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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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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吭声。
    “就算生气也不能这么在email里骂我吧?” 他冷笑,“好歹我也替你改了proposal。英文真是越学越地道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骂过我。”
    在他说“no means no”的时候,我回了他两个字,骂人的。
    “停车,让我下去。”我恼羞成怒。
    “脾气挺大。”他不理我,把车开得飞快。
    “停车!不然我报警了!”
    “这是我的手机,你拨110。”他把手机扔给我,继续往前开。
    不到十五分钟,车开到了学校。沥川跳下车,打开我的车门。
    虽然沥川有很强的平衡能力,可是他残疾的身躯看上去十分无助。我的心一下子软掉了,轻声说:“怎么这就出院了,是给我骂出来的吧。”
    “没出院,我溜出来的。”他把书包扔给我。
    “哎,不过就骂你一句,犯不着从医院里气得出来找我算账吧。”
    “说得不错,我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他拧我的手,把我拉到他面前。
    “知不知道人家多么担心你。”我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
    “对不起,”他紧紧拥抱我,“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此外还有护士。”
    “我再不胡闹了,我发誓。”我吻他,像吸血鬼那样寻找他颈上的动脉,然后吻过去。他垂下头来吻我的脸,清冷甜美的气息交错在我面前:“为什么穿这么大一件袍子?大得可以装得下两个你。”
    “就喜欢大,大得舒服。”我伸手进他的风衣,去抚摸他的腰,“这里有受伤吗?很痛吗?”
    “没有伤。”他低声说,“别乱摸,好不好?” 虽这么说,他身上的一部分僵硬了起来。
    我想起刚才发的誓,抽回手,替他系好风衣的带子。
    “晚上你做什么?”他问。
    “到图书馆去研究你给我改的proposal。改了那么多,好多地方我都不明白。”
    “什么地方不明白,”他说,“趁我在这儿,我说给你,不是更好吗?”
    “那你陪我去图书馆,好不好?”我去挽他的手臂。
    “今天我没穿假肢,你介意吗?”他淡淡地问。
    “不介意。用假肢走路那么辛苦,你最好天天都不要用。”我脱口而出,随即又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沥川非常爱惜仪容,在正式场合从来打扮得一丝不苟。他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可想而知,失去一条腿,终生残废,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图书馆的二楼和三楼都是自习室,几百张桌子放在一个大厅里。几百个人坐在里面看书。沥川若是进去,绝对会引起一阵骚动。
    我带沥川去了一楼的报刊阅览室,那里比较冷,人一向很少。
    我们找到一个位子,沥川接过我脱下的绵衣,挂在一边,然后自己脱下风衣。
    我从书包里拿出打印好的proposal、字典和笔记本。正要坐下来,沥川忽然说:“坐到我的左边来。”
    我换到左侧:“你是左撇子?”
    “不是。”他说,“对了,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天,他还记得这个。
    “平均分九十,离目标还差五分。再努把力,奖学金有望。”
    “孺子可教。先谈谈你用的article吧。article中文怎么说?”
    “冠词。”
    “在概念的前面不用加冠词。比如你说space,你说time,你指的是concept,就不必加冠词。”
    “哦。”
    “还有这里,朝代前面要有冠词。”
    “都学过,怎么就是不记得。”
    “还有,写proposal的一个原则,不要说这么做对你会有何好处。要说这么做对别的学生,对学校,对学校的声誉会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他微微换了一下坐姿。我这才发现,失去了半侧的骨骼,他坐下来就只有一个支点,所以很难坐直,也很难坐稳,必须要用一只手臂来支撑身体。他一直用右手扶着自己。
    接下来,他给我讲为什么他要那么改,一处一处地讲,讲了整整两个小时。左手写字不熟练,便在纸上乱画。沥川的记忆力真强,很复杂很长的单词,从来不拼错。
    最后,我觉得他再这么讲下去,会疲惫不堪,便说:“我们走吧,太晚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了。彻底听明白了。哥哥你太强了。——这就是母语的好处。”
    他忍俊不禁。
    “英语不是我的母语。”他说,“我在瑞士长大,在法语区度过的童年,在德语区上的初中和高中,我的母语是法语和德语。”
    “哥哥,我对您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站起来,替我拿来绵衣,看着我穿好,然后自己穿上风衣。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又回到校长楼他停车的地方。
    “你想出去吃夜宵吗?”他问。
    “不去,你累了。我陪你回医院,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摩,好不好?我抵抗力特强,不怕传染,真的。”我又来磨蹭他。
    “No。”
    他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我给你买了一个手机,有空给我打电话。”
    “医院是不是屏蔽信号?”
    “我明天出院。”
    “快上车吧。”我说。
    “我先送你回寝室。”
    地上到处都是薄冰,他若不小心摔跤,把剩下的那条腿摔坏了,那可怎么办。
    “下次,好不好?等你完全康复了再送我。算我求你了。”
    “No。”他说,“地上这么滑,你又不看路,我怕你摔跤。”
    回到寝室,我喜滋滋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觉得我今天神色飞扬,不比寻常。
    “哎,你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安安观察我的脸,“可喜可贺。”
    我洗了脸,溜出门外的楼梯口给沥川打电话,三秒钟之内他就接了:“Hi。”
    “快到医院了吗?”
    “快到了。”
    “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什么粉红色?”
    “手机的颜色。”
    “这是未成年少女的颜色。”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
    “你只有十七岁。”
    “沥川你多大?”
    “二十五。是不是太老了?”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谢谢哦,哥哥我好喜欢你!”我甜蜜蜜地叫他,欢欢喜喜地收线。
    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课程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备考,我也不例外,七点一到就起床,拿杯浓茶就去图书馆。笔直的长窗,温暖的阳光,我摊开书本,复习笔记,复习句型,复习单词,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我走出图书馆吃饭,手机响了,传来他的声音:
    “是我,沥川。”
    “Hi,沥川,你出院了?”
    “总算出来了。这医生是我父亲的熟人,快整死我了。”他说,“今天下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什么忙,说吧。”
    “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开画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去没问题,只是我不懂绘画,站在那里会不会显得很白痴?”
    “不不不,是这样。我也不想去,但和他关系不错,推不掉。画廊四点钟开张,新闻界的人也会来。他要我准时去捧场,七点钟有酒会,他希望我参加酒会。”
    “也就是说,咱们要在那里呆至少四个小时。”
    “如果你来帮忙,我就不用呆四个小时了。”
    “是吗?怎么个帮法?”
    “咱们四点钟去,一个小时之后,你说你头昏,咱们就出来了。”
    “头昏?这是不是太假了?”
    “假不假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没问题,沥川。画展有着装的要求吗?燕尾服之类。”
    “有,要正式晚装。”
    “那好,演戏的事儿我干,道具的钱你出。”
    “你吃饭了吗?”
    “没有。”
    “等着我,我来接你。先吃饭,然后去shopping。”
    “我在校门口等你吧。我正好要去校门口寄信呢。”
    二十分钟后,沥川开车来接我。他说他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穿假肢。没有假肢他走路会轻松,但坐下来会困难。他的工作需要长时间坐下来画图,所以他不能离开假肢。
    他仍然装一套纯黑的西装,纯黑的衬衣,紫色的领带。显得身段修长,优雅得体,再配上他那张迷人的脸,简直无往而不胜。我想,这样一个人,只有一条腿,又刚从医院出来,都不能打动那个画家,让他在画廊里少呆一会儿。我肩上的担子实在很重。
    沥川问我想不想去吃云南菜,我说,我愿意陪他吃寿司。他带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爱吃sashimi,我则爱吃照烧鸡块。我问他忙不,他说忙的事情都在医院做完了,还提前交了工。我们没在饭店里久留,因为我不想让他坐得太久。他左手不会拿筷子,右手又帮不上忙,只能拿叉子吃东西。
    之后我们去了一家服装店,名字不知是法文还是意大利文。沥川站在一旁看杂志,我去试晚装,试了七八件都大了。
    我问沥川,“怎么办?”
    沥川作势要带我走,女老板说,“这位小姐的身材实在太小,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二楼‘青少年部’看看。”
    沥川说:“您怎么不早说呢,她就是青少年。”
    昏倒。
    女老板给我选了一件纯黑连衣裙,有一圈紫色的蕾丝,露出半胸。我穿上一试,十分合身不说,竟还显出几分性感。这是什么时代,连少女服装都做成这样。女老板给我配好胸罩,手袋,鞋子。
    沥川拿出信用卡,对我说:“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说:“什么?”
    “你做决定特别快。换上别的女人,挑一下午也挑不好一件衣服。”
    “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挑过衣服。”趁女老板去划卡,我小声说。
    “难道我看上去很像处男吗?”
    我在车上画好妆,自己在镜子里欣赏自己。汽车驶入一个窄巷,沥川在抄近路。出了道口,眼前一亮,出现一座豪华的大楼。我们在大门下车,他把钥匙交给保安,保安替他将汽车开入车库。
    “你朋友画的是什么风格的画?”又不是奥斯卡颁奖大会,怎么我觉得有些紧张。
    “噢,他是Pomo。”见我不解,他又说:“Postmodern。 后现代风格。”
    我对前现代都一无所知,又何况后现代乎。
    “你什么也不用说。”他安慰我,“只管假装看画,无聊了就吃牛肉干。”
    上车前,他给我买了一袋牛肉干,我最喜欢的零食,塞在新买的手袋里。一路上沥川都说我还是小女孩子,因为我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那只手袋上饰有不少光片,挎在手中,果然亮晶晶的。
    “这不合适吧。”我说。
    “怕什么,这是后现代画廊。”他拄着双拐,专心走路。我则把头抬得笔直,跟在他身边。
    画廊的门口已站着一排人。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士快步迎过来:“沥川!”
    “没迟到吧。”沥川上去和他握手,介绍我:“这位是谢小秋小姐,大学生。这位是江横溪先生,知名画家。”
    我们握手,问好。
    江横溪的身边站着他的太太,一位年轻的女士,面孔惊艳,头发高高挽起,一丝不乱,神态高贵。
    “季连。”沥川伸手过去:“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手,沥川介绍我:“这是谢小姐,谢小秋,英文系学生。这是叶季连女士,国画家。”
    “幸会。”我说。
    “幸会。”叶季连笑着过来拉我的手:“小秋,你在哪里上大学?”
    “S师大。”
    “沥川,我们给你单独准备了沙发,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吗?”她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右腿,略感怔惊。显然沥川绝少在正式场合不戴假肢。
    “谢谢,不用。”
    这时又来了一个中年人,装着灰色的西服,表情神秘而倨傲。叶季连忙说:“我来介绍: 这位是韩子虚先生,紫草画廊的老板,知名画家,古玉专家。”
    这是什么年头,怎么这里出入的都是“家”啊。
    然后叶季连介绍沥川:“这位是王沥川先生,CGP Architects总裁,建筑设计师,哈佛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去年法国AS…4建筑设计大奖得主。他手上现有五十多个在中国的设计项目。沥川,需不需要我顺便介绍一下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
    沥川摇头:“不用了。”
    正文 12
     更新时间:2010…4…21 13:45:53 本章字数:4639
    我挽着沥川的手臂,走向画廊左侧的来宾签到处。沥川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我仔细研究,一个字母看不清,估计是法式拼写。然后,我签上我的名字,小得像蚂蚁,紧紧贴在他名字的下面。
    他低头看我:“为什么你的签名要写得那么小?”
    “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
    “再签一次,行不?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我名字有后缀。”
    我签了一个大的,盖在他名字的头顶上:“这样可以了吗?”
    他莞尔:“可以了。”
    “王先生,画廊后厅有专门为您安排的休息室。”负责接待的女生细声细气地说,显然有人事先交待过她,“出这道门往左就是。”
    “谢谢。”沥川把我手上的签字笔一放,问:“挂衣间在哪里?”
    “哦,就在这里。”女生笑盈盈地说,她不敢看沥川,却是满面通红。
    沥川替我脱下大衣,连同他自己的风衣一并交给她。
    女生被他的绅士派头打动了,拿着风衣假装想什么,发了一阵呆,半晌,递给沥川一个纸牌:“凭这个取衣服,请拿好。”
    画廊的灯光不明不暗,幽幽的从天花板上洒下来。四壁悬着油画。当中是几个古典风格的隔窗。后现代的绘画,摆放在纯粹古典园林风格的画廊里,显得很别致。
    “你喜欢看这些画吗?”沥川在一旁问。
    “不大喜欢,也看不懂。”我说,“不过这画廊的设计倒挺别致,我很喜欢。”
    我看见他脸上有得意的笑容。
    “是你设计的?”
    “不然人家为什么请我来?”
    “那么,王建筑师,你是属于什么风格的?”
    “自然主义。尽可能超越时代的限制。”
    我想起一位我熟悉的先哲:“是不是就像庄子那样?”
    “哦,你也知道庄子?”他有吃惊,“庄子是我最喜欢的中国哲学家。”
    “哥哥,你只认得九百五十个汉字。”我笑,“跟我谈庄子,是不是有点奢侈?”
    “我读过法文译本,上大学还选过这门课。可惜教授是个中国人,口音太重,弄到最后我还是一知半解。不过,你也不是中文系的,关于庄子的知识,咱们应当是半斤对八两吧。”
    “我父亲是庄子哲学的真正实践者。他向往自然,所以从城市来到农村。我们家不用电话,不装电视,连自行车都不买。我爸从小就告诉我,走路比什么都好。不过,我和我弟都背叛了他。没有自行车,我们求外公掏腰包;没有电视,我们攒零花钱逛录相厅。”
    他很吃惊:“是吗?你父亲拒绝现代文明?”
    “我父亲说,现代和古代没有本质区别。”
    “发人深省。”沥川看着我,脸上有笑,淡淡的,意味深长的。
    画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都是些打扮古怪的现代派画家。年轻人占了多数。叶季连几次忙里偷闲地过来和我们搭话,还说以后有空约我去逛街。我以为女画家都很高傲,想不到她竟如此随和,不禁有点喜欢她。
    我偷偷看表,才过了十分钟,问沥川:“站了那么久,你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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