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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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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宗绩提起笔来,蘸了墨,一笔一划写完了这十一个字。陈恪小心接过来,欣赏的点头道:“这手颜书愈发见火候了。”
    “瞎写而已。”赵宗绩摇头笑笑道:“你要这些字作甚?”
    “裱起来,挂在中堂。”陈恪笑道:“可以驱邪镇妖。”
    “去你的,骂我的字丑似钟馗?”赵宗绩佯怒道。
    “说笑的。”陈恪笑道:“我准备出几本书。”心说后世出书发片啥的,都是要先把新闻炒起来,不知道自己算是他们的学生,还是鼻祖呢?
    “《尚书伪经考》我知道,的确该写出来,让天下人看一看,是非对错,一目了然!”赵宗绩道:“不过这《中庸章句》和《大学章句》,是什么东西?”
    “我不能光破坏,不建设吧。”陈恪笑道:“毁了一经,我还两书!”
    在这个年代,《大学》和《中庸》是《礼记》中的两篇,并未独立成文,即是说,后世所谓的四书五经,现在只有二书五经,其余两书还不存在呢……
    “也好,让天下人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虽然陈恪作了解释,赵宗绩还是无法意识到,这几本书的重要意义。
    陈恪也不解释,点点头,将赵宗绩的墨宝小心收好。
    ~~~~~~~~~~~~~~~~~~~~~
    谈完了陈恪的事情,赵宗绩开始为自己发愁道:“你说他们准备发动了,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陈恪想了想,给出天才的建议道:“还是算一卦吧。”
    “你……”赵宗绩险些喷血。但出于对陈恪的尊敬,他还是依言占卜。
    结果是‘逢凶化吉天生成’,赵宗绩虽然不大信,但还是有些受到鼓舞道:“倒是好彩头。”
    “其实还是看官家的态度,”陈恪将签筒收起来道:“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官家对这件事充满抵触吧,一旦生出这种情绪,就好办了。”
    “嗯。”赵宗绩点头道:“那具体该怎么办呢?”
    “我给你找个人问问。”陈恪笑道:“有个家伙最在行了。”
    王雱打了个喷嚏——
    分割——
    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一吃就想吐,人比黄花瘦,那是不可能的……可真是快虚脱了。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三八章 射人先射马(上)
…    “还有一件事,”赵宗绩叹气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何事?”
    “还能是什么?河工呗。”赵宗绩苦笑道:“自古竭天下之力治河者,莫如本朝。然而黄河却偏偏和本朝过不去……”
    又是河工……
    治理黄河,是大宋王朝无法逃避的宿命话题。但自从四年前的六塔河之狱后,很长时间没人敢提治理河患一事。然而黄河依旧泛滥成灾,两岸百姓仍深受其苦。
    如果说谁对此耿耿于怀、寝食难安,那一定非富相公莫属。
    嘉佑元年,在文彦博和富弼的支持下,朝廷试图用六塔河给黄河减水,以堵塞商户决口,使北流的黄河恢复东流。
    刚开始时还好,但当决口合拢后,水流量突然间增大,滚滚洪水倒卷回上游,造成了商胡重新决堤的悲剧。
    灾难发生后,朝廷根本无法挽救,只能听之任之,让洪水想怎么流就怎么流……当然,遵循自然法则,水往低处流,它一定会根据地理地貌,自己从新找路入海的。
    依照自然的结果,就是黄河分叉了——今年夏天的一次决口后,黄河成了一条二股河,即在中下游,向东分出了一条支流,它下接界首河,在冀、鲁之间入海,与北流一道,分担着上游的来水。
    当富弼得知这一情形后,那叫一个五味杂陈。这条东流不就是当初六塔河工程的初衷么?六塔河减不了水,这条东流来减……就像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但无论如何。老天爷给了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这一次,富相公不愿像庆历八年那次,再因为朝廷大臣们的鸵鸟心态,空把治水的黄金期都错过。他要弥补嘉佑元年的过失,把黄河给治理好!
    于是他顶住压力裁军,终于挤出了每年数百万贯的经费。准备大干一场。
    但是怎么干?不是他能说了算,何况有了嘉佑元年的前车之鉴,富相公变得格外慎重。他禁不起再一次治河失败了。一定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再开工!
    于是朝廷下发谕令,命大臣就河工事畅所欲言!
    基本上,畅所欲言跟吵架是一个意思。
    对于究竟该如何施工。朝廷吵来吵去,有人说,应当阻塞北流;有人说应当裁弯河床;有人说应当修减水河……不过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都希望黄河能恢复东流。
    这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黄河北流,使宋朝的马其诺防线——东起沧州、西至保州的五百里塘泊淤塞,让宋朝的文官们寝食不安。二是黄河北流,严重影响到汴河水源,继而威胁到漕运。
    即使汴京百姓,都知道这座人口百万的超级城市。是靠着源源不断的漕运,才一直保持着生机与繁荣的。如果漕运出了问题,大宋朝只能迁都了……
    鉴于这两点,似乎别无他选,只能恢复黄河东流。
    只是士大夫们怎会放过。这个显示自己的博学的机会?于是各种意见纷纷出炉,到现在还争吵不休。
    赵宗绩在御前观政,自然少不了被殃及池鱼,官家要求他们几个,就此写一份奏章,将自己看法。以及理由写出来。
    “想必此时,赵宗实已经拿到底稿,正在润色了吧?”赵宗绩酸不溜丢道:“我却一个字都没写。”
    “怎么不写?”
    “还不是你害的。”赵宗绩对陈恪苦笑道:“我这几年,愈发相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了,没有亲眼看过二股河,如何下结论?”
    “这样做是对的,”陈恪点头称赞道:“那帮坐井观天,便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家伙,是不可能找到正确的对策的。”
    “可是没时间给我考察了。”赵宗绩道:“官家三天后,就要奏章。”
    “如实说就是。”陈恪道。
    “全文如下……”赵宗绩翻着白眼道:“没调查没有发言权,请允许我先去看看再说……你觉着这合适么?”
    “好吧。”陈恪道:“你也可以加一些私货。”
    “譬如说呢?”
    “譬如说黄河之害,根源在于一斗水中沙居其六。”陈恪道:“在上游,因为落差大、水流急,泥沙被裹挟而下,尚不能为害。但入开封之后地势平坦,水流缓慢,沙淤河身,这才屡屡造成决堤。
    “这么说来,二股河必然不能长久了?”赵宗绩有些明白道。
    “没错,二股河把上游来水一分为二,”陈恪点头道:“固然可以减少水量,但会有更多的泥沙淤积下来,很快就会把河道重新淤塞。”说着笑笑道:“不过也不能否认它分洪的作用,如果我们在两河分岔口建立水坝,汛期两河皆开、全力泄洪,旱季则开一断一,用一条河道走水,另一条全力清淤,如此交替往复,应该能保证两岸的安全吧。”
    “这样啊。”赵宗绩不是很感冒道:“治河就成了朝廷的功课,这个包袱得背到何年何月?”
    陈恪心说,一千年后,还在治河呢……他明白赵宗绩的意思,这样的持久战计划,实在是不容易出彩。
    可是,治河是为了出彩的么?
    他把这句话压在心里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具体怎样,还得看实际勘测的结果。”说着,又从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赵祯道:“这是我的同年,郏亶郏正夫勘测黄河水道的结果,你拿回去看看,应该有帮助吧。”
    “怎么不早拿出来?”赵宗绩大喜道。
    “他说的未必是对的。”陈恪淡淡道:“就算是对的,你也未必会听。”
    赵宗绩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态度,惹得陈恪不快了,笑着道歉道:“只要是对的,我一定会听。”
    “看看吧,他给你带来了什么结论。”陈恪说完便默不作声,让赵宗绩快速翻阅那份报告。
    看完后,赵宗绩面色凝重道:“如果真如他所说,这条东流曾经是汉朝故道,那么改为东流万万不可!”
    “说得好!”陈恪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赵宗绩。
    ~~~~~~~~~~~~~~~~~~~~~~~~~~~~
    把忐忑不安的赵宗绩送走,陈恪回到后宅,耳边传来箫琴合奏之声。
    他循声而去,便见假山上、松树下的石桌旁、檀香袅袅,苏小妹抚琴,王荁吹箫,正天衣无缝的合奏着优美的乐音。柳月娥和杜清霜坐在一旁,正入神的听着。
    陈恪驻足倾听,直到一曲终了,才拊掌笑道:“好一曲《幽兰操》,可慰夫子在天之灵了。”
    听到声音,四女才发现他来了,王荁赶紧起身行礼。
    “这位是盐铁使王判官的女公子,”小妹笑着为他引荐道:“婚礼那天,还做妾身的女傧相来着。”
    “我和王荁姑娘,早就见过了。”陈恪笑着拱拱手道:“她还考校过我呢。”
    “小女子不自量力、班门弄斧,”王荁表情复杂的看陈恪一眼,施礼道歉道:“恳请大人原谅则个。”
    “小娘子无须多心,”陈恪笑道:“诗词迷联雅事也,在下乐在其中。”
    “大人雅量。”王荁再次行礼。
    “在下只是路过,闻仙音而驻足,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陈恪说着便告辞道。
    “坐下一起听么。”小妹招呼她道。
    “不了,我有事要出去趟。”陈恪笑道:“能把月娥借我用用么。”
    盏茶功夫,陈恪和柳月娥换了便装,乘车从后门上街。
    “咱们去干啥。”能和陈恪单独出来,柳月娥十分兴奋。
    “约会呗。”陈恪笑着在她面颊轻吻一口道:“总比听她们吱吱呀呀强吧?”
    “什么‘吱吱呀呀’,人家那是琴箫合奏!”柳月娥说着才明白过来,粉拳伺候道:“你是说,她们是在对牛弹琴么?”
    “不要瞎联想好么?”陈恪赶紧撇清道:“是我自己欣赏不了,我是牛,可以了吧?”在暴力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力。
    “哼哼……”柳月娥威胁的晃一晃白生生的拳头,笑道:“其实我在那儿确实碍事。我不在,清霜姐可以歌唱,我在的话,她怕我尴尬,就跟我一起坐着听。”
    “下次,你可以为她们伴舞么。”陈恪笑道。
    “我只会舞剑。”柳月娥叹口气道:“唉,根本就是个多余的。”
    “那正好……”陈恪大笑道:“正好陪我去上班。”
    “啊?”柳月娥瞪大眼道:“我们这是去武学院么?”
    “是,”陈恪点点头道。
    “真的可以么?”柳月娥眼里放出神采,说着又泄气道:“你不怕被人知道了,又让人弹劾?”
    “虱子多了不咬。”陈恪摇头笑道:“他们看不惯?慢慢习惯就好了。”顿一下道:“再说你女扮男装,足以以假乱真。”
    “太好了!”柳月娥光顾着兴奋去了,也没听出陈恪又在调戏她——
    分割——
    第二章,肚子像开了锅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三八章 射人先射马(中)
    陈恪没打招呼,直接驶入武成王庙,这会儿是武学院的操练时间,他让马车驶向校场。
    校场上,只有十几名武学生在郭汉的带领下操练,因为人数太少,只能练一练长拳短棍而已。
    看到有马车径直驶入,郭汉先是眉头紧皱。看清是陈恪的座驾后,他暗暗啐了一口,让众人住了,大步走了过去。
    马车停稳,一身便装的陈恪和一身男装的柳月娥下来。
    “久违了,大人。”郭汉草草抱拳,瓮声瓮气道。
    “我结婚你不还去了么?”陈恪笑道。
    “末将是说,大人和武成王庙久违了。”郭汉对陈恪,那是一肚子的意见。
    “忙么。”陈恪却无所谓的笑笑,望着那群武学生道:“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了?”
    “都走了。”郭汉闷声道:“半年没发粮饷,也不开课,也不给了说法,多少人都走光了,只有这些脑子不大正常的才会待在这儿。”他一下提高声调,大声道:“大人啊,那些都是跟狄元帅,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现在都走了,你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行百里者半九十,此道末路之难也,”陈恪淡淡道:“我真替他们可惜。”
    “什么?”郭汉没听明白。
    陈恪却不理他了,因为苏进来了。
    一看到陈恪,苏进有些激动道:“大人,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陈恪点点头。
    “这回不走了么?”
    “也不能住这儿吧?”陈恪大笑道:“好啦,老苏,苦日子到头了。把这群棒槌的档案,送到我的值房中。”
    苏进赶紧让人去准备,陈恪就负手在十七名武学生面前走了一圈,站定道:“善类不多呀……”
    学生们本来就面色怪异,此刻就……更加怪异了。
    “但无论如何。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成为我武学院改制以来。第一批入学学员。”陈恪笑起来道:“不过按规矩,还是得进行一次入学考试,依次到我值房中报道。进门之前别忘了喊‘报告’。”说完,便施施然走掉了……盏茶功夫后,第一个武学生来了,却站在门外,迟迟不进来。
    “你膝盖中箭了么?”陈恪尖刻道:“连个门槛都迈不过?”
    “学生不知道,什么是‘含苞高’……”那武学生嗫喏道。
    “喊一声‘报告’。”陈恪以手覆额,柳月娥嗤嗤直笑。
    “报告!”
    “进来。”
    那武学生才红着脸进来。
    “坐。”
    “喏。”武学生在小凳子上正襟危坐。
    陈恪绷著脸道:“报上姓名。”
    “俺叫张振。”
    “年龄、籍贯。”陈恪说着,把他的档案找出来,翻看道:“天圣八年生人,三十岁。大名府人氏。”
    “是。”
    “你是屠户出身,怎么放着好好的猪不杀,跑来当兵了?”陈恪问道。
    “唉,那年大水,把俺们县给淹了。后来水退了,朝廷来招兵。”张振叹口气道:“俺本来是去看热闹的,谁知道稀里糊涂就被黥了面。后来一想,杀猪杀人都一样造孽,也就一直当下去了。”
    “你是怎么上的武学院?”
    “他们拉我来的。”
    “他们呢?”
    “都走了。”
    “怎么没把你拉走?”
    “俺还不想走。”张振憨笑道。
    “为什么不想走?”
    “俺觉着在这儿比回去强。”
    “哦?”陈恪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端量着这个三十岁的武学生,只见他身材高大结实,坐在陈恪故意安排的小圆凳上,显得很滑稽。
    “回去就是整天混吃等死,”张振道:“不如在这里,能识字,还能打熬筋骨。”
    “一点不傻啊!”陈恪闻言大笑道:“娶媳妇了么?”
    “没有。”张振摇着大脑袋道。
    “什么原因?”
    “不为什么。”张振挠挠头道:“也没怎么想,稀里糊涂就到今天了。”
    “你爹妈尚在,不替你着急?”
    “他们也没着急,”张振奇怪的望着陈恪道:“大人,俺们都不急,你是着啥急?”
    ‘扑哧……’柳月娥忍俊不禁,陈恪郁闷的摆摆手道:“滚犊子!”
    “喏。”张振便起身告辞出去,走到门口才想起,问自己通过了没。
    “你猜呢?”陈恪呲牙一笑,恶意报复道。
    “俺猜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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