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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魔放学后·妖刀之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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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阵铁甲锁扣、鬼哭狼嚎之声,一副空洞的鬼面大铠握住了妖刀的刀柄。

“竟然还……”吉黯咬紧了嘴唇。

“……”田鹤奋力让因为力竭而抖动的右臂握紧断刀,“你,快点带着那家伙走。”

“什么?”吉黯惊愕的问道——她当然知道田鹤说的是让她带走身后的立花海棠,她所惊愕的是——“你怎么办?”

“拦住它。”田鹤简洁的说道,似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

“哼。看立花的样子,是不可能跑得动了。而凭你现在的身体,以为能扛着她逃脱这家伙的追击么?黑羽文逃跑的本事我可是领教过的,她如果逃不脱的话,现在的你也被想能逃走。除非……”

“不!”

“不要任性!”

“不!”

看着吉黯瞪着大眼睛的脸,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田鹤心头,让她笑了出来。

“真是的。我可是打算死在这里呢。能荣誉的战死,可是我期待已久的事情。”

“……但我不期待。”吉黯注视着比自己略高的田鹤,“我不想你死,不想任何人死。”

于是,田鹤在吉黯的坚持面前认输了。

之后,两道身影同时向妖刀鬼甲冲去。

“龙吟弦澈——宫调儠屃!”

“明智真牙流鐠月雨!”

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吼,沉重的气劲自吉黯双掌打出,震撼鬼武士的巨体;于此同时,田鹤也用出正适合手中断刃的密集攻击,点点刀光挑削下不少盔甲的碎片。

但妖刀鬼甲随即挥刀,只听那悲伤的低语化作狂怒的厉吼,狂乱的刀风竟硬生生逼退了二人。

重伤的田鹤被这狂风甩到了小巷的墙上,闷哼一声呛出了血来;而四肢尚全的吉黯则勉强在空中转体,稳住了平衡。妖刀鬼甲咆哮着对倒在墙边的田鹤挥刀斩去,被吉黯落在肩头赏了一记重拳。鬼甲受创,狂吼一声,无数刀尖自盔甲的缝隙中穿出。站在盔甲上的吉黯虽然及时跳开,却仍免不了被刺破双脚,伤上加伤,好在田鹤以趁此时机回过气来,退出了妖刀的攻击圈。

妖刀鬼甲数次攻击落空,开始彻底发狂起来。它狂乱的挥舞着刀身,一阵阵鬼哭般的刀风在席卷小巷。但即使已经精疲力竭,吉黯和田鹤仍然一一避开了这些攻击。因为妖刀现在的攻击根本就是乱挥而已——没有主人的刀,仅仅只是锋利的铁片。

可即使如此,二人也没有再与妖刀硬拼的把握。在混杂着哭喊与咒骂之声的刀风中,吉黯和田鹤节节后退,终于退到了晕倒在地的海棠旁边。若是再退后的话,海棠就会被卷进妖刀的攻击之中,必死无疑。

“喂,你有没有什么可以一击解决它的法术?”田鹤问道。吉黯勉强的点了点头:“可是……”

“需要时间是吧?我来给你争取吧——别露出那副表情,你不是说不想让人死么,那就快点用出来,别让我死了。”田鹤说着,叫已经断成了匕首模样的断刃咬在嘴里,向妖刀冲了过去。

沉陷于愤怒而只想斩杀生灵的妖刀看到有活物接近了自己,狂叫着举起刀锋向田鹤直劈下去。

【果不其然,没有主人的你,就只会施展这样毫无招式可言的攻击。】

田鹤看准刀锋的落点,偏头用口中的断刃去接挡。但是断刃其能够挡住妖刀全力一击呢?冲击之下,断刃碎成铁屑崩飞而出。田鹤的脸蛋被飞溅的铁屑划伤的同时,口腔中也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冲击力而涌出血来。

但,这毕竟缓冲了妖刀的落势。田鹤尚还能动的右臂就在此时用尽全力托住了鬼甲的手腕部分。妖刀下冲的速度被止住了,但是鬼甲的力气要比仅剩下一只手的田鹤大得多,刀锋还是在一点点的压下、压下,带着诅咒的狂叫与悲痛的低语缓缓切进了田鹤的肩膀。

田鹤瞬间感受到了深重的悲伤之情——妖刀的意识,似乎随着伤口流入了田鹤的脑海之中。

【为什么……一次也无法保护主人?】

刀刃缓缓的穿过了皮肤。

【为什么……主人的名号永远被人遗忘,而我却被人所铭记?】

鲜血从肩膀流淌下来。

【为什么本应在战场上为勇士赢得荣耀的我,只能被封在鞘中成为玩物!】

肌肉开始被分断。

【这世间,没有我的主人吗?】

刀刃触及了骨膜。

【那我又是因何而存在的!】

“住口……你这笨蛋!”田鹤大叫起来,“因为你之前的主人都是想要依靠刀出名的懦夫!想要依靠刀出名的人,到头来只能将名头给予刀——但是,刀就只是刀而已,没有主人什么也做不到!你看,身为名刀的你,此刻连杀死我这个武功低劣、重伤在身的女人都做不到!”

不断在刀身上回响的狂叫与低语突然安静了下来。而后,田鹤看到在鬼甲后方的天空中,闪起一道耀眼的红光,宛如已经沉入地下的太阳又再度升起了一般——那红光是从一枚印章戒指中发出的,而带着有那戒指的正是吉黯。

“权印封魔,魑魅破兮!”

封魔印正中鬼甲,金钟般的轰鸣响彻四方。印章在鬼甲上烙下了一个炽红的印记,随后那印记化作漆黑之色,数条蛟龙吟啸着从其中飞出,紧紧缠绕住了妖刀鬼甲。群龙张开大口,盘旋身体,利齿、锐爪与尖鳞将鬼甲层层切削、逐渐缩小,最终爆散开来,被龙影被压回了刀身之中。

龙吟平息了,妖刀终于失去了生息,再次掉落在地上。

注视了妖刀一会儿,确认它真的不会再生异变之后,田鹤的身体瘫软了下去。吉黯见状忙想去扶她,却在搂住田鹤的后背后,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使不出力气。于是,吉黯只得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抱着田鹤一起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田鹤虚弱的问。她的脸完全没有了血色,头发被血污沾得一片狼藉。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其他地方的伤势,但抱着她的吉黯感觉到田鹤全身都是已经凉掉的粘稠的血,因为失血与力竭,她的体温已经低得让人感到冷了。

吉黯突然觉得好伤心。

“你哭什么。”田鹤感到吉黯的眼泪滴在了自己脸上,不禁奇怪的问道。但是吉黯却没有回答,只是就那么流着泪。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立刻处理好田鹤的伤口,但怎奈手指也没力气动弹。因此,吉黯只能尽力抱紧田鹤,希望自己的体温能让她冰凉的身体恢复一些生机。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乱来呢?为什么她总是以如此拼命的战法去面对战斗呢?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田鹤你……怎么看轻自己的生命!?”吉黯终于忍不住叫喊起来。是啊,太奇怪了。如果是仅有杀戮与被杀、弱肉强食的蛮荒时代,有这样的想法或许还情有可原吧?但是,怀中的女子,明明生活在这个生命充满了如此多乐趣的现代社会,却仍然像古卷中那些宛如由散落的樱花所化成的笨蛋武士那般,如此轻易的选择死亡。

☆、女武者的独白

在吉黯的哭喊与怀抱中,田鹤突然问道:

“你感觉,我是在找死吧?”

“是的。”吉黯即答。

田鹤苦笑了一下。

“文也曾经那么说过我。但当时,我不想承认。”因为事件的了结,也因为血气的虚弱,田鹤开始讲述起一些原本掩藏在坚强外表之下,深埋在心底的话。

——她的故乡是一个偏僻的山村,而她的家族则似乎是古早之前薄有武名的武士家族。到了今天,往昔那点若有似无的荣誉,也仅仅只剩下一间残破的道场作为凭证了。

不过,正因为这道场是昔日荣誉的唯一凭证,因此父亲十分在意它——在意到对自己唯有一个无法继承道场的女儿这件事,感到恼恨的程度。

这恼恨并不是以打骂这样肤浅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当父母打骂儿女之时,不是对于儿女抱有期望就是因为自己的低劣品性。也因此,如果一直以来遭受父亲打骂,想必女儿也就会获得前进与努力的动力,又或者对那个男人失望、厌恶以至于无视,不再为父女关系的差劲儿苦恼了吧?但是田鹤的父亲对女儿的刺伤,并不是“做了什么”,而是“什么也不做”。

对于女儿的话语一概无视,对于女儿的事情毫不关心。在家中就当做根本没有她这个人一般的生活着。因为田鹤的父亲既不是品性低劣、借酒撒风,随便迁怒于弱者的人渣;同时,他也没有对女儿抱有哪怕一丝的期望。有这个女儿正等于没有——这就是他对于田鹤的恶意。

因为他不对自己抱有任何希望,因此无法取悦他,无法得到他的肯定;又因为他是端正高洁的人,因此无法憎恨他、无法轻视他——错的绝不是父亲,那么必定是自己。

可是,即使再怎么彻夜的习武,让肌肉和骨头几乎都因为过度劳损而断掉也好;

即使再怎么锤炼意志,冰潭中绝食打坐,几乎溺毙在水中也好;

即使再怎么以家族的荣誉为骄傲,为了一句侮辱父亲的话而不惜只身挑战一群很麻烦的家伙,几乎丧命也好……父亲仍然是背对着她。偶尔落在庭院的麻雀,会被父亲注视一下吧?出门所用的鞋子,会被父亲擦拭一下吧?但是这对于田鹤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因此,田鹤自从记忆的开端起,就伴随着对于自己的厌恶与失望。

因此,在父亲默默的死去、家中的道场要被亲戚们卖掉的时候,这份对自己的厌恶与失望变成了憎恨与绝望。

“我与那把刀一样,都拼命地想要展现自己的作用;想要让别人认同自己的价值。为了这一点,我和它都在寻找自己的主人,寻找一个需要我们的……主人。”田鹤仰起头,喃喃的说,“可是,刀与武士,都是不能决定自己主人的。刀在被拿起的时候便定下自己的主人,而武士则是在被施以恩惠的时候,便定下了自己的主人……”

吉黯明白了什么:“是森学长……”

“是的,学长在那个时候愿意出钱帮我留住道场。而且……她还对我说‘我需要你的武艺’。”

所以,即使挥舞妖刀之人是一个弱智,刀也仍然尽力为他而战;即使田鹤本身也已看出森的行迹疑点重重,但她也必须保持忠诚。

因为,一旦不被需要……

就什么也不是了吧?

“人的生命与灵魂,并不是在他们自己身上。而是在他们所追寻、重视之物的身上。”

田鹤的眼中,流露出令人心疼的哀伤。而吉黯,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位倔强高洁的女武士,但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一个人究竟要被伤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为别人去死就是自己活着的目的呢?吉黯的家庭很幸福,她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真正理解田鹤遭受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所以她觉得自己毫无资格去否认田鹤的话。

但是……

难道就无法,让缠绕着她的绝望与悲伤消解么?

正在这时,一旁的海棠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等到明白眼前的吉黯和田鹤是一个什么状态之后,立刻尖叫起来。

“你……那是……明智学姐?怎么了!这么重的伤!”海棠慌乱的拿出手机,之后——大概是因为找不到信号吧——急恼的将手机放回口袋中,“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来!”

海棠说着,向小巷外面跑去。吉黯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有什么不对劲。】

她刚刚就有这种感觉,但是战斗的激烈与对田鹤的关心让她没有在意这个感觉。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强力起来了。

对啊……这里虽然偏僻,但毕竟是两旁都有房屋的小巷。而刚刚与妖刀的一战的最后时刻,双方都已经离开了幻想界。但是……

吉黯看了看四周,两旁的房屋都是有面向小巷的窗户的。可刚刚却没有一个人透过窗户发现巷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出现么?

巷口传来海棠的一声哀鸣。而吉黯和田鹤身旁,凭空冒出了几团幽蓝色的鬼火,数个苍白的偶人从火力走了出来。

这些是“式神”,是由东瀛阴阳师所操纵的傀儡。

吉黯已经知道她将会看到什么了——果不其然,森从小巷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而海棠被一个式神死死的押在他面前。

“辛苦吉黯小姐了。”森微笑着说道。

☆、操刀之人

“是你。”吉黯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她的双眼犹如猫一般,闪动着危险的幽光。

之前所疑惑的事情都明白了——在警察局操纵群魇的人、田鹤与自己“误会”的缘由、小巷中封住声音的结界……

“你是凶手。”吉黯说。她原本就沉静的语调,现在更透出冰刃一般的质感。

但是森却嬉笑着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您说的是什么呢?在下完全听不懂。”他这么说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四周那些凶恶的式神与面前被押解的海棠似的。接着他淡然的对田鹤说道,“明智,把刀拿给我。”

田鹤对此的回应,是立刻开始不顾伤势的想要站起来,同时伸手够向不远处的妖刀。

“明智同学!”吉黯想要阻止田鹤的行为,但是又碍于她的伤势不敢有什么激烈动作。“他是杀死文和很多人的凶手啊!他只是在利用你!”

但是田鹤对吉黯的话,仅仅是凄然的笑了一下。

“仅仅是能够被利用,已经是最大的愿望了呢。”田鹤的身体蹭到了妖刀旁边,对着刀说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你……杀了学姐?”在田鹤身后传来了海棠的叫喊。

而森依旧是那副客客气气的语气:“这么质疑学长可不好哦,立花同学。”说着,押着立花海棠的式神突然加大了气力,少女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住手!”吉黯想要冲上去,但是四周的式神一拥而上,按住了已经耗尽力气的她。

“所谓的指控,是要有证据才行的吧?”森的微笑已经带上了令人作呕的洋洋自得,“你们怀疑是我利用妖刀犯下了杀人的罪行,有什么令人信服的争取么?没有的话,只能说明我没干过这种事——法律普及课上应该学过吧?你说对不对,明智?你是相信我的吧?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相信你的主人,绝非是为了掌握妖刀之力就肆意杀人的恶魔吧?”

“……是。”背对着其他人的田鹤,现在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呢?吉黯不知道。她只是看到,那个坚强的女武士浑身都在颤抖着,但她依然在尝试捡起地上的妖刀——数次失败后,不得不用嘴叼起刀身来。

那个样子,是在太过悲惨了。吉黯不忍的回过头,狠狠盯着面前这个将田鹤的忠诚与高洁肆意践踏的男人——如果她那黑色的双瞳是可以以目光杀人的魔眼的话,想必森的身体早已经被她的怒火所焚化了吧。

“文看到了。”吉黯说,“文当时肯定拍摄下了你的罪行!”

“哦?那就请黑羽文同学出来指证我啊?”

“文被杀了!”吉黯叫喊道,“是你杀她灭口!”

“依然是毫无证据……哼哼哼。”森忍不住笑了出来,“请把证据拿出来,我洗耳恭听。”

“有证据的!只要文最后遗物还在……只要……”

“真可惜……她的父母刚刚把她的遗物都烧毁了呢。”森大笑起来,“坚持要烧毁一切遗物的那付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人下了暗示,着了魔一样呢?”

“你……”吉黯的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在这混蛋的面前流下眼泪——这是什么人啊?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然控制死者的父母烧毁自己女儿的遗物?可现在,自己却就是没有一件东西可以戳穿这家伙的画皮,没有一点点力量去在这家伙的脸上揍上一拳!

田鹤咬着妖刀,摇摇晃晃的向森蹒跚走了过去。吉黯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

无论是文还是田鹤,甚至是海棠,她一个都救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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