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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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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好夸耀,分明不知道的也要吹嘘三分已显示自己的消息灵通与地位重要,宫中出来的人这毛病尤其重。似唐松这般说话的实在罕有,见他这话确实实在,武承嗣也就不疑有它。

此时两人已走到正堂门口,武承嗣在此禁足月余,总要略略收拾一下才能还朝,唐松也不用等他,正要告辞先行时,却听身后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道:“你是谁,什么时候进宫的?刚才的敕令怎么会让你来传?”

不等唐松回身,武承嗣先已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暗暗使劲外推,意思分明是让其先走。

武承嗣既已如此,唐松也就没理会那冯小宝,径直出正堂带着四个禁军回了宫城。

在他身后,武承嗣转身迎上了冯小宝,笑着道:“不过是一个崇文馆的学子,赶巧儿被陛下抓差跑这一趟。这样的人还值得薛左卫动问?”

“原来是个读呆书的小酸儿”冯小宝哈哈一笑,任胸怀袒露着一把揽住了武承嗣的肩膀,“适才那个曲儿还不曾听完,来,咱们再饮”

见冯小宝不再留意唐松,武承嗣心底长出了一口气。他可知道这个活宝最是个能惹事的,而那唐松毕竟是奉了天子令来给他传敕令的,若是在他禁足之处闹出什么事儿来,他也实在不好交代。

且不说武承嗣如何从冯小宝那里脱身。单说唐松一路入宫城回到小堂时,堂内却已不见了武则天与上官婉儿的踪影。

这时有留守此地当值的小黄门走上前来,言说上官待诏有吩咐,圣神皇帝此刻已前往凝碧池,着他回宫后前往凝碧池缴令。

凝碧池乃是禁苑中一处风景绝佳之所在,唐松跟着导引的小黄门一路到了这里,随即便在凝碧湖边的一处亭台中看到了侍立的上官婉儿。

一步步走向亭台时,唐松的心绪实在有些复杂,三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经历后,这一回总该能亲眼目睹武则天的真容了。

渐行渐近,就见亭台中放有一张类似民间所用竹夫人般的软榻,只是更大也更华丽些。一个女人正躺在这张软榻上,任暖暖的春阳照在身上,看来极是惬意。

或许是为遮蔽阳光,女人的脸上随意的覆着一方锦帕,这样子,还真有几分后世晒日光浴的风采。

上官婉儿就侍立在锦榻一侧,不消说这躺在锦榻上的女人就是武则天了。

走到亭台前五步远近时被人挡住了去路,唐松遂就于此处朗声缴令。说完,便听亭台中武则天的声音传出道:“进来”

唐松迈步走进亭中,锦榻上的武则天随意的抬了抬左手,当即便有两个宫女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武则天显然不习惯于仰脸看人,方一坐起便抬手向下虚压了压,“坐”

亭台内原有石雕出的胡凳,唐松应声而坐,隔着五六步的距离恰与武则天四目对视。

穿越一年多,饱经磨折之后。这一刻唐松终于亲眼见到了中国王朝史上唯一一个名实相符的女皇帝。

武则天身量高大,其锦榻的高度本就比石雕的胡凳要高上一些,再加上她这高大的身形,同是坐着的她竟然比唐松还高出了一指节左右。

武则天发髻高挽,乌黑亮泽。这让唐松极疑惑,不对呀,这与其年龄明显不相符合。

转念之间猛然想起后世曾看到的一则史料,说唐代贵族妇人素来好用假髻,其中尤以玄宗朝贵妃杨玉环为最。眼前的武则天分明也是戴着假髻。

假髻之下是一张形如满月般的脸,唐松初一看去,却只看到了那双眼睛。

直到此时此刻,面对武则天的双眼时,唐松才真正体会了睥睨天下的真正含义。

随侍在一侧的上官婉儿见唐松不仅不低头敛目,反而与武则天四目对视,脸色微变之间极隐蔽的做了几个示意。

唐松浑然不觉。

恰在这时,武则天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看女皇帝”唐松几乎是随口而答。

“噢?”

此时唐松终于注意到了上官婉儿的眼色示意,收了眼神低下头来,“能见着皇帝已经极难,更别说是自三皇五帝以来的第一位女皇帝!有了今天这次面圣,在下便不枉了这一趟神都之行”

唐松此刻所说确乎是发自真心,真心说真话,言语中便自然会有真诚流露。武则天何许人也,焉能觉察不出?

闻言,武则天淡淡一笑间深深的看了唐松一眼,“前次重开科考,你帮办的不错,取才也就罢了,那些章程倒是发前人之所未见,可谓有大功于朝,且说说吧,这些个东西你是怎生想到的”

这已是君前奏对的模式了,唐松也就收了那些散乱的思绪。沉吟片刻后开口道:“科举涉及士子众多,可谓繁杂。要做繁杂之事必先溯本追源,在下不过是多想了些罢了”

“本如何?源又如何?”

“民是邦国之本,然小到一县一州,大到一国一天下,断然少不了官来治理,所以官员可谓朝廷之本。官员如此重要,那取才选官就不可不万分谨慎。自夏商周以来,取才选官先有世卿世禄之制,后有九品观人之法,既已有此上古之法,为何陛下及朝廷还要舍此不用,而定制科举?”

唐松自问自答,“弃之不用必然是因为其弊端太深。这两法弊在何处?在下窃思良久,不过一个‘私’字。陛下既然因为其‘私’而舍世卿世禄及九品观人两法,那新定制的科举必然求的就是一个‘公’字”

言至此处,唐松不知不觉之间又已抬起头来看着武则天的眼睛了。这实在是没办法,后世几十年的习惯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在后世说话不看人那可是太不礼貌了,久而久之,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成为习惯,既是习惯想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迎着武则天的眼神,唐松微微一笑,“既然想明白了陛下开设科举力求的是一个‘公’那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了。在下只不过是竭尽全力做好这个‘公’字而已。示天下以公,以公心取才,只要有这份心思,那些个章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朕取你这个‘公’字儿。不过,那些章程若真是你说的这般简单,为何之前的那些个考官都想不到?”

听到这一问,唐松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在下聪明,也不是那些位考官想不到。或许他们只是不愿去想罢了,自科举定制至今已非一年两年,科举中的诸般弊端也已广为人知,对症下药,循因补漏这样的事情一人两人想不到也就罢了,焉能那么多位大人都想不到?陛下此言真是小觑了天下英才呀”

眼见唐松在武则天面前的表现越来越随意,上官婉儿先自断喝了一声,“放肆”

武则天闻言抬起手向后挥了挥,示意上官婉儿不要多言。看着唐松道:“你继续说”

“还是那句话,归根溯源,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想,或者想到了也不愿去做”

武则天看向唐松的眼神里自然而然的又有了几分欣赏,明知故问道:“何以如此?”

“表面看来是因为这么做太得罪人,追本溯源是因为他们只是官,而不是君。官者,不过是领俸禄替君治理天下而已。又何必为了别人的天下给自己招来那么多怨恨?”

唐松这话实在是已经浅白到了极处,武则天听完展颜一笑,“说得好!不过,你又何以能做到如此?你甚至连官都不是”

“因为在下是寒门出身,此前又曾遭遇岳宋两位主考私心戕害。是以在下不愿再以私心害人”言至此处,唐松笑了笑,“其实这么说也有不妥,在下又何尝没有私心”

“尔私在何处?”

“在下既是寒门出身,而今又有了帮办科考的机会,自然也希望能多取些寒门士子。此即在下之私心也”

“说得好”这一遭,武则天是真正的笑出声来,“尔之私心恰与朕之心思暗合,朕取你这私心,不怪你!”

说话间,武则天从锦榻上站了起来,边负手于后在亭台中悠悠漫步,边沉声道:“弃九品观人法而将科举定制,朕意便是要广纳天下寒门才士以充朝官之用,以分世族门阀之权。这些人恰如尔适才所言,视家族大于天下,跟家族利益比起来,什么百姓天下,乃至于朕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万事因循,私心自用,朕身为天下之主,岂能容之?”

第九十六章 根源与变化

上官婉儿安静的侍立于亭台中,看着唐松在武则天面前侃侃而谈,心中的感受很复杂。

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只有十几岁的白身士子,便是那些地方上久经历练的州府官儿初见圣神皇帝时也必是诚惶诚恐,有些甚至是连话都说不囫囵。

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圣神皇帝君威深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古人对皇帝的敬畏与生俱来。因此两点原因,若非是经常见皇帝之人初一面圣时必然难免紧张乃至失态。

但这个唐松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异类,如此年纪,如此身份,面对圣神皇帝时却几乎看不到什么紧张,一旦说起话后更是放松到了极点,甚或有些随意的意思了。

由此再想到他与自己相处时的那些模样,上官婉儿最终只能感慨这唐松确乎是个异类,天生的胆气粗壮,非如此实在难以解释他的这些异常。

除此之外,上官婉儿也不免感慨唐松的天生聪慧,这不是指那些吟诗作赋,而是唐松在面对圣神皇帝的几次问话时,此前从不曾面过圣的他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用上了与圣神皇帝相处时最准确的方式——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

须知这可是上官婉儿随驾多年才总结出的行事准则,唐松却似生而知之,除了天生聪慧之外,又该如何解释他这般的作为?

这等感慨之余,上官婉儿看着侃侃而言的唐松也自然而然的有了担心。

自汉末六朝以来,世家门阀势大已是延续数百年之事,就连前朝太宗皇帝那般雄才大略之主都难以解决这一问题,唐松这么个白身士子却冒冒然陷入其中,其间凶险实在难测呀!

有些事,实不是谁都能参与其中的!

莫名的,上官婉儿竟然又想起了上官仪!

哎!心底悠悠一声叹息的上官婉儿听武则天直接将士族门阀都已明说出来,且那不知死活的唐松似乎还有接言之意,忙轻咳了一声插言道:“尔等都退下吧”

上官婉儿此言一出,亭台内外侍候的太监宫女们俱都无声退去,直到远避出三四十步远近,再也听不到亭台内的话语后方才重新站定了身子。

一时间,整个空阔的亭台内便只剩了唐松与武则天及上官婉儿三人。

武则天对此视若未见,端坐的唐松却明白了上官婉儿的意思。遂也就没有说话,直到那些个宫人都远远退走之后方才开言道:“士族门阀之尾大不掉之势远非一朝一夕之间成就,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若想以科举来削弱世家门阀,终究还是不够的”

“为何?”

早在帮办考务的那一个月中,唐松就曾多次想过这个问题。

士族门阀之所以势力庞大,民望极高,原因在于其权势巨大。譬如那博陵崔氏传承近六百年,六百年来不知兴起又覆亡了多少王朝,但不论这些王朝如何更迭。这个家族却总能迅速适应,历代之中皆有大量子弟在不同的王朝中出仕为官。

这种情况还真应了一句话: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正是这一代代在不同王朝中出仕为官的子弟们撑起了一个家族,并随着时间的流逝,使得这个家族底蕴越来越深,势力越来越大,在民间声望也越来越高。

归根结底,真正支撑起这些世家的其实还是人才!

人才才是士族世家们的“皮”,至于声望、土地、财富什么的不过是“毛”罢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循着这一点继续根究下去,就能找到士族世家们长盛不衰的最根本原因:

教育!

数百年间,无数士族世家兴起,却也有无数的士族世家衰落。似崔卢李郑这般能绵延传承数百年不倒的家族,都有着一个相似的共同点,甚至可以说是他们长盛不衰的终极秘密——极端重视家族内部的教育,且实实在在的占有着当代最为顶级的教育资源。

家族内设有从不对外招生的族学,即便是外面的世界战火纷飞。这些个族学的秩序也不会有丝毫混乱,更不会中断。凡族内直系子弟皆须入学,便是女子也得八岁入学,学识字,学儒家基本经典,学《礼记》一直到十二岁。女子已是如此,就更别说那些男子们了。

家族内部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这些传承不衰的家族中早已形成同时代最完备也是最严厉的教育及人才培养制度。

在这样一个经常遭遇乱世,官学废弛,连识字率都低的惊人的时代。一个家族内部却一代代不间断的积累起这么多的人才,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乱世打天下,打完天下总要治天下,治天下总是少不了读书人的。所以无论魏晋南北朝时的天下大势乱到何种程度,王朝更迭是多么的频繁,当一个新王朝打完天下要治理天下时,这个人才储备丰厚的士族世家就会顺势进入朝廷,顺势复苏,顺势崛起。

自汉末至今近五百五十年的历史中,魏晋南北朝的四百年几乎都是乱世。隋一统天下却二世而亡,随后天下再次大乱。直到唐定鼎长安,天下才算正式统一安定下来。

从唐高宗至武则天当政的近一百年间,天下可算太平,文事渐兴,朝廷主导的教育制度也已基本完备。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士族世家还能活的如此滋润,根源除了他们家族内的教育更为出色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士族世家有着堪称当世最好的教育资源。

单就书来说,毫不夸张的一个情况是,若论存书数量之多,四家远比不上朝廷。但若论书目之全之完备,朝廷藏书却比不上四家。许多皇家图书馆中都不曾有的典籍,四家却保存的有,甚或还是数百年前的孤本,善本。

历经四百年的乱世之后,李唐兴起不到百年,四家却是数百年传承未断,论知识的积累与传承,这些家族有着时间上得天独厚的优势。

造纸术、印刷术虽然早已被发明出来。但因技术上的原因,整个唐朝,尤其是现在初唐时期,雕版印刷的成本依然极其高昂,远非普通家庭及普通的读书人才能承担。

此时的雕版印刷主要用于佛经道经的刻印,可以说此一时代每十本印刷品中至少有一半不是佛经就是道经。盖因唐时佛教道教兴盛,这些经书销路甚好,一次制版可反复印刷,无形中降低了雕版印刷的成本。

生产力发展水平制约了知识的普及,教育的垄断虽然已经逐渐被打破,教育本身也已逐渐下移,但高端教育,尤其是最顶级的精英教育却实实在在还存在着垄断——极少数士族世家的垄断。

似崔、卢、李、郑这些士族世家,其即便培养不出最顶端的人才,但其培养出的子弟却确乎要比寒门士子从整体上胜出一筹。

这种差异的根源不在于智力,在于资源。

在这样的背景下,科考制度的改革会限制这些士族世家的发展,但作用到底有多大却着实不好说。一旦这些庞然大物迅速适应了新的考试制度,凭借他们几百年积蓄下来的优势,依然会很快在新的考试制度下取得突破。

同样面对最严格的考试制度,这些士族世家子弟们考中的机会总体而言也要比寒门子弟高,此次崔湜之中举便是显证之一。

更何况谁又敢保证,今后的每一次科考都能像这一次这么严密严格?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个世家门阀能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倒,总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要想料理这股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庞大势力,绝不会简简单单就能成事。

静听完这些思考与分析,武则天良久无言,唐松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想的如此深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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