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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川往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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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煞风景了,今晚没点滴。”
    他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指着窗外:“看见没?今天是月圆之夜。花好月圆,百事吉祥。还记不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和尚的故事?”
    “什么和尚?”
    “文偃禅师,”他点了点我的鼻子,“有一天,文偃禅师问弟子,说:‘我不问你们十五月圆以前如何,我只问十五日以后如何。’弟子们都说不知道。文偃禅师替他们答道:‘日日是好日。’”
    “日日是好日……”我喃喃地说。——六年前我讲给沥川的故事,自己早已忘记了。
    “所以,咱们得去寻欢作乐,不可辜负了好时光。”
    日日是好日。我在心中咀嚼着这句话。望着沥川,默然无语。
    春花秋月,夏风冬雪。我在无穷的苦恼中错过了一个个美好时节。
    蓦然间,我已开悟。从手袋里拿出口红和眼影,向他微笑:“那好,我先化下妆。”
    沥川点点头,坐在窗前等我。
    湖面灯光闪烁,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
    灯光和星光,仿佛全都汇集到他的眼中。
    我暗暗地想,如果今夜沥川不幸在我身边去世,他会快乐,我会满足,也许这是个美好的结局。
    沥川开车带我去了Kunststuben餐馆,声称那里有苏黎士最好吃的菜。其实对我来说,世界上最好吃的菜就是我自己炒的香辣鱼块,连从来不吃辣椒的沥川都说好吃。有两次居然还要求我做了给他带去当lunch。我们在Kunststuben从开味菜吃起,然后是汤、主菜、甜点、水果,一道一道地上,一直到饭后咖啡。可惜,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大块朵颐。沥川只吃了一点沙拉和水果,估计还吃坏了,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再也不见他动刀动叉,干坐在我对面陪我说话。
    饭后我们去了酒吧。我喝酒,喝得醉醉醺醺,沥川喝苹果汽水陪我。在酒吧里听完了一场本地歌手的演唱,沥川一定要带我去隔壁的舞厅跳舞。他说他从来没看过我跳舞,一直想看。我在舞厅给他跳了一段迪斯科,拿出我多年混舞厅的经验,跳得很High、很劲爆。沥川坐一边给我鼓掌。过了半个小时,音乐忽然变缓,我把沥川拉进舞池跳慢四。沥川的腿不是很灵活,跳舞时又不能拿手杖。我们便抛开节奏、相互拥抱、踩着碎步、随着音乐慢慢移动。
    零零碎碎的灯光下,沥川的脸色竟有一丝少见的红润。步子慢,躲闪不及,老是被我踩到脚。我担心他累了,一直吵着要回家。沥川拉着我,磨磨蹭蹭地跳了好几曲,直到舞厅里又放起了迪斯科才罢休。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三点。我们洗了澡,换了睡衣。沥川意犹未尽,还惦记着跳舞。
    “别跳了,要不我给你唱支歌吧!”我将他按在沙发上。
    “唱什么歌?我有吉它,我给你伴奏吧。”他从隔壁房间拿来一把西班牙式吉它。
    “唱我以前经常唱的那个,劲歌。”
    “Oh……no。”他呻吟了一声,“换一首吧,我求你啦。”
    “不行,这是我最拿手的,非唱不可!”
    “等等,我先想想是什么弦律来着。”
    “我唱了哈。你愿意伴奏就伴奏,不愿意我可就清唱了。”
    我清了清喉咙,到洗手间里拿了一把牙膏当作话筒,扯着嗓门唱开了: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燃烧了整个沙漠。
    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
    它也会怕我这把爱情的火。
    沙漠有了我,永远不寂寞。
    开满了青春的花朵!
    我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
    陶醉在沙漠里的小爱河!”
    ……
    沥川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十分忍耐地给我伴完了奏。然后,他死活不让我唱第二段了,说再唱他的听觉也要残疾了。他给我弹了一段他喜欢的“Hotel California”,自称这是他的保留曲目,前奏弹得与Eagles们不相上下。沥川的嗓音很动听,柔中带着硬,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我妒火中烧,偏要进去捣乱,他每唱一段,我就在高潮处吼一嗓子:“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唱到最后,我又逼他把过门弹一遍,把第二段搬出来,让我用秦腔独唱:
    “Her mind is tiffany…twisted; she got the mercedes bends
    She got a lot of pretty; pretty boys; that she calls friends
    How they dance in the courtyard; sweet summer sweat。
    Some dance to remember; some dance to forget”
    因为最后一句提到了“dance”,一唱完,沥川拉着我站起来,又要跳舞。在我的印象中,沥川很少有这样高的兴致。拗不过他,我到楼下找了张CD,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舞曲。
    我托着沥川的腰,让他用双臂圈着我,随着音乐慢慢起伏。他那条唯一修长的腿跟着我的脚步轻轻滑动。
    “这样哦,一后、一前。一步、两步、三步、一靠。再来——”
    “这么简单?”他说,“你教点难的吧。不是还有旋转吗?”
    我抓狂了:“摔了怎么办?”
    “爬起来继续跳呗。”
    “不成,得慢慢来,先把基本的弄会了再说。”
    我以为挂在我身上的沥川会很重,其实,他却是轻飘飘的,像一团雾那样没有重量。
    “沥川你太轻了,得多吃一点啊。”我心酸地说。
    “对不起,把你当拐杖了,累不累?”
    “不累,难得你喜欢。”我细语柔声地说。
    他低头往下看,我们的腿纠缠在一起。这回是他动不动就踩我。我们都光着脚。
    “噢!沥川你老是踩我!你故意的吧。”
    “柔若无骨的纤足,踩着挺舒服——”他坏坏地笑。
    “我踩你!踩你!”
    “哎,哎,两只脚踩一只脚,轮着来也好呀,太欺负人了吧。”
    “我还踢呢。”
    “我闪,你背我。”他向我压过来。
    我们同时倒在地板上。我正要坐起来,被他一把按住:
    “小秋,再来点高峰体验。……你下午都说你晚上要的,对吧?”
    我一直睡到上午十点。醒来时,沥川仍在沉睡。一点半的飞机,至少要提前三个小时进机场,办理登机和入关的手续。我洗澡、更衣、到厨房里找到一盒昨晚的甜点当作早饭吃掉了。卧室的地板一片狼藉,葡萄、蜂蜜、蜡烛、红酒和四处散落的枕头……是我们昨晚嬉戏的痕迹。我悄悄地将一切打扫干净,然后下楼整理好我的行李箱。
    楼下传来门铃声。
    打开门,是沥川的爷爷和另一位中年女护士。
    “早上好!”老先生和颜悦色地说。
    “早上好!”
    “沥川在吗?”
    “他还没醒。”我轻轻地说,“而且睡得很沉,现在输液肯定没问题。”
    见我这么说,他反而迟疑了:“你们今天不出去?”
    “我是一点钟的飞机,现在马上要去机场。”
    齐!“嗯……”他打量着我,寻思着,忽然问,“小姑娘,你来过这里吗?”
    书!“没有。”
    “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会。”
    “可惜,沥川还在生病,不然他会好好地招待你。”老先生显然看出了我们的关系不寻常,有点歉意地说,“趁他睡着,我们会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所以,你恐怕没什么告别的机会了。”
    “没关系,治病要紧。我也希望他早点好。”
    “那么,沥川给你安排了车吗?”
    “不要紧,拦出租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他说,“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吧。”
    在沥川爷爷的坚持下,他的司机费恩将我送到机场。
    将一切手续办完,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我坐在候机厅里,戴着耳机,看着玻璃窗外的巨大飞机。
    没有伤感,也没有欢乐,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沥川叮嘱我的一句话:
    日日是好日。
    正文 46
     更新时间:2010…4…21 14:01:32 本章字数:3903
    回到北京之后,我只接到过沥川一次电话,几分钟,问我是否平安到达。此后,我再也没接到过沥川的任何电话。我也再没有打电话找他。
    我仍然思念他,又觉得无可奈何。还是随波逐流吧。
    从瑞士回来,我忽然一切都想开了。沥川的生活很重要,我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
    总而言之,我要过充实的生活,不要行尸走肉。
    我又开始了“小块分割”。
    我恢复了一周一次的“素人”活动,跟着南宫六如学做素食。我每天上网打印各种菜谱,买来蔬菜按照配方做一遍,觉得好吃了,就现场献艺,推荐给大家。参加这种协会的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遇到一些人,这些人因为同一爱好走到一起,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无意在其它时间与你联系。换句话说,这些人跟网友一样,只有遇到了才存在,其它时间等于零。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艾松悄悄地走进我的生活。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有点晚了。
    比如我一周跳三次恰恰,每次一小时,艾松是我的舞伴。在丁教练的指导下,我们俩配合融洽、进步神速,成了这个班的示范学生。
    拉丁舞节奏多变、刚柔并济,多用微妙的切分带动漏*点。跳舞的时候我会忘掉一切,大脑在音乐的敲击下由空白变成兴奋。然后,开始想像我的对手是沥川,脸上出现挑逗的神情。我笑得很妩媚、也跳得很陶醉。跳完了,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艾松是个可爱的男生,可是,他不是我这杯茶。他不像沥川,骨子里没有“浪漫”二字。
    比如,某日黄昏,我在体育馆的门口遇到艾松,刚说了句“今天的落日真美”,他就这样纠正开了:“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其实没有日升日落这一说。——这只是地球自转带给我们的一个幻觉。”
    听完这话,我就愣住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然后,他又递给我一个细长的纸筒:“这是我做的望远镜,可以看见月球,送你一个。”
    “哦……谢谢!”
    我接过那个沉沉的纸筒,左右翻看:“你会自己做呀?哪里买的镜片?”
    “自己磨的。”
    “自己……磨的?哪来的玻璃?”
    “不要的眼镜片、玻璃瓶底、电灯泡。用细砂纸打磨,然后用牙膏抛光。”
    挺有耐心。不过,是个傻子也知道做这个要花多少长时间。
    然后,我就有点紧张:“那个……你送我这个,没别的什么意思吧?”
    “没。这一周我踩你太多次脚,算是小小的赔偿,也算趁机做下科普工作。”他低着头看地板。
    我咧嘴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不如受之有愧了。”
    “别客气。”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为捞外快,我接了一本急需翻译的小册子。所以没去拉丁舞班。到了公司,艾玛就来挤兑我:“哎哟,我家小弟托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体育馆?”
    “接了点活儿,在家天天做翻译。”
    “我家大博士可是从没有对谁这么积极过,一周三趟骑车过大半座城地来见你。”
    “嗯嗯。”
    “明明说,她有打电话问你,你没接,你家又没留言机。有几个男士想介绍给你,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啊……这个……嗯,暂时不吧。最近太忙了,下次再说。”
    话说这同事关系真不好办,人家太热情,你不能不识抬举,更不能不待见人家。再说,我的年纪不是很大啊,二十四岁,还算不上是剩女吧?艾玛自己都没结婚,干嘛苦苦地逼我呢?
    艾玛这回一把捧住我的脸,睫毛几乎扫到我的额头上:“小秋,听你姐一句话,趁年轻赶快选,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姐的教训摆在眼前!”
    “不是这么着急吧?艾玛姐!”
    “你不肯去我家,我妈知道你们不认真。又给我弟张罗了几个,你加紧吧!我知道你以前认得大款。大款有什么好?人品素质差、道德底线低,不然也挣不了那钱,对不?他能给你钱,也能给别人钱。小蜜二奶一大堆,跟了他就是个烦恼人生。像我弟那样的读书人,清清白白、前途远大、虽不是大富大贵,也什么都不缺。何况人家就守着你一人过,齐眉举案、白头到老,多好。怎么样,这个周五的party,叫他来吧!如果你不叫他,我也把他当家属叫过来。明明说,她会带两个朋友过来,都是有背景的,平日千挑万拣的那种。不是你相他们,是他们相你。切,明明有没有搞错?我们的谢小秋,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齐眉举案,能这么用么?我承认,我有点被艾玛说晕掉了。
    回到办公室,我赶紧给艾松打电话:“SOS!这个周五我们公司有个大party,前面吃喝,后面舞会,你快过来救我!”
    他在那边,居然迟疑了:“不成啊,周五我的学生答辩。”
    “是晚上六点!”
    “答完辩是谢师宴,你说,我能不去吗?”
    我吼开了:“艾松,上次你要我去,我有二话吗?我配合得不好吗?轮到我了你就这样啊!”
    他想了想,说:“好吧。你有什么要求吗?”
    “人来了就行!先陪我吃饭,然后陪我跳舞,亲密点!”
    “……怎么亲密?当众kiss?”
    “Kiss个头啦。到时听我的指令。”
    星期五晚上是我开车去接的艾松。艾松说,那个谢师宴他不能不参加,不过可以早退。我去接他时,晚会已经开始了,艾松喝了一点酒,脸上有些发红。不过,看得出他是在努力配合我。他穿得非常正式,纯黑色的西装,配一条有古典图案的领带,显得潇洒从容,英姿勃勃。我特意穿了件绣花衬衣,格子短裙,其实与晚会的气氛不搭调。不过,我挺怀念我的少女时光,对格子短裙有深深的眷念。
    晚会就在餐厅里举行。西餐,从大饭店里请了专门的厨师烤牛肉。公司专为我一个人订了灵宝寺的素食。我和艾松同时在大厅门口出现,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们。只有艾玛远远地对我做一个“V”字。我们端着碟子取食物,跟着人群走,艾松显得如鱼得水,自在从容。不停地有人向他搭话,他很自如地介绍自己。说和我是朋友。说完朋友两个字,他又微微地神秘地一笑,让所有的人都明白,那个朋友是什么意思。
    有艾松应付一切,我就专心吃菜、喝酒、和闲杂人等聊天。我们本来就来得晚,晚饭一会就吃完了,余下的时间是舞会。
    艾松和我跳了第一支舞,慢四的那种。艾松的舞确实跳得不错,各种舞步都很娴熟。然后,我就不断地被别的男同事邀请,快三、快四很快就跳过了。中场休息完毕,音乐再度响起时,居然是恰恰。
    艾松说:“这个我一定要跟你跳,给你看看这几周我加强训练的成绩。”
    “那就别怪我踩你的脚啦,因为这次我是不会让着你的啦。”
    我们在舞池中跳了起来。艾松的动作很到位,甚至,有点过份奔放。在这种半公半私的场合我一向很低调。不像艾玛,我从来不主动和公司的领导搭腔、套近乎。不是因为我知道CGP是沥川的公司,所以不把头儿们放在眼里。而是我一向认为我和沥川干的是完全不同的行业。作为翻译,我遵守自己的行规和行为准则,注意维持我的职业形象。艾松这样跳,我觉得有点尴尬,一直缩手缩脚地应付他。过了两分钟,节奏越变越快,艾松忽然变得漏*点四射,对我又追又锁,嘴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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