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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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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樵夫的带领下,部队钻进了虎飞岭。
  远山到平壤地势起伏不大,以丘陵为主,虎飞岭却极为突兀,平地里耸起一座大山,山势陡峭,沟谷纵横,林荫密布,队伍进了飞虎岭,如同钻进了一座迷宫,道路蜿蜒曲折,上下崎岖,头顶上云雾缭绕,而虎飞岭顶峰却没有树木,那是一块锥形的巨石,如同一柄刺向天空的利剑。
  周宪章暗暗心惊,要是在这种地方遇上敌军,队伍连展开的时间都没有。
  姚喜走在周宪章身边,嘴里嘀咕:“这地方怎么看着眼熟呢?”
  周宪章心中一怔,举目四望,不由得大吃一惊。
  虎飞岭的顶峰依旧如一柄刺向天空的利剑,在阳光下,发出惨白的光芒。
  走了近两个钟头,虎飞岭顶峰的视角没有发生变化,队伍原来是在原地打转!
  周宪章急忙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姚喜,赶快去问问,吴佩孚在前面搞什么名堂!”
  姚喜也觉情况不对,一路狂奔而去,一会儿,带着吴佩孚跑了回来。
  吴佩孚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道:“大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周宪章没好气地说道:“队伍原地打转,你这个前锋是怎么当的。”
  吴佩孚这才抬头看了看顶峰,吃了一惊:“怎么还在虎飞岭的南边,老子给了那个樵夫五十两银子,这家伙拿了老子的钱,却在糊弄我们!妈的,老子这就去问问他,要是他使坏,老子刮了他。”
  吴佩孚话音刚落,一个士兵飞奔而来,嘴里大叫:“营长,那个樵夫跑了!”
  吴佩孚大怒:“跑了?怎么跑了,你们这帮家伙是吃干饭的。”
  士兵哭丧着脸:“队伍刚刚接到团长的命令停止前进,那个樵夫说要拉屎,我们怕他跑了,就按照营长的吩咐,把他的裤子扒了,这家伙光着屁股能往哪里跑,哪里想到,这家伙真的光着屁股跑了!”
  “什么,这家伙居然不顾廉耻!”吴佩孚大叫。
  周宪章哭笑不得。吴佩孚是秀才出身,读了几本圣贤书,自以为人人都像他那样讲究礼仪廉耻。可他也不想想,要是在城镇里,一个人光着屁股当然没法跑,这是大山里,你就是裸奔也没人理你!更何况,人到了绝地里,还顾什么礼义廉耻!只有吴佩孚这种食古不化的人才以为一条裤子就能绑住一个人!
  忽听四周半山腰上的密林中,响起一片呐喊声,锣鼓喧天,人声汹涌,旌旗招展。
  赵小满一挥手,jǐng卫连一拥而上,把周宪章围了起来,枪口对准了山上。
  全团官兵也是就地寻找掩体,有枪的拉开枪栓,没枪的也是匍匐在地。队伍井然有序,并不慌乱。
  经过整编,加上汉纳根一路上的调教,这支队伍的素质大大提升,面临突如其来的变故,士兵们表现得还算镇定。
  其实,士兵们的镇定,来自主官的镇定。一支队伍的素质,与军事长官的素质紧密相关。章字营的士兵们相信他们的长官周宪章能够带领他们逢凶化吉,军心稳定,自然会临危不乱。
  周宪章微微一笑,尽管,他们被包围了,但他相信,这样一支部队能成事!
  忽听一阵轰鸣,黄烟四起。
  担任前锋的第一营马上传来报告:前路被山上落下的乱石堵住了。而担任后卫的第三营也传来报告,后路也被乱石截断了。好在士兵们躲避及时,没有造成伤亡。
  部队被阻截在山谷里,进退无路。
  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那个樵夫是个jiān细,引诱章子营来到这个山谷,截断章字营的退路,把章字营包围在山谷中。
  吴佩孚大惊失sè:“大哥,我们被包围了!”
  敌人居高临下,一旦开战,章字营极为不利。
  只听山谷两侧的山崖上,呐喊声震天,树木岩石丛,冒出无数人来,少说也有五六千人,这些人手持大刀、长矛、镰刀、斧头,穿着粗布衣裳,高声呐喊,群情激昂。
  副团长罗鸣芳松了一口气,说道:“妈的,我当是rì本人呢,原来是一群农民。”随即对吴佩孚喝道:“吴佩孚,你这个营长是怎么当的,怎么让一群农民把我们给包围了。”
  吴佩孚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那狗rì的樵夫是jiān细,狗rì的朝鲜人,不讲廉耻,光着屁股也敢跑!”
  周宪章心中稍安,对姚喜说道:“命令队伍收枪,”
  如果上面的人真是朝鲜的老百姓,队伍就不能开枪,周宪章知道,必须要争取朝鲜百姓的民心,否则,清军在朝鲜难以立足。
  全团得令,士兵们放下了枪,队伍向空阔集结,以躲避山上可能落下的石头。老百姓手里没枪,可这山上有的是石头,砸下来也够章字营喝一壶的。
  章字营做出友好姿态,周宪章冲着山腰上大声喊道:“我们是大清国的章字营,你们是什么人?”
  随着周宪章这一嗓子,山上的呐喊声沉寂了下来,却没有回应的声音。
  周宪章愈发肯定,山上是一群老百姓。不过,这群老百姓能够派出一个jiān细,把周宪章的队伍引到这山谷,再截断后路,说明这群老百姓是有组织的,而且是目的的。尽管,他们的目的不明。
  周宪章用朝鲜话喊道:“大清国与朝鲜一衣带水,唇齿相依,这次我大清国出兵,就是为了帮助朝鲜抵御rì本侵略军,这一路上,我章字营对百姓秋毫无犯,各位父老乡亲应该与我们携手抗击东洋!”
  忽听正面小山包上响起一声大笑,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你们才是侵略军,rì本与朝鲜是兄弟之邦,侵犯我朝鲜的是你们清军!我高宗皇帝已经下诏,驱逐清军,实现民族dú lì!周宪章,你死到临头了!”
  只见一个身穿白衣,头戴园帽,面sè白净的人站在小山包上,小山包从两侧悬崖上突出出来,正好可以居中调动两侧悬崖上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学教军师卢文俊!
  卢文俊的身边边,站着东学教左护法韩令准,身后是十几个手持毛瑟枪的东学教卫队,周围山崖上,全是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东学教徒。
  周宪章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rì军攻占京城后,逼迫朝鲜国王李熙和闵妃闵兹瑛下诏,宣布朝鲜dú lì,号召朝鲜军民驱逐清军。成欢开战之前,周宪章就担心东学教会奉诏与清军为敌,东学教在朝鲜民众当中据有相当的影响力,他们要是与rì本人合作,大多数朝鲜民众会站在rì本一方,如此一来,清军就会陷入朝鲜民众的汪洋大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避免这个最坏的结局,成欢开战之前,周宪章请冯国璋和金姝,带着金玉均的遗骨火速前往封魂谷,希望能够说服教主崔时亨,不要奉诏与清军为敌。
  周宪章帮助东学教取得了金玉均的遗骨,算是有恩于东学教,周宪章不求东学教与清军联手,只求东学教能够保持中立,不要帮着rì本人袭击清军就行。按说,崔时亨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应该能够答应周宪章这个小小的要求。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最糟糕的,东学教徒把章字营围困在山谷中,这明明就是与清军势不两立了!
  东学教对清军翻了脸,冯国璋和那一百零五个盼着他回去保脑袋的清兵,恐怕凶多吉少!
  更糟糕的是,率领教众来伏击清军的,竟然是卢文俊!卢文俊早被rì本人收买,他回到了东学教,金姝和柳莹,恐怕已经落到了rì本人手里。


 第102章 倒打一耙

      姚喜拔出手枪,大喝一声:“卢文俊!你这个rì本人的jiān细!你小子来得正好!老子正要找你算帐,你小子倒送上门来了!”
  随着姚喜的一声怒喝,那哈五的第二营纷纷举枪向前,摆开战斗队形。
  姚喜和那哈五二人在卢文俊手里吃过大亏,差点丢了命,一见到卢文俊,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却见山头的卢文俊不慌不忙,仰天大笑:“你们两个尿裤子的脓包,脾气见长了!不过,我劝你们别动手,你们先抬起头,看看对面山崖上!”
  周宪章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冯国璋被倒吊在一颗大树上,那颗大树长在峭壁上,树干伸出悬崖,冯国璋悬在峭壁外的半空中,头朝下,腿在上,只要砍断捆绑他双腿的绳索,冯国璋就会从崖壁上倒栽下来,摔个脑浆崩裂。
  而在冯国璋的身后,不多不少,一百零五个的清兵被五花大绑,跪在山崖上,那是周宪章从九连城带来的哨队,留在封魂谷里当人质。现在,每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刀斧手,手持大刀。与当初周宪章身陷封魂谷的情形一样,都是随时要砍脑袋的架势,只是场地从山洞里换成了山崖上。
  钱有贵跪在最前面,哭丧着脸,冲着周宪章大叫:“总爷,救救我们。”
  周宪章心头火气,喝道:“卢文俊,当初崔教主与我有约,只要我拿到金玉均的遗骨,东学教就放了我的兄弟,我周宪章信守诺言,九死一生拿到了金先生的遗骨,托我的兄弟冯国璋和金姝一起,给你们送了去,你们却出尔反尔,绑了我的兄弟!你们这样做,信义何在?”
  周宪章的呼喝声,在山谷回荡,山崖上原本震天响的呐喊声,顿时平息了下来。
  山崖上的教众,很多都是来自封魂谷,知道教主崔时亨与周宪章有约在先,东学教本来就讲求“信义”二字,教规第一条就是不得背信弃义。如今,周宪章派冯国璋把金玉均的人头带回来了,东学教不仅没有放人,反而把冯国璋也绑了,这事实在是太不地道。
  周宪章继续喝道:“东学教还有一个教规,那就是驱除倭洋!卢文俊,你身为东学教的军师,却暗中投靠rì本人,在开城,暗中勾引rì本军队,捉拿金姝,想把金姝献给rì本人!换取你的荣华富贵!你这是公然违背教规!”
  周宪章说罢,四周山崖上的教众们纷纷向卢文俊投以怀疑的目光。站在卢文俊身边的左护法韩令准喝道:“卢文俊,真有此事?”
  卢文俊却是不慌不忙,仰天大笑:“周宪章信口雌黄,他说我在开城勾引rì本人捉拿金姝,谁能作证?”
  姚喜喊道:“我能作证!在开城,卢文俊给神尾光臣通风报信,神尾光臣带着一个中队的小rì本埋伏在客栈外,等着抓金姝,幸亏我们总爷机jǐng过人,带着金姝闯了出去。rì本人抓不住金姝和总爷,就来抓我们,右护法朴正雄不甘心束手就擒,杀了两个rì本人,可他竟然被卢文俊开枪打死了!”
  姚喜虽然说的是中国话,但山上数千教众里,懂中国话的人不少,姚喜话音一落,教众们一片哗然。朴正雄是东学教的右护法,是东学教内领袖人物之一,而且,朴正雄为人慷慨仗义,在教众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如果他死在卢文俊手里,教众们绝不会答应。
  韩令准脸sèyīn沉:“卢文俊,姚喜的话当真?”
  卢文俊报以冷笑:“韩护法,你怀疑我了?”
  “谈不上怀疑,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至少,你应该给教众们一个交待,否则,人心不服啊!”韩令准说道。
  卢文俊叹道:“也罢,那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一个交待,为了让大伙口服心服,也为了让这伙清兵死个明白,我用朝鲜话说,让那个钱有贵翻译,这家伙懂朝鲜话。”
  “也好。”韩令准转身对卫队说道:“去把钱有贵押过来!”
  不一会儿,卫队押着钱有贵来到了卢文俊身边,跪倒在地。
  卢文俊用朝鲜向四周山崖上教众们说道:“各位教友,朴护法不幸殉教,我卢文俊和大家一样,悲痛yù绝,更为痛心的是,朴护法是当着我的面死去的,我亲眼目睹了朴护法壮烈牺牲的一幕……”
  钱有贵跪在山头,把卢文俊的话翻译成了中文。
  那哈五正指挥第二营展开,一听此话,大喝一声:“你狗rì的亲手杀了他!”
  卢文俊冷冷一笑:“杀害朴护法的,当然不是我,也不是rì本人,而是周宪章、那哈五和姚喜,他们合谋杀害了朴护法!那天晚上,我们刚在开城客栈住下,不巧遇上两个rì本商人,也住在客栈里,那两个rì本商人对我们并无敌意,还主动向我们示好。当然,我东学教向来与rì本人不同道,故此我和朴护法也没有搭理他们,我想,他们只是商人,赚钱也不容易,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想,我这样做,各位教友应该可以理解。”
  韩令准点点头:“后来呢?”
  卢文俊说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些清国人不这么想!我们在客栈住下后,周宪章就抱怨人手少,难以去京城劫取金玉均先生的遗骨,要我带着金姝去古罗堂召集教众,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就带着金姝离开了客栈。我走出客栈大门,才想起,要调动古罗堂,要有教主的骊铁,就让金姝在客栈门口等着,独自赶回房间,向周宪章索要骊铁,哪里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我心想莫非是那两个rì本人在捣鬼,就贴着门缝望里面观看,结果,看到了天底下最为残忍的一幕!”
  “你看见了什么?”韩令准喝道。
  “姚喜和那哈五架住朴护法双臂,捂住朴护法的嘴巴,周宪章用一把匕首,刺进了朴护法的胸膛!朴护法怒目圆睁,到死也没能喊出一声来!”
  “你怎么不进去救他?你为什么不为朴护法报仇?”韩令准问道。
  “韩护法,当时朴护法已经死了!他们三个人,我一个人,进去也是送死!”
  周宪章冷笑:“卢文俊,我们与朴护法无怨无仇,而且,在封魂谷,是朴护法替我们求情,崔教主才免了我们一死,我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杀害他?”
  钱有贵大声把周宪章的话翻译成了朝鲜话,教众们一片应和之声。
  卢文俊冷笑:“问得好!其实,当时我也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朴护法!但有一点是我是清楚的,他们既然杀了朴护法,就会杀我!要不是我和金姝离开了房间,我也难逃一死!所以,我不敢贸然行动,而是躲在暗处,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不一会,房门开了,只见那哈五和姚喜抬着朴护法的尸体,出了房门,周宪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我心想,他们是不是要毁尸灭迹,就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却见那哈五和姚喜抬着朴护法的尸体,去了那两个rì本商人的房间。我才恍然大悟!”
  钱有贵一字一句地翻译,传到了山谷里,那哈五气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王八蛋!老子叫你恍然大悟!”举起手里的步枪,砰的一声枪响。
  那哈五的枪法没有准头,子弹打在山崖上,冒出一缕青烟。
  卢文俊吓得一缩脑袋,喝道:“你们想杀人灭口吗!”
  周宪章慌忙喝道:“那哈五,给老子把枪放下!”周宪章完全可以一枪击毙卢文俊,可他不能这么做,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卢文俊死在章字营手里,山崖上那数千东学教众必然认定是周宪章杀了朴正雄,势必与章字营拼个鱼死网破。
  “卢文俊,你到底想说什么?”周宪章喝道。
  卢文俊哈哈大笑:“中国人果然个个都是薛仁贵!不错,周宪章等人与朴护法并无个人恩怨,但是,大家别忘了,他们是大清国的人,大清国出兵朝鲜,名为帮我朝鲜抗击rì军,实为yīn谋推翻我朝廷!把朝鲜纳入大清国的版图!但是,大清国没有想到是,rì本人同时出兵朝鲜,助我朝鲜抵抗清军,大清国独吞朝鲜的yīn谋难以得逞。大清国害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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