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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宝贝文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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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明没有多说安生的情况。只说她病愈后,去了北京。然后和她在上海认识的一个房地产老板,一起去了加拿大。
                 那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中年男人。七月还记得安生应他的搭讪的时候,那种冷漠的神情。
                 可是她想,她已经做了自己的让步。这些选择都是家明和安生做的。
                 她喜欢被选择的结果。这样心里可以少一些负累。
                 七月和家明之间,从此小心地避开安生这个问题。
                 可是七月还是想念安生。
                 一天深夜,下着大雨。七月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坐起来翻身下床。家明也受惊醒来,在黑暗中问七月,干什么去,七月。
                 有人在敲门。家明。
                 没人啊。根本没有敲门。
                 真的。我听到声音的。
                 七月走出去,急切地打开门。吹进来的是空荡荡的冷风。外面下着大雨。七月头斜靠在门框上,呆呆地发愣。
                 她没有告诉家明。
                 她想起的是少年时走投无路的孤独的安生。浑身湿透的安生,抱着双臂靠在门口。
                 面无表情地对七月说,她走了。在那个夜晚,安生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她。
                 七月突然有预感,安生要回来了。
                 秋天的时候,一封来自加拿大的信飘落在七月的手中。
                 安生孩子般稚气的字体没有丝毫改变。她说,七月,这里的秋天很寒冷。
                 我的旧病又有复发的预兆。最重要的事情是我怀孕了。那个男人不想再和我一起。
                 可是我不想失去孩子。因为这是家明的孩子。
                 家明看着七月。七月沉默。这样的沉默她维持了三天。然后在一个夜晚,她回到家说,她给安生发了回信,叫安生回家来。
                 七月说,她这样在国外会病死和饿死。
                 家明说,七月,对不起。
                 七月摇摇头。没有对错的。家明。以后不要再说这句话。
                 我一直想知道你回来是自己做的选择还是安生做的选择。
                 家明说,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七月在下雨的夜晚去机场接机。家明加班。
                 从北京飞过来的班机延迟了。七月等了很久。
                 然后出口处终于出现了涌出来的人群。七月拿着伞等在那里。然后她看到了安生。安生拎着简单的行李,穿黑色的大衣。身体有些臃肿。一头长发已经剪掉。
                 短头发乱乱的。更加显出脸部的苍白和削瘦。只有眼睛还是漆黑明亮的。
                 她看到七月。脸色露出淡淡的微笑。HI,七月。
                 安生。七月跑过去,抱住安生。她的眼泪掉下来。安生,回家来。回家来了。
                 是。回家来了。安生把脸贴在七月的脖子上。她的脸是冰凉的。
                 两个人在空旷的机场大厅里拥抱在一起。
                 距离安生17岁离家出走。整整是8年。
                 安生在七月家里住了下来。母亲不知道安生怀的是家明的孩子,所以对安生还是非常好。七月和家明决定对任何人保守秘密。
                

 安生先进医院看病。为了孩子,她已经戒掉了多年沉溺其中的烟和酗酒。所以人非常苍白。七月每天给她煮滋补的中药。房间里总是弥漫着草药的气味。安生空闲在家里,种了很多花草。有时候一个人坐在露台的阳光下,可以安静地坐上很久。
                 家明走过去给她一杯热牛奶。她就对家明微笑着说,谢谢。家明无言。只是用手轻轻揉她的短发。
                

 然后有一天,安生告诉七月,她在写作。她一直坚持在写作。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稿纸上。安生说,我不知道这本书会不会出版。我也没抱热切的期望。可是我想我可以留下一些什么。我本身已经是贫乏的人。
                 七月说,你写的是什么内容。
                 安生说,流浪,爱,和宿命。
                 一个月后,她把厚厚的一堆稿纸寄给了出版社。
                 安生的身体越来越臃肿。只能让七月帮她洗澡。
                 安生从来不摘下脖子上那块破掉的玉牌。因为戴得太久,丝线都快烂了。
                

 少年时她们也曾一起洗澡。那时的身体是洁白如花的,纯净得没有任何疤痕。可现在安生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背上,胸口上有许多烟头留下的烫痕。手腕上还有支离破碎的割脉留下的刀疤。七月不问。只是轻轻地用清水冲过它们。
                

 安生听到七月紧张的呼吸声,就笑着说,看着很可怕是吗。我走之前就知道,这具身体以后会伤痕累累。我以前一直厌恶它。只想虐待它,摧残它。因为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七月。却只能做安生。
                 七月有很多东西,但是她无法给我。安生什么都没有,始终也无法得到。
                 一直到现在,我终于知道自己可以蜕变了。像一条蛇。可以蜕壳。新的生命会出来。
                 鲜活洁净的肉体和灵魂。全新的。而旧的就可以腐烂。
                 我非常感激,家明给了我新的生命。七月。他是我们爱的男人。
                 我爱你。七月。
                

 她们回到母校的操场去散步。有樟树的地方已经盖起了一幢新的楼。安生说,这里曾经有非常刺鼻的清香。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似乎依然是站在浓密的树荫下面。可是她已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光脚的女孩。会轻灵地爬上高高的树杈。旧日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
                 只有铁轨还在。依然穿过田野通向苍茫的远方。
                 安生说,小时候我非常想知道它能通向何方。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它并没有尽头。
                 安生被送进医院的那个夜晚,已经是南方寒冷的冬天。她的胎位有问题。
                

 事态变得严重。医院黑暗的走廊空荡荡的。不时响起忙乱的脚步声。七月坐在冰凉的木椅子上,交握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很紧张。她听到安生的惨叫。她突然觉得安生会死掉。当安生被医生抱上推车,准备送进产房的时候,她猛扑了上去不肯放手。
                 安生,你一定要好好的。七月的手捂住安生苍白的脸。安生的头发因为浸泡在汗水和眼泪里面,闪烁着潮湿的光泽。安生侧过脸轻声地说,我感觉我快死了,七月。
                 不会。安生。一定要把家明的孩子生下来。你这样爱他。
                

 是。我爱家明。我真的爱他。安生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只是我不知道生下孩子是继续漂泊,还是能够停留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无法再伤害你,七月。我是你这一生最应该感到后悔的决定。当我问你去不去操场。你不应该跟着我走。
                 第一次,七月看到安生明亮的眼睛开始黯淡下去。像一只鸟轻轻地收拢了它的翅膀。疲倦而阴暗的,已经听不到凛冽的风声。
                 我觉得自己的罪太深。判决的时候到了。
                 安生的眼睛缓缓地转向玻璃窗。黑暗的夜空,回旋着冷风。
                 安生低声地自语,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一直无法知道。她的神志有些模糊了。
                 那一个夜晚,我对他说,我要走了。因为我爱他,所以我要为他漂泊到老,漂泊到死,不再回来。他把他的玉牌送给我,他说,我的灵魂在上面。跟着你走。
                 可是太累了。我走不动了。
                 安生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
                 凌晨的时候,安生产下一个女婴。因难产而去世。
                 七月26岁的时候,有了收养的女儿。
                 她给安生的孩子取名叫小安。她相信这是新的安生。就像安生说的那样,是鲜活洁净的灵魂和肉体。而旧的躯壳就可以腐烂。
                 小安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七月把她抱到家明的家里去,家明的母亲非常喜欢。
                 她抱着小婴儿说,应该送礼物给小宝贝啊。家明,你从小戴的那块玉牌呢。虽然破了一角,但是可以用来辟邪。家明和七月都装作没听到。
                 那块玉牌随安生一起火葬了。
                 七月总是憨憨的样子。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质的人,是快乐的。而能够假装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质的人,却是幸福的。
                

 只有一些人例外。比如家明在酒吧邂逅的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她透过喧嚣的音乐和烟雾,笑着对他说,家明,你的眼睛好明亮。这样的女孩直指人心。但是她不告诉他,她喜欢的绿镯子还是白镯子。她的快乐模糊而暧昧。却不知道躲藏。所以让自己无处可逃。
                 在幽深山谷的寺庙里,他们看着佛像。她坐在他的身后,轻轻地问他,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他转过身看着她。她掂起脚亲吻他,在阴冷的殿堂里面。
                 阳光和风无声地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
                 那一刻,幸福被摧毁得灰飞烟灭。
                 生命变成一场背负着汹涌情欲和罪恶感的漫无尽期的放逐。
                 半年以后,安生的书出版。书名是七月和安生。
                 七月和家明过着平淡的生活。
                 他们没有再要孩子。
                 我是一只鱼转
                 制作网站 佚名

                



              如风


            安妮宝贝

                 很多人谈论网上情缘。每一个上网的人都会有经历。
                 我的想法,温暖的感情如果TRUE,那么就无需考虑载体的形式。
                 不管是在网络,还是在现实。
                 ——题
                

 罗是我在网上认识的第一个男人。那年8 月,我买了电脑开始上网,开始网络上的文字生涯。写的第一篇比较成形的文章是女孩的一段生活。写的大略是一些闲散的心情。晚上上完夜校去喝豆浆,听买来的爱尔兰音乐CD,以及独自去爬山。
                 爱尔兰的钢琴音乐。伴有风琴。竖琴和吉他。很美。象清凉的水滴,会一点一点地坠落在心里。常常漫不经心地听着它。
                

 里面好象有这样的句子。贴在新闻组上面。罗是第一个写EMAIL 给我的人。他用简洁的英文问我,是否是我自己写的,他很喜欢。然后在又一封信里,他说,他看的时候心里有些疼痛。
                 他是大学里面教工科的教授,自己兼职做外商的代理。比我大11岁。
                

 我们成为网友。他要求我每写一篇东西都EMAIL 给他一份,但我常常忘记。然后秋天的时候,他来我居住的城市出差,执意要送几盘他从德国带来的CD给我。在他居住的酒店下面我给他打了电话,我说,我还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见面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是个淡漠的人。罗说,那你可以拿了CD就走。我只想送这些CD给你。
                

 见面的那一天。罗的身上兼具知性和商业的气息,衣着讲究,喜欢男用的DUNE香水,讲话时夹杂英文。做外贸多年,是有些西化的中年男人。聊了很多。罗对我谈起他大学时暗恋的一个女孩,突然眼中泪光闪动。然后他走进卫生间里,用冷水洗脸。很久才出来。我安静地看着他。我们之间放着两杯透明的白开水。
                

 两个小时后我和罗在酒店门口告别。在TEXI里面,我叫司机帮我放一盘CD听听。里面是激烈的摇滚。我才想起,在我写的一篇小说里,我描写过摇滚。小说里的女孩喜欢一边听摇滚一边暗无天日地写字。喧嚣的音乐在寂静的夜风中一路飘散。街上铺满枯萎的树叶。
                

 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又见了一次。罗从杭州寄圣诞礼物给我,是一套CD的化妆品。大大的纸盒子用EMS 寄到我的单位。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卡片。罗说,希望那天能和你一起去教堂。我不知道可以回送他什么。一个人在百货公司逛了很久,最后挑了一双日本的纯羊毛手套。烟灰色的。是按照自己喜欢的品味。然后把它寄给了罗。
                 那个夜晚非常寒冷。我们一路走到教堂。大街上的霓虹倒映在江水里,象漂流的油画颜料。
                

 教堂的人很多,我们站在门口听了一会赞美诗,然后转身离开。罗在路上大概地对我说了一下他的婚姻。还谈起他在四川读研究生时对峨嵋山的怀念。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是赚够钱后,去幽静的山野隐居。
                

 他的天性里有脆弱而温情的成分。区别与一般做贸易的男人。和他的交往,我维持着距离。因为自己的性格,并不喜欢任何深切热烈的关系。这份感情情松散低调,又有点漫不经心。
                 有时我们在电话里聊天。有时罗写手写的信给我。他在出差的路途中写或长或短的信给我。
                

 在火车或飞机上。在酒店里。甚至在候车室里。罗的字写得很漂亮。签名是流利的英文。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句,罗说,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后来有多次,我把它写在我的小说里面。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罗说他接受了一家大集团的邀请,准备来我的城市工作,出任集团所属的外贸公司的老总。我感到有一点点突然。罗陪着他的法国客户来我的单位办事时,我们再一次见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人非常清瘦。我说,你看过去很锐气的样子。罗说,我感觉心里安定下来。也许。对罗这样的男人来说,虽然面临中年。心里装的仍是一半现实一半幻想。也是注定漂泊的人。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里,但我们依然很少见面。他的工作非常忙碌。而我向来懒散,从不写EMAIL 给他,更不用说给他回手写的信。他常常要上网和客户联系,深夜下网时打电话给我,我总是睡意朦胧,没有耐性听他说话。
                 去过他住的地方两次。每次他都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罗的菜做得很出色。单位分给他很大的房子住。我们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吃饭。然后我看一下午的DVD
                  ,有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罗还在客厅用手提电脑写EMAIL 给客户。而天色已经转黑。他穿着棉布的睡裤,光着脚工作。
                 一直我都觉得我是个孤独的人。很少和别人沟通。觉得自己的心老得很快。也不相信别人。
                

 平淡寂静。所以能够和一个比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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