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悲伤一号:异国迷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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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一个路口桑木侦探放下了余文波，他裹着围巾茫然站在街头，望着满大街的车流人海，徒生恐慌，他辨识不清周围嘈杂的车声人声，哪些是真实存在的，哪些是他一厢情愿的幻听。

　　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他仰起头，一片、两片、三片……雪花黏上他眉毛、鼻尖、脸颊，带来微凉。

　　伸手接过一片，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晶莹的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恍惚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片正在慢慢融化的雪花，内心充满悲哀与绝望！

　　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从他身边走过，他忽一声不响挡在他面前，直直盯着他；然后又是一个；再一个；他这么欠揍，为什么没一个人对他挥舞起拳头？是这座城市的人太宽容，还是他们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雪渐渐越下越大，到下午五点多时屋顶上、树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忆柔下班回来推开书房门，余文波站在窗前，她叫了几声，他却恍若未闻。她轻轻上前又叫了一声，他缓缓转过头，“你在叫我，你在叫Aaron，连叫了五声对吗？”

　　“你眼神好吓人，Aaron，你别吓我。”

　　“你刚是不是在叫我，是不是连叫了五声，你回答我，快回答我！”他忽恶狠狠地捉住她，用力摇晃着她双肩大吼道。

　　“是，是。Aaron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吼声停了，望着眸中盈上浅雾的忆柔，余文波无力地闭上双目，手一伸，将她搂在怀里，喃喃道：“原谅我，忆柔，我想我是疯了。”

　　雪花漫天盘旋飞舞着，风雪中合子顶着一张报纸跑进了大厦，上到二楼进屋后，她扬扬报纸问忆柔，“看过晚报了吗？今天凌晨五点，唐人街有对夫妇和孩子被枪杀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38　又见雪天
听说唐人街出了枪击命案，余文波猛想起凌晨听到的孩子哭声和枪声，他一下冲出书房从合子手中夺过报纸，报上登了凶案现场，死者郝然是昨日那对老板娘夫妇和他们的孩子！

　　老板娘上半身血肉模糊，侧卧在吧台边，一只手费力往前伸着；离她不远处的血泊中，倒着昨日自告奋勇替余文波给汉斯写地址的那小男孩，小家伙身上还穿着蓝格子睡衣，脚上趿着一只可爱的小熊棉拖鞋，显然是睡梦中听到枪声和父母的叫喊声跑出来的；老板倒在吧台内，只露出一只血淋淋的胳膊，现场散落着数枚弹壳。

　　报纸飘飘悠悠似叹息着自余文波手中坠地，昨天还鲜活的几条生命今天便宣告结束，如同报纸正反两面，轻轻一翻即为阴阳。

　　“Aaron……”见他面色不对，合子小心翼翼喊了声。

　　忆柔弯腰捡起报纸，看看余文波，低头往报上看去，看到报上登的门牌号，她蹙眉轻咦道：“这不是兰姑原来经营的那家餐厅吗？这么说遭难的是那对广东夫妇和他们的孩子？”

　　老板娘夫妇曾带孩子前来参加过兰姑葬礼，忆柔见过他们一面。

　　“看看是几点发生的枪击案？”余文波目光直直扫向她，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粟。忆柔慌忙点头，“好，我看看。”合子在边上答道：“是今日凌晨五点，我前面好像有说过。”

　　余文波此刻脸白得吓人，凌晨五点发生的事他竟会在两点时就梦到，不对，不是梦，他是真的听到，他不认为那是梦，当时他就觉着孩子的哭声似有几分熟悉，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老板娘的儿子。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除了莫名患上幻听幻觉外还莫名有了先知的本领？

　　“Aaron，你怎么了？为什么对这件案子反应这么大？”忆柔看去一脸纳闷。

　　“警方怀疑死者与大圈帮有来往。”合子插上一句。

　　“放屁！”余文波眼一瞪，合子吓得缩缩脖子，瞟眼忆柔不再吭声。

　　扯过忆柔手上报纸，余文波黑着脸往书房走去，走了几步，他身子猛一颤，尔后缓缓回过头盯着合子，一言不发，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盯得合子心里直发毛，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忆柔。

　　“Aaron，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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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ron？”忆柔上前拽拽他衣袖，他收回目光，看眼忆柔，又扫眼合子，说：“没什么，我想一个人静静，晚饭不用叫我，也别来打扰我，我需要好好静静。”他转身合上书房门，忆柔回眸看向合子，两人均是一脸的莫明其妙。

　　太可怕了！进到书房，余文波重重跌坐在书桌前宽大的转椅上，唐人街枪击案让他联想到雪地上的女尸很可能就是合子死去后的魂魄，虽然他对合子没什么好感，还一直视她为嫌疑犯，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他原来所想的那样，他担心合子不久也将死去。

　　他该怎么办？告诉忆柔跟合子只会让她们害怕，但不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有天合子真跳楼而死？不对啊，他皱起眉，合子是个开朗活泼的姑娘，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莫非会是他杀？

　　心里这么想着余文波不由起身来到窗前，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不知疲倦的下着，地上此时已落了一层薄薄积雪。望着漫天飞雪，余文波脑中忽闪过一道灵光，为什么两次出现幻觉都是下雪天？那么，今晚女尸是不是还会再次重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39　心情沉重
目光移至女尸坠落之处，余文波微眯起眼，笑容诡魅的女尸在他脑子里迅速鲜活起来，鲜活得令他难以置信那真的只是一个幻觉！为什么会有那么逼真的幻觉？究竟谁要杀合子？旧的疑问未去，新的疑问又上心头，如蛛网遍布，重重叠叠。

　　夜色慢慢暗了下来，忆柔在外敲响了书房门，“Aaron，我想我们得去下唐人街，兰姑去世时老板娘一家曾来过的。”门开后，她一脸抱歉地说：“我不想打扰你的，可我们必须去一趟。”

　　往日热闹喧嚣的唐人街今晚却安安静静，为祭奠老板娘一家三口，整条街的华人们自发的停业一天。警方已暂时封了那家店铺，余文波和忆柔去的时候大伙都聚在一个老华侨的店子里正在凑份子。墙角桌上摆放的小篾篮里有扎好的小白花，忆柔过去取了两朵别在自己和余文波胸前，发生这样的惨案大伙表情都异常沉痛。

　　余文波从华侨们嘴里得知凌晨五时有几人听到了枪声，但他们当时在自家店内忙着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都以为那枪声是谁在燃放烟火，因这条街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有些地方的人讲究用炮仗送年，即一年里的最后一天。

　　案发后，警方迅速赶赴现场，老板娘一家就住在店铺内，经过现场勘察，警方初步断定此案与大圈帮仇杀有关。理由有三；其一，店内未被盗，排除抢劫；其二，老板是头部中弹，凶手开枪直接对着头，肯定不是第一次开枪，更不会是第一次作案；其三，现场散落的弹壳，和大圈帮今年干下的几宗案子的弹壳型号完全吻合。

　　大圈帮是分布在大陆，港澳，美国东西岸及加拿大温哥华、多伦多的黑帮，加拿大犯罪情报服务将大圈帮列为英属哥伦比亚省主要的亚洲犯罪帮派，他们伪造信用卡、行贷款诈骗、毒品、假货、货币走私。

　　尽管警方分析得有理有据，可华侨们对老板娘夫妇是否与大圈帮有染仍大多持保留意见，但均对凶手丧心病狂连九岁小男孩都不放过的恶行表示极大愤慨！华侨社已派出代表要求警方尽快侦破此案。警方答复，这是他们的职责，定将全力以赴！

　　回去的路上余文波心情比来时更沉重，在听华侨们转述警方观点时，他突然又发现一个被他忽略掉的问题。他两点听到孩子哭声和枪声，结果五点老板娘一家就遭了劫，可为什么合子至今却平安无事？按说他早该想到这点，他发觉自己近来脑子很迷糊，考虑问题总是丢三落四，不过想不想得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切都是他的幻听幻觉，合子没事只能说明他的幻觉并不完全准确，不准更好！

　　“Aaron——”

　　在忆柔惊呼声中余文波猛踩下刹车，两人身子都为之震了震。好险，盯着路口红灯，余文波心里忽冒起寒气。幻听幻觉是件多么可怕的事，绝不是电影小说中夸张的那么神奇美妙，它有可能让你将红灯看成绿灯，将有人看成没人，让你以为前面是一马平川，然后一车开过去，天啦，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你看去状态非常不好，不如我来开车吧？”忆柔说。

　　窗外/飘落着雪

　　越来越远/所有的感觉

　　没有温度/没有你/没有了思念

　　所有火光都已熄灭

　　雪缓缓飘落而夜黑仍不停歇

　　这是个只属于放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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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启动后，忆柔又放响了《温哥华悲伤一号》，忧伤的曲调伴着窗外飞舞的

　　雪花，一点点模糊了余文波的视线……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040　心生愧疚
“Aaron，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忆柔侧目看他一眼，又问：“是在想老板娘一家的事吗？他们真是太惨了，发生这样的惨案真让人难过。”

　　“人在做，天在看，犯下恶行的人，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不能称之为人，简直比禽兽还不如，迟早会受到惩罚！”

　　“唉……老天爷太忙，人间不平事他不能一一看到。人死不能复生，唯有希望他们一家能在天堂里团聚。”

　　天堂？谁知有没有天堂，或许有吧，好好的人能无故精神分裂，还有什么是不能有的？为这该死的幻听幻觉他还怀疑过忆柔、合子与老康，不过老康那家伙确实表现得古怪。不对，余文波背皮一阵发麻，老康向来不和他打招呼，谁能保证那个忽然变得热情的老康不是他幻觉出来的？高雄餐厅那卖花小女孩不就是他的幻觉吗？如果不是，小女孩怎会知道雪地上的女尸？

　　为求证，他转头问忆柔，“隔壁的康先生回来了没？”

　　“你怎么想起问他？”

　　“没什么，随口问问，他那天不是和我们一块去的机场吗？上次他拿着酒来咱们家，我那天情绪有点低落，好像对他有些失礼。”

　　“过去的事别放心上，我看康先生不是爱计较的人，否则那天他回新加坡也不会搭咱们顺风车了。”

　　余文波暗松口气，看来他这幻觉只半夜才会出现，不对，黄昏也会有，高雄餐厅那卖花小女孩不就是在黄昏出现的吗？想想就毛骨悚然，原来那天他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唱独角戏，奇怪的是当时周边好像没人拿他当疯子投来异样的眼光啊？总不会整个餐厅的人都是他幻觉出来的吧？

　　头疼！想不明白，闭上眼，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小车迎着风雪向前驶去……

　　“回来了，辛苦了。”　他俩到家后合子扔下吸尘器跑来殷勤地递过拖鞋，她很有住家客人的样儿，只要在家总会帮着做清扫。

　　“谢谢。”想起前阵因疑神疑鬼对她过于冷淡，余文波心生愧疚，接过拖鞋对她笑了笑。他突然春回大地，合子明显消化不良，瞪大眼，表情惊讶中似又透出丝喜悦，更多的则是茫然不解。

　　换好鞋，余文波似还想对她说些什么表达一下友好，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点点头，径直往书房走去，忆柔叫住他，说：“Aaron，休息一段时间，别急着写小说，好吗？”

　　“不用担心，我最近状态确实不好，我只是去书房看会书。”

　　“哦，那我去给你煲汤吧，你还没吃晚饭呢。”

　　“嗯，好。”

　　“Bonnie。”余文波进书房后合子愣过神来，扯过忆柔悄声说：“你有没有发现Aaron这两天很反常？昨天对你突然一反常态的好，之前你们出去时他面上表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可回来居然又对我开了笑脸，一会冷一会热，你难道一点不觉得奇怪吗？”

　　忆柔垂眸想想，尔后问她：“你想说明什么？”

041　家族遗传
“跟我来。”合子将她扯到阳台上，一脸凝重地说：“Bonnie，你不觉得这是病情加重的前兆吗？你不能再犹豫，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说服他去看心理医生，这样对你对他都好。继续放任他发展下去，我真害怕有天他会伤害到你。”

　　忆柔静静看她一眼，继而转眸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黯然不语。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拖着？这是在害他，你不能奢望他的病能无药自愈，他迟早得面对事实。”忆柔的优柔寡断让合子看去很焦虑，她顿顿，又说：“你得明白，我不能长久在你家住下去，可现在这情形我怎能放心离开？又怎敢离开？Bonnie，咱们是几年的朋友了，别让我再为你担忧下去，好吗？”

　　“可是……你不了解Aaron，他其实很脆弱，很敏感，也很善良。”

　　“我们都很善良，别可是了，你得拿定主意。去吧，现在就去跟他说，趁他这会心情还不坏。”

　　“我怕他会接受不了，你不知道，因为没上过大学，Aaron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我有差距，并为此很自卑。虽然他从不说，但我知道，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快乐。你想想，如果我去和他说，Aaron，我怀疑你有精神分裂，你所看到的都是幻觉，他会怎样？他会崩溃的！”

　　“Bonnie……你这样不对，大大的不对，你怕伤害他，可拖下去到时伤害的会是你们两个。如果你不敢说，那让我去和他说，行吗？”

　　“不行，如果确诊，他会觉得和我的差距越来越大，搞不好还会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再也站不起来！这后果很严重，你知不知道？”

　　“你还抱有幻想吗？他连着两次出现幻觉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Bonnie，你想得太多了，他是一个男人，他不可以那么脆弱！”合子脸上浮起一丝鄙夷，日本是个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民族，在大多数姑娘心目中武士道精神即代表着男人的勇敢、坚强和力量！

　　或许她流露出来的这丝鄙夷伤害到了忆柔，她定定看着合子，嘴唇动了动，却终化为一声轻叹，转眸复又看向窗外。

　　“Bonnie，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帮你。呃，你别把我刚才的话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不怪你。”

　　忆柔隔窗望着雪花幽幽道，合子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雪花纷纷扬扬，轻盈飘逸，与远远近近的灯火交织出一派徜恍迷离的世界。

　　挑挑眉，合子面上忽现出若有所思之态，继而脱口道：“Bonnie，你有没有发觉，Aaron两次出现幻觉都是在下雪天？”

　　忆柔转头盯着她，静待下文。

　　“可能Aaron只有在雪的刺激下才会产生幻觉？”

　　“……如果这样，那情况是不是相对乐观一点？因为温哥华下雪的日子并不多。”

　　“你怎能这么想？我这只是猜测，谁知道他的幻觉是不是只有在雪天才会有呢？而且，兴许他的病是家族遗传也说不准，要真是那样情况可就更糟糕了，这会影响到你们将来的……孩子。”

　　“会吗？”忆柔眼里有了丝动容。

042　下逐客令
“Bonnie，精神分裂大多和家族遗传有关，上次他不是说看见的女尸是我吗？所以，让我去跟他说，今夜咱们陪他一块熬到天明，如果他再生幻觉，女尸又重现，也好让他知道，我在边上好好的，那女尸根本就不是我。”

　　“你让我想想，想想。”

　　“别再想了，早一天让他面对事实，他就能早一天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不翼而飞的女尸肯定给他也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困扰和负担，与其让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