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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公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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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妻子身边说:“对不起,上帝啊,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瑞琪儿,我向你道歉。” 
  瑞琪儿疲惫地笑了一下说:“永远不用抱怨,永远不用解释。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这话吗?主要是今天的旅行糟透了,而且我一直害怕你看到盖基的装衣服的抽屉时会气得掀翻屋顶呢。我想我现在应该告诉你,趁你觉得对不起我的时候。” 
  “我干嘛会气得掀翻屋顶呢?” 
  瑞琪儿又疲倦地笑了一下说:“我父母给盖基买了10套新衣服,今天他就穿了一套。” 
  路易斯简短地说:“我注意到了。” 
  “我知道你注意到了。”瑞琪儿做出一副可笑的愁眉苦脸的样子说。这使得路易斯大笑起来,虽然他并不太想大笑。瑞琪儿接着说:“还给艾丽买了6件新衣服。” 
  “6件!”路易斯竭力抑制着自己不要大叫起来。他突然生气了——又生气又觉得受到了伤害,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他接着说:“为什么?瑞琪儿,为什么你让他这么做?我们不需要……我们能买……” 
  他停了下来,愤怒得说不下去了,有一刻他仿佛看到自己拎着艾丽的死猫穿过树林,把塑料袋从一只手上换到另一只手上……而同时瑞琪儿的父亲,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忙着撕支票,用名牌笔签名来给女儿买衣服换取艾丽的欢心。 
  有一刻路易斯觉得自己差一点喊出:他给女儿买了6件衣服,而我为女儿换得了那只该死的小猫的死而复生,那么谁更爱我们的女儿呢? 
  但路易斯把这番话压了下去。他永远不会说这些话的,永远不会。 
  瑞琪儿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脖子说:“路易斯,是我父母两人一起给买的,请试着理解一下他们吧。求你了,他们爱孩子们,又不能常见到他们。而且,他们越来越老了,路易斯,你都几乎认不出来我父亲了,真的。” 
  路易斯咕哝道:“我会认出他来的。” 
  “亲爱的,请试着理解他们吧,对他们好些,这也不会伤害你的。” 
  路易斯看了妻子很长时间,终于说:“不,这伤害了我。也许不应该伤害我,但这确实伤害了我。” 
  瑞琪儿张嘴正要回答,突然艾丽的叫声从她的房间传了出来:“爸爸!妈妈!有人!” 
  瑞琪儿突然站起身来,但路易斯把她拉坐在床上,说:“你待在盖基这儿,我去看看。”路易斯认为自己知道有什么不对头的。可是他已经把小猫赶到外面去了,该死的。艾丽已经上床睡觉后,路易斯在厨房里看到小猫在闻它的喂食盘子,就把它赶出去了。他不想让小猫再和艾丽在一起睡了,再也不允许了。他一想到丘吉睡在艾丽的床上,脑子里就会出现些疾病和卡尔舅舅殡仪馆的记忆等怪念头。 
  艾丽会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头,而丘吉比以前更好了。 
  路易斯原来已把猫赶出去了,但他走进女儿的屋子里时,发现丘吉四肢摊开躺在床罩上,像一团影子。而艾丽直坐在床上,睡意未消的样子。那猫睁着的眼睛在厅里的灯光下闪着亮光。 
  艾丽几乎是痛苦地低声说:“爸爸,把它放出去吧。它闻起来臭极了。” 
  “嘘,艾丽,睡觉吧。”路易斯说。他被自己镇静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使他想起帕斯科死后那天梦游后的早上。他进了医务室后躲进洗手间照镜子,以确信自己是否一定是看上去可怕极了。但是他看上去挺好的,这足以使人纳闷周围有多少人总把一些可怕的秘密密封在心中呢。 
  这又不是个秘密,该死的!这只是只猫! 
  但是艾丽是对的,小猫简直臭气熏天。 
  路易斯抓起小猫走出艾丽的卧室,抱着它向楼下走去,一边张着嘴巴呼吸。有各种难闻的味道,粪便的臭味,腐烂的伤口发出的臭味,还有汽车用的催化剂汽缸的味。但是,猫身上的味特别难闻,它到底从哪儿弄得一身怪味呢?当其他三个人都在楼上时,路易斯已经用笤帚把它赶出了屋子的;这是一周以来小猫回来后路易斯第一次真正抱着它,小猫躺在他的怀里,身体温热,像是一种默不作声的疾病。路易斯纳闷地想:你这个坏蛋,你从哪个洞里钻进来的呢? 
  路易斯突然想起那天梦见帕斯科的晚上,他梦见帕斯科就是通过厨房和车库间的门破门而入的,也许根本没有门缝,也许小猫就是像个幽灵一样能从门里穿行而过。“十拿九稳是这样的。”路易斯声音沙哑地说了出来。他突然想小猫肯定会在他怀里挣扎扭动,这会抓伤自己的。但丘吉完全安静地躺着,散发着热气和臭气,看着路易斯的脸,好像它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路易斯打开门,一边把猫扔进车库,也许有点过于用力了,一边说了句:“去吧,再去逮只老鼠或别的什么。”丘吉笨拙地落在地上,两条后腿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它好像眼睛闪着绿光,恶狠狠带着痛恨的样子看了路易斯一眼,然后像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路易斯想,上帝,乍得,我真希望你闭嘴没告诉我这一切,那该多好啊! 
  他走回到水池边,用力地洗着手和胳膊,好像是在为做手术时清洗似的,脑子里回荡着乍得的话:人们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被控制了……人们编出理由……看上去好像不错的理由……但大多人们做这事是因为一旦你去过那儿,那就是你的地方,你就属于那儿了……于是你会编出世界上最好的理由…… 
  不,他不能责怪乍得,他是自愿做这一切的,他不能责怪乍得。 
  路易斯关掉水龙头,开始用毛巾擦干手和胳膊。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勾勾地向前望着,看着水池上窗户外面的夜色,脑子里想,那意味着现在那儿也是我的地方吗?那儿也是我的地方吗?不,要是我不想属于那儿,受其控制,就不是。他把毛巾搭在架子上,上楼了。 
  瑞琪儿已经上床了,被子一直盖到下巴上,盖基也盖得好好地躺在她身边。她抱歉地看着路易斯说:“亲爱的,你不介意吧?就今天晚上,他浑身发烫,他和我一起睡我会觉得好些。”路易斯说:“没事,我在楼下再支张床就行。”“你真的不介意?”“不介意。这也不会给儿子带来害处,还能使你感到好些。”路易斯停了一下笑着说:“不过你会感染上他的病毒。肯定会的,我想这也不会改变你的主意,是吗?” 
  瑞琪儿也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艾丽大惊小怪的为了什么?” 
  “为了丘吉,她让我把丘吉赶走。” 
  “艾丽想赶走丘吉?这可跟她以前不一样。” 
  “是啊,是不一样。”路易斯点头称是,接着又说,“女儿说小猫闻着怪臭的,我确实觉得有些臭味。也许它在什么人的粪堆里打过滚。” 
  “那可太糟了,”瑞琪儿侧过身子说,“我真认为艾丽想小猫就像想你一样呢。” 
  “是吗?”路易斯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妻子说,“瑞琪儿,睡觉吧。” 
  “我爱你,路易斯。我真高兴又回家了。抱歉你得睡长沙发了。” 
  “没关系。”路易斯说完,关掉了灯。 
  到了楼下后,路易斯堆起沙发垫,拉出折叠部分,铺好沙发床,准备受一夜躺在薄垫子上硌腰硌背的罪。床上铺了床单,他从前厅的壁橱里拿了两条毯子,铺在床上,开始脱衣服,突然又停住了,脑子里想:“你以为丘吉又进来了吗?那好,去四处走走看一下。像你跟妻子说的,这也没什么害处。可能还有好处呢。检查一下所有的门都锁好了也不会让你感染病毒的。” 
  于是路易斯特意在整个楼下走了一遍,检查了所有门窗的锁。他原来就都锁好了的,哪儿也没见到小猫。路易斯说:“好了,让我们看你今天晚上怎么进来,你这个大笨猫。”一边说一边希望小猫冻出个好歹才好呢。 
  路易斯关了灯,上了床。床上沙发的横杆立刻砧了他的背部。他睡着前还想着自己可能会一直醒着睡不着呢。他不舒服地躺在沙发床上睡着了,但等他醒来时他在…… 
  又在宠物公墓那边的坟场里了。这次他一个人,这次他自己把丘吉弄死了,然后又决定再次让它死而复生;为什么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有上帝清楚吧,但这次他把丘吉埋得很深,丘吉没法破土出来了。路易斯能听到小猫在地下的叫声,像个孩子在哭。声音透过土地的孔隙传出来——声音和那种腐烂的味道一起冒出来。呼吸着这种味道使他觉得胸口发问,好像有重物压在上面。 
  只听到哭声……哭声。 
  哭声还在继续……重物还压在他的胸口上。 
  “路易斯!”是妻子在叫他,听上去有些不安,“路易斯,你能来一下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只是不安,而是惊恐了。孩子的哭声哽咽住了,有种拼命哭叫时噎住的感觉,原来是盖基的哭声。 
  路易斯睁开眼睛,一下子看见丘吉发着黄绿光的眼睛,离自己的眼睛只有4英寸。小猫趴在他的胸口上,缩成一团,就像老奶奶们讲的故事里使人窒息的鬼。它身上发出一阵阵臭味,缓缓地像有毒的气浪,小猫发出满足时呜呜的叫声。 
  路易斯惊讶厌恶地大叫了一声,立刻双手握拳摆出一副原始自卫的姿势,丘吉砰地跳下床,侧身倒在地上,然后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老天!老天!这猫趴在我身上!噢,上帝,它就趴在我身上! 
  路易斯就像醒来发现自己嘴里有只蜘蛛一样,不,比这种感觉还糟,有一刻他想自己要吐了。 
  “路易斯!” 
  路易斯猛地掀开毛毯,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梯,看到他和妻子的卧室里亮着灯,瑞琪儿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路易斯,盖基又吐了……还噎住了……我吓死了。” 
  “我来了。”路易斯走近妻子说。心里却在想:猫进来了,不知它怎么进来的;也许是从地下室里,也许地下室的窗户破了。事实上地下室一定有一扇破窗子。我明天回家后要检查一下。见鬼,上班以前,我就…… 
  盖基停止了哭叫,开始发出难听的被噎住了的咯咯声。 
  瑞琪儿尖叫道:“路易斯!” 
  路易斯跑得快了些。盖基侧躺着,吐出来的脏物顺嘴巴淌到瑞琪儿在他身旁铺的一条旧毛巾上。是的,他在呕吐,但还没吐完,食物好多还在嘴里、嗓子里。由于窒息,儿子的脸憋得通红。 
  路易斯伸手到儿子腋下把他抱起来,茫然觉得儿子的腋窝很热。他抱着孩子让儿子趴在他的肩上,好像要用拍背的方法使婴儿打嗝似的,然后路易斯自己猛地向后一顿,带着儿子向前一倾,盖基的脖子像被击打了一下似的,接着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大叫,不再是那种打嗝般的哭泣声了,嘴里吐出一大堆固体食物,喷洒在地板上和梳妆台上。盖基又开始大哭起来,声音很大,连成一片,但对路易斯来说却像听到了音乐一样,因为那样哭需要吸进许多氧气。 
  瑞琪儿双膝一软,瘫坐在床上,手捂着头,浑身发抖地说:“他差点死了,是吗?路易斯,他差点噎——噎——噎——噢,我的上帝!” 
  路易斯抱着儿子在屋子中走着,盖基的大声哭喊逐渐减弱变成了呜咽,他又要睡着了。 
  “瑞琪儿,盖基自己吐出噎着的东西的机率是五十个孩子中有一个能吐出来,我刚好帮了他一把,要不他就得窒息而死了。” 
  瑞琪儿抬头看着路易斯,眼里闪着吃惊的神色说:“可他是我们的儿子,他和我们这么亲。路易斯,他和我们这么亲啊。” 
  突然路易斯想起那天在厨房里瑞琪儿对他喊叫的话:它不能死,这儿没人会死的…… 
  路易斯说:“亲爱的,我们都很亲的,永远是相亲相爱的。” 
  瑞琪儿说大概路易斯去睡觉后一个小时左右,半夜的时候,盖基醒了,听着他好像饿了的哭叫声,瑞琪儿就喂了他一瓶牛奶,一定是牛奶让他呕吐起来的,因为孩子还没吃完,瑞琪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大约一小时后,盖基就被噎住了。 
  “不要再给他喝牛奶了。”路易斯说。 
  瑞琪儿几乎是恭顺地同意道:“好,不再给他喝牛奶。” 
  路易斯大约两点一刻时又下楼来,他花了15分钟到处找猫,发现厨房和地下室之间的门开了条缝,正像怀疑的那样。他想起妈妈以前对他说过猫很擅长开老式门闩的,他们的厨房和地下室之间的门就用的那种老式门闩。路易斯想小猫的开门技巧倒不错,但他不会让它再用了。而且地下室的门上还有一把锁呢。他在炉子下面找到了小猫,它正在那儿打盹。路易斯把它扔出了前门,在他走回床上睡觉前,他又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这次他把插销插死了。 
二十九
  第二天早上,盖基的体温几乎正常了。他的两颊有点干裂,但眼睛有神,还兴高采烈的。他一周来的无意义的咿呀学语仿佛突然间又冒出来,几乎要学会模仿人们说的任何话了。艾丽要教他说的是“臭屎”。艾丽边吃燕麦粥边说:“说臭屎,盖基。” 
  盖基听话地边吃粥边说:“臭屎,盖基。”艾丽咯咯地笑了。 
  路易斯让盖基喝粥时,粥里只放一点糖。像往常一样,盖基又是像在到处乱抹粥,而不是在吃粥。 
  艾丽又说:“说放屁,盖基。” 
  “放屁,盖基。”盖基边说,边张开嘴巴笑了,脸上抹得到处都是蒸麦粥,他接着说:“放屁,臭屎。” 
  艾丽和路易斯都大笑起来,很难让人不笑。 
  瑞琪儿不觉得好笑,她边递给路易斯鸡蛋边说:“我想,早上的粗话该结束了吧。” 
  盖基像唱歌似地说:“臭屎,放屁,放屁,臭屎。”艾丽手捂着嘴偷偷地咯咯笑着,瑞琪儿的嘴也咧了一下。路易斯想,妻子看上去好多了,只是休息不足,她更多的是心情放松了,盖基好些了,她就轻松些。 
  瑞琪儿说:“不许这么说,盖基。” 
  “好看。”盖基换了话似地说。接着,把他刚吃下的粥又全吐到了碗里。 
  “噢,真恶——心!”艾丽尖叫着,跑开了。 
  路易斯大笑起来,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他先是大笑,然后大哭起来,接着又是大笑。 
  瑞琪儿和盖基盯着他,好像他疯了似的。 
  不,路易斯想,他本可以告诉他们,他是发过疯,但现在好了,真的好了。 
  他不清楚是否那件事结束了,但他觉得结束了,也许事情到此就为止了。 
  至少,结束一段时间吧。 
三十
  盖基的病毒性感冒又持续了一周,后来全好了,一周后他又得了一场支气管炎,后来艾丽和瑞琪儿也感染上了,在圣诞节前一段时间里,三个人走到哪儿就咳到哪儿,就像呼哧呼哧喘息的老猎狗。路易斯没得病,瑞琪儿有意不接近他以使他不被传染上。 
  学校里寒假前的最后一周对路易斯、史蒂夫、哈都和查尔顿来说是诊治肺病患者的一周,没有流行性感冒,至少现在还没有,但有好多人得了支气管炎,还有几个得了肺结核和肺炎的病例。在圣诞节放假的前两天,有六个痛苦地呻吟着的醉醺醺的男学生被他们的朋友们送到了医务室。刚开始有些混乱,让人想起帕斯科出事的那个令人讨厌的早上,后来了解到原来这六个该死的傻瓜挤坐在一个中型的雪橇上从山上向下滑(路易斯推测出实际上雪橇太小,第六个人是坐在最后一个人的肩膀上的)。他们欢呼着,雪橇不断加速,但后来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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