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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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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浩房间的门虚掩着。
秘书已经离开了。
这建筑物的顶层在这个时候才偃旗息鼓，显得格外寂寥。
房间里没有灯光透出来。
在中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允浩……”
轻轻地唤着，在中推开了门。
没有开灯。
对面楼上的探照灯白炽的亮光偶尔从大落地窗外滑过，将黑暗的房间短暂点亮。
允浩静静地坐在庞大的座椅里，好象是被在中的呼唤吓了一跳似的，猛的转过头来。
恰好探照灯打过来，允浩的身体似乎被灯光穿透了，身体的轮廓外包围着一层高亮的银边，在那一个瞬间，在中突然觉得，允浩就要那样从自己面前消失掉了。
在中愣住，那电光交错的刹那间，他看到允浩脸上有一种恐惧的表情，一闪而过却尖锐的难以忽视。允浩看着在中，像不认识他似的呆呆坐着，眉头低低的压下来，慢慢地皱成一团。
“允浩？允……？”
在中胆战心惊的快步走过去，绕过桌子站在允浩身前。
允浩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仰着头看着已经靠近的在中，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允…浩……允浩……你怎么了？”在中从没见过这样的允浩，这样的他异常的让在中冷汗直冒，他捧着允浩的脸，手指间全是允浩柔软的头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
任在中晃着，允浩就是不说话，甚至连眼睛也重重地垂下。
“允浩……允…呐……到底是怎么了……你啊…你好歹也跟我说句话……”在中又急又疼地上前一步，将允浩拥进自己怀里，轻轻抱住，手指插入他发中把他的头贴到自己胸前。
允浩任在中抱着自己，两手也因为身体的晃动而扶手上垂了下去，却到底没有动作。
“是‘猎神’有了什么坏消息吗？还是郑先生身体出了问题？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信息？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在中急得出了冷汗，从允浩身体两侧拉起他下垂的手臂绕过自己身体，想要他抱住自己，“跟别人不能说的话就跟我说啊，你看看我，是在中，是你的在中啊……”
“…在中啊……要是‘猎神’真的不行了，我…也没有钱了……你还会要我吗……？”允浩好象终于警醒了似的，将围拢了手臂收了收，脸埋在在中怀里，淡淡地问。
“傻瓜……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没有钱…即使你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有眼睛、没有手臂、身体也毁坏了…只要你的心还在……允浩啊……我不会离开你的…知道吗……？”在中往允浩的臂间挤了挤，像要给他更确定的答复般牢牢拥抱着他，心却被这个问题问的渗血般疼了。
“…在中啊……要是我的父亲不是郑秉宪…要是我不是郑允浩…要是没有‘猎神’…要是我没有被生下来……该有多好啊……”允浩还是那么平平静静的声调，却听得在中毛骨悚然，“…我的允呐……如果你不是郑允浩，要是你没有被生下来……那谁会救我…谁会爱我…谁又在我冷的时候和我站在一起取暖呢……”一股劲儿的说着，在中渐渐感到允浩的手臂恢复了力气，越收越紧了。
“…你知道么？…金在中是我唯一的财富……有了他，我便富可敌国……失去他，我就一贫如洗……所以他…永远都得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明白吗…？你一定不明白……”允浩摇了摇头，笑意在话里，语调却在叹。
“允浩啊……金在中永远都不会遗弃你的……永远为了你而活着……好不好……？”在中用力抑制了允浩摇个不停的头颅，急急地应着。
“那么…你不会去别人身边的…是不是……？”允浩的手顺着在中的脊柱沿上去又滑下来，最终还是停在腰际，猛然把在中的腰按向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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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力道吓了一跳的在中，脑子却在急速的转动着，考虑允浩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重逢那天因为左眼而大吵一架的场面第一时间浮现在眼前。
“涟漪说，你和左眼在一起……她今天看到你和左眼在一起……为什么…？”果然还是来了。但是涟漪出现在这场误会里，倒让在中有点意外。
“他只是个朋友而已啊……”在中的手心出了汗。脑后像被蛰了一样，酸酸麻麻的疼。
“在中啊…答应我…不要再去见那个人了……”允浩不抬头，“我觉得他不对劲。”
“……”在中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我还能看得出，你很害怕……而且害怕使你不快乐……
但愿我们再见到的时候，你会快乐一些……
左眼说过的话，还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答应我……”允浩的声音刺破那回声传了过来。
“好……”
在中怀抱允浩，悄悄的、使劲地蹭去了手心的那个号码。
也许当时的允浩和在中已经隐约感觉到，那个异常的傍晚，正是他们看似已尘埃落定了的人生又一次如戏般的转折点，也是另一场正在慢慢布开战局足以摧毁他们的战争的开端吧？他们的拥抱那样歇斯底里，那样难解难分。
18
早上允浩是被一通电话从床上唤起，急匆匆离开家的。
在中被吵醒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允浩一边穿衣服，一边拉开门走出去的背影。
门外微微的嘈杂了一阵，然后就慢慢静下来了。
在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不经意触摸到允浩躺过的位置，依稀还是暖的。
除此以外，这个早晨是与其它所有早晨一般无二的早晨，这个上午也是与其它所有上午一般无二的上午，平平静静，顺顺利利。
不过是重新恢复排练的第二天，紧张而疲劳的感觉还没有开始。中午允浩没有打电话过来，在中估计是因为太忙而顾不得了，于是一下排练场便买了好多食材，想晚上亲自给允浩做一顿全料理，怎么说也得尽可能的让他好好放松一下。到了超市便看到一支蛇颈瓶装的红酒，很惊艳的顺便放进了购物车中。
就那么抱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在中将买好的食物统统塞进冰箱里，却偷闲把大酱先熬上了。自从父亲去世就没再用过的高脚玻璃杯也被在中翻了出来，放在水下冲洗的干干净净。
炉子上的锅子“咕噜咕噜”的轻声作响，窗外阳光晴好，在中觉得很幸福也很宁静。这种心里只想着一个人，并且能为那个人做些可以令他快乐的事的感觉，在中好久都不曾体会过了。
想允浩，爱允浩，能和允浩天天都见面，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呢？
抱着他，靠着他，能为他做他说好吃的饭，别的还奢望什么呢？
今天，就是今天，我想要让自己更加更加幸福。
我要为你做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让你笑的事情，要做让你忘记所有折磨的事情，要一直不停的做一整天，那样的话，我才会更加更加幸福。
因为，允浩啊，你可能不知道吧？今天其实是我好久都不再过的生日。
由于你，我想要让自己成为比上一个年龄的金在中更快乐的人。
这么想着，在中走了神，肘部将一支杯子碰落在地，蹲下去处理的时候，手指突然一凉，血一下子从划痕之间浸了出来，滴在玻璃碎片上。
在中看着血迹，淡淡地笑了出来。
自己不是个笨人，也不是三流小说里的主人公，每次玻璃打碎必然要划伤肢体。但分明一向那么擅长处理生活琐事的自己，竟然也上演了这么一出。到底是变迟钝了，脑子里眼睛被一个人使了障眼法，看不清楚了。那个人温柔的遮盖起他的双眼，带他到未知的前路，也许曾经、正在、将要让自己这样或那样的流血，可是，自己的心，却是那么的柔软甘愿。
在中吃吃笑着，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傻的时候，大门外忽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允浩？”
在中“倏”的起身，把手指胡乱在旁边的餐纸上蹭了一把，又惊又喜地迎了出去。
跑出玄关的时候，大门正好打开，进门来的，正是允浩。可是，又不像是允浩。
和在中一瞬间对视的这个人，满脸暴怒的杀气，尽管因为在中的出现呆了一呆，但马上变回了阴沉可怕的脸色。
“允……浩……？”在中不明就里笑着跨下台阶想要去拉迎面走过来的这个人的手，却被一把推开了。
允浩一声不响走进门去，急躁地扯下领带甩在沙发上便在各个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在中被允浩与昨晚迥然相异的表现吓住了，方才的那一眼对视，允浩的眼中，全是寒极的星芒，而此时房门大开的屋子里，传来家具被拉翻的轰然声响，以及偶尔闪过允浩穿梭于房间当中的沉默的身影。
在中尝试着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原地般，肢体僵硬，手脚冰冷。
主宰他心的，全是剧烈的不安。
直到房间里传出一声尖锐的破碎声时，在中才浑然不觉地跌撞进了房门。
卧室的门大敞着，允浩的半截身影微露在门框内，忽隐忽现。
“…允……”在中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循着那身影走了过去。
允浩站在已被掀翻的床边，两手紧攥着，背对着在中，整个身体竟有些颤抖，浑浊压抑的喘息声清晰的持续着，明明已听到了在中的呼唤，却根本没有反应。
“…浩……”像被哽住了，在中将一个名字扯成了两半慢慢吐了出来，看到允浩这个样子，又害怕又心疼，虽记得刚刚被甩开的失落，却仍是贴近过去，一只手抚上眼前这个人的手臂，讨好似的晃了晃，“怎…么了……？”
允浩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腔，手臂上的肌肉却硬结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在中试探着，另一只手也靠了过去，不想一抬手却看到自己满手是血，于是已靠近了允浩衣服，却踌躇在半空，就在这当口，听到了允浩冰冷刺骨的问话：“金在中，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什…什么？”在中迷茫的抬起头，几乎是反射性的应了一句。
“看清楚！”允浩猛得回过身来，冷漠地甩开在中挽着自己的手，大掌一挥钎死在中下巴，将他一把拉近自己，把自己手中握着的东西放在了在中眼前晃动着，“看看这是什么？！”
在中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凝神顺着允浩的手看过去，看到了一枚手指甲大小的黑色纽扣状金属物，转目再看允浩时，却碰上了冻结的目光和冷峻的表情。
允浩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嘴角的上扬却毫无温情可言，倒带了三分绝望，七分暴躁，“不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个叫做‘长青藤’，是目前最先进的反侦察式自充电蓝牙窃听器。”
在中浑身一凉，脑中刹那间闪现了无数种设想，然后又一个个推翻，最后这些设想和被推翻的理由缠绞在一起，把在中的思路搅的一团乱，但口中却不由的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为什么？……金在中，那恐怕得问你了。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好到会把一个‘普通朋友’带到你的卧室里，带到你的床上！！好到可以让那个人从从容容的在这张床下面安上一个窃听器！！好到可以让他探听到我所有在床上跟你说过的话，好到让他可以把‘猎神’致于死地！！！”允浩的声音越压越低，低到几乎已经不愿意再从齿间流泻出来，与此同时，手间的力道却在不断加强，简直要捏碎在中的下颚。
在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想要摇头，才发觉头颅已被制的牢靠，连轻微的移动都痛入骨髓，“你…你是说左眼吗……是他吗…？怎么会是他……？”
“怎么？这么快就对号入座了？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在床上待客的？你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他舒服来着？他又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得了失心疯，连安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你也不知道的？还是说……你们根本是串通一气的？啊？！”允浩听到“左眼”这个名字从在中口中吐出，眼睛突然暴射出锐光，鼻翼也起伏的剧烈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着，手指松开一些顺着在中下颚滑至他脖颈之间，慢慢停住了。
“…允浩……允浩……”在中摇着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而起，这枚窃听器，是支针，扎进了他心里，扎得他鲜血直流。
“…金在中……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求着你留在我身边……原来我的身体…我所做的一切……并不能满足你……你骗我……你竟敢骗我……！！”允浩把整个身体都贴上了在中，一步步逼着他后退，退到不能再退的时候，手掌间已毫不留情的用上了力，在中马上感到呼吸急促起来，然而让他更窒息的，却是允浩那绝望到极点的双眼。
“允…浩……你…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错了…不会的……我不会的……左眼也不会的……”在中不去阻止允浩已开始收紧的掐在自己喉间的手指，却抬手缓慢爬上了允浩脸颊，“…允浩……相信我……相信我……”
“相信你？！我再这样相信你下去，我还能剩下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真意和我在一起……原来我是个蠢货……我被人牵着鼻子玩的团团转，却还央求着人家别离开我……要我相信你？！那谁来相信我？！谁来相信亲手毁了‘猎神’的郑允浩？！？！”允浩展开长臂，把在中和自己推离。
在中只感到喉咙更紧窒，手中允浩的触感却消失了，两只手顿失所倚的在空气里探寻着，终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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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你的‘普通朋友’开脱，可是谁来为我开脱？！谁来把我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谁来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到底还能相信谁？！？！金在中！金在中！！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比我还要高明一万倍，阴险一万倍的骗子！！！”允浩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在中，声音嘶哑的咆哮着，眼见在中因为缺氧而青紫的脸却毫不挣扎蜷起身子的样子，终是紧拧眉头放开了手，慢慢后退着，后退着，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中像得了哮喘一样弓起身体锤着胸口向身体内部吸着气，难受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却因为感受不到允浩而迫使自己跪在地上抬起了头。
“…允……。允浩……”呼唤着，仿佛听到了炉子上大酱已经炖好的声音。
“你就是用这双假装无辜的眼睛骗了我……骗的我好苦……”允浩站在卧室门口，脸上是阴晴不定的表情变换，握着窃听器的手也攥成拳头，抵在了胃部。
“……允…浩啊…‘猎神’怎么了……到底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你能不能…能不能耐心的告诉我……”在中的目光锁在允浩顶在胃部的手上，离也离不开，“你告诉我……告诉我……别不相信我……”边说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
“……谁来把我从这个可怕的地方弄出去……谁来帮帮我……”允浩不为所动，反而低声自语着。
“允浩……”在中磕磕绊绊沿着狼籍的家具向允浩走过去，“你别这样……别这样……”
“……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当初让我回‘猎神’，其实就是想看到今天我亲手毁了它是不是？……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不配合你把这出戏演下去呢？……可是你别忘了……我总有累的那一天…累得再也演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再去看谁的好戏呢？”允浩斜睨着缓慢靠过来的在中，身体一直也没有停下微小的颤抖。
“我…从来没有让左眼进过这个房间……从来没有啊允浩……他是谁？…。他怎么可能撼得动‘猎神’呢？……允浩…你真的可能是弄错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更不可能和左眼串通一气欺骗你啊允浩……你仔细想想，你冷静地想想，一定是别人，一定有别的人从中作梗的……我…”
“住口！！”在中的申辩被允浩大吼着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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