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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遮天-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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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袖子垂在地上,左臂也有轻微的划伤,可这不是最让她惊心动魄的。
脑子里只嗡嗡着一句:不为我用,则杀之……
不管周荣是来求她回去,来责问她。甚至因为恨她的背叛来刺杀她。她都可以理解,可以原谅。
唯有这一句,尖锐得像针一样。
不是因为爱你或恨你。而是因为,你对我无用。
世上比冰雪更冷酷的东西,大概就是帝王之心吧……
正想着,嘭地一声,宫门被踢开,扑进来满脸关切的韩笑,还没跑到已经喊着,“姐姐,你没事吧?”
万素飞看到他,却突然一怔,另一面地想法浮进脑中。
以她的了解,并不相信周荣会是那样的人,而且,千辛万苦派过来,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婆子,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韩笑的阴险她可是领教过的,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他地圈套,故意设一个下人,假充是从周国派来的呢?
于是她撇开韩笑,出其不意地向那婆子喝问,“你声称来自周宫花圃,那我问你,曲惠妃屋里,惯摆满天星还是大丽菊?”
婆子愣住了,半晌无话。
些微地希望升起在素飞的心中,看吧,她果然不知道。
没想到,片刻,婆子竟然又开口了,“都不是,曲娘娘那里,每两天都送牡丹花去!”
万素飞不禁退后了一步,她在这里设了一个套,可婆子丝毫没有被误导,而是说出正确的答案——这样细节的东西,韩笑几乎是不可能知道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提前料到她会问什么,从而让这个婆子准备吧?
也就是说,此人若非他地安排,就只能当真是来自周宫,奉周荣地命令……
万素飞看看妇人又看看韩笑,一时心中绞缠,这边是确凿的证据,那边的疑点却还让她不能释怀。
而意外地,妇人还有话说。
像是解释刚才地迟钝,她笑道,“惠妃?万大人是哪年的老皇历了?曲娘娘早在几月前给皇上生下一对龙凤胎,现在是皇后了!”
万素飞的身体不自主地挺直,双眼铜铃一样直视这个枯槁的婆子,嘴唇紧抿,脸色阵阵发青。
而终于,颓然坐了下去,看着一片嘈杂的底下,摆摆手,由着韩笑把那妇人带去审讯。


“国主、国主,我都是按你教的,说那句‘不为我用则、则……’,现在可以把那、那个给我了吗……”,离开大众的眼光,妇人突然伏地跪倒,不顾礼仪地爬去抱韩笑的腿,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一个漆金盒子。
那盒子中装的是一种膏状的物体,色如黑玉,闻去有淡淡好像药材的味道。
“做得很好”,韩笑笑起来,“若有让你从此戒掉此物之法,你要么?”
婆子一愣,叩首不止。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韩国之前,她曾理智地想过,就算遭到严刑 打也绝不能自己承认是从周国来的,否则必死无疑。然而,这东西却像摧毁了她所有的神智,当瘾头发作起来时,只要有一口这东西,谁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下一秒死了也顾不得了。
她也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枯瘦,也讨厌这样被辖制践踏的感觉,与其说喜欢这东西,不如说无法脱离,因此听说可以戒掉,连声叩拜,口称,“谢谢国……!”
一个“主”字噎在她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因为身后的武士突然用白绫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
片刻之后,地上多了一具眼球突起的尸身,眼边却有一滴眼泪,不知是对那次贪图小利的后悔,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去跟王妃说,嫌犯畏罪自杀了”,韩笑静静看着这一切,最后发话道。
下人们前去了,剩他一个,突然把那只漆金小盒拿出来打开,眼神里有一丝畏惧与欣喜参杂的奇怪神色,感叹道,“这……还真是好用的东西啊。”
~~~~~晚上要去看牙,可能没时间写明天的,提前说一下
第一五五章 盔甲
 第一五五章 盔甲 
素飞怔怔地走在御花园里,行刺事件过去已经一天,乱却平息不下。
这件事情上,若说她相信那婆子的话,又隐隐觉得蹊跷,若说不信,却又毕竟不能像什么也没发生,已经有一片阴云在心头挥之不去。
本来想再问婆子几句,侍女却告诉她,已经畏罪自杀。
不过其实,她也问自己,若那婆子没死,她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再提审她?
就好比一个女人看见自己的丈夫进入其他人的闺房,难道还真要为了确认事实冲进去,即使直面他们芶合的场景么?
很久之后,她回头看这一段,发现如果多方面探查,并不难找到蛛丝马迹。
但在当时,就像完全钻进了牛角尖,满心只有从周荣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这一方面去考虑。
没有人可以问,这是韩国的宫殿,不会有任何人说周荣的好话,她也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可是,起初,她觉得自己大概七分信,三分疑,越深思下去,越说不清有几分信,几分疑了……                    处突然传来一曲悠扬的乐声。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确认一下,没错。
是芦笛……
悠远的回忆突然像一阵清新的风吹进脑海,短暂地吹散那些让人痛苦的争论。
芦笛是她小的时候晋国兵士中间盛行的乐器,因为不需要什么成本,芦苇荡里抓一把就能做出一批,悠扬的曲调里。常有化不开地思乡愁绪。
而长大后。周军中不流行这个,被困韩国之后,又一直在宫中生活,好像有许多年没见过此物了。
她看过去,声音来自秋千上坐地一个小女孩,十五六年纪,穿的却不是宫中服饰,按礼制看,当是大臣的女儿。
果然,问了侍女。回答是吏部卢侍郎之女,小名叫卢笛的,因为其父在前面与韩笑谈论国事,身边带着她不方便,韩笑特地恩准她到御花园里来玩的。
“卢笛?好名字”,素飞淡淡笑一下。信步过去搭话。
开始小女孩也因为她的身份局促了一阵,但很快。孩子心性就现出来,坐在秋千上,应要求给她吹奏一曲。
万素飞坐在另一架秋千上,静静从侧面看她。
说不上特别漂亮,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几乎没有难看的。粉团一样的脸孔洋溢朝气。
她的音色很准,显然受过音律地教导,可同样的曲子。在战士那里有乡愁思念的韵味,在她这里却怎样都透着欢快。
“心上人送你的?”,一曲完毕,万素飞不知怎地笑起来,冒出这样一句。
话出口她觉得有点冒失,本来等着对方否认,说是在军中的某个哥哥或是弟弟给的。
没想到,女孩子低下头去,红了脸,许久,却抬起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
万素飞此时还不知道,那位心上人她认识,而这个女孩,竟也无意地在历史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他对我可好了,每次出去都带好多东西给我,不止是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都是他给地”,在战胜了最初的羞怯后,女孩子心中想要表达自己幸福地强烈愿望一下子全满溢出来,放下笛子,指着手镯和玉佩道。
而听话的人心里,感到突然的一刺。
如果说之前还能怪罪婆子的话太过锐利,此时万素飞不得不承认,真正这样容易被刺痛的原因,是她自身内心深处沉重地不安。
她一直以为,周荣只是不能跟她在一起,心里却是把她放在异性中第一位地,就像她对他那样。
可,现在她开始怀疑了,那真的不是出自自己的过度臆想吗?
一道青光晃得她有些刺眼,看去,来自卢笛手上摇晃地镯子,女孩絮絮说是上好的翡翠,值三百两白银,满脸都是甜蜜。
万素飞明白,这倒也并非是恶意的炫耀,而是小女孩想表达对方对她的喜欢,却没办法表达清楚,只能用货币的贵重来衡量。
一瞬间她突然苦笑。
一向觉得把感情物质化是件很俗的事,多少浪荡公子凭些戒指绢花的小惠诱引良家少女,也屡试不爽。
可是,这时候,才发现,记忆里,周荣好像没送过她任何东西。
在他身边的时候,觉得那是多余,感情何必要那些俗物去表达。
然而这时,当记忆开始模糊动摇,却分外感到,手里若有一件有形之物,是多么让人安心。
“难得你们感情这样好,好多人家,两个人谁也不认识谁,就被父母之命撮合一起,过一辈子呢”,万素飞有些没话找话地笑道,打断说个没完的女孩,打算敷衍几句就起身离去,不是不愿给人祝福,可现在的她,实在没有足够心神来欣赏这场幸福秀了。
,卢笛却低下头,咬着嘴唇,半天才道,“我们家里道……”
“啊?”,素飞略略一惊,一下对这不谙世事的女孩生出几分担忧,“那你要小心点啊,外头很多……”
她想表达花花公子这样的意思,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用词,就被女孩子激动地打断了,“才不会!他说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还说等做到将军就来娶我呢!!”
万素飞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些恶意的,觉得这女孩怎么幼稚到这个地步,这种动动嘴皮子的山盟海誓,谁不会说。
可接下来的的念头又让她苦笑了。
还真就有人没说过,还是一个货真价实老婆成打的花花公子……
以前她也相信,是因为他明白事理,知道负不起的责任就不会去承诺。
而现在想来。不想说、懒得说、不用说也知道你会倒贴……这些可能性谁说不存在呢?
再想想。又乱了,记忆是阿谀的奴隶,好比把一次真实经历添油加醋讲成精彩地故事,到最后,也许连主人都常常分不清哪些杜撰哪些真实。
似乎再次证明地只有,感情是靠不住的东西,时间距离都可以在上面任意涂抹,当惊觉回头望去,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信任一个人,需要积年累月;而生发怀疑。只要一瞬间。
这是不是就是人类的本性呢?
万素飞觉得回答不了,抬起头,目光空空地落向远方。
只是突然感到,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嘲笑别人幼稚?尤其“娶”这个字眼,对她真是太沉重了。
周荣另立皇后的消息。她已经核实了,其实从婆子说出的一刹。她就没多大怀疑,若在这种重大消息上作假,太容易被揭穿。
理智上,她无法指责什么,但情感上。她唯一的感觉是:自己被放弃了。
不管那婆子的行动是否真的受周荣指使。这一点,已经足够证明,如果她回不去。他也做好完全放弃她地准备了。
那天初次听到,是一种惊愕与怀疑,还未能完全接受的情绪,而今天在这里重新被激起,一种偏激甚至赌气的恶意突然升上来:我不想要那位置,是我不想要,可你这样轻易就给了别人,是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赌气是与理智背道而驰的一种情绪,却常常在恋人之间发生,不过,一般总能得到对方加倍的抚慰,诸如“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之类,于是生气的一方破涕为笑。
可惜,能够抚慰万素飞地人并没有在,所以她的愤怒只有失控地延伸下去,像秋千索一样摇荡,道理只能抵达自己这一边,变成一种极端地局面。
她背叛他了吗?
没有!她又没有承诺过要陪伴他一生一世!
她伤害他了吗?
没有!既然他也没看重过她,谈什么伤害?
她有对不起他吗?
没有!她在的时候,帮助他统一整个江北,为他挡过飞来的利箭,若说的难听一点,就是要他一条命,他也应该还的!
要看清楚地事实是,到这个份上,周国已经容不下她了,她不为自己考虑,谁来为她考虑!?
是地,活着!活下来!
这个念头突然强烈占据了万素飞的脑海,困囿于爱恨的感情好似一下找到出口般地迸发。
如果周荣真地想杀她——虽然对这点她依然不能确信——可她,万素飞,为什么要把自己来之不易的性命交给别人,交给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呢?
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心里好像什么很大声地折断了,整个人跌回一件熟悉的盔甲里去。
这盔甲穿着并不见得舒服,可因为足够的习惯,竟也有几分安心之感。
依然有隐隐的愧意,是对刀疤。
可转念她又想,他已经死了,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活过来,虽然常说“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死者为土为泥,再不会有任何情绪,所以为什么要让他牵绊住自己呢?
再者,从道义上讲,似乎也说得过去,韩笑帮助她实现了多年的梦想,她不该有所报答吗?
说是借口也好,规避痛苦的本能也好,这样想着,万素飞突然觉得坚定了很多。
卢笛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说她的事情,以她的年龄来说,不值得责怪,但也实在谈不上乖巧懂事。
所以她就看到,一直还算和悦的王妃突然翻脸了,“男人男人,还会不会说点别的!”,然后拂袖而去。
她不知道,这句话,与其说对她,还不如说万素飞对的是自己。而她被吓得跌在地上,哭了起来。(未             ~    www    n。,    ,    ,         )
第一五六章 情蠹
 第一五六章 情蠹 
晖斜照,天边彤云堆积,好似连绵的山峦。
云贺宫的右苑还是大夏年间修建,供尚武的皇室贵族修习弓马,切磋武艺,不过,最近几年,这里虽不至于说荒废,也颇为寂寥了。
而此时,靶场上回响着一列孤独的马蹄。
红心,红心,还是红心……
万素飞不停地跑马,不停地放箭,仿佛汗水飞扬中,才能一舒心中的积郁。
突然的,单调的弓弦与箭响中杂入一阵掌声,微弱但清脆。
转头看去,气喘吁吁跑来单薄的少年,“姐、姐姐……让我好找……吓坏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能出什么事”,素飞看他过来,也停住马头,淡淡笑笑,“不过被个男人放弃了,还能寻死觅活怎么着。”
说着,一扬手,一道优美的光弧又呼啸而去,长了眼睛般正中圆环中央。
韩笑看着,突然笑起来,“很高兴看见姐姐心里没有 虫了……”
“ 虫?”
“姐姐没听过吗”,韩笑回答的时候并没看她,而是接去她手中的弓,作势向远方的木靶瞄去,“仁是领军 ,义是行商 ,情……”
他的话因手上的用力而短暂中断,直到弓弦拉满之后,才把后面的话吐完,“……是人心 ……”
万素飞一愣。
仁是领军 ,义是行商 ,情是人心 。前两句似乎比较容易理解,太过仁善的人,领军必定不能严正军法。不能对敌狠毒。导致败亡,太过讲究情义的人,大多难以跟朋友计较金钱,难以趁人危难之时大发横财,不能大富,而这最后一句,听上去有些奇怪。
“姐姐想想以前的时候,披坚执锐,一往无前,比起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束手束脚么?”
“束手束脚地东西你以为是什么?”,韩笑问道,旋即自己答了,“就是感情啊!”
“感情这种东西,对一个人地理智、利益、目标,全他妈的统统有害无益。只会让人软弱而已!”他突然高声,稀有地爆了粗口。手一松,箭疾飞出去。
可惜是完全的脱靶。他在地上吐了口口水,用脚尖画了个圈,低低诅咒一句。
“白起坑杀四十万降卒,却是一代名将。隋炀帝诬兄杀父。却夺得天下。愚人们讲什么孝慈为本,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软弱罢了!正因为愚人都拘泥于感情,才永远成不了大事!”
“就说你吧。本来你的目的是报仇。那么当然是哪里能更快实现这一点就往哪里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反而不懂了呢?”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睛来,正正看着万素飞,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
万素飞沉默。
或者,他是对的。她起初能够那样锐利,不就是因为对他人的感受根本不在乎吗?陆涛不能帮她实现梦想,就弃他不顾,周荣适于利用,便像蚊虫见血一样奔去,挡在她路上地仆妇,可以一刀杀死,全然不去考虑她是否也有亲人。而正是这样,她才能最快地接近她的目标。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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