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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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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还想说什么,燕喃已经插话道:“那司徒先生原本是哪里人?”
  她又含糊起来:“大约是浙江或是江苏,就是那一带的人。好像也不是在那里长大的,听说听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小姐自己去问先生好了。我们做下人的,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情?”
  你们做下人的,连主子是哪里人也不清楚?
  燕喃心中有些反感,但还是笑笑说:“司徒先生真是个神秘的人物。”
  待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露初生,霜华如洗,燕喃冲洗过身子,裹着浴袍。坐在大红木的梳妆台前面,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真的是美人如玉。雪白的小脸被热水蒸得娇艳欲滴,樱桃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星目却似笑非笑,乌发随意披散,更显得容颜如霜雪。与心中的苍凉,正堪堪相配。
  今日司徒阗要她好好考虑要不要跟他做事————可是她又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事,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张妈的吞吞吐吐,谁知道背后又隐藏了什么?如果这样就要她做决定,岂不是太不公平?
  把梳子移到头发的另一侧,却心想:最差的也不过是贩毒或是走私军火,她也认命了。大不了跟着他一起被国际组织通缉,也好过再回去过被人欺凌的日子。
  她的背上,有一个深深的疤痕,知道它来历的那一个人,已经被她杀了。王队长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一脸猥亵地凑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啪嗒——”一声,燕喃才回过神来,却见黄梨木做的梳子,生生地被她捏碎了。手好像一点都不感到疼痛
  眼中无泪,心中更无泪。燕喃随意地把长发一撸,往床上走去。

  第五章

  灯熄之后,便是一室的黑暗。那黑暗仿佛入了梦来。床上的人径自呻|吟,梦里与现实早已分不清楚。是谁一直在身后唤她:
  “喃喃。喃喃。”
  “对不起。”
  “对不起。”
  待到眼泪冰凉入骨,惊醒了燕喃,她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睡梦中,她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踩着芭蕾的舞步不断旋转,只觉得天花板上的明亮吊灯变成了一个旋。她知道宾客的眼睛都在她的身上————燕家的小公主,蜜罐里面泡大的孩子,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每每这时候,父亲携了母亲的手,望着她,眼睛中满是笑意。
  可是他们都死了。身死而魂灭。簇拥着她的花团和人群早已经变成时间长河岸边的枯骨。
  惟有她还活着。不顾他们死去的惨状而活着。
  她哆嗦着起来倒一杯水,水也有一点凉了。昨晚的窗户没有关,冷气一点点侵蚀着屋子。正在呆愣间,忽然听得敲门声。
  这时候谁来敲门?
  打开门,却是司徒阗的丫头小玉,一张雪白的脸上红红的。她俏生生地唤了一声“燕小姐。”扑面而来的晨风令燕喃打了个喷嚏,却见小丫头笑得可爱,脸上毫无忧愁,捧着一盆玫瑰花亭亭玉立于晨曦微露之中。
  “你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
  小玉完全不受她的恶劣的口气的影响,笑眯眯地道:“燕小姐,我在外面等了大半夜了。听到你的房里有了声音才敲门。”
  “司徒阗让你来的?”
  “这是先生亲手种的花,昨晚半夜的时候开了第一朵,他就急忙要我送来到你这里。燕小姐,你说他好不好笑?”小玉把玫瑰送到燕喃面前,巧笑嫣然,笑话着主子的性急。燕喃却不给面子地后退半步。
  “‘玛格丽塔皇后’?”她拈起花瓣,只见红艳艳的花瓣中在晨露中微微蜷曲,细细看去,好像带了金边,“我不爱玫瑰。你请回吧。”转身扶着门,就要关门送客的样子。
  “燕小姐!”
  小玉的脸上有了委屈,燕喃皱眉,撂下一句:“司徒阗要是有心,让他带了台湾莉莉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在小玉面前关上了门。
  台湾莉莉
  其实哪里有这样一种花呢?
  只是曾经有一个少年,收工之后,却拉着她往大部队前进的反方向跑了。山间霞光明亮,他们俩把其他的知青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直到在沼泽地的边缘找到了那朵花。沼泽地满是泥泞腥臭,那花却纯白无暇,像一个号角,桀骜不驯地站在那里。他脸上的神情开心地像一个孩子一样,“喃喃,你看,这是Calla lily !”“李俟哲,你拉我跑这么远就为了看这个Calla lily啊?不就是马蹄莲吗?”她假装不屑,轻轻地捶着他的肩膀。
  李俟哲不点破燕喃的口是心非,径自陷入沉思之中:“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比lily还不如,沼泽虽肮脏,哪里会比我们这个世界更脏?可是lily却还是那么洁白,那么干净”
  李俟哲与燕喃的相遇正是在燕喃收到忠叔的信之后。她跑到橡树林里痛哭,却遇见了正在默默流泪的男孩。她旁若无人地哭到喉咙嘶哑,抱着树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却过来递上一方小手绢,蓝色方格,带了洗衣皂的的味道。她当时蹲着,却见他的身影掩在霞光里,金灿灿一片,伸出了手就像是救世主。她不管不顾地就扑到了他的身上,本以为已经干涸的泪腺继续淌水不停。
  这样便熟悉了。
  燕喃瞅着李俟哲一本正经的脸,小心地问道:“你今天的心情不好?是不是你在台湾的爷爷,又”
  他苦笑着摇摇头:“哪能呢?我只是见了这马蹄莲,觉得很好看,就想跟你分享。”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夕阳给他的年轻英俊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要不是他与自己一样,有那样“不堪”的历史问题,他早就被众多女知青和当地女孩子追求得应接不暇了吧。
  “其实你爷爷也是为了你们好,才会跟你们断绝关系。要不然唉,要不然,我们把这花取名叫做台湾莉莉吧,我相信,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默默地点头。
  两人坐在沼泽边,肩靠肩的,只望着夕阳像一个咸鸭蛋,慢慢地沉了下去。
  。
  可是这里,哪里会再有一个陪她看莉莉的人?
  燕喃摇摇头,把一些伤春悲秋的情绪从脑海里压制下去。活下去已经太过艰难,这些回忆总是令人大伤元气,何苦自虐呢?
  餐桌上早已经放好了鲍鱼粥、生煎包、各式面包、牛奶和水果,燕喃正端起鲍鱼粥要喝,张妈却道:“小姐等一等,也许等一会儿有你更喜欢的。”
  “早餐还没有上完?”
  “是,还有豆浆、烙饼和油条,还有一些炒粉,有河粉、肠粉和米粉。”
  “那,几个人吃?”
  “就先生和小姐你啊。”
  燕喃皱眉,“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人一年都吃不到两顿肉,这样也太浪费了。”自己家原本也是富裕人家,早饭也并不寒碜,但也没有浪费成这样的。
  “别准备了,你也过来吃吧。”
  “谢谢小姐,不过我已经吃过了。”张妈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那还有谁可以叫?去叫阮太太吧。这样铺张不好。”
  “怎么不好了?”张妈一见司徒阗进来,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厨房,燕喃瞪了司徒阗一眼:“剥削人民的资本家!”司徒阗听她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好的一个可爱女孩子,偏生被教育成了这样。什么人民啊什么资本家啊,叫着难听。”他凑近燕喃耳边,呼吸哈在她的耳边,“伤感情!”
  燕喃正要发作,却见张妈又端了一大盘的早饭进来,把一个红底碎花的小碗推到了燕喃面前,笑得像弥勒佛一样,“小姐,这是昨天我说的木槿乌骨汤,喝了补身子的。”
  司徒阗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道:“我怎么没有?”
  张妈呵呵搓手笑了两声,“这是女人喝的。”本来这话也没有什么,偏偏这两人的神色和语气都别有意味的样子。
  燕喃闲闲地把汤一口喝干,才把汤碗顿在一旁,冷眼对着张妈道:“去叫阮夫人来。”
  “呃”
  燕喃不顾张妈的为难,拿起汤碗砸在了桌上,道:“快点!”
  看着张妈急急忙忙跑出去的样子,司徒阗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燕喃。”
  “好你个司徒阗。每天没事干是吧?半夜三更饶人清梦?”这话倒也不全是假的。昨晚被他那一朵“玛格丽塔皇后”唤起了对“台湾莉莉”的回忆,最后是在床上坐着挨到了天亮。
  “喂,你告诉我,‘台湾莉莉’是什么?”他一丝愧疚也没有,说话间还拿起打火机点上了雪茄。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男人,做情圣做上瘾了?
  “是荷花;还是百合?是台湾的品种?”
  燕喃早已经拿起勺子开始喝粥,哪里会去理会他。
  阮夫人进来的时候倒是一脸平静,没有跟燕喃打招呼,但也没有表现出愤恨来。她径自走向司徒阗,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先生”,便开始为他布餐。先是挟了几个生煎包放在餐盘里,再倒上一些醋,再舀了一碗鲍鱼粥放在一边,还细心地把筷子放在他的手边。
  司徒阗自她进来就没有睁眼瞧过她,却一直笑吟吟地望着燕喃。
  他挟起一个生煎包就往燕喃的餐盘里面送去,说道:“这是海鲜味道的,你也尝尝。”燕喃看了看阮阿玲又看看他,只对着她说:“你也请坐吧,吃早饭吧。他不需要人服侍。”她拿起筷子却把生煎包挟回了他的盘子里,冷冷道:“我要吃自己会挟的。何况,我最讨厌的就是海鲜味的。”
  司徒阗也不恼,咀嚼着那个生煎包似乎特别有味似的,阮阿玲自己舀了一碗粥,喝了几口,却勉强笑起来,问司徒阗道:“先生,我吃不下,可不可以走?”
  “太太怎么就走了?我的木槿乌骨汤还没有尝尝呢。”张妈正转身从厨房里回来,笑得无比地热情。
  阮阿玲见到了张妈,仿佛终于见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发火的对象:“你这这个,狗奴才,怎么把这种东西给我吃?你不给先生吃,不给燕小姐吃,你故意给我吃的是吧?”
  燕喃假装听不懂她说到“燕小姐”三个字的语气,真是的,跟她置什么闲气?这女人,也太拎不清了。现在司徒阗都在,即使张妈要动什么手脚,也不会这么明显的。这不是明显找抽吗?
  果然司徒阗一脸不耐烦地放下了筷子,朝着张妈抬了一抬下巴。张妈立刻会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

  “阮太太这话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碗汤,用新鲜的木槿花瓣入味,又加了乌鸡、当归、红枣这些好东西,我熬了三个小时,才熬了这么一点儿。给女人补养气血是最好的。阮太太心中有气,也别撒在我们身上!”
  见阮阿玲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张妈笑得合不拢口:“这汤我也给燕小姐喝了,燕小姐却喝得一滴不剩。果然啊,这些高档的东西,也得高档的人才能喝。既然阮太太这么娇贵,不如去黑屋子里吃几个月的耙耙米吧。”
  “先生!先生!”阮阿玲一听这话,花容失色,忙跪着向司徒阗的方向扑去。他却只是平静地喝粥。
  张妈笑得更为得意。
  屋子里静默了许久,阮阿玲终于闭了闭眼,对着燕喃哀戚道:“燕小姐。”她颤抖的身子摇摇晃晃,喊出这一句话,像是费尽了她的力气。
  “司徒阗!”燕喃到底不忍。
  “去!”司徒阗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阮阿玲还没来的及谢恩,下一句话却令她彻底心如死灰————
  “张妈,你找人守在黑屋子外面,不满一周,别让她出来。对了,把翠翠也关进去。这主仆俩都不让人省心。”指节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司徒阗!”燕喃轻轻地开口阻拦道,“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你这样是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阮阿玲与她根本就没有关系。人人都自顾不暇,她又何苦为了其他女人说话?
  “燕喃,跟你没有关系。你回房间吧。”司徒阗对着燕喃,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表情————只是像是苦笑。
  “是我叫她来用早饭的。司徒阗,这怎么跟我没有关系?。”燕喃皱眉道。
  “燕喃,你不懂。”他好像忽然老了十岁。“你不会懂的。”他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背影萧条。却见无限的苍凉悲戚滋味。
  “先生啊先生!先生啊!!我知道先生恨我,可是你这个,这个狗奴才,却也敢欺压在我的头上吗?”阮阿玲一见司徒阗离开,立刻恢复了嚣张的本性。她今日穿着的是宝蓝色花色窄袖衣袍,上身紧束,更显得婀娜多姿,下摆舒展,开衩至腰际,里边却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燕喃以前在画报上看到过,这是越南女子的传统服装,她穿着别有一番风味,倒比旗袍动人。
  只是她的表情狰狞,却把这服装的含蓄大方气质破坏殆尽。
  “阮太太!哼!我是奴才,可是,”张妈当然也不甘示弱,“请你也永远都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你的出身,我不会忘,这府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连先生都不会忘。你怎么穿着打扮都没有用。”
  “我,我,我,是夫人!”
  “来人啊,”张妈哈哈笑起来,“快把夫人送进黑屋子里。”几个壮汉涌入,也不管阮阿玲的挣扎,把她往外拖去。那宝蓝色的长袍在挣扎中被掀开,几个壮汉也不去管她。
  “她也真把自己当夫人!”张妈还在愤愤不平。“若不是她,府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还要装可怜!”转头望见燕喃,立刻噤声,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姐。”
  小姐?
  “小姐?我可当不起。”燕喃叹息,“我终归是个客人罢了,你们府里有什么事情,也烧不到我的身上来。我见着阮夫人为人可憎,可也实在可怜————但是跟我毫无关系。你们爱怎样便怎样,我现在想回到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吃中饭了来叫我。”
  “小姐难道不好奇?小姐难道不关心先生吗?”张妈叫住了燕喃,燕喃回头嫣然一笑道:“我若问了这是非曲直,你可愿意告诉我?”
  “这?”张妈明显有些吞吐。
  “那我问了做什么?何况,我真的不好奇,也不关心。阮夫人是很可怜,我很后悔叫她来吃早饭。我得到的教训是,你们要浪费是你们的事。你们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小姐,哎,小姐!”燕喃不顾张妈在身后的呼唤,径自上楼。这老妈妈也真是的。
  他们都高看了燕喃。
  曾经的燕喃也是骄傲明媚的,可是五年的经历过去了,纵使那个“她”活过,也死了。
  。
  《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时报》上面都用特大的标题报告着越南战争的进展。
  燕喃的英语,曾经颇为不错,父亲年轻时是留过洋的,耳濡目染的,也学得了一口地道的伦敦腔。只是看地道的英文报纸,到底还是有些吃力————她的英语再好,也在16岁那年中断了。那几年动乱之中,英文被打上所谓的“资本主义”的标签,只有跟李俟哲两人独处的时候,才偷偷地交谈几句。
  一边翻着字典,一边吃力地念着,China,American,Vietnam一个词语的多种含义,词性的活用报纸上面提到了美国的反战情绪日益高涨,也提到了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从报纸上看自己身边发生着的或发生过的事情,心情激荡,久久不能萦回。
  看了一会儿,到底乏了。对于燕喃来说,前途是一片茫茫的黑夜。她曾经在黑暗的泥塘里跋涉了五年,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点黎明的曙光,可是司徒阗是个靠谱的人吗?
  但是司徒阗有一句话说对了:你一个单身的女孩子,要去端盘子还是当舞女?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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