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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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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我们家族时,还有人称我们家族为华巫子家。以愚昧和落后为土壤生存的大仙无疑不是什么光彩的头衔。
  “怎么成了大仙?”我说。
  “成了大仙?”于阳好奇地重复着。
  “怎么成的我也不知道啊。听说她丈夫死后她就变成大仙了。别的我也不知道。”
  “那,闹到什么程度呢?”我忙说。
  “说是村里人提出要求来,要在那个开发公司里入股。就是那个日本人的公司。不知怎么的人家没答应,村子里的人就恼了,和村里和公司的代表打起来了。那天的事我正好看见了。当时我正在那里等拉客,就见很多村民拿着锄头,锹什么的,气冲冲地一阵风冲进村公所就砸。说是他们的人给打伤了,他们要报复来着。其实何必呢,小胳膊儿能扭过大腿儿?人家当官的决定了的,老百姓还不是听喝。给了那么多搬迁费就行了呗,闹到后来没准什么都没有了呢。那矿又不是自己的,跟着别人闹什么呀。”
  司机淡漠的话大概是大多数村民的心声吧。他们就是以这样客观而冷漠无情的态度来看村民们的闹事吧?或许在他们认为,那个矿还是我们家的。华夏闹的话也是为了她自己,而和别人无关――如果华夏真的做了司机所说的那些事。
  “你妹夫死的不明不白。听说是你妹妹,”司机说了半句,忽然欲言又止。
  “怎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听说……”
  司机语论无次的搪塞,反倒引出我更大的疑问来。可是再问,他索性一言不发了。
  我的心情更恶劣了。汽车疾行着,渐渐走出狭窄的山道,走入了开阔的地段。那蜿蜒的危机四伏的山道已经被我们越来越远地抛在身后了。
  “看,家庙!”
  司机忽然说。
  “到了啊?”于阳向外探望着说。
  “他是让你看那个旷野中的大房子。”我说,也转头去看。
  “啊,真有个大房子。”于阳说,“你刚才叫它什么?家庙?”
  “是啊,”我替司机答道,“山里人都管它叫家庙。它是座石头房子。原先家庙这村子也不叫这个名字。自从有了这个大房子后,村子原来的名字就被人渐渐遗忘了,而叫起现在的家庙这个名字来。为什么叫家庙呢?大概那个已经成为这个地方标志的石头大房子是我们家祠堂的缘故吧。”
  说话间,在车子侧前方,旷野中小如立着的火柴盒般的房子渐渐变近变大了。
  “我们从房子前面过好吗?那样能近一点。”我说。
  司机显然不愿意,但他还是转过车头拐上了草地。一会儿,比夜色更深的大房子泰山压顶似地向我们压了过来。“停一下!”我说。司机依言停了车。“请把灯关了好吗?我想看看黑暗里它是什么样子的。、我说。车灯随即关了。我摇下有着一层薄薄雾气的车窗,向外看去。我们家的百年前的建筑物就立在我前面。月亮已经出来了,挂在屋角上,薄而脆的一个圆片。它的轻辉照不清大屋的细貌,只把一个弯曲的房脊,房脊两边角上的突出物的线条展现出来。我知道那两个突出物是房脊两端的石刻龙头。黑暗里,石屋如石化了的史前巨兽,沧凉而沉寂地立在月光下。石屋后面,便铺着诡异的眼睛般闪烁着灯光的村庄。
  “走吧,听说里面住着鬼呢。”司机小声说。汽车立即发动起来,冲上了大道。
  从司机低声的语气里我知道山里人对这个石屋的禁忌还没有改变。
  “要是这地方被占了的话,这个家庙就该被拆毁了。”远离石屋司机的语气又自然高亢起来。
  “谁知道呢。俄国人和日本人占领时可没被拆毁啊。”我说。
  汽车冲进村庄,激起几声狗吠和公鸡不准时的打鸣声。
  华夏真的没在家。华夏的公爹说华夏两天前就起身到我曾住着的大城市去了。我来到乡村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在担忧中渡过,然后明天再起身回到那个大城市去?在离开那个大城市之前,我对家乡山村没什么期待的感觉。现在一想到那个我曾居住过的大城市,我依然没什么期待感。现在的我真像一个找不到方向或是失去了根基的浮萍一样凄惶啊。
  “你妹妹不在家,我们明天还得回去?东北怎么这么冷啊!”于阳从枕头上抬起头眼睛夸张地睃巡着室内,厌恶地皱着眉头说。刚才于阳等送我们来这屋的华夏的公爹一出去,就不客气地把被橱里的被子全拉了下来,左一层右一层地把自己包裹着,像个被茧子包着的蚕似的蜷在炕头。看起来他还没有暖和过来。屋里的气温很低,我们一说话,嘴里像卡通片里的怪龙吞云吐雾似地,吐出一团团的白气。华夏的公爹说这是因为华夏走后这间房就停火的原因造成的。躺在炕上,可以看到屋里的四个墙角都闪着亮晶晶的冰屑。窗玻璃上也结了白毯子一样厚绒绒的霜花。从这些迹象来看,这个屋子的低温是经常性的,而不是老头说的一天半的低温就能造成的效果。这屋的寒冷让我怀念起刚才我们还呆着的老头温暖的房间来。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曾是华夏的新房。棚顶的拉花显然是华夏新婚时挂上去的。彩色的玻璃纸上蒙了一层灰尘。透过灰突突的灰尘,露出的夸张鲜艳的亮彩还残留着过去的喜气。门边贴着写有“抬头见禧”的小红纸条,门楣上粘着大红底子闪光墨的黑福字,玻璃上贴着胖娃娃抱聚宝盆的大红剪纸,和墙上的吉祥年画把这个空间留在了春节那天的气氛中。看来华夏并没有遵循这里的风俗习惯。这里的风俗习惯是要为死去的亲人守丧,三年内家里不办任何喜事,也不做任何表示喜庆的妆饰。在春节也不能贴春联,红福字什么的。可是华夏破坏了这一规矩。妹夫去世还不到半年吧。
第一天(上)(7)
  “你包得被子太多了,那样热气进不去,反倒不容易暖和。”我说。
  “啊,是啊。”于阳很快地把那些被子从身上拉了下来,又飞快地脱了衣服,像我一样钻到一条被子底下。一会他便说:“有点暖和了,”那是我刚刚塞到灶里的柴禾在起做用了。一会于阳就发出鼾声。长时间的坐车旅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了。我睡不着。这时纷乱的思绪就慢慢侵了上来。如果任这思绪继续下去,我的意志就会延着它构成的阶梯层层下滑,最终到达阶梯的尽头。而我已经预先闻到了阶梯尽头发出的死亡气息。于是我在这思绪还没有泛滥成灾之前,忙开了灯,打开自己的行李,希望找到本书看看,转移一下注意力。我的行李里没有书,只有我朋友的小说稿。我才想起,当初我就是要把朋友的小说续下去,为了怕受到别的书的影响才没拿任何书的。于阳更不会有什么书。我只得翻开朋友的小说稿。打开它,又一次感到抵触的情绪涌了上来。不知为什么,朋友的这个写着我家族历史的小说,每一次翻开都让我有抵触的情绪。我至今看到的还只是朋友临死前写在最后一页上的字:交给华春。字是手写的。字迹非常潦草。春字的最后一横把纸划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朋友是在想出了那个自杀的方式之后才想起写这四个字的吧,因为时间仓促才写得那么慌张。朋友至死也无法放弃她的希望啊。
  朋友曾说过,对她来说,生活中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少了。一是写小说,另一个就是亲人和朋友。亲人是老母亲,朋友就是我。
  爱情呢?在朋友申明自己的观点时我说。
  爱情?现在我们还有爱情吗?朋友无奈地笑着反问我。
  那时,朋友刚和一个男人分手。朋友在平息了丧夫之痛后,曾有一段时间并不拒绝和男人们来往。朋友生的美,高高的个子,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圆实的臀部。脸也是丰盈的满月脸。正是三十岁的好时候,成熟饱满如盛开的玫瑰。男人们很乐于与她交往。朋友和男人们交往一段时间就厌倦了。她说男人们都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只让她感到无聊。她还举出例子来论证男人们的无聊。她说她看一个男人不错,什么都不错,他们就交往了一段时间。朋友觉得感情成熟了后,就把男人约到了家里。男人到她家后第一句话就是拍着她的床问她,你丈夫去世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可能没有男人,那么你跟了几个男人?都是在这张床上莋爱的吧?然后他又说自己有洁癖,别的男人用过的床单他可不想用。那男人说这些话时是完全肯定的语气。朋友说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可朋友就感到受了伤害与损毁。朋友就说那别人用过的女人你也别用了。就这样他们分手了。分手后朋友很难过。短时间的冷淡后朋友又去找那男人时,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他看到她时客气冷漠得如同朋友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说了无数甜言蜜语发了无数海誓山盟的恋人。朋友后来明白了,甜言蜜语男人们会说的深情脉脉无比动听,只是在他们说的时候他们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海誓山盟说的也真诚感人,只是前一分钟说过了,后一分钟就会忘。还有的男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要求和朋友上床。朋友要是拒绝,他们就很奇怪地问朋友不是从外国回来的吗,怎么还这么保守?他们还有个理由就是生活节奏这么快,生活压力这么大谁还有心情有耐心和时间谈什么恋爱啊,恋爱恋爱,恋到最后还不是上床莋爱?那还不如省了其间的过程,直奔主题得了。后来朋友发现原来城市里的大多数男人都是这个想法。朋友开始还不大适应城市里的爱情游戏规则。后来时间长了,朋友被这说法,也可以说被这游戏规则击垮了。朋友就和这些男人上床,以身体的接触代替思想感情的交流。然而,时间长了朋友很疲倦。朋友说,那种晚上还在一起缠绵,早上爬起床就互相谁也不认识谁的做法,让她受不了。朋友经过了和这些男人一次次的分手之手,就再也没兴趣和男人来往了。朋友说城市里的男人们都阳痿了,就是生理上没阳痿,思想上也都痿得不行了。城市里的文化圈里的男人们更是太监。她见了他们就恶心。因为这个坏影响,她再没对男人有兴趣过。这样朋友就一直独身。
  “本来我还有小说,可是现在怎么也写不出来了……”朋友自嘲地嘟嘟嚷嚷地笑着说。“我现在简直就是个废人,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朋友自暴自弃地软弱无力地再一次说。
  朋友的小说遭到批判后,她就再也没写小说。我和朋友都与一家出版公司签了长期合同。出版公司要求我们,市场上需求什么我们就写什么。市场上需求都市爱情小说,我们就都写爱情。朋友的小说也是写都市爱情的。她遭到批判的理由是因为公司认为爱情都是美的,朋友却把它写的这么丑,太不符合大众的愿望了,怎么可以?朋友争辩说事实上现在城市里所谓的爱情根本就不存在,爱情早已经在都市的压抑下异化成了单纯的发泄与喷射。她的小说写的就是这个,她反映了现实,怎么不可以?公司却认为存在不存在是一回事,把不存在的东西写出来是一回事,把丑写美又是另一回事。作家们在公司里的作用就是把不存在或是存在却丑的事写美了,好给人们一个希望。要是写丑了那不是说人心是丑的吗?说人心丑不就是影射社会丑?影射社会丑不就是影射国家丑?影射了国家丑不就是影射了别的丑吗?影射了别的丑是不是说明你的心理有问题?你对社会和对公司不满……这么一影射下去朋友的小说就遭到了批判。那时候我在旁边帮朋友说一句:“作家的良心和责任心使他们有义务把真实写出来啊。读者们也是要知道真相啊。他们要是知道长期受到欺骗也会不接受那些东西的。”公司老板看了我一眼,微笑着和蔼可亲地说:“读者知道什么。给他们看什么他们就认可什么。本公司的责任和良心就是作家们的责任和良心。”于是朋友对自己写作自由权的抗争就这么败下阵来。
第一天(上)(8)
  那一次批判使朋友无法把小说再创作下去。后来她就得了怪异的眼病。朋友认为她写不出小说是因为大脑受到了刺激。那么朋友把写出一部令自己满意的小说作为她摆脱疯狂,并积极生活下去的奋斗目标不是可以理解的吗?正是因为她认为无法完成这个作品才在绝望中自杀吧。即使要死,她也不放弃让作品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只是一部分。我大大地抽了口气,抽回了酸涩欲哭的冲动。我也抵住了抵触情绪的作用,下决心看这个稿子了。
  朋友小说的开头,是说一伙人背着篓,挑着担,推着车在路上走……这些人衣衫褴褛,脚步踉跄。北方料峭的春风无情地削着他们身上的破布条,撕扯着他们的乱头发。他们当中领头的那个人,一边拖着僵硬的双腿向前挪,一边想起离开家乡的时候。他们从关里走向关外时,虽然背着挑着推着的都是些破烂,可他们的脸上难掩兴奋的渴望,目光里也闪动着开拓者的热情与雄心。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行走的路程越来越远,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了疲乏,眼中也写满茫然。前方的路似乎还没有尽头……忽然,一头像鹿非鹿的动物闯进了男人的视野。走近了,动物不惊不跑,站在原地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被夕阳染了一层金边的男人和他的族人。男人手里的棒子没有片刻犹豫,脱手而飞。动物遇棒而倒。那天男人就和他的族人,在动物的尸体旁安驻下来,准备吃了饭第二天再走。女人们到河里洗剥动物时,月光下看见水里有金光闪闪的东西一动一动,动个不停。女人们惊叫起来。被惊叫声引来的男人们下到水里一摸才知道,那些闪光的都是一条条大鲤鱼。河里的鱼密集得直撞人的腿。那天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的人们睡了第一个安稳觉。梦中他们每个人都看见了他们的祖先。祖先站在开满了鲜花的绿草地上,身旁有成群的牛羊和肥猪围绕着。祖先指着那片草地和牛羊说:这就是家啊。第二天,族里的人都跟领头的人说不走了,就在这里住下吧。头人还在犹豫时,就看到了大地和他前一天傍晚打动物用的棒子。大地仿佛一夜间唤来了春天。原本枯黄萧索的平原和四周的大山一刹时复活了,均泛着生机勃勃的青色。那根棒子就斜插在青色的泥土里。初升的阳光中,正有一枝绿芽披着朝辉的绯红从棒子的顶端噌噌地往外钻。男人就说,不走了,就在这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地方安家。一声令下,男人即带着族人们举行了简单的祭祀仪式,以告仓天,他们要在这里扎根了。祭祀完毕,人们纷纷垒土为灶攒草为屋开始了创业的劳动。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祖先。他们落脚的地方就是家庙村。母亲说我们家的祖上是从云南走过来的。祖上被当时的朝庭拔民拔到山东一带,后来在山东无法生活下去,才又背井离乡来到东北。刚来时只有肩上一副挑筐挑着儿女,挑筐的旁边跟着妻,此外无它。我们家后来的辉煌是在东北这块地上,确切地说是在家庙村这个地方才发展起来的。朋友显然是用上了这段传说。朋友的小说语言是美的。可在她那从猿到人的线性叙述中,有的地方本可以一语带过。比如说走关外的人们所带的东西都是破烂。破烂就是破烂,可是朋友用大量的篇幅浓墨重彩地描述其破与烂。而且那种学院派的技巧性相当的浓,反倒把小说的灵性给遮住了。我想到朋友生前一直想着要挣脱她所学的东西带给她的束缚,可她挣来挣去,反倒把小说的真性情关闭到技巧当中出不来了。我跃过一大段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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