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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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九石弓来！”

见到卫一点点头，天干夫子也有意想要测试一下卫一到底有多么的妖孽，直接的对着旁边的奴仆叫道。

卫一心神守一，身上气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在肌肉当中游动，也不知道是因为修习了太极剑的原因，还是身体体质的缘故，卫一身体耐力不但极高，就连气力恢复的也十分快速，就连老人那般古怪的性子，见到卫一竟然能够长时间的修习剑艺，也同样心存疑虑。

不多时，奴仆再次取来了九石弓，九石弓上已经布上了一些灰烬，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动用了，而现在因为着卫一的缘故，却是让它能够再次重见天日。

卫一接过了木弓，整个身体又沉下了一分，隐藏在袍子下的肌肉，刹那间变得紧绷，双手慢慢的执着弓身、弓弦。

“给我开！”

卫一心中低吼了一声，原本好似涓涓细流般的气力，徒然间增剧，好似一下从溪流变成了浩海，一时间，一股异样的气息，忽然浮现在空间当中，那看起来并不十分壮硕的身影，此刻却透露着难以形容的伟岸，先前还心存着不岔着一众学子，此刻却好似已经在卫一的身影下迷失。

如同波纹般的响声，已经开始回荡在空间当中，就在所有人那震撼的目光下，九石弓的弓弦再次缓缓的拉开

良久，测试场内忽然变得一片的安静，所有学子目露复杂的盯着那一位同龄身影，大都的时候，卫一都保持着绝对的低调、平静，或许，就算是他们，也想不到，这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壮硕的身影，竟然会充满着这样伟岸、浩瀚的力量。

“好，好，好好个少年卫一！”

此刻，就算是那些见过了惊采绝艳的夫子们，也忍不住的在心中为卫一喝彩。

“虽然就开院以来，很少有人得到过，但是”夫子们对望了一眼，分别的见到了同伴眼中的赞同，十分默契的点点头，“甲上！”

卫一平静的站立于场内，心中微微的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抑制内心继续测试下去的冲动，毕竟，作为一个中庸之人，对于出风头的事情，还是不太喜欢。

就这样，这次的测试总算是结束了，而接下来，那便是对于整个大周学子，都尤为重要的南蔺大考，不过这种事情，对于卫一来说，却已经变得无足轻重，因为现在的他，早已经是南蔺的一员了！

而因为大考的缘故，南蔺也难得的放了一次三天的假期，一众学子也可自由的出入南蔺，卫一想了想，最终，还是乘坐着老黑马车，准备回家一趟

老黑马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便已经驶入到了南蔺城，而此时的南蔺城，因为大考的原因，变得热闹非凡，好在老黑马车不需要人驾驭，自由的就能够在街市当中行驶出一条通道，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原本喧闹、繁盛的街市当中，忽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卫一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正值疑惑之际，忽然就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在这安静的街市当中响起：卫子回来了！

原来，许多的人虽然没有见到过卫一的样子，可是就那日离开之时，对于这辆没人驾驶的老黑马车，却是留有很大的印象，以至于凭借着这辆马车，一下便认为了卫一。

拥挤的人群当中，自主的清出了一条通道，显示着内心当中对于卫一的敬重，老黑马车嘀嗒着马蹄，缓缓的行驶在这条通道内

原本还想要买些东西回去，现今看起来是不可能了，只得乘坐着马车，先回到院落当中再作打算。

“少爷，是你吗？”

还没回到院子当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在马车旁边问道。

卫一撩开窗席，大牛一见到卫一的样子，忽然大声的对着院落里面大喊了一声，“刘爷，少爷回来啦？”

随后这才转过头，似模似样的鞠了一礼，“少爷，您回来啦？”

“半年时间没见，倒是成长了不少！”

卫一上下看了看大牛，却只发现此时他的身上，已然少了一分憨傻，多了一丝忠直。

听到了卫一的话，大牛反而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一时间，竟然有了些羞涩，也不知道该如何的接话，只是见他神色郁结，心中好似有着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情。

就这样，一行人回到了院落，差不多半年时间没见，院子内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卫一的不同是就只是，进门到了现在，卫一还没有见到过老刘头、小雉两人，抚摸着怀中的烟草，脑中思绪横飞

老刘头，你说这人啊，真的是有意思？小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长大了又想着功名利禄，再长大了一点后，又想着如何能遮妻庇子

少爷！？

怎么了？

小的时候我想着的是临门的漂亮小媳妇！



生老病死，阴晴圆缺，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人生就是一次次的轮回！

少爷，我可不懂您说的那些高深道理，我只知道每天都要送您去学院，随后回来看大门，然后准时的去接您回来。

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载完您回来之后，都能食上两大碗，嘿嘿

回想着那满是褶皱、沟壑的面孔上，浮出的黄牙，卫一的心中却是莫名的浮现出一丝温暖。

“少爷，您回来啦？”

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出，卫一心中一愣，回过头，就只见老刘头脸色苍白，身体浮虚，站在了门前。

卫一心中一沉，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抑制，“怎么回事？”

老刘头深深叹了口气，将几日前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卫一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这样就失踪了？”

卫一眉头微微一皱，小雉外出买菜时一去不回，就在这都城之下，偷鸡摸狗之事都甚是稀少，又有哪个敢拐卖妇孺，作奸犯科！

“我们也不知！”

老刘头伤然的摇了摇头，神色当中竟然莫名的浮现出了一分死气，“老奴没用，辜负了少爷的嘱托。”

卫一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了一声，“报中尉署了吗？”

“报了，他们也很尽责，只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就好像小丫头一下就在这都城当中消失了一样！”

老刘头、小雉两人关系一向最好，她的消失让老刘头好似失去了亲人一样，原本日渐况下的身体，更是虚弱了几分。

脑中回想着小丫头巧笑顾盼的模样，卫一心中也浮现出几分复杂，强忍着心中异样，对着老刘头宽慰了几句，“你也不用这般哀伤，这世界上多有仙人异士，说不定她已经被仙人收做了弟子”

随后嘱咐让他好好休息，接着，带着大牛径直的向着中尉府赶去，一听到了来者便是卫一时，中尉径直出来恭敬相迎，卫一心中虽然急切，可是礼仪上却没有慌乱，一番礼艺问候后，卫一这才询问起了小雉的状况。

中尉直接将几日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卫一，显然，就在这几天当中，竟然真的做了不少的勘察，询问街市、熟人，最后却只知道她曾带着一名身穿着袍子的女道，步入到一座道院之内，最后，所有的线索就全在这道院内消失了！

这样的情况下，卫一也只有继续委托中尉，帮助自己调查，这才离开了中尉府

章二十六　生老病死

乘坐着马车回到院子，却发现大牛的御艺不低，询问之下，才知道老人也已经将赶车的技术交给了他，不由的询问了下老刘头的病情。

一听到这话，却只见他两眼翻红，语气哽咽，“大夫说了，刘爷现在得的是‘老病’，吃什么药也没用？”

所谓这生老病死，也就是所谓的‘老病’！

心中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只得感慨悲欢离合皆为苦！

当晚，卫一回到庭院内住下，第二天，却只发现老刘头皮肤更为的苍老，目光当中竟是浑浊黯然，身上精气已然流逝过半，只是整个身体依旧的在强撑着爬起，卫一心中黯然，嘴上却是十分平静，“老刘头，今日我想外出采青！”

老刘头那满是浑浊的眼珠当中，微微的闪过了一道光芒，“好！我去驾车。”

一路无话，卫一坐于车内，老刘头那原本老迈的身体，此刻却好像一下的恢复了一些精气，驾驭起马车来，异常的熟练，没过一会，便已经驾驶到了南临西山山顶，老刘头此刻的脑中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很多的事情已经开始记不清楚，只是依旧知道少爷的样子，知道少爷喜欢站在这山顶，看着这一部分南蔺

卫一解开了锦囊，拿出了忘忧草，微微的将它卷起、点燃，随后放到老人的手中。

“少爷，你不是说”

老刘头眼中的光芒变得越发的闪亮了，只是心中依稀的记得卫一曾经的嘱托。

“今天我特予你一次！”

卫一身影慢慢从马车上走下，站在山顶上，看着地面上穿梭如蚁般的身影。

老刘头坐在马车上，看了看卫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散发着寥寥香气的忘忧草，“还是不要了，我记得少爷说过”

“让你吸你就吸，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听到少爷那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话，老刘头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后对着那正散发着寥寥香薰气息的忘忧草，重重的吸上一口

老刘头眼睛变得越发的闪亮，紧接着，一抹疲惫忽然浮现在了心头，微微的合上了双眼，苍白的神色逐渐的转为了安详，原本紧握着忘忧草的手，却是慢慢的松开

卫一没有回过头，依旧低头看着那穿梭着在人世之间，庸庸碌碌的身影，良久，这才微微的叹了口气：人啊！

回到了院子，举办了老刘头的丧礼，三天时间转眼就已经过去，望着大牛那泪眼迷蒙的样子，卫一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老刘头无子无女，这守礼就你帮着他守吧！”

“嗯！”

大牛点头应予。

“以后这间院子，就算是我与老刘头赠与你的吧！”

大牛眼睛一瞪，惊慌的叫道：“少爷”

现今这个人世间，卫一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失踪了；一个老死了。留着这间院子，也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索性就将它赠送给他。

卫一摆了摆手，也不愿意多说，直接的乘坐着门外的老黑马车离开，至此，就在这人世之间，卫一也没有了多少的牵绊！

乘坐着老黑马车，回到了姬老所在的院落当中，可是，此刻院落当中，竟然多出了三位身穿着破旧服饰，脸色略显苍白的身影

“你就是老头刚收的学生！”

还不等卫一问话，其中一位体格异常壮硕的身影，却已经开口问道。

就只见此人体格雄壮，手臂粗长，目色猩红，看起来就好像是从尸海当中，游荡、攀爬出来的魔人，也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卫一也算是见过了血光之人，不至于被对方的所携带着血腥之气吓到，微微点点头，也算是回答了。

见到卫一的样子，诸浮屠忽然呵呵一笑，“不愧是老头子的学生，胆识比起先前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学子来，就是不一样，来来来和我试试，让你诸爷爷，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你这个猪头，若在这般出言污蔑，小心姬老再把你关入到牢笼！”三人当中，有一个女子，年龄虽然已经不小，但是面容却十分娇媚，三人当中，地位却是不低，直接的对着诸浮屠冷喝一声。

诸浮屠一听，口中虽然依旧再嘀咕，却也不敢再反驳眼前这个女子。

女人训斥了他一声之后，这才对着卫一施然一笑，“你叫卫一是吧？我们受姬老嘱托，从现在起担当你的剑艺门客。”

剑艺门客，用我们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囊括了陪练和保镖为一体的职业，卫一也曾经从学子交谈当中，听到过有关于南蔺的事迹，据说，就在这南蔺当中，拥有着大周很多精妙的‘剑术’，也正是因为这样，导致很多的剑门，师宗什么的，总喜欢潜入南蔺窥探，可每一次进入到南蔺之后，都会彻底的消失在世界上，有学子说是：已经被守山老人给杀了，也有些人说是被他给囚禁起来

卫一点点头，直接转身走向了偏房。

见着他的背影，诸浮屠口中轻蔑的哼了哼，“好大的派头，自以为是南蔺学子就有什么了不起吗？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连人都没有杀过的小鬼。”

诸浮屠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相反，如果他再大声一点的话，房顶上的瓦片，也说不定要被它给震落了，而此刻，那位女人对于诸浮屠的话，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虽然口中说是他的门客，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敬畏的是姬老，对于卫一这位主子，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恭敬！

而作为只学武，未学文的汉子来说，他们也会像是那些读书人一样，有些弯弯绕绕的君子想法，自是心中有着什么想法，当面就会说出，好听点可以称作是江湖的豪爽，难听点那就是‘二’。

可就在这时，三人却只听‘喀嚓’一声响声，偏房的房门一下的被人推开，卫一脸色冷漠，手中提着把亮光宝剑，已然的从门内走出。

这次从家内归来，心情本就不好，一听到有人轻言挑拨，此刻心中也懒得再说废话，提着宝剑走出偏房，冲着那位汉子就直接砍了过去

卫一剑艺大都时候都保持着中庸、温和，可是因为杀戮的原因，其中却是孕育融入了一分杀意，这也让卫一知道，自己此时的剑意虽然品悟出来，却依旧没有将它演绎至完满，这个过程当中，还需要不断的融合、不断的推移，又或者是，不断的杀戮下去

“好~！”

一见到卫一的举动，壮汉不怒反喜，口中猛然咆哮了一声，手中的拳头在空间呼啸着，爆发出一团团气浪，直接的向着卫一击打过去

一听到对方的咆吼，卫一就只感觉心中一愣，就只感觉无尽的黑暗，好似潮水一般开始包裹住自己的意识，无尽的咆哮、无尽的嘶吼，开始在黑暗当中冲击起卫一的意识，挥舞而出的宝剑，好事受困于某种力量，被直接的停顿住了。

意，这是对方的意！？

而就在这一片的黑暗当中，忽然间，一道亮光在黑暗中浮现，卫一心中一动，微弱的光芒忽然间闪耀起来，这是自己的‘意’，就在对方的逼迫下，卫一这才是第一次见证到了自己的‘剑意’，借助着自己的‘意’，卫一的意识回到了现实当中。

而此时，自以为在黑暗当中已经沉寂了很长时间，可当苏醒过来以后，却只发现就现实当中，时间流逝的却是极慢，眼看着对方拳头已经近身，卫一心中自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剑光反撩，不但没有丝毫挥剑抵挡的意思，反而直接砍向了对方的手腕，一副同归于尽、以伤换伤的架势

而就在这时，一道隐秘的亮光，却好似一下的黑暗当中猛然的刺出，一股奇异的震动，忽然的从亮光当中发出，一下的将卫一手中的剑韧，以及对方的拳头震开。

两人的身体一下的撞击，卫一就只感觉一股浩瀚，如同山海经当中所记载的蛮兽般的力量，直接的从对方身体当中涌出，让卫一的身体忍不住一下被震退了好几步。

第三位体型上精瘦的身影，已经不知道是在何时出现在了两人旁边，精瘦的男人看了看两人，目光放在了卫一身上，“你死！他伤。”

卫一无法想像，那股浩瀚的力量，如果打入到身体当中，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卫一也看得出来，他们现今的精神、体力，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否则的话

不管怎么样，卫一也永远不想再做这样的实验！

“嘿嘿看起来你和普通的学子，有些不一样哩！？”

诸浮屠口中哈哈的笑着，语气上比起先前，却是要好上了很多。

卫一此刻却没有理会诸浮屠的调侃，微微闭上眼睛，思索着先前调动起自身剑意的场景，可是脑中先前那股清晰呈现出来的剑意，此刻，却好像是被笼罩在了雾气当中，让卫一无法看透、捕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