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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妞三部曲(望尽天涯路)第一部 正黄旗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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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中学离北京城40多里,是在山中泉边,教学质量是赫赫有名的,是很多城里孩子们向往的学校。山上读书、泉中沐浴、泉边散步、溪边嬉戏,多么的诗情画意啊……整整一个假期海蕖都沉浸在对温泉中学的向往中。然而,临近开学,二老爷突然变主意了:

  “姑娘,等等再、再说吧,实在凑、凑不出那么多学费来啊”!

  二老爷这句话对海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她哭得和泪人儿似的,哥哥姐姐们赶紧都过来劝二老爷:

  “爹爹,您可不能耽误了三妹,不念书将来怎么办呢?”海蓉说话直。

  “阿玛,说什么也得让三妹上学,她是块儿念书的料!”海林看着二老爷的烟盘子,又说:

  “就是卖东西也得让三妹上学去,我奶奶可还指望着她争气呢”!

  “卖、卖东西?哪有那么多可卖的啊?”二老爷对海蕖是否有天分,还是将来怎么样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二太太的愿望又能怎样?这回他倒是真有主意了,任谁说都没用。董嬷嬷站在一边拉了拉海林的袖子说:

  “三哥子,你就甭劝了,就让妹妹在家休息一年吧,老爷有老爷的打算。”她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看了看二老爷又打住了。

  转眼开学了,哥哥姐姐们都走了,二老爷像个掐头的苍蝇乱撞,一天也不着家,嬷嬷也经常不在,不是说回家照看老头子,就是说上蜂场去看兄弟,偌大一个院子常常是空无一人。出去吧,连颖鸿、颖燕也去了临近的中学,更不用说瑞表哥和娟表姐了,没有一个人陪她玩儿,她这时候才是真的觉得自己可怜了,没有了奶奶做主,全世界的人似乎都把她忘了,海蕖这是第一次真的尝到了想娘的滋味,开始慢慢明白大姐为什么会哭的那么伤心……眼泪是真的一次次的落了下来。

  这天吃完饭的时候,二老爷啜了一口酒,仿佛心事重重,却又好像随随便便地说:“姑娘老这么在家闲呆着也不是个事,给姑娘请个补习国文的老师吧,哦,明儿后晌这位女先生就过来,你们先见见吧”。

  海蕖听了一愣,“阿玛这是怎么了?一会儿一个主意,交不起学费可有钱请家庭教师?再说了光请国文老师有什么用啊”?

  第二天下午,姑老爷、舅太太和白四老爷夫妇相继光临。自打续姑太太死后,姑老爷仿佛连家也没有了,混的一天不如一天,到处打游飞,常到燕宅来,赶上二老爷在家,老哥儿两就脸儿对着脸儿叹气,喝两盅闷酒;二老爷不在家,他也能命令董嬷嬷传话给厨房添个木须肉。今儿个几位长亲相继光临,好像是事先约定,又好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可谁也不说,场面有点僵。

  大约下午四点来钟,董嬷嬷开始摆果盘,小熊买回了酱肘子烧饼,二李在厨房准备炒菜。一会儿,老卓径直来到上房,回了一声:“客人到!”

  海蕖很纳闷儿,请位家庭教师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老卓回事,怎么既不报名衔、也不递片子,什么人呢?这会儿王先生陪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看来这就是老师了,可后面还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说是老师的弟弟。“老师来还带个弟弟?”这位一进门就东瞅西看的,倒好像是他要进这个门儿似的。所有的大人们都有意无意的朝这位女先生脸上看,这位女先生中等个儿,瘦瘦巧巧的,脸儿不大可眼睛和嘴挺大,只是脸色不大好看,虽然擦着脂粉却还是掩饰不住的泛黄。这位女先生几乎没说一句话,更别提补习的事了。这姐俩没坐一会儿就起身要走,大家伙也不多挽留,客客气气的把客人送到门口。海蕖也就稀里糊涂得跟着大人们送客,然后回到上屋。这会儿舅太太一点手把她带进东里间她的寝室,嬷嬷随着也跟了进来。舅太太看见供在桌上的二太太得遗像,掉下泪来。海蕖不知所措得站在一边,不敢言语。过了一会儿,舅太太对着二太太的遗像低声说:

  “姐姐,我跟您辞行来了。”

  海蕖一听吓了一跳,赶紧问:“舅妈要外出”?

  “舅太太要上南京了”嬷嬷说。

  “上南京?那多远啊!嬷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娟表姐、瑞表哥也去吗?”

  “都去。”舅太太擦干了眼泪,坐在床沿上,对嬷嬷说:

  “董嬷嬷,你是你们姑太太的陪奉,这宅里得老人儿了,你们老爷的那个性格你最知道,往后姑娘就全靠您照应了……。”说着又掉下眼泪来。接着又对海蕖说:

  “你舅舅来信让你阿妈也带你们过去,别的不行,你阿妈总能在学校当个庶务吧,哪怕当堂役呢,总比在北京死守着强啊!”

  “那敢情好啦!”海蕖高兴了:

  “那我能和娟表姐一块儿上学了,还有中山陵”。

  “是啊,那是正道儿。”

  海蕖并不完全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盼着换个地方,离开这个沉闷破烂的家,能和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我阿妈去吗?”

  “唉,他说想想,可真够糊涂的啊!”

  “舅妈,您再劝劝我阿妈,一定得让他去——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啊?”

  “还得个把月吧,过两天接你上我们家去住一个礼拜,和你表哥表姐再聚聚。”

  送走了舅妈,海蕖决定找二老爷撒娇去,她觉着只要她一撒娇二老爷准不能驳回。对了,上南京去,南京有中山陵,莫愁湖,当然还有娟表姐和瑞表哥!……海蕖正要往外跑,姑老爷在堂屋门口拦住了他:

  “姑娘,跟我上后罩房去。”

  “我要找我阿玛去,——您有事?”

  “啊,你三哥、六哥都在那儿等着咱们呢,我有话儿跟你们说,待会儿你阿玛也过去。”

  海蕖只好拉着嬷嬷跟姑父走进后罩房。只见三哥海林站在当地,冲着西墙上的祖宗板子发呆,海森木呆呆的摆弄着那副棋子。姑老爷清清嗓子,仿佛要发表什么重要演说似的,海蕖莫名奇妙的看着他。

  “你们瞧这位……这位先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海蕖茫然。

  姑老爷沉了沉,又说:“你们奶奶去世半年多了,你们呢还都小,家里没个人不行。刚才那位先生是……嗯……”姑老爷说了这半句话,就又背起手来在地上踱方步。

  “哎呀,姑老爷,”嬷嬷忍不住发话了:

  “您就有话直说吧,躲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啊,是这么回事,你阿妈打算……”姑老爷又不说了。

  “哎呦,你真叫急死人,我替您说了吧。——老爷要续弦,刚才那是相亲。”

  “ch;iaee!!”海蕖立刻忘了中山陵、莫愁湖,而想起了“鞭打芦花”这出戏,而且说了这么一句英语,她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快了,还没来得及细想,眼泪就在眼框里打起转来。海林和海森都没说话。二老爷这会儿踱了进来,仿佛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说:

  “我绝不能让她苛、苛待你们,说说你们的意、意思吧!”

  海林“哦”了两声,海森翻起眼睛看了看父亲,好像不认识他。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意思就说说吧!”谜底即以揭穿,姑老爷说话也利落了。

  “其实你们阿玛也是为你们好,三哥子,你为长,你先说。”

  海林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嘟嘟囔囔的说“阿玛、做主、做主吧,我们、我们……”

  “我们没意思!”海森突然十分慷慨的大声表示,眼睛却盯着天花板,谁都不看,闹的大家一愣。

  “姑娘,你呢?”

  海蕖能说什么呢?难道她一个小孩子家能干预大人的事吗?何况又是父亲的婚姻大事。父亲即已经问出这句话来,就是已经有这个意思了,问他们不过是应个景儿。

  “我,我——我不管。”海蕖本想说一句十分冠冕堂皇得、言不由衷得大人话,可一张口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并且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嬷嬷赶紧把她拉到身边,眼圈也红了说:

  “老爷,唉,您哪……”

  海蕖呜呜的哭着跑回自己的寝室,嬷嬷赶紧跟了过来。

  海蕖就这么半睡半醒的哭了大半夜,早上起来就觉得嗓子疼、发烧,请来大夫一看说是白喉,一个月不能出大门。哥哥姐姐们都去上学了,舅妈家也没法去,她心里空空落落的,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小说。

  这期间,舅太太打发瑞来辞行,他见过二老爷来看海蕖。

  “我们快走了,这是我额娘给你的字贴,这是娟姐给你绣的手绢。”字帖是孙过庭的《书谱》,手绢上绣的是一朵刚出水的荷花。最后瑞又拿出一本书,

  “喏,这本书,给你。”说完把书往海蕖手里一塞,没容海蕖反应过来,就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站了一下,就又掉头快步走出去了,海蕖怔怔得看着他的背影,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舅太太和娟都没有来,瑞表哥也只留给了她这本书《家》。

  海蕖的病日渐好起来,能够给二老爷请安了。这天早晨,她刚进西套间,就见二老爷一手拿着当天的报纸,一手正往桌子上拍,高声嚷道:“奉天丢了!?”

  海蕖吃一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愣在那儿。她知道奉天属于东三省。丢了?什么意思?

  海蕖从没见二老爷这么激动过。二太太在世的时候就常说他是一锥子囊不出血得窝囊废。据说有一次隔壁失火,大家伙都惶惶然,可他躺在烟盘子傍边连身儿都没动。就连典房子、卖蜂场这么大的事他不也都安之若素么?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奉天——离燕宅那么远的奉天——失守,竟然让二老爷如此之激动,可见这的确是一件异乎寻常的大事。

  二老爷在那惊人的一拍之后倏得站了起来:“祖宗根基之地,启容沦入倭寇之手!”二老爷竟然拽起文来,并且真的义愤填膺。大有拍案而起、投笔从戎之感慨。他一回头看见海蕖在门口站着,就立刻吩咐:

  “去,叫大黄把车拉出来,我要上报馆!”

  海蕖不敢怠慢,扭头就往外跑,虽然她还没闹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刻也不能耽搁。果然二老爷并不等她回话,自己就一边儿扣着大夹袄的脖钮,一边往出走,连坎肩都没顾得往上套。看见父亲走出去,海蕖赶紧跑进屋,从桌子上拿起那张报纸来。头版特大号的黑体字印着的是“奉天失守,日军侵入沈阳、长春、营口、安东、辽阳……”。海蕖虽然还不懂国家大事,可也知道外国人侵占国土不是件好事。心里惶惶的,哥哥们都不在家,没处去问,只能去找嬷嬷,向她报告这特大新闻。她原以为嬷嬷会和二老爷一样愤慨,或者像自己一样惶然,可没想到碰里一鼻子灰:

  “一个姑娘人家,你管那些事干嘛?管得了吗?先看看咱自己个儿得家吧,老爷续弦,这个家还不知道成个什么样儿呢?哪有闲心思管东三省的事?”

  是啊,东三省的事,海蕖真的是管不了,可家里的大变故就摆在了眼前。二老爷在发了那一声惊叹,慷了一番慨之后,再没了下文。投笔从戎,应该说投烟枪从钢枪的英雄气概也只是昙花一现,他仿佛已经忘了那些豪言壮语,只顾忙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并且着意要这不可多得的“小登科”的女士风光一番。国事之愤、家事之烦一股脑都丢在了九霄云外。然而对于海蕖来说是一连串的伤感:首先是这放大定。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馊主意,放大定的日子竟定在了八月十五,这是二太太去世后的第一个中秋节,这一天的燕宅是在热闹非凡与无比悲哀中度过的,悲哀的是海蕖兄妹,热闹的是二老爷。

  头一样让人心烦的是那只扎着红顶子的大白鹅,从早晨把它送来起,它就直着嗓子的叫唤,叫得人心烦意燥。海蕖恨不得一脚把它踢死。中午,它和定礼被一起送到了女方去报喜讯,院子里安静下来了,海蕖心里却安静不下来。更没想到的是二老爷竟然又让嬷嬷拿出二太太临终时从手上摘下来留给自己的那只大红宝石戒指,把它和那只大白鹅一块儿送到女方去了。这枚大红宝石的戒指嬷嬷从来不许海蕖戴的,一来是在服中,二来是怕她弄丢了。海蕖想母亲的时候就拿出来玩赏一回,老觉得那上面还有母亲的余温,这余温还可以温暖一下她孤独无助的心。然而现在连这最后的一点依恋也要被二老爷“借”去了,这“借”有还得日子吗?戒指乃定情之物,是要不离不弃,与之白头偕老的啊。二老爷是准备有了钱再往下替换?二老爷还会有那么一天吗?没人知道,也没人奢望。而海蕖却是真真实实的失去了唯一的念想。海蕖觉得无比的悲伤。交出了戒指, 她整整一天没出屋门,饭也没吃一口,哭了又哭,嬷嬷也只会陪着叹气、落泪,即无言相劝,也没有半点办法。海蕖常听人说有后妈就有后爹,这后妈还没进门,父亲就已经拿出这份头脸了。

  俗话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来年好年景。今年的八月十五正赶上了云遮月,可海蕖没心思去想来年的事情,只是觉得今年这个中秋节分外凄凉。虽然一样的供上了月亮码和兔儿爷、兔儿奶奶,可海蕖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来。因为有男不拜月之说,这拜月之事本该是宅里女主人的事,可现在二太太没了,二老爷就只能叫来海蕖,让她代理,本来光是代替母亲也责无旁贷,或许还是一份对母亲思念的寄托,可现在候补女主人就要进门了,她算是给谁代理呢?二老爷见她没有搭腔,又不识趣得找补了一句:“对付这、这一回吧,明年就不、不用你了。”

  二老爷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糊涂,“明年就不用她了”,这话也是该说的?海蕖现在算什么?还用明年?不是说只在一个月之内新人就要进门了吗?二老爷根本不去想这话是怎样的刺伤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子的心。海蕖没有搭理父亲,一扭头跑回自己屋里,放声痛哭,把兔儿爷、兔儿奶奶干搁在了院子里。二老爷大概这会儿才明白过来,长叹了一声,出门去了。嬷嬷见状赶紧跟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骑高头大马戴鸡翅翎的大兔儿爷和一个“呱嗒扁儿”,放在海蕖身边说:

  “唉,大过节的,姑娘,就别哭了,走,老爷出去了,咱们瞧月亮去,云彩都散开了。”说着拉起海蕖就往外走。果然,这会儿云彩已经完全散开了,一轮皎洁得明月高悬在空中,能够清楚的看见月亮上兔儿爷捣药得影子。月亮码儿已经撤了,满院只有白花花的一片月色,海蕖想起了母亲在世时那月光下的花影扶疏、欢声笑语,眼泪又止不住劈里啪啦的往下掉。老卓说:

  “姑娘,把心放敞点吧,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嬷嬷拉海蕖坐在廊檐的长登上,抚摸着她的手背说:

  “甭理老爷,他是个无头蒙,我瞧,他准不能上南京去,要不然你找舅太太去,跟他们走吧?”

  “这,我阿玛能答应吗?”

  “唉!说的也是,真不知道我们老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愿别太出格儿,好歹等你长大了,找个好人家,离开这个家远远地。”

  “我要是走了,你呢?你也跟我走吗?”海蕖还只想着上南京的事,抽抽搭搭得问。

  “我可不想把这把老骨头仍在外头。”

  “是啊,您那能走哇?”老卓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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