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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喜嫁-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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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容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只能恭敬的喊一声母亲。听说他匆匆忙忙走了,容夫人也就“嗯”一声,表示知道,就丢开不提了。
  容家这个空壳子,若说还有什么称得上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那些祖上积累的名声,和一些至今未断了的人脉罢了,这些,容夫人都是打算留给容谦的。反正她不愿为一些碍眼的人多花什么心思,不管容诺将来过得怎么样,是他自己的过法,容夫人不愿意为其脏了手,可也不会多给一份助力。
  她还忙着多进些上好的碳火,平川的冬天比隆县冷且长,比容夫人预想的还要厉害几分,这还没正式入冬,她就穿起了夹袄。以往她睡不惯西屋的炕,多时是睡在东屋的架子床上,现在也不得不收拾暖炕,预备到时以避严寒。
  本以为隆县的冬日就够冷了,没想到跟平川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恰逢林菀有孕,容夫人担心她受寒,又加紧订了一批碳。据说今年天气不对路,照这个势头下去,大概要冷到三月初,才会回暖了。
  而远在隆县的容谦,恐怕也要在老家过完年才能回来了。容夫人这时才有些懊恼,不该让儿子那么早就走了。
  随着天寒,各府的聚会也慢慢少了。容夫人闲来无事,索性开始置办起年货,早早准备了,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到了腊八这天,年节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各处的下人都穿上了才分到手的新棉袄,男仆都是青色布料,简单稳重。女仆一水儿的红色棉衣棉裙,有那心灵手巧的,还在边边角角绣了花。
  她们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穿梭,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容夫人看了喜欢,又分下去了一些脂粉香膏。府里的婢子个个满心欢喜,满口称赞主子仁慈,来年肯定抱得金孙,把容夫人恭维得笑容满面。儿子过年不在身边的遗憾,也去了好几分。
  府里的人来来往往,距离年底越近事情就越多,不说府里本身的事,光是外头来回送礼的跑腿就很多。容夫人感叹幸好预备的早,不然下人不够数,都快使唤不过来了。
  外面早已开始忙活,东厢却还是一片寂静,帘幕垂下,只有屋内四角燃着碳炉泛着隐隐的火光。瞧不见外头的天光,也估摸不出时辰。被窝里暖烘烘的,林菀不太愿动,她又眯了会才挪了挪身子准备起床。
  随着她一动,在外头守着的丫鬟许是听见了动静,掀开帘子进了内室。林菀今日要穿的衣服早已经被熏笼熏得暖暖的了,就连绣鞋也是暖暖的,脚踏进去,暖意直入心底。起身穿衣裳不会受到一点寒意的侵蚀。手脚麻利的丫鬟伺候她穿好衣服,才去撩起帘幕,又开了两侧小窗通风。
  屋里明亮起来。林菀这才看清丫鬟的模样,竟是许久未贴身伺候的夏芙。
  夏芙穿着一身青锻小袄,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头上插着一根成色不好的素铜簪子,瞧着分外寒酸。
  “夏荷那丫头呢?”林菀问。
  “她去前院了,据说她家亲戚从乡下来看她了。”夏芙的声音略软,娇娇弱弱的没什么力道,像中气不足似得。
  临近年关,确实有不少乡民收拾了乡产到镇上买卖,赚点银子之余,也办点年货。林菀没多问,而是对夏芙说:“你怎么没穿府里新发的棉衣?”这身青锻小袄颜色陈旧,既是好料子,但看穿在夏芙身上不合身的样子,也应该是积年的老东西了。府里人人都穿新衣,偏偏夏芙穿这么一身,不知道的,还要说林菀苛责人了。
  夏芙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林菀便有些生气,她心里本就对夏芙有些膈应,这下更不喜了。“这先不用你了,你回房把衣裳换好了再来当差。”现在东厢除了夏荷和夏芙,容夫人特意把春花也拨了过来,就怕林菀要是有个什么没人照看。
  那厢春花识趣的上前给林菀梳头,夏芙却没走,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恍然间,林菀看到了夏芙的脸。蜡黄的就像是快熬尽的蜡烛,没有一丝生气,原本两颊丰盈的肉也不见了。完完全全不像是芳华正好的小姑娘,暮气沉沉的。林菀讶异,她都要开始寻思是不是谁私底下整治过夏芙了,她没把这丫头放在心上,虽不爱让夏芙贴身伺候,可也没存心去折腾她。
  挺多是做了些粗使的活,短短时日,怎么人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林菀看着她,觉得这丫头双眼没神采的神情,和自典为妾的小玉竟十分相像。想到小玉,林菀忽觉心头一软,她摸了摸小腹,轻声问:“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这句话让夏芙心中一动,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对林菀边磕头边说:“奴婢求奶奶发善心,救救奴婢的妹妹。”
  林菀没见过以前的夏芙是什么样,但是她记得当时容夫人说过夏芙知趣伶俐,夏荷也叽叽喳喳的说过这个姐姐人很好,教会了她不少东西。在未见到人之前,林菀本对夏芙有些许好感的。
  难道她真是家中有变故,才想着去勾搭容谦?
  “你先起来,慢慢说吧。”
  常言道,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不幸的家庭却有各种不幸。比如小玉,比如夏芙。
  夏芙是镇上的姑娘,她家住柳儿巷,家中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原本也不至于卖了她。可坏就坏在,她娘嫁给父亲多年,只生了两个丫头。妹妹出生那一年,父亲嚷着又是赔钱货,摔门出去之后,就把夏芙卖给镇上的大户,用这钱在暗巷里养了个相好。夏芙的娘自觉没生儿子没有底气,眼睁睁的看着大女儿被卖,月子也没坐好,硬生生落下病。
  女儿由良籍变作贱籍,夏芙娘心里不好受,妇道人家没什么挣钱的本事,等略好一些,她就开始做针线活卖钱。期望有朝一日,攒够了钱,把女儿赎回来。夏芙的小妹从懂事起,就开始跟着娘打络子,大一点也开始做针线。母女俩忙活多年,手艺越来越好,挣得也更多。即使当家的男人从未给家用,也能自给自足,还省下一小笔钱。
  眼看夏芙及笄,年岁慢慢大了,夏芙的娘觉得拖不得,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拿着钱去赎女儿。主家也是个厚道的,顾念他们母女亲情,便放了夏芙的死契,还言道夏芙家没了钱嫁女儿不好嫁,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夏芙送给了容夫人,又重新签了三年活契。
  夏芙的娘放下了心中重担,经年累月积累的病痛一下子就爆发了。不过半年,人就快不行了。夏芙也是那时候求了容夫人回家去。
  夏芙爹在外听说自家婆娘偷偷攒了一大笔钱,还把大女儿赎回来脱了籍,早憋着一股气了。夏芙签的三年活契是跟县丞夫人,他不敢来闹,却等熬得不成人样的妻子咽气之后,把出落得水灵的小女儿卖了。
  跟着暗巷里的花姐勾搭多年,他的心思早就黑了。为了拿到更多的钱,让相好的牵线,直接要把小女儿卖给相熟的老鸨。夏芙肝胆俱裂,她向她爹苦求不要卖了妹妹,她可以重新卖了自己,把钱全数给他。夏芙的爹满口答应。
  “我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求了夫人买了我。可是我爹拿到银子,翻脸不认,还是把我妹妹卖了。”说到这里,夏芙已经泣不成声了,“老鸨要价太高,我没有银子去赎妹妹。我把能当的都当了,也学娘一样,没日没夜的做针线,可还是不够。老鸨说再不凑够钱,就要让我妹妹接客了”
  春花小声嘀咕:“怎么有这样的爹呀。”
  林菀叹了口气,问:“你妹妹现在何处?”
  这便是有意相帮了。夏芙眼前一亮,不住地说:“谢谢奶奶!谢谢”
  处理完了夏芙的事情,已经是两日后了。夏芙的妹妹才十三,虽没有真的做什么,但到底在烟花之地溜达了一圈,赎回来之后,名声也毁了。也不敢送她家去,怕她们父亲再把小女儿卖一次。
  林菀左思右想,打算过了年把人送回隆县老宅,日后大了,外聘还是如何,端看她自个了。
  林菀有心好人做到底,把以前一心做良家子的夏芙重新脱了奴籍,但这次夏芙说什么也不肯了。
  经此一事,这个饱受折磨的小姑娘立志终生不嫁,打算了到年岁就自梳,日后侍奉林菀一辈子。
  容夫人知道了此事,还笑道:“本是勾搭谦哥的丫头,结果现在倒成了阿菀的死忠了。”
  “奶奶心地好,总是有福气的。”于妈妈说。
  林菀只是浅浅笑着,她虽父母双亡,但后来遇到的都是好人,没吃半点苦楚,她应该是感恩的。
  等夜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戳了戳容谦亲手做的灯笼,笑道:“你看你,就连夏芙勾搭你,也只是为了你的银子,而不是为了你的人。”
  “这里,除了娘,大概也只有我一心盼着你早点回来了。”林菀撑着下巴,发了一会呆,才睡下了。
  屋里炭火烧的足,锦衾软枕,暖和极了,但林菀还是觉得,这些皆没有枕边之人让她觉得安心妥帖。
  她想念她的夫君了。
  很想很想。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夏芙被我解决了。其实容诺的娘也是有隐情的,但是大家都不喜欢的样子,后面我就不细写了。
  

☆、归来

  静谧的夜。
  当值的门房也已经睡下,整个宅子安静极了,只有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枝头的声音,轻盈的几乎听不见。
  第二天清晨。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冷冷的风顺着缝隙一下就灌了进来。里头睡眼惺忪的小丫头被冷的一个激灵,人立马就清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却见门外一片彻头彻尾的白。
  小丫头惊喜地叫道:“奶奶,下了好大的雪!”
  穿着秋香色袄子的夏芙翻了翻屋里的炭盆,笑道:“刚和你说外头下了大雪你还不信。先别看了,快把你那被褥收起来,让你守夜,你倒好,睡起懒觉来了。”
  夏荷面带羞涩,嘟囔:“奶奶这不是还没醒嘛。”
  以前容谦和林菀都不太习惯夜里有人守夜,丫鬟们都是到了时辰就回自家屋里了。但自从林菀有喜,容夫人不放心,就让几个丫头开始轮流守着。
  厢房里炭火整日不熄,屋子里暖和得很,夏荷年纪最小,正是觉多的时候,多是夏芙和春花早晨过来叫醒她。
  好在林菀看这丫头娇憨,从来不怪罪她,换到容夫人房里,早被编排了。
  夏荷麻利的自己的被褥收拾好,见夏芙伺候林菀起床,她便机灵的跑到厨房去端了早饭来。
  厨房里的几个大娘素来疼她,有时候也能带回些新鲜的零嘴,给林菀尝尝鲜。
  出了房门,几个小厮正在扫雪,才一宿的工夫,雪落了一尺厚,可见昨晚下的雪有多大了。夏荷呵了呵手,快步回了屋。
  外头实在太冷了。等林菀用完饭,夏荷就劝道:“奶奶,落了雪路上滑,今儿夫人不让你去请安了,你再歇一会,睡个回笼觉吧。”
  林菀无可奈何的应了,现在全家人都把她当成瓷做的娃娃,精心照料着,什么事也不许她干。天还算暖和的时候还能出去散散步,许母和柳曼娘有时也会来探望她,陪她说说话。
  可现在天寒地冻的,串门的人就少了。人人都呆在家里,鲜少有人上门。林菀整日里闲得发慌,偶尔做几针绣活,不大一会儿也被叫停,怕累着她。
  她每日的消遣就只剩下看书作画之类,就连幼时学过的琵琶,也被她重新捡起来弹着玩。
  林菀由衷希望快点过完年,天暖了,她才能解了禁容谦也能早点归家。
  夏荷憨实单纯、夏芙细心妥帖,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到底不是能让她说心里话的人。
  林菀叹息着扳手指算日子,那边夏荷笑嘻嘻地说:“这么厚的雪,真该去堆雪人。”
  夏芙没好气的脾了她一眼:“你受了寒不要紧,要是不小心过病给奶奶”
  她言语未尽,夏荷就忙摆摆手:“好啦,我记着呢。”顿了顿又道,“还是给哥儿裁小衣裳吧。”
  屋里安静下来。林菀笑了笑,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阖眼入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瞪瞪之间感到有人走近,林菀以为是夏芙来唤她起床。虽说让她不能劳累,要多休息,但白日里不会让她睡得过久,免得走了困夜里睡不着。
  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出声。身边的人好似坐到了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手心的触感温暖厚实,林菀觉得奇怪,她偏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下巴,微微上扬的嘴角异常的熟悉。林菀心里一喜,调整角度,果然是容谦!
  刚才还盼着的人忽然就出现在眼前,林菀惊喜极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别傻,笑意止都止不住。
  “二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容谦也在笑,专注凝视她,眉目柔和、声音却带着一丝颤音:“听到阿菀有喜了,我好欢喜。”
  在这样的目光下,林菀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回望着他,想扑进他怀里又不敢。
  他的样子和平常不太一样。
  容谦好像洞悉了她的心思,主动把她揽进怀里,双手紧握。
  他握得太紧了,林菀挣了挣没挣脱,有点小苦恼的想到,等会夏荷她们进来看到了怎么办?
  头顶传来容谦的笑声:“这时候阿菀还有心思想着其他人。”他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阿菀只想着我,好不好?”
  “好”林菀低声回道,心里就跟抹了蜜似得。
  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尖,林菀愣了愣,哪来的香气?她现在闻不得浓重的香味,屋里根本没燃香。
  正疑惑着,却听见耳畔传来夏荷的声音:“奶奶,该起了。”
  容谦的身影一下子消散了。林菀睁开眼,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她不过是小憩了片刻。
  原来是梦。
  夏芙瞥见她面露异色,关切道:“奶奶,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没什么。”林菀的脸上附上一层薄红,她哪好意思将梦中之事道出?
  夏芙还欲探究,林菀慌着转移了话题:“屋里是熏了香吗?我怎么闻见有股味。”
  夏荷已经把她要穿的衣衫取了过来,闻言便道:“是廊下的梅花开遍了。风一吹,香味也飘过来了。”
  “奶奶是闻见梅花香才不适的吗?”夏芙有些为难。林菀害喜并不严重,就是闻不得香味。但这梅花是容夫人兴致勃勃种的,总不能叫人铲了去。
  “这清浅的香气,无碍的。”林菀走到窗前,冷风中夹杂着花香,让人精神一震。“我一贯喜爱梅花,闻闻精神反而好些。”
  “既然奶奶喜欢,我一会就折几枝开的好的,回来插瓶。”夏荷笑嘻嘻的,“顺便还能去厨房端些杏仁茶。”
  “你呀,就惦记着吃。”夏芙笑了夏荷一句,转头对林菀说,“奶奶喜欢这味,我们可以收集些花瓣来做香囊,快别站在风口了,当心着凉。”
  “哪有那么娇弱?”林菀摇摇头,要不是看窗外雪却是下的大,容易打湿罗袜,她倒真想出去走走,舒展一下心中的郁气。
  夏芙不好再劝,捧了个手炉出来让林菀抱着,又催着夏荷去取了暖暖的杏仁茶让林菀喝下,务必不让人受一点寒。
  过了一会儿,前院当值的小厮跑来传信,说是有人送了封信,是给林菀的。
  小厮才十一岁,专门给后院跑腿,他年纪小也不用太避嫌,夏芙把人拉到一边,问清楚送信的是什么人,面色就沉了下来。
  来送信的人也不避讳,直说自己姓付,还说要亲见林菀一面。
  门房自然不敢放人进来,被纠缠了半天,只把信给递了过来。
  还不到走亲戚串门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筹备过年,这时姓付的找上门,打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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