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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1~3)-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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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管教把犯人们带到监区食堂去吃晚饭。按照要求,前往食堂的路上是必须排着队的,但进了食堂之后犯人们便可以分散行动。杜明强和杭文治打好饭之后,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两人面对面的,正好边吃边聊。
  刚说了没几句,杜明强忽然冲杭文治使了个眼色,杭文治警觉地回头一看,只见平哥端个饭盆正晃悠悠地走过来。
  杭文治主动招呼了一声:“平哥。”杜明强却只管吃自己的饭,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平哥知道他一贯如此,倒也并不着恼,只冲杭文治努了努嘴说:“你到一边去,我和他说会话。”
  杭文治把自己的饭盆收拾收拾,让开了位置。同时暗想:平哥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自己这两天和杜明强相处过密,引起了对方的猜忌?心中既然忐忑,他就没急着离开,只端着饭盆左右踱了两步,看似在找座位,其实是想听听平哥到底要说什么。
  平哥在杜明强对面坐好,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上次那支铅笔,是不是你拿的?”说话时他又扭头瞥了杭文治一眼,似乎对后者磨磨矶矶的动作不甚满意。
  杭文治知道平哥的话头和自己的越狱计划无关,立刻便放了心,于是快步走到另一个角落里吃饭去了。
  这边杜明强面对平哥直愣愣地问话,回答得也很干脆:“不是。”
  平哥又道:“这么长的一支新铅笔,说没就没了——”他一边说还一边举起手中的筷子比划了一下,“——哪儿也找不到,这事真是奇怪得很。”
  杜明强口中咀嚼不停,嘟囔着附和:“嗯,的确奇怪。”
  平哥看着杜明强,目光中好像带着千斤坠子似的,压力逼人。但杜明强用无辜的目光轻轻一接,便把这汹涌而来的压力尽数化解。
  平哥把玩着手里的筷子,忽然将筷子头冲杜明强一点,冷笑道:“能做这件怪事的人,不是你,就是小顺。”
  “不错。”这次杜明强不仅附和,还帮平哥详细解释了一番,“那天只有我们俩到厂房外面了,而且还接触了来拉货的卡车。如果那支铅笔怎么也找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我们中间的某个人夹在货物里送出监狱了。”
  见杜明强如此合作,平哥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他甚至还夸赞了对方一句:“你的确是个明白人。”
  杜明强快速扒了两口饭,咽进肚子后说道:“你直接去问小顺吧,这事和我无关。”
  平哥眯起眼睛:“你没有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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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明强笑了笑,反问:“我要整黑子的话,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平哥“嗯”了一声,明白对方的意思。把那支铅笔送出监狱,除了陷害黑子之外还有什么意义?而杜明强早已捏住了黑子的软肋,他要想办黑子,根本无需出此下策。这么分析下来,这铅笔该是小顺拿走确认无疑了。
  “这里面的事其实并不难判,只是谁都没个实证。我不得不谨慎一点。”平哥调整了一下手中的筷子,看起来要准备吃饭了。
  “我明白——”杜明强通情得很,“你是监舍大哥,有些事情一定得处理好。”
  平哥点点头,把筷子往饭团里一戳,下结论般地总结道:“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信你。”
  “谢谢平哥。”杜明强再怎么不羁,此刻也得受了这个人情。
  平哥左手一扬,算是回了谢,然后又道:“晚上我处理监舍内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所谓“监舍内的事”当然就是指黑子和小顺之间的过节。本来犯人相互有些矛盾并不稀奇,平哥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这件事越闹越大,他再不插手的话,不仅管教那边交待不过去,自己在犯人中也会失了威望。所以虽然黑子和小顺已经受到禁闭的处罚,平哥身为号头,还得另外拿出一套说法来。他现在来找杜明强,一是后者本身与此事有些牵连,需要先翟清一下,另外也是打个招呼,毕竟这家伙行事怪异,万一到时候插手添乱别不好收拾。
  这事和杜明强本来就没什么厉害,小顺和黑子又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也懒得纠缠其间。平哥既然特意提出来,杜明强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只道:“你看着办吧,这事和我无关。”
  平哥满意地说了句:“好!”然后开始闷头吃饭。杜明强倒吃得差不多了,闲来无事便把目光在食堂里四下乱看。却见黑子和阿山坐在一起,脸色阴沉,似乎还在生着闷气。而小顺却坐在人堆之中,一边吃饭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虽听不见他的言语,但能猜到这小子定是精神状态恢复了,正在向别人吹嘘他身处禁闭室的“光辉战绩”。
  杜明强心知小顺今晚必讨不到什么好去。忍不住“嘿”了一声,暗自摇头。
  晚饭过后,犯人们照例去活动室收看了新闻联播,然后各自回监舍休息。小顺和黑子进屋之后相互间便横眉竖眼的,只碍着平哥在,不敢造次。平哥见时间还早,也懒得搭理他们,一个人把着扑克在玩。阿山依旧沉默寡言。只有杜明强偶尔和杭文治闲聊几句,不过杭文治总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在考虑越狱计划呢,还是已嗅出了监舍中的异常气氛?
  晚上九点,熄灯铃响起。小顺凑到平哥床前:“平哥,洗漱么?我给您打水去。”
  平哥一摇手,冷冷说道:“今天先不洗了,一会还有事呢。”
  平哥说不洗,小顺、黑子、阿山也都不敢洗,平日此时拥挤的卫生间今天倒冷清下来。杜明强便拉着杭文治:“走,咱俩先洗去。”
  杭文治有些犹豫,瞥着平哥悄声问道:“好吗?”
  杜明强笑了笑:“你听我的,没事。”杭文治见他说得坦然,也就不再多虑。两人便进了卫生间,各自挤了牙膏接了水,一人占着水池,一人占着便池,同时刷起牙来。
  外屋的气氛静悄悄的,透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凝重。杜明强刷得快,完事了又到水池这边来冲杯子。杭文治把牙刷杵在嘴里,停了手上的动作问对方:“今儿晚上是怎么了?”
  “小顺可能要吃点苦头。”杜明强轻声说道,“不管他们干啥,你别插手。”
  杭文治愣了愣说:“我管这闲事干什么?”说完又开始继续刷牙。
  “小顺前一阵对你可不错。”杜明强道,“我怕你心软。为了这小子得罪平哥不值当。”
  杜明强倒没有瞎说。小顺拍杭文治的马屁可有一段时间了。在整个四监区,管杭文治叫“文哥”的,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
  杭文治吐出一大口牙膏沫来,摇头道:“他对我有啥不错的?还不都是冲着你的面子——他们都怕你。”
  杜明强嘿嘿一笑,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打了盆水转身洗脸去了。
  因为没人催促,杜明强和杭文治两人都慢条斯理的。等他们磨磨矶矶地洗漱完毕,正好也到了熄灯的时间。监舍的灯灭了之后,便只有月光从气窗中透进来。这朦胧的光线倒不至于影响犯人在室内的正常活动,但装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就彻底失去作用了。
  “你们两个过来吧。”平哥把扑克牌往床脚一摔,原本盘在床铺上的双腿放下来,转身换成了向外而坐的姿势。
  不用点名,大家都清楚“你们俩”指的是谁。小顺和黑子连忙走上前,低头垂手地叫了声:“平哥。”
  “蹲下。平哥要问话。”阿山站在一旁指挥道。小顺和黑子乖乖地蹲在平哥脚下,没有吩咐不敢抬头。
  杜明强和杭文治这时也走出了卫生间,他们俩的床铺在里屋平哥对面,见到这阵势不方便过去,就在外屋黑子的床位上先坐下来,静观其变。
  却听平哥冷笑着说道:“行啊,你们俩这次露脸露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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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顺愁容满面地叫苦道:“这叫啥露脸?我在禁闭室里都快憋死了。”一旁的黑子则要老道一些,他知道这次自己弄丢了铅笔,事端惹得可不小。平哥心里肯定窝着火,这个时候最好少说话,装得老老实实就对了。所以他斜着眼睛,只是恨恨地盯着小顺,却不作声。
  果然,小顺一开口就被平哥咬住了:“憋死了?你下午出来之后不是挺活跃的嘛,我看你憋不死,越憋越精神。”
  小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平哥“哼”一声,开始切入正题:“你们俩自己说说吧,那铅笔是怎么回事?”
  这次小顺学乖了,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看了看黑子。黑子也沉得住气,闭口不言。小顺于是又偷眼去看平哥,却发现平哥正瞪着眼睛紧盯着自己,他一下子慌了,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黑子把铅笔弄丢了,倒要我陪着关禁闭,我真搞不懂‘鬼见愁’是怎么想的。”
  平哥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转而看向黑子:“你呢?你有什么说法?”
  见平哥问到了自己头上,黑子这才咧着嘴说道:“我确实丢了铅笔,这也没啥好说的,罚我不冤。也不知道是哪个手贱偷了我的铅笔,拿回家捅他妈逼去了。”
  这话骂得实在肮脏,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黑子说话时的眼神来看,分明是冲着小顺去的。后者立刻按捺不住:“操你丫的!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拿!”
  “你没拿,铅笔能飞了?”黑子针锋相对,“那天你负责装货,来来回回不知从我桌旁走了多少趟。除了你,谁能把铅笔带到厂房外面去?”
  小顺翻了个白眼:“操,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没拿。你爱捅谁妈捅谁妈。”
  “都别说了!”平哥喝断了两人间的争吵,“看你们这副操行,就他妈的嘴上厉害。谁看谁不爽,找个地方练练。整这些偷鸡摸狗的玩意干什么?!老子的脸都被你们这两个废物丢光了!”
  小顺还要辩解:“平哥,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鬼见愁’能关你十天禁闭?”平哥用手指着小顺,就差戳到他脑袋顶了,“谁也不是傻子。那铅笔不在厂房里,肯定是被人带到了外面。除了你,还有谁?”
  小顺干咽了一口唾沫,这事确实难以解释。他本来想说:杜明强不也进进出出装货了吗?但再一想,那哥们可不好惹,自己如果犯不着多树一个强敌。况且杜明强也确实没有要拿走黑子铅笔的理由。
  “平哥,我真没拿他的铅笔。”小顺兀在坚持,但口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
  黑子这时看出平哥似乎是向着自己这边的,态度比刚才便硬了三分,他挺起身体,用居高临下的派头压着小顺逼问道:“你没拿?那你说铅笔去哪儿了?”
  “你的铅笔我怎么知道去哪儿了?”小顺被黑子这么一激,又毛愣起来,斜呲着眼角说道:“你他妈的那天在厕所里蹲了半天,没准你给塞自己屁眼里去了。”
  这句话说的纯属口无遮拦的胡搅蛮缠了。平哥眼见小顺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嘴硬,心中的火气越拱越旺,干脆冲阿山一挥手道:“啥也别说了,治他!”
  阿山毫不含糊,上前用胳膊搂住小顺的脖子一拖。小顺本来是蹲着的,这下便屁股着地成了仰面半躺。他心中又急又怕,忙喊道:“平哥,您这是干吗?您先听我说啊。”
  “还说个屁!先让丫的闭嘴。”平哥怒气冲冲地喝道。阿山胳膊加力,小顺的脖子被紧紧箍住,声音便发不出来了。
  平哥又挥挥手:“今天晚上让他睡吊床。”
  这话杭文治就挺不明白了,他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杜明强:“睡吊床什么意思?”
  杜明强倒是对监狱里面的各种黑话切口了如指掌。他给对方解释道:“睡吊床就是用绳子把人的双手捆起来,然后吊在高处。绳子的长度要控制好,让被吊的人踮起脚尖时刚好能勉强着地。这样一个晚上下来,能让你全身的筋骨都散了架。”
  杜明强说话的当儿,阿山已经把小顺拖到了卫生间门口,再要往里进时,却被对方岔开双腿别住门框,一时倒僵持住了。
  黑子还蹲在里面幸灾乐祸地看热闹,冷不防被平哥一脚踢倒:“你丫的傻笑什么?还不过去帮手?”
  黑子求之不得,猴一样地跳起来,直往战团里冲。平哥也起身,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只有杜明强和杭文治仍然静坐在床边,冷眼旁观。
  黑子把小顺的双腿从门框上掰开,与阿山一头一尾,两人轻轻松松地把小顺抬进了卫生间内。小顺拼命扭曲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动?杭文治看着这副场景,忽然想到自己第一天入监的时候也是如此遭受屈辱,心中免不了充满感慨与酸楚。
  平哥也进了卫生间,却见他伸右手到裤兜里一摸,掏出了一截绳子。这绳子原是车间里用来制作纸袋提线的,因为用量较大,偶尔偷拿一截出来,倒也无人知晓。
  那边阿山和黑子共同按住小顺,平哥便拿绳子去绑扎后者的双手。小顺还要挣扎,平哥把脸一黑:“再乱动我他妈的废了你!”
  小顺深知平哥动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便不敢反抗,但嘴里仍呜呜呜的,好像还要喊冤,只可惜脖子被阿山紧紧箍住,有话也说不出来。


  平哥把小顺双手牢牢捆好,然后提着绳头踩在了水池上。黑子阿山会意,强行拖着小顺站起来。平哥登上水池子,把绳子牵向高处,小顺被迫变成了高举双手朝天的尴尬姿势。
  天花板下方有从楼上监舍的排水管,平哥把绳子的另一头兜上去绕了一圈,然后他用力拉了两下,调整好绳子的长度,待小顺两脚脚尖勉力踮起了,便将那绳头打了个死结。
  这活做完之后,平哥跳下水池,拍了拍手说:“行了,把他放开吧。”
  黑子和阿山松开小顺,暂退到平哥身旁。小顺的身体失去扶持,一时间有些支撑不住,歪歪斜斜地晃起来。因为双手被吊在空中,他想倒也倒不下去,只能用脚尖点着地转圈,样子狼狈不堪。
  “行啊,再练练可以跳芭蕾舞了。”黑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
  小顺叫苦不迭,又不敢大喊,只能告饶道:“平哥,您放了我吧,我真是冤枉的……”
  “滚你妈的,平哥还能冤枉了你?”黑子给了小顺一个扫膛腿,后者刚刚找好平衡,这下又被夺走脚尖的支撑,不得不再次跳起了“芭蕾舞”。
  “黑子,我操你妈!”小顺不敢和平哥顶嘴,只能把满腔怨气都发泄在黑子身上,他一边转圈一边斥问对方:“你说我拿了你的铅笔,你有什么证据?”
  黑子还没说话,平哥已经劈头盖脸地骂道:“要他妈的什么证据?没证据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小顺听这话心中顿时一凉,知道今天这事平哥完全没向着自己。绝望之余,他忽然看见了坐在卫生间对面床上的那两个人,一下子像是又发现了救命稻草。
  “文哥——”小顺喊出了杭文治的名头,“您倒是帮我说两句啊,我是冤枉的!”
  杭文治早已和杜明强商量好,不去参与这帮人的内乱。但没想到小顺会主动把皮球踢了过来。杭文治没有动身,只不痛不痒地说道:“你冤不冤枉,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你和黑子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哥,我最近人前人后的,对你可不错。”小顺哭丧着脸,抓住着最后的稻草不肯放手,“您好歹帮我说两句,平哥能卖你个面子……”
  “我操!”平哥听不下去了,抬手就抽了小顺一个嘴巴,“你丫蹲禁闭蹲傻了吧?我平哥还得卖他个面子?!”
  杜明强也皱了皱眉头。小顺这般口无遮拦的,可别把平哥的火再惹到他俩这边。正想着,却见杭文治一起身,已经从床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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