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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团儿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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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林队当然吃不完,就运到团部给机关送,给附近的人员卖,收入水平不高,但搞得巴扎红红火火。
  藏獒虎子已经长大。它被谢冬训练有素的方法搞得很累。虎子是猎犬、牧羊犬、守门犬,
  还是队部“通信员”。此刻,虎子正卧在队长办公室外,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不屑一顾地望着来往拉运蔬菜的人和车辆。半睁半闭的眼中,只有对谢冬的守望。
  斜阳拉长了谢冬的身影,他在接待了一部分买菜的客户后,急忙赶回住处;看着由远而
  近的人群便停下脚步。
  一些人朝树林中去了,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人给谢冬一脸的惊喜。
  虎子窜了出去,汪汪的吠声激烈;谢冬一声断喝:“虎子悄悄,那是达当、阿郎。”
  “爸爸妈妈!”谢冬奔了过去。
  “老三啊!”哈尼肯伸出双臂。
  谷丽娜尔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说:“孩子啊,我的狗子啊,妈妈想死了。”
  三人相拥,虎子围着他们亲昵地欢叫奔跑,后面紧随着两匹坐骑。
  金色的麦田里,马、狗、人形成的一幅风俗画,真是好看。
  “达当,阿郎,您们咋能来呢?身体咋样?家里人都好吗?”
  “好好,你达当壮得跟牛一样,吃喝都不耽误,巴郎们都好着呢。”
  “你阿郎有点麻烦,一老腿子痛啊,肚子疼。颇烦。”
  “阿郎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我们这儿有一个夏医生,别看年纪轻,中医、西医都行,
  还懂哈萨克医,让她给您看看,她很有几把刷子呢。”
  “喂你说的这个夏医生,是不是漂亮的洋缸子,让阿郎看一哈(下)行不行?”
  “看一下行呢。不过,后面的话就不能说了。”
  “谢冬,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行嘛,爸爸老了,今天的力气没有昨天大,你要不给我们拿
  一个巴郎子回来,胡大要我们进天堂了怎么办?”
  “哎,老三,快点娶媳妇,给我们弄一个儿子娃娃。”
  谢冬忍住笑说:“一定一定。爸爸妈妈,走,到队部去。”
  不远处,羊群正在归圈。栓马桩后,乳牛的硕奶胀得圆鼓鼓的。三头牛犊被撵到一边了。
  马号里,十几匹马在槽上“嚓嚓”吃得欢,那是寸草苜蓿。哈尼肯拿眼绕了一圈,很满意地捋了一下两片胡须,说:“嗯,不错,谢冬要办畜牧场了。”
  “没有啊达当,除了蔬菜瓜果,还种了几百亩小麦呢。”
  “粮食当然要种,连队职工要吃饭嘛。你的计划要实现的话,就成了牧场主了。”
  “那我倒没有想过,只是想多种经营,把连队的生活也搞上去。”
  “可你们的荒地开得太多了。”
  “上级强调以粮为纲呢。”
  “你们那么些条条框框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一大片草原,如果不节制开荒种地,遇到
  大旱大风,那你们的麻烦就大哈啦。”
  “达当您坐下慢慢说。阿郎您吃点水果。”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金驼湾,没有这么多水草,风也没有这么轻,大地上是
  一片黄沙滩。一天,从阿尔金山刮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风,三天三夜呀,沙石被一层一层地
  旋起,天是黑的,地是昏沉沉的,牧民的牛啊,羊啊,早就不知吹到什么地方去了。黄风过
  后,十几个人被埋进了沙包,尸骨都找不到啊。这种几十年见不到的大风,我只见过一次,
  可就是这一次,金驼湾这片绿洲就面目全非了。”
  “达当,我明白了。我们老家绥德,就是这样一场大风,把我爹我娘葬进了沙漠。”
  “孩子啊,难得你还有这种记忆。”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知戈壁风灾的厉害,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达当,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谢冬,你们兵团农场,如果只为了眼前的利益,大幅度地开荒,把草原垦成农田,把
  绿洲变成耕地,整个生态若发生太大的变化,谁敢说不碰到十年前那场风灾?”
  “达当、阿郎,大食堂安排会餐,咱们吃手抓肉,听说团里领导要来,您可以说一说意
  见嘛。好意见都会采纳的。”
  “提意见?要是犟犟起来怎么办?”
  “不会,我们处长水平很高呢。见见嘛!”
  “我看还是不见的好,是那个王处长是吧?是啊?不见不见。”
  “为什么不愿见我啊?”王乃宇跨进门来。谢冬起身让座,把哈尼肯介绍给王乃宇,说:
  “处长,这是我的达当。”
  “什么?你的搭档?谢冬啊,不简单嘛,还有这么个搭档。”
  “是的,处长。”
  “你们园林队的牛呀、羊呀,也和你的搭档有关系,是不是啊?”
  “这都是我达当送的。”
  “那你俩的交易还不小嘛。”
  “处长,你的意思我不懂。”
  “谢冬同志,你是国家干部,兵团农场连队的领导。”
  “处长,您……?”
  “要搞社会主义,不要搞资本主义哦!”
  “我……?”
  “还有,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那是一种很危险的倾向啊,反对开荒,右倾
  嘛,这是政策,希望你们这类言论到此为止。”
  “你?!”
  “老人家,不要冲动。说句不客气的话,拿你们哈萨克谚语说,庭院是为朋友而敞开的。”
  “处长,这话不合适吧!”
  “我们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叫哈尼肯。你是这个农场的头头?”
  “嗯。”
  “我也告诉你,我们整个古牧地、芳草湖,也不欢迎你这样的头头子!”
  “老乡,请不要这样说话。你不认识我。”
  “认识,扒了你的皮,我们也认识。”
  “我叫什么?”
  “你姓毛。”
  “不,我姓王。”
  “你姓毛,是金驼湾管理处处长。可古牧地的人,都叫你毛驴子处长嘛!”
  

24谢冬吞咽着自己的泪水
哈尼肯夫妇气冲冲地走了,使得谢冬心里十分不安,那沮丧的感觉如同牛骨梗喉。他为王乃宇的行为感到气愤、羞耻。他想,把一个垦区交给这样一个人,真是一个错误。
  要是自己是这个农场的场长,一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办成中国第一流的农场,但眼下自己才是一个小小的园林队长。
  他不敢再想下去,叹了一口气,又为夏丹深深地不平。夏丹是一个多好的人,如今鲜花插在驴粪上。
  哈尼肯夫妇已经走远了,但走得极慢。谢冬知道达当、阿郎在等自己。
  他向尕老汉把队里的事情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从食堂里拿了一些吃的,便骑马追了出去。
  谢冬喊着爸妈追到他们跟前,满面泪水,没有言语。只能以泪愧对自己的亲人,这个世
  界上养育自己的最亲的亲人。
  每当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会油然生出一股温暖,一份激励,它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
  上生存下去的理由,不管遇到多大的坎儿,都能迈过去。
  它成为自己不能枉活一生的动力,因此,做起事来总是不知疲倦,不怕劳累,精力充沛。
  谢冬常想,他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他要活在亲人们的嘱托中,活在亲人们的眼神里。一
  份念想,一份喜悦。为了至爱的亲人,也为了可恶的敌人。
  今天本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日子,却给自己带来极大的不快,谢冬在心里痛骂着自己。
  藏獒虎子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用眼神向谢冬示意,你们人啦,就是那么不讲情意。
  哈尼肯也没有言语。谢冬吞咽着自己的泪水,慢慢地走着。三匹马,三个人。
  还是谷丽娜尔打破了沉寂。她说:“谢冬,妈妈知道,你在兵团受苦受累,照这样下去,
  你还得受委屈,受罪哪!”
  哈尼肯依然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一点头。
  “孩子啊,妈妈常琢磨着,凭你的能耐,加上你的聪明才智,我和你爸把这个家交给你,
  不出五年,别说是芳草湖,就是古牧地,也会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你达当腰杆子不行了,就是还能吃能喝,今天你们那个王处长把他气的啊,要是当年还不把他捶成肉饼渣渣?”
  “哎,不不,我现在是谢冬的爸爸,不是哪一个巴朗子的爸爸。”
  “爸啊,我,我谢谢您,我代表园林队的全体职工谢谢您。我当时差一点儿拼命呢。”
  “所以啊,我觉得你不是羊羔子啦,不是牛犊子啦,成了真正的儿子娃娃了。”
  “听妈妈跟你说啊,我们的几个孩子,老大有公务在身,你其他几个兄弟,就数你胆大心细,吃苦耐劳,心眼又好;你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人尖子啊,何必在这个兵团煎熬着自己呢?”
  哈尼肯看了一下老伴儿,望着谢冬,点头又摇头。
  谷丽娜尔说:“儿子,这么着吧,你回芳草湖来,兵团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嘛都不要带,党证嘛,你自己看,我让老二开车去接你,衬衣带上,恰袢(外衣)换上。回家!你来操持这个家,让你爸爸滚蛋。哦不是滚蛋,嘻嘻!是退休。工作嘛,就是吃肉喝酒。妈妈呢,天天上班,洗衣服,做饭,还有嘛,给你们带娃娃;就是不听话的巴郎,我要打哪,你们悄悄地不要说话,打也不是随便打,真的打嘛,这地方疼一点,也就是勾子上给上几买卖。好吗?天天给你们吃好东西,什么没有啊。哪像你们兵团,过年过节才做抓饭。我的娃娃在家什么时候这样过呢?天天给过年一个样子嘛。哎,不说啦,回家。啊。”
  谢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拥着妈妈说:“我知道我知道,谢谢阿郎。”
  哈尼肯停顿了一下,绕到谷丽娜尔身边,说:“老婆子啊,咱们老三,你知道,我知道,
  他的兄弟们都知道,可是有一条,只有我知道,他一不是不恋家,二不是不想回家,他呀,
  心大志大,他是要报效国家啊。”
  谢冬立刻擦干满脸的泪水,说:“达当、阿郎,再往前走,就不是我们兵团农场的地场
  了,您们总得在我这儿吃点东西吧,还饿着回家呀。”
  哈尼肯说:“好,就在这儿坐哈(下),怎么样?老婆子!”
  谷丽娜尔说:“麻可,好好,听孩子的。”
  于是,谢冬扮演了农场东道主的角色,他终于露出孩子般的笑脸。一块薄毡铺在草地上,
  五花八门地摆了一地。哈尼肯取笑道:“谢冬,啥时间学会的魔术?”弄得三人一起大笑。
  “达当阿郎,这些物件都是农场自己生产的,凑合着用,吃饱喝足,我送你们回去,我
  也在家好好休养一天。”
  哈尼肯不言不语,把一瓶葡萄酒喝干,咂着嘴说:“好酒好酒,下次多弄一点,来,你妈也尝尝。”
  谷丽娜尔将酒抿了一口,说:“喂喂,比乌鲁木齐的葡萄酒简直好得太多了,哪儿出的?”
  “园林队试制的,还没投放市场,商标有了,叫绿洲红。”
  “好!”谷丽娜尔将一小碗奶茶递给老伴,说,“奶茶还是热的,咋跟才烧好似的?”
  “你没看见,老三用的是保温瓶吗?”
  虎子卧在谢冬身后,享用属于它的那一份食品,谷丽娜尔不时给它又喂一些肉食。三人就
  这样吃到月上树梢。谢冬说:“回家吧。”
  哈尼肯拦住谢冬,说:“儿子啊,我现在肚子不胀了,你也不要送,想回家休假嘛,二
  天一个人回来,现在,我和你妈两人走;没有事的,你现在回家去反而不好,阿勒汗的媳妇嘛,爱来不来的话有呢。不好。”
  “那我把你们送到家门口,再回园林队。”
  “不用不用,你回农场,还有工作,我们走了。”
  哈尼肯夫妇扬鞭而去,扬起两股烟尘。
  谢冬望着远去的背影久久凝神。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才掉转马头。
  他今晚和尕老汉挤马号,队部改做临时的招待室。夜很黑,藏獒虎子在马前跑着,谢冬
  挥鞭催马快行。尕老汉还等着他喧喤呢。
  

25欲火中烧(1)
王乃宇来园林队检查工作,实际是另有所图。
  今天是“八一”,园林队会餐,皆大欢喜。
  园林队地处偏远,伙食却是全团最好的;食堂准备了十个大菜,还有酒和饮料,酒是古城子大曲,饮料是胡萝卜汁。孩子们还有糖果。
  园林队的一些老帮子不停地给王处长敬酒,说着一些祝福的话,很受用的。也有一些想行令猜拳的,被挤挤眼禁止。
  王处长即兴讲话,列举了园林队的种种业绩,归功于各级领导,归功于群众。还很超前地说到借助科学技术,发展生产,此话只有一人能懂,那就是楚岚。
  这是位稀世之宝的美人,美目含笑,两腮溢红。
  酒喝得高,话自然说得大。王处长一语双关,说园林队的技术要向金驼湾垦区推广,这
  话还是一人是知音,但尕老汉有点明白了。
  再下去,王乃宇就夸奖起楚岚的美丽漂亮了,说:“园林队是全团一枝花,楚岚是金驼
  湾一朵独一无二的花。”这话倒也不假。
  老帮子们听出一股子酸味儿,
  也不往心里去。都晓得处长水平高嘛。楚岚是一个山东大汉和俄罗斯女人的爱情结晶,人们把混血儿称为二转子,二转子一般是优生优育的,容貌、体质都娇好。
  楚岚是黄皮肤,黑眼睛,其余一概是俄罗斯的,包括生活习性,乃至歌舞,都是俄罗斯式
  的,那一笑一颦早把那些汉族姑娘震翻了,能不让这些沙漠中的光棍汉子癫狂?
  楚岚在乌鲁木齐一所专业学校学园艺,这也和她的血统有关;毕业后要求分到兵团,又主动下到金驼湾,在这个唯一的园林队搞专业园艺栽培。
  她优雅地想象着那么些营生,没有想过就一片原始胡杨树林。
  一个干打垒砌成的园林实验室。除了一些花木的挂图和瓶瓶罐罐以外,简直就是一个农
  具展览馆,西北地区各民族的农具,要啥有啥,一应俱全。这就是园林科研所。
  室外的院子有护栏、铁丝网、树丛编制成的围墙,属于一门不开,百人莫入之境。楚岚
  也就随之神秘兮兮了。
  今晚园林队的会餐,王乃宇用那只不捏杯子的手,两次捏了楚岚的屁股,左一下,右一
  下,让二转子两眼生辉。
  席面渐渐散了。那些说自己没醉的,已经倒在红柳条编的床上呼噜去了。
  一些不喝酒的角儿,也不会管什么风吹草动。踢踏着溜达乘凉,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金驼湾的夏天蚊虫肆虐,早有人熄灭了灯火,大地黑压压一片,这对于要图谋一件事情的人来说,真是太安全、太僻静了。
  王乃宇对他身边的人说,随便走走,又问到了谢冬今晚不一定回来,就回到队部,也
  是夏丹那间医务室。
  能感到伊人的一些气息,引起体内的一阵躁动,便出门向那间小院走去。
  王乃宇和夏丹已经离婚,多数人不清楚底细,是一种不争不吵的协议式的离散。
  王乃宇已是单身。单身的处长谈女朋友,找对象有什么不可以呢。
  楚岚早就是王乃宇的猎艳目标,只是不便下手。
  这半拉洋妞,**,*十足。漂亮得近似妖艳,真的是独一无二。是一种透着摄
  人心魄的诱惑、骚情。王乃宇还能遭得住这?
  还有一个理由是,他听说楚岚在少女时有过一次堕胎经历,这就说明她有生育能力,这
  对于王乃宇想证实自己男性的优劣,是一个强有力的动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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