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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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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福的侧室二姨太紫竹显然看不过两个大爷对王老太爷的态度，装作没有看到祁天福的脸色，款款走上前将手帕递给王老太爷，刚说了一声：“爹，受苦了，雷儿，给你爷爷端杯水来。”眼泪不觉已经流了下来。
祁雷不待母亲话音落下，已经把茶水端了上来：“爷爷，温度正好能喝。”青石围墙下，祁雷站在王老太爷旁边，仿佛就像是老太爷年轻时候的翻版，一样的挺拔，一样的俊秀。
林婶默默看着，叹了口气，心下说：紫竹姨太就是心太善，这样显然会触怒大爷，明着和大爷过不去，触怒了丈夫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毕竟要和她过一辈子的还是自己的丈夫，人前就是不会掩饰，对公公的好总在明面上，行事总是如此，难怪会招来祁老太太和大爷的厌恶，若不是还有祁雷大少爷这个儿子，想必早被老太太撺掇大爷休了去。
连环猎 第二部分（2）
显然，王老太爷爱极了祁雷，用大手轻轻摩挲着祁雷的额发，眼圈殷殷泛红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本官总算在祁府看到了孝义之人。”张大人不冷不热地说，他看那祁雷顶多是个弱冠少年，相貌清秀，继承了母亲紫竹姨太的全部美丽，此时身着白色长衫，更是显得俊朗非凡，加之颇为孝顺爷爷，并不似其父祁天福，张大人心下不觉喜欢，不禁脱口称赞。祁府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两位大爷，却见祁天福望天，祁天寿看地，只做没有听见。
“我也要呆在爷爷那里的，娘你让我过去，娘——”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祁天福的夫人玉淑尴尬地松开了手，祁府小少爷祁名高兴地扑向了王老太爷：“爷爷，上次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晚上给我讲啊，爷爷，你怎么哭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听故事。”祁雷没好气地训斥弟弟。“雷儿，你弟弟才五岁，懂什么，带他到一边去，听话。”紫竹姨太看到玉淑夫人脸色不善，赶忙吩咐祁雷道。
“老太爷，听刚才府上婢女香莲的话，您应该已经知道尊夫人捐钱给桑园镇的事情了。”张大人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看到王老太爷喝过茶，已经缓过了气，便当众说了出来。一时间，府内众人交头接耳，揣测已故主人捐出财产的意图。
“自然知晓。”
“那您的意思？”
“小民赞成。”
几句话干净利落，张大人看了看祁天福和祁天寿，将话向深里引去，“那就劳烦老太爷签一个契约了。”“这个自然。”王老太爷一点都没有犹豫。
旁边祁天福和祁天寿果然如同张大人所料都急得变了脸色：“启禀大人，老太爷是入赘祁府的，做不了祁家这个主。”
“噢，那太爷是你们的亲爹吗？”
“是。”
“令堂留话不许太爷当家了吗？”
“家母突然辞世，如何能留得了话，不过，祁家向来如此！”
“什么向来如此，没有留话，那现在就老太爷的辈分最大，你们枉读圣贤书，不知父为子纲吗？祁爷，本官看错你了，现在本官认为祁府是应该由你们的亲生父亲王老太爷当家，这是官府的意思，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祁天福和祁天寿在张大人的威逼下不敢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幻莫测。祁天福垂下脸时，满眼仇恨死死盯了老太爷一眼，祁天寿倒是一改平时的傻样，做出了不曾有过的沉思动作。
王老太爷平时待人和善，祁府的众人见今后他要当家，倒是多数面露喜色，宅子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2）
“张大人，张大人，我们有话说，”趴在地上的两个男仆喝了些茶水，稳住了神，仿佛回到了阳间，抖抖索索开了口。
“你们莫害怕，有什么事情本官做主，不管你们曾经做了什么，视你们的表现而定，本官会酌情从轻发落。”张大人轻声安抚，知道这两人必有隐情。
“大人，不是小人胆小啊，这事情真的骇人啊！”其中一个人面孔扭曲，似乎不愿去回忆曾经发生的往事，欲言又止。
“大人，您看到老太太尸体上的字了吗？那是云娘回来复仇的啊！”另一个人突然间泪流满面，“大人，小的怕啊，小的不想死啊，祁府有鬼啊。”
“大人，”前一个人下定了决心，大声说：“云娘二十年前是小民兄弟两个埋的，她死的时候就是老太太那个样子，一模一样啊，可是，那可是我亲眼看到埋下去的了，还压了大石的呀。”一时间，祁府众人混乱，王老太爷一头栽倒，紫竹姨太慌忙命人去请大夫，却被祁天福喝了回来。
在这两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众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看到了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袭红衣的云娘用左手撕扯自己胸前的衣襟，窒息的说不出话，而那只右手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仿佛在无声间向所有看到她的人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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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二部分（3）
“还我命来！”
张凡大人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听着身前两人描述当时所见，不时询问两句，师爷在一边详细记录，张大人心中暗自思忖：这两人见到那云娘时，云娘已经行将气绝，既然是在祁老太太房中发生此事，凶手想必就在祁府之中。遂板了面孔问道：“可知云娘为何人所害？”
那两人摇了摇头，均道实在不知，当时被张妈匆匆招至祁老太太房中便见到这般情境，云娘眼见已是活不了了，待她气绝之后，两人便遵从老太太吩咐去埋了尸体。“不过，那云娘确实可怜，被抬出房门之前老太太亲手用针扎破了她的眼睛，好像还有一个说法，说是这样她的魂魄回来就不会认出死前所见之人，我们兄弟去埋的时候都近三更天，那天上还没有月亮，乍一看死人的眼角挂着血泪，吓死我们了。”
“张妈是谁，传她过来。”张大人回头吩咐祁天福传唤张妈，一听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宗命案，祁天福不敢怠慢，四下一扫却不见张妈，不觉生气：“我不是让所有的人都到这里吗，张妈人呢？”
“大爷，张妈受了惊吓，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了。”林婶应道。“把她抬过来，死也要死在大人面前。”祁天福点了几个人，催林婶领着去抬张妈。
一会儿工夫张妈就被抬了过来，不过眼看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样子，张大人扫了一眼紫竹姨太坚持请来正在诊治老太爷的大夫，那大夫忙回话：“太爷一会儿就醒了，没有大碍，只是痰淤晕厥。”
张大人抬手一指，那大夫立刻会意，连忙来到张妈跟前，一看也是惊吓所致，便胸有成竹扎了几针，“啊呀”一声，张妈立时睁开了眼睛，茫然看着四周，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不知道祁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官府的人在这里。
“张妈，你可知云娘怎么死的？”张大人沉声问道。
张妈的脸色刷的白了，轻声说：“投河死的，桑园镇有人看到的。”
“可捞到尸首？”
“云娘孤身一人，有谁会为她捞尸首，可能早入了鱼虾的口了。”张妈说到这里，却发现了跪在张大人面前的护院两兄弟，身体不自觉一震，这一震却没有逃脱张大人锐利的眼睛。
“他们倒是和你说的不一样，没准还可以挖出云娘的尸身呢，张妈，你替谁遮掩呢？”张大人指着给祁老太太护院两兄弟，厉声责问张妈。
张妈听到这里，浑身开始发抖，心下念及自己的小姐，突然想起了早上所见的情景：“老太太死了，老太太死了。”眼看张妈又要晕厥过去，那大夫忙上前，猛掐人中，张妈这才醒转过来，马上泪流满面，抖抖索索跪倒在地：“启禀大人，我不知道我家小姐是怎样杀了云娘的，但是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通过张妈的叙述，一段近二十年几乎被遗忘的往事活生生展现在人们面前。
二十多年前王老太爷王逸名尚是一个俊雅的秀才，年少才高，但是父亲病重，为给父亲治病便求助于当时的祁家当家人祁老太爷，而父亲弥留之时，与祁老太爷定下了双方儿女的亲事，王老太爷为遵父命，不得已入赘祁府，丢下了青梅竹马的方云娘，而那时方云娘的家人刚刚相继病逝，原因不明，只余一个年幼的侄女相依为命，又遭情人遗弃，更是雪上加霜。王老太爷本来违心成婚就对方云娘甚为歉疚，婚后更是顾念旧情，又担心云娘家中只有姑侄两人，常日忧心，按捺不住思念，便不时悄悄前去看望。那方云娘也是节烈女子，心里念着与王老太爷相好一场，再不愿嫁与他人，也立了与侄女相依为命的决心。但是两人相会之事，被多事之人告与祁家小姐，因此每逢王老太爷进京赴考之时，当年的祁家小姐便让他发誓哪怕得中仕途，今生也决不纳妾，背弃祁家，生生绝了云娘的念想。
那一天，没有月亮，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方云娘突然闯入了祁府，说是侄女病重求祁府帮忙救治。当时祁老太太的父亲已经去世，祁家是那时的大小姐祁老太太当家，她听到云娘闯府，便即冷笑了一下，让张妈去请姑爷过来，也让人把云娘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以后，让张妈在门口守着，他们三人就在里面呆着，约摸一个时辰后，祁家小姐阴沉着脸叫张妈进去，张妈便看到了快要死去的方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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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二部分（4）
那时方云娘还能说话，但是浑身发抖，仿佛喘不出气来，她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拽着祁家姑爷的衣襟，塞了一个红布包给他，用尽力气说道：“只有这些种子了，你种了它们，它们开花了，你看到了就像我活在你的身边一样，你别恨自己，我愿意这样，也并不是全为了你。”张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傻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祁家小姐眼看云娘活不了了，就命她去带那两个护院兄弟过来，等张妈带人回来，云娘已经到了最后的挣扎，她急促地喘气，却好像一点用也没有，用左手不停撕扯自己的衣服，右手却往前直直地伸着，像是要抓着什么。云娘最后微弱地说了一句话，但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如若不然，还我命来，我做鬼也不饶了你”。整个过程中，祁家姑爷就像傻了一样靠在墙上，没有做一点动作。
听完描述，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祁府百年老宅还隐藏着如此命案。张大人点了点头：“张妈，那你觉得是你家小姐也就是祁老太太杀了云娘吗？”
张妈并不愿意回答，只是低头不语。
“张妈，老太太已经去了，你还是说实话吧。”县衙师爷逼了一句。
“我觉得是，应该是吧，要不为什么要我们把云娘偷偷埋了，要不本来好端端的人，怎么进了老太太的屋子出来就成了那个样子，要不为什么还要用针刺瞎云娘的双目，心里终究还是害怕云娘回来索命啊，还有，大人您看，现在老太太的死状和云娘当时一样啊，还不是云娘的鬼魂回来索命，还有啊，这个月老夫人几乎天天总对我说晚上听到了云娘叫她，还说看到了云娘呢，所以才让香莲偷偷请了法师布下了阵法，您若不信，可以问问香莲。”张妈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去回忆二十多年前夜晚恐怖的场景，她睁开眼睛，盯着站在一边的王逸名说道：“其实我家小姐心里还是念着姑爷的，要不是这样，为什么会容不下云娘，只是姑爷哪里会明白，想想我家小姐住在这个偏院的苦心啊，我的姑爷啊，你爱唱戏，小姐明着不让你去，却住在这个偏院，任姑爷你随意翻墙出入，一日三餐，吃穿用度随着姑爷你，姑爷，若不是你，我家小姐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小姐生前我不能说，可是，姑爷，你知道吗，我家小姐对你凶，是因为你的薄情啊，姑爷，我家小姐对你的苦心，你……”
“那为何有人看到云娘投河而死？”张大人看王逸名已经快要晕厥，便打断了张妈的质问。
“是老太太要我假扮云娘，身穿红衣投河，故意让打更人看见的。所以桑园镇的人都知道云娘投河而死。”张妈说完了这一切，像是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喃喃地说：“老夫人啊，我的小姐啊，你请了多少法师，镇了云娘魂灵二十年，终究没有用啊。”众人一片肃穆，均想起了写在祁老太太身后的那几个大字——
“施我身者必还彼身。”每个人仿佛都听到了魂灵的诅咒。
（3）
张大人思来想去，觉得当日情形的知情人只有一个了。“太爷，你还不说话吗，要等到什么时候？”张凡大人淡淡望向立在长廊边始终无语的王老太爷。
“大人，那天她们两个撕扯了起来，草民面对两个女子；眼看说不清楚，就躲入了内堂片刻，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云娘就成了那个样子，眼看是活不了了，当时那情景草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就吓傻了。今时今地看到贱内这个样子，依稀就是当年的情景，草民确实又被吓着了，但是，究竟二十年前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草民并不知晓。”
“那云娘塞给了你什么东西？”张凡大人追问。
“一包花的种子，云娘喜穿红裳，养一种红花，每年的九月初六云娘便收集那花的种子，那天正好是九月初六，想是她白天在田间刚收了种子，临死前便留了给我。”王老太爷轻轻地说，其实，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幅画面，一幅他没有为众人描述的画面，那个他终身不能忘记的晚上，云娘垂死前紧紧拉着他的衣襟，塞了这包种子在他怀中，凄然说道：“你不要恨自己，这是我自愿选择的，我愿意这样做，你没有欠我，记着，你没有欠我……”王老太爷的眼眶悄悄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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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猎 第二部分（5）
“今天什么日子啊？”张大人沉吟着问。
“九月初七，昨个初六。”祁天福清楚地回答。底下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因果报应的古话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盘旋着。
“张大人，好像还有一件事。”中午气温较高；加之人多壮胆，跪在前面的两个男仆已经恢复了很多，朗声说话。
“嗯，说吧。”
“大人，其实那天我们兄弟抬了云娘出来，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此话当真。”
“正是，我当时好像在老太太的门廊边看到了两个小小的黑影，不过就是影子，被灯光映出的小小影子，我兄弟还说是我心虚眼花了，所以小的总觉得这件事还有人知道，这些年都过得不安稳，总觉得被谁的眼睛盯着。”
“嗯，那么既然说云娘有一个侄女，那天还是病重，云娘为了她才求助于祁府，那么有谁知道她的侄女后来怎样了？”张大人寻思，如果是为了云娘的命案有人报复，那么此人的身份最大的可能就是云娘唯一的亲人了。
“老太爷让民妇去问过，大家都说方云娘那晚投河后，小姑娘也跟着去了，说要找姑姑回来，不过小姑娘也再没有回来，那天晚上后，桑园镇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小姑娘，本来就重病的孩子，想是活不了的。”林婶突然回话，出乎张大人和众人的意料，张凡大人抬头细细打量起林婶来，这是一个四十岁年纪的妇人，身体微微发福，脸上已有老态，显是这一生操劳，但是小巧的五官依然蕴含着年轻时秀气的味道。而且她还是梳着姑娘的发髻，显然一生并未出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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