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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第七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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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贱宝正往家里走,听到一阵警笛声,贱宝不明白又怎么了,难道夏老板又回来了?但看样子不像,因为这次来的只有一辆警车,并且是一路鸣着警笛飞快地跑着,经过他身边时也没有减速。贱宝疑惑着,跟着警车往前走,一直来到夏露家。只见李波带着几个人,手里拿着枪,一下子就包围了夏露家。贱宝心里一凉,怎么,夏露出事了?他不是在省城开公司当老板么?李波说,你晓得他开的么子公司么?贱宝摇头。李波说,夏露开的是一家讨债公司,专门给人讨债要账。前两天夏露带着十几个人,到一个建筑老板那里给人讨债,对方不信邪,安排保安来赶他们,双方便打了起来,夏露用刀捅死一个保安后跑了。
  几名警察把旮旮沓沓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连禾场上的草垛里、谷仓里的谷堆里都翻了一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想想也是,夏露再蠢,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回家来。李波很严肃地交代贱宝,说发现夏露回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随后还给了他一张警民联系卡。贱宝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半天没有作声。
  夏露的妈妈坐在地上嚎陶大哭,说夏露这砍脑壳的,怎么去杀人罗,早晓得养了这样一个孽子,当时就不该要他的。
  警车呼啸着走了,贱宝呆在禾场上还没有缓过神来。贱宝与夏露差不多的年纪,从小在一起玩的。虽然夏露调皮,鬼点子很多,但心地并不坏,那时候许多人欺负贱宝是没有爹的孩子,夏露便站出来护着贱宝。夏露做事也很勤快,十五六岁就进城打工,本来想通过在城里打工改变命运的,没有想到却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
  过了几天,听说夏露被抓住了,没过多久便被枪毙了。
  听了这个消息,贱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本来是进城打工赚钱的,怎么去打架杀人呢?这下好了,自己把命丢了,还连累老娘天天在屋里哭。他突发奇想,我得到城里去一趟,一是找夏老板要钱,赌了咒发了愿的都不做数,我那场酒不是白喝了?二是也想看看在城里打工的老乡,看看他们在城里是怎么过的。虽然他们在城里做事,不服我管,但他们的户口还在莲湖村,他们还是我莲湖村的村民。我要去对他们说,这犯法的事千万搞不得。我们进城,就靠力气混口饭吃,不要招灾惹祸。
  贱宝从来没到过省城,怕搞方向不清,便邀了卢会计一起去。贱宝去给钟书记请假,钟书记很支持,说看农民工的事都放在一边,你主要是去找夏老板,一定要他尽快启动那个项目。并且交代他,你虽然是一个村长,但现在是到城里去求人家,不能空脚空手去。夏老板不是爱吃你们喂的土鸡吗?给他带几只去。还有么子农村里的剁辣椒啦、红薯片啦,都带点去。别看这些家伙在农村不值钱,城里人却特别稀罕。
  贱宝想想也是,农村里走亲戚,也得带点见面礼的。于是,他和卢会计准备了几天。鸡是夏彩云亲手孵的,不是有些人家在街上买的电孵鸡,虽然是土鸡种,但没有经过母鸡那天天搂在怀里这个过程,长大了吃起来味道就不一样。并且这鸡孵出来后,没有喂过一粒饲料,全部是吃的剩饭剩菜虫子蚂蚁。那剁辣椒是夏支书家里做的,是他亲手从菜园里摘了,一个个精挑细选,再用水洗干净,用铁锹剁碎了放在坛子里,不像城里人吃的剁辣椒,都是那些狡猾的菜贩子从农村收来一些烂了的生了虫的辣椒,连上面的菜叶子虫子也不管,就往那绞菜的机子里一放,一个小时就剁得几十斤。红薯片是夏瑞英家里的。那女人身子柔弱,干体力活不行,但搞这些细活却很在行,那红薯片做得很薄很薄,举在面前能透光,颜色也是整齐的金黄色,看着不吃都觉得舒服。这是她给那两个细伢子做的。每次他们回来,她就用花生油炸一锅,让他们带到学校里当零食吃。据他们回来说,比城里伢妹子带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饼干糖果都好吃,城里伢妹子经常要用两块饼干才能换他们一块红薯片。
  准备了几天,贱宝便同卢会计一人背一个蛇皮袋上路了。贱宝的蛇皮袋里是几坛子剁辣椒,几大包红薯片,还有许多人家搭给在外打工的亲人的东西。一些人听说贱宝要到城里去看打工的乡亲,都要搭东西去。夏瑞英给他男人搭了许多坛子菜,还有新打的一件毛衣。这家搭几样吃的东西,那家搭几件穿的衣服,贱宝那个蛇皮袋便鼓鼓囊囊又沉又重了。卢会计的腿脚不方便,再说盘缠要他保管,他便只提了几只鸡,再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简单行李。鸡的脚爪子和翅膀都用细麻绳捆了,放在蛇皮袋里,怕他们憋死了,蛇皮袋剪了几个小孔。这筲箕垸的鸡没见过世面,对坐车旅游很是好奇,时不时的硬要把脑袋伸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坐到县城里的汽车没事,司机和售票员司空见惯的,只是说你们不要把鸡屎弄到车上了。周围的乘客更是理解,说你们一定是到城里看亲戚的。这活鸡好,城里人最喜欢了。但乘火车就麻烦了,在进站口就被拦住了,说家禽家畜活物不能坐客车。这下把贱宝和卢会计急得不行,旁边马上有人来说,不如把这鸡卖给我们。贱宝说,那怎么行,我们要拿这鸡去送人的。那人说,这有么子,你们到省城后去农贸市场再另外买几只鸡送去就是了。城里人口口声声说要吃土鸡,其实他们认得鬼出?卢会计说,看来也只有这样办了,再迟我们就赶不上火车了。贱宝说,那要不得,他们认不认得出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用城里的洋鸡冒充筲箕垸的土鸡,心里会有愧的。
  贱宝和卢会计离开进站口,一边往广场上走去,一边想办法。在广场的一个边角里,有一个人坐在地上正在喝酒。只见他一手扔几粒花生米到嘴里,另一手连忙把一小瓶白酒往口里送,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贱宝忽然小眼睛一亮,他对卢会计说,有办法了,你在这里等我。说着放下肩膀上的蛇皮袋,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递上一支为了进城特地在张兰英那里拿的芙蓉王烟,对那男人说:“老乡,喝酒喝得蛮有滋味哟。”
  那男人说:“我们这些农民工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没有滋味也要自己弄出点滋味来。”
  贱宝说:“那是,老兄你真会想。”
  那男人说:“你也是转车进城打工的吧?要不你也来喝两口?”
  贱宝说:“我今天没有时间陪你喝酒,但我想向你讨两口酒。”
  那男人不解:“讨酒干什么?”
  贱宝说:“我给城里的亲戚带了几只鸡,火车站的人说活物不能带,我想用你的酒把那鸡灌醉了带上车。”
  那男人说:“是这样一回事,那行,我这瓶酒也快喝完了,我再喝两口,剩下的你拿去喂鸡。”
  鸡的问题解决了,贱宝和卢会计这才登上火车。贱宝第一次坐火车,感觉同坐到县城里的汽车差不多。因为是打的硬座车票,车上人多,东西也多,基本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身份也差不多,都是身上还有泥土味的农民。卢会计找到座位就打瞌睡,贱宝却睡不着,看人来人往的,生怕别人把他的家伙拿了。卢会计便笑他太担心了,说你背着一个蛇皮袋,一看就是一个没有钱的主,谁会来偷你的家伙?贱宝说我这些家伙虽然不值钱,但丢了也不值得。卢会计见他如此小心,便也把双手操在胸前,拦住藏在衬衣口袋里的几百元路费钱,眯着眼睛打瞌睡了。
  下午七点多,火车到达省城。卢会计招呼贱宝背着蛇皮袋,随着人流走到出站口。贱宝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夏老板,便问卢会计:“你讲清楚是几次车没有,这夏老板怎么没来呢?他不是说好来接我们的吗?”
  卢会计说:“你还不晓得他这个人呀,难得一次说话算数的。”
  贱宝说:“他回家的时候,我们像接待祖宗一样,我们来了,面都不露,也太不义道了。”
  正说间,有人喊贱宝,扭头一看,却是毛砣。毛砣叫夏细毛,是贱宝从小玩的伙伴,在城里收破烂,居然收成了一个小老板,开了一间废品回收店。毛砣说:“我们走吧,到我们的住地去。”贱宝还磨蹭,怕夏国华来,便要卢会计再给夏国华打个电话。卢会计把电话打过去,却总是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只听见夏国华说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他了,明天再来给贱宝洗尘。毛砣说:“洗个屁尘,他现在有钱了,还会瞧得起我们?”
  走出火车站,映入贱宝眼帘的,是一辆辆急驰而去的汽车。那汽车就像八月份洞庭湖暴涨的洪水,一队队一层层地涌过来,让贱宝感到一阵眩晕。而那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楼房,则让贱宝感到一阵压抑。贱宝静了静心,便仰着头去看楼房,一层一层地数,数到一半又数错了,他不甘心,又重新数,嘴里还念念叨叨,哪里有这么高的楼房,数都数不清。毛砣就开他的玩笑:“贱宝你别数了,等会城管队员来了要收钱的。”
  贱宝不信:“你撮乡里宝哟,这数楼房收么子鬼钱?”
  毛砣说:“你晓得这城里的城管队员是么子角色么?他们么子事都做得出的。”他接着讲了一个笑话,说也是一个乡下人来到城市,看到楼房这么高,也是好奇地数。这时城管队员来了,便说要收钱,数一层就一块钱。问他数了多少层,那人说数了十层,便收了他十块钱。回家后,他对自己的堂客炫耀,说城里人真傻,我明明数了一十五层,说只数了十层,人家就真信了,只收了我十层的钱,这城里人好糊弄呢。
  贱宝说:“哪有这么傻的乡下人?我不信,这肯定是别人编造了来笑话乡下人的。”贱宝又问,“住这么高,头晕不晕?你们不会也住这么高吧,我会脑壳晕的。”
  毛砣说:“你以为我们到城里打工是来住高楼大厦的?我们是来建高楼大厦的。”
  还没走出火车站广场,贱宝便有了尿意,便对毛砣说:“我要到哪个地方去屙坨尿。”
  毛砣说:“天啦,现在这里哪有你屙尿的地方。”
  贱宝不以为然:“这有么子,随便找个旮旯里就屙了。”
  毛砣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在筲箕垸,男的女的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裤子一解就可以屙尿拉屎的?告诉你,这城里你痰都吐不得,吐一口就得罚五块钱。”
  贱宝本来没事,一听毛砣说到吐痰,真的就感觉到一口痰到了喉咙口。想着吐一口痰就要五块钱,贱宝只好逼着往喉咙里咽,把脸都憋红了。把痰咽下去了,他说:“到处不准屙尿,那城里人是不是每个人都带一个尿壶上街?”
  毛砣说:“也不是说不让你屙尿,你可以到公厕里去。”
  贱宝说:“这城里人也太讲究了,屙一个尿,还公厕母厕的。那要是你同你堂客来了,还得你去找公厕她去找母厕?这不是折腾人吗?”
  卢会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贱宝呀,你莫出丑了,公厕是公共厕所,男人女人都去的,只不过里面再分男女。哪里是你这样想的,男人就进公厕,女人就进母厕?你想偏了。”
  贱宝不服气:“只怪这城里人起的这名字不好嘛,容易让人想偏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公厕,贱宝舒舒服服地把憋了一路的尿液排泄出来了,而后轻轻松松地跟着毛砣去搭公共汽车。虽然是起点站,但那公共汽车的门很窄,贱宝肩膀上扛着一个大蛇皮袋,等他好不容易挤进去,里面已经没有座位了。贱宝他们几个人只好都站在过道上,贱宝把蛇皮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过道上,自己则站在前面拦着,生怕哪个冒失鬼把那坛子踢烂了。这时,一个乘客上车,嫌贱宝的家伙碍了他的事,恰好卢会计那蛇皮袋里的鸡醒了酒,脑壳从那破洞里钻出来看热闹。那乘客很是厌恶地说:“哎哟,你们把公共汽车当货车了,什么东西都往上搬,还让不让人家坐了?”
  卢会计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从乡下来走亲戚的,带的东西多了点,请你们理解。”
  那乘客却不饶人:“理解?理解个屁!你们这些乡巴佬,不呆在家里好好种田,出来凑什么热闹,你看搞得这公共车上成了什么样子。”
  这毛砣也是一个火爆脾气,一听这话来火了:“我们都是买票坐车,关你么子事?我们乡巴佬怎么了?谁规定我们乡巴佬不能在城里坐公共汽车?你有本事坐小车去呀。”
  贱宝怕闹大场合,便拉着毛砣说:“算了,少说两句,随他们怎么说,我们坐我们的车。”
  毛砣不服气:“别看这些人人五人六的,其实哪一个不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他们有么子资格瞧不起农村人?没有农村人,这城里的路有这样宽,这城里的房屋有这样多?还不是都是我们修的。农村人都不进城,他们只怕一天都过不下去,那垃圾会堆到他们屋门口。”
  转了几趟车,又背着那蛇皮袋穿过几条街道,贱宝他们才来到了毛砣他们租住的地方——后街。几年前,后街同筲箕垸一样,也是农村,当时叫后村。但他们比筲箕垸幸运的是,他们靠着省城长州市。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最大的变化就是城市发展快,每一个城市都像摊煎饼一样,一圈圈地扩大。这后街也就是长州市一圈圈地摊煎饼摊到了他们村里,农村一下子就变成了城市,农民一下子就变成了市民。
  这里变成了城市,靠公路的房屋拆掉建起了高楼大厦,靠里面的房屋却没有动,还是原来农村的样子。后村的农民虽然变成了后街的市民,但他们除了政府发给他们的补偿,其实也还像农民一样,实际上是失地的农民。
  没有了土地,又没有工作,他们正不知如何生存,机会却来了。虽然城里人不喜欢这样的城市边缘地带,但农民工却喜欢。他们看中的就是这原来的农村,喜欢的就是这城市的边缘,于是打听有没有房屋出租。正在为无事可干发愁的新市民脑壳都蛮灵活的,他们立即把自己住的房屋腾出来,重新布局,隔成几平方米一间的小房子,而后租给农民工住,自己则拿着国家的补偿到城中心买了商品房,过真正城市人的生活去了。后街由此成了农民工的天下,几年光景,这里竟然住了一万多农民工。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所经营的行业也是五花八门。有当搬运的,有捡破烂的,有打零工的,有送牛奶报纸的,有当小摊小贩的……无论是来自四川的大汉还是河南的爷们,在这里都可以用自己的家乡话大声地说话,可以光着膀子在狭窄的巷子里走来走去。他们还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旧衣服破棉絮挂在街道的两边晒,就像挂的万国旗,挂满了整个的街巷。房间里就一张床,做饭就在过道里,用水是共用的水龙头。他们可以一边做饭一边与天南海北的老乡们大声说笑,可以到这家的菜碗里夹一筷子菜,可以到那个人的酒杯里喝一口酒。许多农民工,在这里居然找到了在家乡的感觉。毛砣说,筲箕垸的许多进城农民工都住在这里。
  毛砣带着贱宝和卢会计,好像带的是么子大干部,见了人就连忙介绍,这是我们村的村长和会计,来看我们的呢。说得贱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算个么子人物,值得你这样张扬?”
  毛砣却很兴奋:“你不晓得,我们这在外面打工的,别说是家乡来的村干部,就是家乡来的一只狗,也感到特别亲切。”
  卢会计说:“毛砣呀,你怎么把我们和狗说到一块了?”
  毛砣一愣,这才发现刚才的话有点不妥:“哎呀,你们看我这笨嘴笨舌的,打个比喻打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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