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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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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地位,石慧心里却笃定得很,这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尚轻,根本不知道大赤尊者的武功深浅,再者也是因为她对冯碧武功极为信任之故。冯碧上上下下将大赤尊者看了一遍,然后嗤之以鼻的一笑,向旁边走了一步,对石慧笑问道:“你好吗?”眼里像是全然没有天赤尊者的存在一样,轻视可谓已达极点。石慧也笑道:“很好。”冯碧又道:“你的那个年轻人呢?”石慧脸一红,心里有些害羞,也有些难受,白非到哪里去了,她也不知道。天赤尊者几乎气炸了肺,数十年来,谁听了天赤尊者的名头不是惊然而惊的,此次虽然顾忌着自己的身分地位,不好意思暴怒起来,但面目已然大变,只是他面目太黑,人家并不容易看出来而已。他努力的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故意做出一派宗主身份的样子说道:“老衲是个出家人,本不愿多惹是非,但那个女娃资质太佳,又有慧根,若不让她皈依我佛,实是可惜。”他心里已开始有了些顾忌,是以话也讲得越发客气,其实他倒并不是怕事,这种顾忌只是到他这种年龄的人所必有的现象罢了。、。哪知冯碧仍带着满脸笑容望着石慧,对他的话像是仍然没有听到,石坤天心里也在奇怪:“这女于怎的如此做法?”这时虽然没有动手的迹象,但气氛却已紧张得很,围视着的人有的根本听不见,有的却是不懂天赤尊者的话,却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赤尊者虽然气忿已极,但他可不能在大街上和人动手,但如果这样一走,他自己却如何下台,他忽然又微一击掌,八个拿着乐器的僧人又吹奏了起来,这番他们奏出乐声,更为奇异,令人听了有一种像是极不舒服、却又极为舒服的感觉。天赤尊者长臂一伸,将披在肩上的一块红绸扯了下来,“嘶”的一声,那块红布竟被他撕成两半,他双手各持其一,目光却紧盯着石慧。石慧乍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已浑身一震,极力的想避开,哪知天赤尊者的目光里却像有吸力,石慧想避也避不开。渐渐,石慧眼中竟觉得那被撕成两半的红布又合二为一,心神也开始湖涂起来,脑中混沌一片,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天赤尊者将手中的两块红布向地上一掷,回头就走,石慧竟也像是着了魔似的,跟在他后面,石坤天大急,忖道:“慧儿这是怎么回事?”侧脸一看冯碧,却见她脸上也是带着一种不解的神情。天赤尊者这次走得极慢,石慧却也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石坤天在听了那种乐声之后,神智虽也有些迷糊,但他到底内功已有相当造诣,还能守住心神,此刻见了石慧这种神情,他惶恐之下,纵身一掠,又挡在石慧前面。石慧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一步步朝他身前走去,石坤天低喝道:“慧儿!你这是怎么啦?”手一伸,拉着石慧的膀子。哪知石慧手一抡,竟将他的手挣脱了,石坤天虎口有些发麻,不知道石慧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冯碧见了,心中亦大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目光四扫,围视的人个个脸上都有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她心中蓦然一懔。这时那天赤尊者已走到紫檀木桌旁,那四个僧人身形微微扭动着,缓缓将桌子放下来,这四个僧人扭动身形时,竟带着一种说不出其意味来的音律,使人看了,心里不由加速了跳动。突然,冯碧脚步一错,掠到石慧身旁,一把抄起了她,动作迅速惊人,快得好像仅是人们心中的念头一闪,在天赤尊者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以前,她已一掠数丈,如惊天之轻虹,倏然而去。石坤天来不及思索,身形一弓,“飕”的也跟了去,天赤尊者回过头,含着一个难测的笑容,低语道:“你跑得了?”原来天赤尊者刚才所施的,正是摄心之法,这和现代的催眠术极为相近,只是离奇或更甚之,这种摄心法在中原武林中,可说无人会用,冯碧精神虽因受了刺激,有时会有些不正常,但她这些年来,际遇甚奇,猛然却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因此她动念之中,就将石慧掠走,因为她知道此时石慧的神志,已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天赤尊者叫她做任何事,她都会毫不考虑的去做的。白羽双剑久已享名武林,竟被天下豪杰尊为武林中的三鼎甲,其武功不问可知,何况冯碧这些年来另有奇遇呢!但是她却在她后来所遇的奇人之前,发了重誓,此生再也不许和任何男子说话,若说了话,那她若不将那男子亲手杀死,便须自毁她千辛万苦习得的驻颜之术,那么,也就等于她自毁武功,因为这种驻颜之术,本是一种极为深妙的内功,著此功一失,那么她自身的功力便得毁去十中之七、八。因此她绝不对天赤尊者说话,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杀他,而是她自忖武功,没有能力杀死名满天下的天赤尊者。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得一走了之,她昔年因着一件误会,深受刺激,因此她才会发下如此重誓,心性也变得极为诡异,但是她与生自来的天性,却仍未完全磨灭,因此她对人们,仍有着一份爱心,这当然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对石慧那么好的原因。她低头望了望那被她横抱在肋下的石慧的脸庞,见她满脸痴呆,身躯不安的扭动着,力道也大得出奇,若抱着她的不是冯碧,此刻怕早已把持不住,冯碧心里暗暗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虽然识得这摄心之法,却没有办法解得。她长叹了口气,低头一瞧,看见前面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沙丘,再四下一打量,四野寂寂,没有半处人家。这时她心里有些乱,不知该将石慧放到哪里,总不能带着她到处跑呀,何况石慧此刻神志未清呢,于是她疾掠而来,像是两肋生翼般,飘了起来,想在那沙丘上先将石慧安顿下来再说。那时她方自纵身而上,眼角却突然瞥见那沙丘仅是一堵围墙,里面竟是空的,原来她无意间竟闯到了司马之他们的居处了。这时她本是前进之势,若换了任何人势必要落下去不可,但她右臂用力,将石慧横着的身躯一摆,人也借着这一摆之力,飘然跃在土墙上,看起来,竟丝毫没有勉强之处。须知这种在前力已发、后力未出,旧力将竭、新力未起的时刻内,突然收势、转势,是武林中最难达到的一个阶段。此刻时方近午,上墙的阴影下站着一人,却又是那聋哑老人,见了她这种身形脸上亦满是惊奇之色,突然看到冯碧俯首下望,他微一作势,全身骨节起了一阵极为轻微的声响,身躯竟也能随着这阵声响暴缩,原来本已不甚高的身材,此刻一缩,看起来竟不满三尺,躲在阴影里,根本看不出来,原来这聋哑老人,是深藏不露的奇士,竞将网家易筋经中的缩骨之法,练到这种地步了。冯碧俯首下望,上墙内竟有屋字,这也是她颇感惊异的,她微皱了皱眉,玉手轻伸,点在石慧左肩的肩贞穴上。这肩贞穴在锁骨之侧,与肩进穴并为人身三十六大穴之一,出手若重,便成残废,但冯碧是何等人物,力量拿捏得何等奇妙,玉指点住,石慧仅有一些麻木的感觉,浑身不能动弹而已,却半点儿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冯碧将石慧轻轻放在土墙上,自家身形一掠,安然落在那座屋宇的房顶上,即使最灵敏的耳朵,也听不出一点声音来。冯碧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会有这种屋子,里面居住的必非寻常人物,是以她丝毫不敢大意,在房顶环视一巡之后,眼见无甚异状,暗忖:“无论如何,我得先将她安顿好再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人有了真实的情感之后,往往会将那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这时的冯碧,全心都放在石慧身上。也许也是因为她年华已去,驻颜虽然有术,但心情的苍老却是无药可救的,因此,她将石慧当做了她自己的女儿,想在石慧身上,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这当然是老年人的悲哀,但人间无数的伟大事迹,却往往是由这一份悲哀的爱心中产生的。她小心的纵身下屋,虽然她怀着戒心,但她自恃身手,并未将事情看得太严重,因此在她纵身而下的时候,却不经意的带出一声响来,她也并未在意,因为这声响太过轻微,轻微得几乎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知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屋中蓦然二声轻喝:“谁?”接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冯碧也不免一惊,身形暴退,但后面却是低墙,她不愿显得太过示弱,因此并没有越墙而去,将身躯贴墙而立,注目一视,面色又是一变。她再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司马之,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司马之是谁?她愕住了,不知该去该留。石慧走后,罗刹仙女乐咏沙和司马小霞也忍不住要出去,司马之心情纷扰,却留了下来,他一人留在这寂寞荒凉的地方,缅怀往事,自然唏嘘感慨,尤其使他不能忘怀的,当然是他的伴侣冯碧。他静坐思往,忽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那是平常人绝对无法听到的,但却是夜行人所能发出的特别声音。他念头都未转,低喝道:“谁?”人随声起,哪知却在房外见到他梦魂萦缠的冯碧。两人面面相觑,时间、空间却变得淡了,他们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夫妻负气争吵后,又重归于好时那种光景,但二十多年的时间,毕竟一去不返,这却也是不可否认的。“碧妹,这些年来你好吗?”司马之虽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但从他说话的声调听来,他的掩饰并未成功。他低沉着声音又道:“以前的误会,我早就想对你解释,可是自从你当年负气而走之后,我走遍天涯海角,却再也找不到你,当年我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他以一声长叹,结束了他的话,并没有往下再说。冯碧目光流动,已是热泪盈眶了,但是她却仍然不发一言,因为那誓约在紧紧束缚着她,虽然她对昔年的事已大约知道了一些,她对司马之的怨恨,也早已淡忘,但是她又怎能对他说呢?这时冯碧心中至为矛盾,忽然想起石慧仍在上墙上,不知道她会不会受了那么强烈的风而受寒,因为她此刻穴道被闭,已经不能运气抗寒了。冯碧一念及此,微提真气,竟贴着那低墙游行而上,司马之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他并不知道她此刻心中那种矛盾的情感,忽然,他看到她竟朝他一招手,于是他身形动处,也随着她掠了上去。冯碧上到低墙后,一转身,极快的掠上土墙,这么高和这么远的距离,她仅两个纵身便已到达,哪知她一上土墙后,却又大吃一惊。原来此刻墙上,一片空荡,哪里还有石慧的影于。她面色惨变,司马之方自发觉,忙问道:“什么事?”冯碧的目光,竟然异样的空洞,忽然连声长笑,笑声中身形如隼,向墙下掠了下去,晃眼便消失了踪迹,只剩下惊奇、失望的司马之仍怔怔的站在上墙上,落入不可知的迷惘中。一个情感极为丰富的人,在受了很深的刺激后,精神会失常,平时也许仍和常入无异,但稍加打击,便会失去理性,须知冯碧亲手将石慧封闭了穴道,放在土墙上,不过片刻功夫,石慧竟失去踪迹,这不但冯碧百思不得解,又有谁能解释呢?当然,世上无论如何神秘的事总有一人能够解释的,只是谁也不知道此人是谁罢了。石慧被人以内家最高深的金针炙穴之法打通全身穴道,极安舒的睡着了,白非坐在对面,怔怔的望着她,心中涌起万千感触。他到西北来才只数天,遇人遇事,已不可谓不奇了,然而,他却想不到,他会在此地遇着天龙门里唯一的奇人,那比他父亲还要高着一辈、在数十年前已传说仙去的九爪龙覃星,也更不会想到这位神出鬼没的前辈竟会是个聋哑老人。“真奇怪,好像所有的奇人异客都避世隐居到这里来了。”他暗忖,昨夜他苦追一人,发现那身手高深莫测的人竟是那曾为他们开门的聋哑老人后,他方自大吃一惊,那聋哑老人却突然身形一动,掠起丈余,在空中极自然的进行了一周。白非更惊,他认得出这正是天龙门七式里的绝学神龙巡弋,最怪的是这聋哑老人在运用此式时,身手之高,竟连他父亲都有所不及,而他父亲却是天龙门公认的第一高手。这使他坠入百里雾中,迷茫不解,但是他知道这聋哑老人却一定是本门的前辈,因为天下武林,除了天龙门之外,谁也不可能将这神龙巡弋一式运用得如此纯熟、曼妙。那老人向他一笑,手微招处,人又向前掠去,这次白非可不敢不跟着他,那老人也放缓了速度,是以白非便能从容的跟在他身后。这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这聋哑老人便是昔年以身手之快、暗器之多,以及医道之精享名天下的本门奇人九爪龙罩星,因为远在他出世之前,江湖上就失去了罩星之影,只有他的师长们在闲谈时,仍会时常提起这当年与掌门人最为不睦的奇人。当然,也就是因为九爪龙罩星与当年的掌门人铁龙白景不睦,他才会飘然远行,可是这些年距离白非,已有很多年了,白非的脑筋在他所较为熟悉的几个名字上打转,却未想到九爪龙身上去。九爪龙昔年便性情孤僻,行事怪异,是以几乎和铁龙白景反目,他一怒之下,避居西北,哪知这内功极佳的人,却仍然抗不住自然的威力,这塞外的黄土风砂,再加上水土不服,竟弄得既聋且哑。任何一个性情高傲的人都不能忍受这些,但日子久了,他也就慢慢能安于天命,因为纵然最笨的人,迟早也会知道,人力是不能胜天的。于是他隐迹风尘,后来竟做了千蛇剑客的守门人,千蛇剑客虽绝世奇才,亦然看出这聋哑老人不是寻常人物,可是却也未想到他会是那在武林中地位比他还高的前辈九爪龙。千蛇剑客也曾试探过他,但是他既聋且哑,什么事都装作不知道,千蛇剑客也知道一个人如果隐姓埋名,不是有着极大的苦衷,便是伤心已极,他若不想透露自己的身分,你无论用什么方法探试也是无用,因此只得罢了。他避世多年,世人虽未完全忘记他,他却已几乎完全忘记世人了,但是当他看到云龙白非的身法时,他发觉这飘逸潇洒的年轻人也是天龙门下,他却不免有些心动。因为他自己不会再活多久,他却不愿意让他在这种荒寒之地苦练多年的武林绝活在他死后失传,而他更不愿意将这种绝学随便传给别人,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当他看到白非是天龙门下时,他自然意动了,这当然也因为他对天龙门的思念,以及人类无法消磨的念旧之情。于是他才将白非引了出来,白非却丝毫也不知道这些情形,但是他好奇之心却被引起,紧紧追在九爪龙身后。那本是一片黄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个方向奔去,只见那聋哑老人身形忽左忽右,他心里有些奇怪,这里根本就是一片平野,既无阻碍,他为什么要在前面转弯子呢?忽然,九爪龙身形停了下来,回过头朝他一笑,白非有些惶恐的说道:“弟子是天龙门第六代传人白非,不知道老前辈是本门哪一位师长,召弟子来有什么吩咐。”老人却摇了摇头,笑了笑,白非才记起他是既聋且哑的,于是他微一思索,竟蹲了下来,用手指一字一字的将方才话中之意简略的写在地上,一面忖道:“他要不认识字就糟了。”风很大,地上的黄土十分凝固,但白非力透指问,写下去的每个字都清晰可见,九爪龙罩星赞许地一笑,也在地上写道:“你指上的功夫不错,是谁教你的呀,”白非有些啼笑皆非,这老人所答,竟全非他所问的,但他却不得不回答老人的话,又写道:“弟子的师传,也就是家父。”他写到这里,就停住了,因为他以为这老人既是天龙门下,断然没有不知道他父亲的道理,这是他依着常理推测,他却不知道,九爪龙脱离江湖时,方值壮岁,此刻却已是八十高龄了,这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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