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日-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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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0年4月14日晚11点35分，广东省饶平县三百门港经济技术开发实验区。
　　已经时近半夜，开发区宽阔的沿海大道上，一辆辆载重货车、货柜车、军车、长途客车依然拥挤在一起，雪亮的车灯把昏暗的路灯映的毫无光彩。看不到头的车队行进的相当缓慢，不时有光着膀子的司机把头探出车窗外操着南腔北调大声的叫骂着，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荷枪实弹的士兵不停的跑来跑去，把不守规矩的车赶回主车道，勉强在最右侧的路肩留出一条紧急通道。
　　四辆挂着京戍牌的霸道军用四驱越野车打着大灯和车队灯从路肩快速疾驶而过，车后带起的尘土落叶中夹杂着司机们零星的叫骂声。
　　挂着少将军衔的总参三室高级参谋雷兴翰坐在第二部霸道的司机后座，面色阴沉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似乎没有尽头的车队。
　　“还有17分……”后排坐的另一位乘客看着手腕上的夜光表刚想对少将说些什么，加密军用无线电话响了，急忙抓起电话。
　　“实在没办法，开发区广场本来就小，各单位又不配合，都想多占点地方，个个都说还有人员设备没到。干他娘的，还高级知识分子呢。”前排副驾驶座的第118装甲旅旅长黄振伍上校是负责总协调工作的，他大声嚷嚷着，一面底气不足的瞥了两眼后视镜，查看雷兴翰的脸色。
　　雷兴翰没有搭理他，情况他了解的很清楚，所有应到的单位都已经位于方圆15公里范围内，现在还把车队往这里赶是为了尽量靠近中心区域。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光是这个……
　　按理说中午前在陆军总医院工作的妻子鲁晓云就应该带着女儿燕熙飞到汕头了，怎么现在还没到，连个电话都没有，派去接机的警卫员孔俊彪也没消息，难道……
　　雷兴翰甩甩头，像要把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不会的，不会的，晓云这个人就是没记性，她一定把手机又忘家里了，要知道，她是从来不会去记那些电话号码的，电话没带就没法了。孔俊彪也是的，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刻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报平安。
　　“平安？”雷兴翰苦笑了。
　　“真的没来也许是件好事，算了，听天由命吧”雷兴翰一路上总是用各种烦琐的事情来挤开对妻女的牵挂，但关键时刻就要到了，他的电话反而闲了下来。妻女就毫无障碍的占据了他的脑袋。
　　穿着考究便装唐一夔听完电话，转头对雷兴翰充满自信地点点头。雷兴翰会意的拉了拉嘴角，表示明白了。
　　车里没有人再说话，从窗外不时飞速闪过的车灯在几个人冷峻的脸上斑驳掠过。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刺眼的强光从车队尾端的天边升起，瞬间笼罩整片大地，隆隆而来的巨雷如千万匹马滚滚而过的。
　　霸道车队轮胎冒着青烟拖着长长的刹车痕猛地刹住，最后一辆几乎撞到前车的屁股。
　　“……来了……”唐一夔大喊了一句，立刻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的声音从嘴边夺走，其他人只惊恐的看见他瞪着眼睛发疯般的大动着嘴。
　　狂风般的气浪将路旁的齐腿粗的棕榈树压向地面，齐腕粗的树干和树叶、碎石、沙土如暴雨般被紊乱的气流卷上高空，又打着旋儿冲向地面，依稀可以辨认出涡旋型的轨迹。
　　强光辐射足足持续了5分钟，接着是地动山摇，就连巨大的集装箱车也如同风中的枯枝剧烈的抖动着，发出金属扭曲的吱呀声，海水像开了锅一样冒着泡沫涌上沿海公路。大胆的人依稀看见在刺眼白光所笼罩的天空中，一个无比巨大的物体似乎从天而降，又弹球般瞬间远去，所有电器同时失灵……
　　黑暗又重新笼罩大地。
　　一片漆黑。
　　

第二章
足足半个小时，一部货车试探着打着火，雪亮的车灯撕开诡异的黑暗，人们如惊醒般开始尖叫，从车上不顾一切的跳下，想逃往安全的地方。
　　“不要乱，不要乱”　雷兴翰从车上跳下，顺手掏出手枪，向天上连放三枪。
　　“这只是天文现象，不是地震，也不是核爆炸，这不是地震……”
　　其他越野车上的十多名参谋和警卫纷纷跃下车，冲到雷兴翰周围，粗鲁地推开漫无目的乱挤的人群。刚才那些因维持次序而暴露在漫天飞舞的乱石树枝中，被砸的满身满脸都是血的解放军战士也清醒过来，徒劳的挣扎着到处拦阻人群。
　　黄振伍和两个警卫员硬把雷兴翰拖上车，
　　“老雷，去县城吧，那里更需要你，放心，我在周边放了两个营，乱就乱一阵，人跑不到哪里去。”
　　凌晨1点43分，饶平县城
　　一路的拥堵，公路根本没办法走，雷兴翰一行干脆撞开护栏，趟着海水退后的泥汤水赶到市区。
　　满身泥泞的车队驶入县委大院，大院俨然被军管，门口是荷枪实弹的警卫班，院内军车进进出出。
　　县委五套班子的负责人在抗震棚里早已开了救灾动员会，满眼血丝，脸色苍白的县委书记何高清一见雷兴翰等人下车，立刻冲出抗震棚紧紧抓住雷兴翰的手摇个不停，
　　“多亏了你啊，雷参谋长，要不是你提前通知我们，这么大的地震损失不知有多少呀，省地震局那帮混蛋一点用都没有，10点多钟我打电话还说没事没事，真是感谢人民解放军，感谢雷参谋长……”
　　“是啊，是啊，真是感谢人民解放军，感谢雷参谋长……”五套班子的头头们纷纷点头道。
　　“人员损失不大吧？”雷兴翰不客气的打断高清书记夹杂浓重潮汕口音的感谢辞，脚步一点没有放慢，他来县委大院可不是来找县委的。
　　“不大，不大，解放军下了死命令，我们地方当然要配合，不肯搬到抗震棚的都被民警硬扛出来了，哎呀，真是感谢人民解……”
　　雷兴翰头也不回地朝大院里另一个更大的军用指挥帐篷走去，
　　一个县委秘书从他身边惶惶张张匆匆跑过，大声叫着高清书记
　　“何书记，用固定专线要的，省委市委都叫不通……”
　　军用指挥帐篷内，几排指挥终端前几十个军官和士官们紧张的忙碌着，雷兴翰把指头靠在帽檐上和起身向他敬礼的军官们简单回礼，径直走进里间，一行人只有黄振伍、唐一夔和雷兴翰的副手朱运泽跟了进来，随行的其他低级军官和警卫在大间休息。
　　“这是无人侦察机刚刚发回来的微光夜视照片。”
　　雷兴翰扫了一眼指挥间里已经到的各部队长官及顾问团主要专家学者，拿过参谋递过来的照片，翻看了几张，转交给激动万分的唐一夔。
　　“宋希元怎么没来，”
　　“宋分舰队长刚查看完舰队受损情况，正在赶来。”一名海军少校立正答道。
　　“不等了，开始吧。”雷兴翰将照片递回给情报参谋，在桌子边坐下，顺手从桌上一盒印有“军供”字样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情报参谋把照片的幻灯打在幕布上，
　　“这是汕头市……，应该说……原汕头市……”
　　军官们一阵交头接耳。
　　镜头拉近，原来的高楼大厦全都看不见，城区只有原来很小的一块，
　　再拉近，街道上一张废弃的报纸，被风吹的一半紧贴在木制的路灯竿上，还平贴在地面上的报头上，赫然印着“民国二十一年四月十四日”的字样。
　　“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唐一夔抑制不住地低声叫道，军官们多半兴奋的讨论着，专家们则表情各异。
　　雷兴翰吐了一个很大的烟圈，烟圈飘飘渺渺的在幻灯机变化的光束中慢慢升腾分解，雷兴翰眯着干疼的眼睛看着那烟圈，又似乎看着幻灯。
　　幻灯片在嚓嚓声中不断变换着，不断有人掏出烟来打着火，屋里的烟雾越来越浓，宋希元悄悄走进来，向刚才那个海军少校作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在桌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这是揭西市……，潮州市……，梅州市……”
　　变换每张幻灯，大家都努力地在图象上寻找代表现代建筑的影子，最终都一无所获。
　　“嚓”屏幕显示“OVER”，有参谋拉亮电灯。
　　“唐教授，是不是基本上可以判断我们毫发未损的回到了1932年了呢？”空16师师长冯天铭大校习惯性的用手指不停点着桌子。
　　“我想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唐一夔激动的有点哽咽，眼眶有些湿润的国防大学国际策略研究室副主任刘国民大校拍拍他的肩头，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
　　“不可思议”杨以希少将探身从幻灯机上取下照片，重新翻看着。
　　“不可思议”头发花白的杨以希少将又说了一遍，无力地将照片丢回桌面，再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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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终情况还不能判定，”雷兴翰冷静地喝了口酽茶，下意识地用手掌重重搓揉着茶杯的把手。
　　“现在最重要两点：我们所处的真实环境和区内的安定。”
　　刚才在车上，雷兴翰已电令各部按原定计划行事：戴南刚第153旅负责黄都岭以西半扇防御，丁学熹第179旅负责黄都岭以东半扇防御，设置两道防线，要绝对保证不能让一个里面的人出去，也不能让任何外边的人进来，不听劝告者，格杀勿论。黄振伍第118旅负责内线各重要单位防务，原驻防的武警八支队共约一个团的兵力协助地方民警维护地方治安。118旅的侦察连、海军分舰队向陆地和海面放飞两架带自毁装置的无人侦察机，在半径100公里内侦察拍照。
　　“王队长”特种部队大队长王本慈中校应声起立。
　　“请你立即派出三个侦察小组，分别前往汕头、揭阳、福建方向搜索。”
　　“是”
　　“冯师长”冯天铭应声起立。
　　“机场跑道的情况怎么样，飞机什么时候可以起飞？”（空16师是进驻最早的部队，因为饶平没有机场，因此暂时选定将黄冈经济开发区的卸货场平整改建为紧急机场，搭建临时塔台控制中心、雷达站，飞机可在拆除中央隔离带和两边护拦的汕汾高速以及加宽的324国道起降）
　　“报告参谋长，机场和跑道轻微受损，但塔台受损较严重，工程营正在加紧抢修，估计十小时后可以使用。”
　　雷兴翰轻轻皱了皱眉“要尽快，战斗可能随时打响。”
　　雷兴翰勉强笑了一下：“同志们，如果真的回到1932年的话，我想我们已经犯了一个兵家大忌。常言道：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可是我们现在连敌情的搞不清呢。运泽，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吧。”
　　指挥室的灯泡眨了几下，昏黄了一阵，突然一亮，渐渐又回复昏黄，帐篷外传来警卫班的士兵重新启动柴油发电车的突突声。
　　“是”朱运泽打开手提电脑，将连接线插入幻灯机，一幅军用地图在大家面前展开。
　　“假使外面的世界确实是1932年的4月，我们的处境多少有些麻烦：目前正是蒋介石对中央苏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广东省主席陈济棠被任命为赣、粤，闽、湘边区"；剿匪"；副总司令，此刻他正有余汉谋指挥的六个师又一个旅担任福建、赣南、粤北地区清剿，不久有将有增援部队黄任寰的独立一师途经粤北进驻闽西。我们地处粤、闽交界，据史料记载：余汉谋主力两个师现在应该在江西龙南，而他的一个旅正在距我们不足60公里的汕头文祠一带休整，其他三个师分别在广东和平、平远以及福建上杭，还有一个师史料没有记载。”
　　“怪不得国民党老打败仗，如此分兵部署。”一个军官笑道。
　　朱运泽摇头道：“不要小看陈济棠，当时陈独霸广东八年，直到1936年反蒋失败下野。陈苦心经营广东，部队装备多从德国、捷克购买，装备和战斗力都算是不错的。之所以如此部署，主要是与蒋介石貌合神离，不愿意出力。陈济棠叮嘱余汉谋加强县城或镇的防御工事，以固守为主，非有必要不能派大部队出击‘扫荡’。其实就是明摆着保存实力：因为以红军的装备，决无能力攻打重兵把守的城镇。”
　　“那么请问朱参谋，我们的麻烦在那里？余汉谋有几个装甲师？还是我们要立刻开拔拯救中央红军？”
　　陆航大队长侯义刚中校一直没有出声，一出声就把他刺头的脾气暴露无遗，旁边几个青年军官不禁笑出声来：突然的改天换地使他们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仿佛这世界充满机会，忍不住就要跃跃欲试。
　　“麻烦是相对的，我们的第一步是要站稳脚跟，现在跟陈济棠大规模冲突对我们毫无意义。而且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对我们全盘计划造成负面影响。”
　　“好了”雷兴翰显然对争论不感兴趣，这话题一旦展开就收不了尾。
　　“先这样吧，各位回去后务必安排妥当，还是那句话先稳住阵脚，等情况摸清楚后再从长计议。”雷兴翰明显累了，三个多月的紧张疲惫几乎把他压垮了，平复“灾情”、安排企业恢复生产他可以暂时交给黄振伍和朱运泽，他现在还需要赶往153旅和179旅视察情况，要不实在放心不下。
　　军官们七七八八的收拾文件、笔记本电脑，陆续登车赶回部队。
　　宋希元在门口轻轻拉住雷兴翰，小声道：
　　“雷参谋长，我刚才检查舰队雷达站的时候，雷达兵向我汇报：说大约1点半，雷达开机试机的时候发现距我西南40海里有一支舰队……”
　　“什么？”雷兴翰大惊。
　　“我们发出敌我识别信号，对方没有反应……，但是无线电兵汇报说他们使用的是我海军频率。但是干扰太大，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我海军频率，你是说……，”雷兴翰反应不过来“我海军”是什么含义。
　　“解放军的海军频率。”　宋希元补充道。
　　雷兴翰沉吟了一会，不得其解：
　　总参在此前已通知可能在今晚通过这个海域的飞机舰艇绕行，而且发生空间转换的区域非常小，因此不可能是解放军的海军舰艇。难道是日本海军，他们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啊。
　　“他们的航向？”
　　“西南，往汕头广州方向。”
　　“无人侦察机没有搜索到吗？”
　　“无人侦察机是向福建方向放飞的，绕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他们越过了无人机的航程，我已经派出一个水翼导弹艇双艇编队前出戒备巡逻，各舰正在积极恢复状态。”
　　“好，不管怎么样，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们，各舰作好战斗准备，我马上把装甲旅的炮团调过去布防。”
　　“是”
　　

第四章
雷兴翰再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黑乎乎的街道已经基本恢复宁静。
　　人们发现灾难并不是太严重，大多已经疲倦的睡着了。本地的居民大多按照政府发出的建议，住宿在各村镇街道居委会临时防震棚里，也有胆大的在回家查看后就直接睡在舒适的家里。他们也许发现已经停止供电，但大多没有在意。
　　从外地赶来的上百家企事业单位也都被暂时安顿下来，当然绝大部分是住在帐篷或车上，今晚就只能这样对付过去了。
　　倒塌的建筑不多，框架结构的基本没事，损坏的主要是一些陈旧的砖混结构建筑或临时搭建。一些铁皮屋顶、广告牌、门窗和楼顶阳台的花盆杂物被气浪掀翻吹落，搞的街上一片狼籍。环卫工人和一些武警官兵正在连夜摸黑收拾：电力中断了，只有雷兴翰等人知道这个基本上靠华南电网供电的县不会再从外界得到电力了。
　　街上偶尔有消防队和部队的车辆驶过，一些重要部门有118旅的坦克或装甲车停在门口，哨兵无精打采的来回趟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