能力,然而身体深处的变化,又让他迅速的清醒过来。
“不行。”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意义。”
丁宁沉默了片刻,他想要开口说话。
然而薛忘虚看着他,已经接着轻声说了下去:“我说的没有意义,不是指你让我活下来之后,我们能不能渡过岷山剑会,能不能逃脱…我知道你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是有逃脱的可能。”
丁宁的嘴唇用力的抿了起来,他保持沉默。
薛忘虚感慨的看着他,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我从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他的传人,我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之前别人给我提出这样的假设,让我想象一下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绝对无法想象。然而等这样的事发生在面前,我震惊之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我该怎么办?”
“我毕竟是秦人;我毕竟忠于圣上,不管圣上夺取皇位的时候采取了多少不光明的手段,但他还是令人满意的皇帝。”薛忘虚苦涩的笑了起来,“你想要我活下去,展露你的真正功法,是做出了最为重要的决定,而对于我而言,这个决定也至为重要。”
“我不知道你将来会做什么,我毕竟是秦人…所以最后我的决定是只能两不相帮。”
“你先前从巫山回来之时,我便和你说过一句生死有命。”
薛忘虚有些气喘,有些虚弱,但他还是坚持抬着头看着丁宁,说道:“我在这里死去,便是我的命,但你却是可以拼一拼。”“两不相帮?”
一直紧抿着双唇沉默着的丁宁惨淡的笑了起来,道:“老头,你何必为了我找这样的借口?”
“你别忘记答应我的风光。”
薛忘虚笑了起来,没有和丁宁辩驳,他的眼眸深处有些不舍,但却越来越柔和平静,“如果有可能,替白羊洞拿到首名。”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看都看不到了,还有意义么?”
“有意义。”
薛忘虚费力的点了点头:“你既然有着这样的身份,只要你应承下来,我想你便可以做到,光是想象那时的景象,我就很开心。”
丁宁再度沉默不语。
“这是缘。”
“我有缘和他的传人在白羊洞相遇,这已经让我感到了人生之奇妙,感到荣幸。”
薛忘虚平静的看着他,道:“所以你现在没有什么难抉择的。”
“对于生死,从来是自己抉择容易,而旁人抉择难。”
丁宁低垂下头,慢慢的说道。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涌入薛忘虚体内的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开始收回。
巨大的痛苦开始充斥丁宁的身体。
薛忘虚更加虚弱,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往下沉,但他还是笑了笑,拍了拍丁宁的后背。
……
岷山剑宗的青玉山门后,绝大多数选生已经聚集正对着山门的山道前。
这条山道笔直往上通向摩天峰的高处,虽然剑意刺目,令人根本无法看到高处是何等的情景,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道剑痕笔直的从云中高峰顶端斩到底部。
山道全部都是碧玉铺成,表面看不到一丝杂色,用料之奢侈在世间简直是难以想象。
山道前方是一片空地,布置着诸多的礼器。
在山道的一侧,在所有人目力堪堪能够达到的地方,此时一片白云已经如同被人拂开,露出了一座明黄色的祭天台。
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出来,那必定是圣上祭天告祖,订立太子时会出现的地方。
即便和那处祭天台隔着极远距离,但绝大多数选生还是想尽可能的距离圣上更近一些,所以此时虽然不准登临山道,他们还是尽可能的接近山道。
有小部分人是例外。
谢长胜落于选生的最尾,就连带他前来的白云观师长都羞与为伍,远远的走到了一边,对于谢长胜而言,落在最尾的人里面,倒是有大半是他的熟人,其中便包括令他最为头疼的亲姐谢柔。
只是当丁宁和薛忘虚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之后,他就完全忽略了谢柔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名容姓宫女和丁宁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远远的看到张仪和沈奕,看着丁宁和薛忘虚好像互相搀扶着前来的时候,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沉默力量,还是轻易的击中了他心脏的最柔软处,他的眉头不由得深深蹙起,有种痛心的感觉开始充斥他的身体。
有这种感觉的绝非他一人,就连青玉山门后的数名玄服官员都面色骤凝,呼吸微顿。
尤其当丁宁和薛太虚行近,感觉到丁宁和薛太虚身上的气息时,那名一直负手而立的玄服官员都是眉头一挑,白皙的面容瞬间变得微红,一股隐隐的无法控制的愤怒也开始弥漫他的身体。
谢柔的面容原本是微红,但和这名玄服官员相反,她的面容越来越白,直至苍白。
她的身旁还站着南宫采菽和徐鹤山,在看清张仪和沈奕的神色时,他们的双手就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
“自作自受。”
便在此时,一名身穿淡蓝色锦服的少年却在一侧鄙夷的冷笑了一声:“这便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谢长胜霍然转身。
若是在平时,他必定要用最恶毒的话语反击这名他并不认识的少年。
然而丁宁等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默而压抑的力量,却让他此时连骂人的想法都没有,他的心里全是燥意,全是杀意。
“这人是谁?”
他只是寒声问身边的南宫采菽和徐鹤山。
“周忘年;现在才俊册上丁宁后一位。”南宫采菽语气很艰涩,似乎回答很艰难,但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
“怎么,这种语气问我是谁,难道还想日后伺机报复不成?”
谢长胜并没有第一时间骂人,然而他的问话落入周忘年的耳中,周忘年却是第一时间不屑的冷笑了起来。
他的面容和谢长胜一样稚嫩,然而比谢长胜还要狂傲得多。
不只在于他的修为比谢长胜高出许多,还在于他的祖父是内史司某位权高位重的大人。
对于他这种权贵子弟,天生便不怎么看得起出身于商贾人家,甚至是出身市井的人物。
谢长胜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嘲讽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周忘年和南宫采菽等人都是一怔,顺着声音望去,那名背负着双手的玄服官员不知何时已经接近他们的身侧。
这名中年玄服官员一脸冷意的直视周忘年,接着冷淡道:“想要嘲讽别人不识时务,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不识时务的本钱,想想自己就算再怎么任性,宫中贵人的目光会不会落在你身上。”
“在天威中折翅的苍鹰依旧是苍鹰,鸡圈里的小鸡再怎么叫唤都是小鸡。”
说完了这两句,这名中年玄服官员便不再看周忘年,而周忘年想着这些话语中的意思,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脸色变得青白难看至极。
“何朝夕…”
就在此时,谢柔等人的呼吸又是骤然停顿,一条身影从旁边走出,走向刚刚通过青玉山门的丁宁和薛忘虚,然后这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转身,扶着薛忘虚。
这人身穿青藤剑院的院服,身材并不健硕,却似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正是青藤剑院最为出色的弟子何朝夕。
白羊洞虽然并入青藤剑院,但他和薛忘虚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然而此时,他却是用沉默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周忘年看着走在丁宁和薛忘虚身旁的何朝夕,面色变得更为难看。
第六十七章 杀誓
当身前燥热的空气变得寒冷起来时,张仪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腰侧的剑鞘开始震动…他下意识的想要出手,虽然他明知道前方马车里那名容姓宫女的身份无比尊贵,尊贵到随意一句口谕就可以让很多名他这样的修行者消失在长陵。
然而就在这时,他搀扶着的薛忘虚轻轻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摇头不是制止,而是告诉张仪,任何的动作都毫无用处。
这只天地元气凝成的手散发着白瓷的清冷光泽,完全就像天下最好的窑口中烧制而出的瓷器,在出现在丁宁面前时,张仪和丁宁身周的空气已经被压成了实质,张仪即便想要拔剑,也根本做不到。
丁宁微垂着头看着这只手,他也根本无法抗衡,但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是,他却是用一种寒冷的语气轻声道:“只是六境巅峰而已。”
容姓宫女的眉宇间也出现了些寒意,在她看来之前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在教导这名酒铺少年要遵循长陵的一些规矩,她不考虑自己的所为对这名少年而言是否公平,她只认为这名少年非但执迷不悟,而且在错误的方向上越行越远。
她身前的黑色车帘再次如波浪般泛动了一下。
天地元气凝成的瓷样的手落在了丁宁的身上。
噗的一声轻响。
看似沉重的手消失无形,就像是渗透入丁宁的身体。
丁宁后背的衣衫瞬间鼓起,他后背的肌肤里发出无数细微的声音,就像很多个皮筏在漏气。
青色布袍亮了起来,射出无数根光线,每一根光线里,都流散出强劲的风流,每一束风流里,都蕴含着精纯明净的气息。
张仪和沈奕的脸色变得惨白,极度的惊惧和愤怒,使得他们的身体都不停的颤抖起来。
丁宁的面容平静而冷,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他的肌肤也变得苍白了数分,苍白色的肌肤下面,那五彩的色泽却是妖异得如同有很多色彩斑斓的蜈蚣在爬行,好像随时要钻出他的身体。
周遭不远处的游客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的潜意识里也都感觉到死亡的恐惧,纷纷惊骇的往后退去。
黑色车帘依旧微微抖动着,车厢内的容姓宫女冷漠的看着丁宁,缓缓出声道:“按照方绣幕的判断,你只要开始修行,便很有可能活不到壮年,现在你如此猛烈的催动五气,最多活不过数年。”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以为利用功法强行催动五脏极为旺盛的产生五气,从而强行快速提升修为,就可以让你在这剑会中占得一席之地?”
她顿了顿,摇了摇头,更为冷漠道:“但你现在应该明白,置之死地之后,生或死,又岂是你所能决定?”
“你…你怎能如此!”
由于愤怒,张仪的面容从苍白变为血红,他想要张口骂这名宫女,但因为他一直都是谦谦君子,所以即便愤怒至极,到头来却也只是喝出这样一句。
那只天地元气凝成的手并没有给丁宁带来多少实质性的损伤,然而却将丁宁体内积蓄的大多数真元全部强行逼迫出体外。
丁宁此时的修为已经到了三境上品,然而身体内却极为空虚,空有境界而无多少可用的真元,最为关键的是,岷山剑会即将开始,丁宁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补充真元。
容姓宫女神情不变,她的目光落在了张仪身旁的薛忘虚身上。
燥热的空气里突然再次生出一丝寒意。
天空上,好像有一片阴影落在了张仪、沈奕和薛忘虚的身上。
丁宁的呼吸骤然一顿。
张仪、沈奕只觉得浑身一冷,而他们搀扶着的薛忘虚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嘴角泛开一丝苦意。
“你这毒妇!”
张仪骤然醒觉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方才愤怒至极都没有骂出什么难听话的他几乎是生平第一次用真正咒骂,诅咒的语气厉声叫骂出声。
“让白羊洞弟子参加岷山剑会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容姓宫女依旧面容不变的冷漠看着丁宁和薛忘虚:“只是已经给了你们诸多机会,你们却还不知道悔改…薛忘虚,虽然让你来看这岷山剑会,然而你身体太差,却是无法看完这岷山剑会了。”
沈奕呆了呆,他感觉到方才那一抹寒冷似乎有些深入骨髓,但是此刻身体已经暖了过来,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平日最为温和的大师兄会愤怒到如此境地。然而听到容姓宫女的这句话,他却是开始明白那一抹对于自己不算什么的寒冷对于已经虚弱不堪的薛忘虚有着什么样的影响。
他的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让你看岷山剑会,并不意味着让你看完整个岷山剑会。”
容姓宫女的面容骤然变得寒冷起来,“我亲自出来教导你们要遵循长陵的规矩,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么?”
张仪的手越来越颤抖,指节越来越发白,他的剑就要拔出来。
“我明白。”
然而就在这时,丁宁走了一步。
丁宁横跨了一步,遮挡住他投向黑色马车的视线。
宫姓宫女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她此时没有释放出任何的天地元气,但是身前的空气里,却好像突然又充满了寒冷的气息。
而让她感觉更为冰冷的,是此时丁宁面容上那种平静的杀意。
丁宁此时的面容上,就像是覆盖着无数层用剑切削下来的薄冰片,边缘锋利而层层叠叠,看不透。
“我明白,因为鹿山会盟结束了,一切都没有意外,所以你可以不用再顾及很多人的看法和想法。”丁宁直视着黑帘后的她,说道。
“但是你应该明白,其中有些事情,正是因为我,才会最终没有产生意外。”
“我不需要什么赏赐,我只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安安静静的参加岷山剑会,让洞主好好的看完这场岷山剑会,我有错么?”
容姓宫女脸色变得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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