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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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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权力也是一种甜蜜的毒药,让他欲罢不能,无论如何,这个右相之位他不能失去,就在崔圆殚精竭虑准备对付韦氏之时,回纥人却意外地帮了他的忙,他抓住了时机,借回纥人之刀,使韦家本宗在一夜之间消亡殆尽。 
  事情开始有了转机,明年韦氏能否执政已经变得模糊,现在需要做的事,是再一次削弱韦家,彻底断了他继任相国的希望。 
  崔圆盘腿坐在几前沉思不语,要想再一次削弱韦家不是那么容易,回纥人已经退兵,至少撤到贺兰山以北去了,没有外力可借,那只能从内部来想办法,最好是能接成强有力的同盟。剑南节度史杨锜年老多病,又是他的亲家,可不用考虑;山南王昂最近因为和张若镐交恶,从以前暗地倚靠他,变成明目正大地投靠于他,这也可以不用费神。 
  淮南楚行水势力微弱,又有王家这个天敌,况且他的嫡长子一直在追求宁儿,这倒是个机会,不过此人颇为圆滑,也不能太乐观。 
  剩下的就是韦谔、张若镐和裴俊三人,韦谔就不提了,他将是反对自己的急先锋,张若镐和他崔圆是世仇,他必然和韦谔站在一起,这也不容质疑。 
  崔圆最后便想到了裴家,若韦谔接任相位,他裴俊也将丢掉左相,在这一点上,崔、裴两家的利益是一致的,有结盟的可能性,只是结盟需要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契机,沉思中,崔圆的笔不知不觉便在眼前的素笺上写下了两个字:裴莹。 
  这时,门外传来管家急促的脚步声,崔圆立刻将眼前的素笺撕得粉碎,算时间,应是二弟崔庆功来见他了。 
  “老爷!京兆尹苏震在外求见,说有紧急情况要禀报。” 
  “苏震?”崔圆微微一怔,今天是休朝之日,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入城的崔雄出了什么问题吗?他随即对管家道:“带他到我外书房去。” 
  崔圆很快便来到外书房,走到门口,只见苏震在房内走来走去,显得十分急促不安,他呵呵一笑道:“让苏使君久等了!” 
  苏震见崔圆进来,赶紧上前长施一礼,“本不该打扰相国休息,但实在是有重要之事要禀报!” 
  “不急!坐下慢慢说。” 
  二人盘腿坐下,使女上了两杯茶,崔圆端起茶杯这才不急不缓道:“说吧!什么事?” 
  苏震当即将郑清明的供词递了上去,他心里也明白,崔雄恐怕真是冒功,他见崔圆看得仔细,便揣揣不安地补充道:“虽然这两个士子都没什么后台,可属下担心消息一但传开,极可能会引发长安十万士子闹事,所以属下建议立即封锁消息,将那两人移到大理寺去” 
  崔圆看着供词一言不发,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脸色越来越阴沉,此事他并不知晓内情,他一直以为二弟不过是将其他军官的功劳安在其子身上,这倒也无妨,不料竟是夺了一群士子的功劳,太原张焕、金城辛朗,这么多敏感的名字,难道二弟竟无动于衷吗? 
  崔圆心中异常恼怒,现在正是扳倒韦谔最关键的时候,二弟竟惹出这种事,这个把柄若被韦谔抓住,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虽然崔圆心中恼怒,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示出来,他沉吟一下,便对苏震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兴师动众,那两人就暂时留在万年县衙,待我查明情况,若真是崔雄冒功,我便要亲自向他们道歉!” 
  苏震见相国并不在意,只得尴尬地站起来告辞,“是属下小题大做了,打扰相国休息,属下这就告辞!” 
  “去吧!此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崔圆一直目睹苏震背影消失,他脸色忽然一变,立刻低声喝道:“来人!” 
  几名家将当即在门前出现,“卑下在!” 
  “去!立即将二老爷给我叫来!” 
  一名家将领命而去,崔圆背着手走了两步,他想了想又回头道:“再派人去平康坊高升第六客栈,将住在那里面的每一个士子都给我监视起来,尤其是要盯住那个叫张焕的,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打草惊蛇!” 
  约半个时辰后,崔庆功匆匆赶来,他是今天上午才回到长安,和崔圆不同,他根本就没有将张焕等人放在眼里,所以刘元庆说路上遇到辛云京派人来接儿子而无法下手,他也只是责怪几句便算了,这也难怪,整个战局都是他控制,十几个读书人没有证据,还能将功劳抢去不成? 
  “看你做的好事!” 
  崔圆一见到他,劈头便是一顿臭骂,“你若想让雄儿要那功劳也就罢了,为何还留下后患,放他们进京!” 
  崔庆功从小就十分害怕崔圆,见兄长发怒,他赶紧解释道:“我也曾想杀他们灭口,可里面有辛云京之子,我怕杀了反而会引起麻烦,至于雄儿之事,我的军功簿上写得明明白白,现场有他遗留的剑,还有不少回纥战俘都能证明,而十几个读书人既然没有半点证据,就不怕他们翻天去!” 
  崔庆功的解释让崔圆的怒气略略平息一点,他坐了下来,望着兄弟语重心长道:“你长期在外领兵,很多朝中之事你尚不清楚,比如我为何命你迟迟不去救开阳郡,借刀杀人不假,可我的目的是什么?明年我右相之职就要任期届满,如何才能连任下去?这才是我们崔家所面临最紧迫之事,如果此事你能先和我商量,我会让你把这个功劳给裴勇,这样我就能借这个契机融解我与裴俊的僵局,同时也造成裴俊和张若镐的不合,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可惜你偏偏把这个功劳给了自己的儿子,哎!” 
  崔庆功惭愧地低下了头,大哥说的这些,他确实想不到,不仅如此,他还因为裴勇是裴俊的侄儿,根本就不给他立功的机会。 
  “那这件事怎么办?” 
  崔庆功一咬牙道:“不如趁现在事态未扩大,早一点派兵去将他们抓起来!” 
  崔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事情瞒不过那几只老狐狸,现在派兵去便是欲盖弥彰,反而让人心疑。” 
  他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眼睛里慢慢闪过一抹阴阴的笑意,“既然那张焕连回纥人军粮也敢烧,那我就不妨和他赌上一赌!” 
第三十五章 利与情
            张若镐的官邸,书房里很安静,张焕一言不发地垂手站立,等待家主的最后答复,张若镐则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地望着两株怒放的腊梅。   “十八郎,我会去救你的朋友,但不是现在!” 
  张若镐慢慢转过头,盯着张焕的眼睛道:“你应该明白,太早介入会使崔圆警惕,也会使韦谔利用于我,使我身处被动,所以应是韦谔出头为先锋,让崔圆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我再相机而动,或联合裴、韦,或争取楚、杨,或从中调和,从而使我张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可是如果延误了时机,反而会更加被动!” 
  张焕摇了摇头沉声道:“家主想过没有,人被官府抓走,崔圆必然已知晓此事,为平息它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然后把县令推出做替罪羊,既可以转移公众注意力,又能博得大公无私之名,反之,如果家主出头过问,至少会使崔圆投鼠忌器,不敢随意杀人,从而保住二人的性命。” 
  张若镐没有回答,半晌,他才瞥了一眼张焕,淡淡一笑道:“一个小小的崔雄冒功案其实不值一提,它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博弈是我大唐的右相之争,你明白吗?” 
  张焕沉默了,此时他已经明白,家主根本就不想去救赵严和郑清明,甚至还有意牺牲他们,让他们之死成为一个新的筹码,不错!张焕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高明的权谋手腕,如果他是张若镐或许也会这样做,但赵严和郑清明是他的挚友,他必须去救,这已不仅仅是朋友之情,这更是一种责任。 
  张若镐也似乎理解张焕的心情,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我一直看重之人,甚至我还打算立你为家主继承者,所以你要从大局考虑,要为张家的利益着想,这次相位之争是一次机会,若抓住了,我张家就会由此翻身。”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躬身施一礼道:“那我就告辞了!”走了两步,他又忽然想起一事,对张若镐道:“家主,我还有几个朋友,处境都十分危险,我想让他们住到家主的官邸,不知是否方便。” 
  张若镐笑呵呵点了点头,“不妨,你让他们住过来就是!” 
  ........ 
  张焕缓缓在朱雀大街上行走,天色已近黄昏,清冷的残阳洒在身上,使他的心情越发沉重,如何才能将赵严和郑清明救回来,这已经是十分紧迫之事,如果让他们过了夜,就有可能被崔家杀人灭口,当然这只是可能,但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他张焕也不敢冒这个险。 
  张焕沉思片刻,掉转马头便向延寿坊奔去,延寿坊虽然毗邻西市,但它远没有平康坊那样繁华昌盛,坊内冷冷清清,只有靠近墟市一带比较热闹,普通人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庆治十六年新年而忙碌。 
  陇右书院在延寿坊有一个分院,其实就是一个驻京办事处,主要是用来给进京考试的士子们住宿,这也是陇右书院与众不同之地,一贯的军事化管理使它对士子们的要求更加严格。 
  分院占地颇大,里面房舍简陋,一块大校场占去大半面积,夕阳下,还可以看见有士子在驰马射箭,张焕刚进大门,迎面便见辛朗正向外走来。 
  “百龄兄!” 
  张焕快步迎了上去,辛朗见是张焕,惊喜道:“去病,你怎么会来?” 
  “有些麻烦事!”张焕将他拉到一旁,便将所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了他,最后歉然道:“我不想分了大家的心,所以才隐瞒此事,不料反而坏了事,是我始料不及。” 
  辛朗想了想,便道:“此事也是我为救韦清引起,责任在我,说吧!去病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张焕沉思不语,最终他心一横道:“现在做什么努力都来不及了,为保住二人的性命,只能孤注一掷!” 
  ........ 
  夜幕悄然降临,兴道坊万年县衙一片安静,在县衙斜对面的一间独院里,张焕带着十五名士子在等待时机,这是他用二十贯钱租了三天,虽然房东疑惑,但看在钱的份上,他们迅速搬走了,天快黑时,林巧巧来探过监,赵严二人还在衙内,被关在一间小屋里,并没有收监,这就给张焕的行动带来一线希望。 
  林巧巧已经回去,小院里士子们在做最后的准备,一根两丈长的木柱一头已经被削尖,这是他们用来救人的主要工具,张焕站在门口,默默地望着县衙的后院,等候着机会的最后来临。 
  忽然,县衙的后院方向腾起一片火光,在强劲的夜风中火光迅速扩大,已经隐隐有喊声传来,时机到了,十六名士子扛着巨大的梁柱向县衙侧面冲去,他们一边跑,一边向来救火的民众们大喊,县衙后街的场面十分混乱。 
  “一、二、三!”一根粗大的木柱向墙壁撞去,‘轰!’的一声,墙壁晃了一晃,凹进一个大坑。 
  “再来!”张焕低喝一声,众人后退五丈,“一、二、三!”木柱再一次向墙壁的凹处冲去,再一声闷响,已有百年历史的土墙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强力碰撞,一下被撞出一大洞,张焕身子一闪,便从大洞冲进内房中。 
  这间屋子是衙役们平时休息之地,夜晚值勤的衙役都去救火了,房间里空空荡荡,赵严和郑清明二人就关在对面的一间空屋里。 
  张焕冲到过道上,过道对面有四、五间屋子,皆房门紧闭,张焕一眼瞥见其中一扇门前摆着一张小几,几上还有些酒菜,不用说,赵严他们便被关在这间房里。 
  这时辛朗与另外一名士子也跟了过来,三人一起发力,片刻便将房门劈的稀烂,张焕一脚将门踹开,房间里黑漆一片,但从走道上映入的微弱光线下可以看见房间墙角里蹲坐着一人,另一人则躺在地上。 
  见有人拿刀冲入,蹲着的那人吓得声音都变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正是郑清明的声音。 
  “清明,是我!”张焕一步冲上来,拉住了他,“把赵严叫醒,你们快跟我走!” 
  郑清明也听出是张焕的声音,心中欢喜得要爆炸开来,他猛地站起来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急指着地上的赵严道:“去病,赵严被打坏了!” 
  “怎么会这样?”张焕急忙跪下,仔细看了一看赵严,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来不及了,以后再说!” 
  张焕一把将赵严抱起,带着众人冲了出去,大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拎着水桶去救火的百姓,士子们刚刚跑到街头,就在这时,四下马蹄声轰然而起,一队一队的骑兵蓦地在街头出现,他们全部都顶盔贯甲、浑身杀气腾腾,战马疾驰,片刻便堵住了所有的去路,甚至包括县衙那个大洞,也被十几名骑兵横戟堵住。 
  “上当了!”张焕立刻意识到,这些骑兵早有准备,难怪他这么容易便将人救出,原来竟是个陷阱,他飞快地四下扫视,寻找突破口。 
  但周围的骑兵足有四、五百骑之多,他们交叉纵横、飞速闪驰,片刻便将他们围得跟铁桶一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士子背靠着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紧张与惊惶。 
  “把手中刀剑放下,否则我就视同你们谋反!”为首军官冲到他们面前大声喊道。 
  士子们一齐向张焕看来,等待着他的决定,张焕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反抗只能是徒增伤亡,没有任何意义,罢了,是自己太轻敌了。 
  他刚要命令士子们放下手中之剑,忽然,从东面飞奔来十几匹马,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在骑兵们身后停下,从里面走下一名魁梧的老者,神情冷漠,快步向这边走来。 
  骑兵们对老者的到来似乎很惊愕,那名军官迎上去极为恭敬地跪下行礼,那老者指了指圈内的士子,口气严厉,在低声呵斥什么。 
  张焕心念急转,他是谁?怎么这么巧赶来,难道会是崔圆?不会!此时他决不会露面,张焕绝望的心里又隐隐生出了一线希望。 
  过了一会儿,那军官向老者行了一个军礼,转身一挥手,数百名骑兵俨如一阵风似的飞驰离去,大街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那老者背着手慢慢走到张焕面前,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他,微微笑道:“你就是张若钧家的十八郎吗?” 
  张焕点点头,将手中的赵严递给辛朗,躬身向老者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搭救,请问前辈尊姓!” 
  那老者并不回答张焕,他瞥了一眼县衙墙上的大洞,忍不住呵呵笑道:“敢烧回纥人军粮;又敢砸破官衙救人,真可谓胆大包天,不过我喜欢。” 
  张焕猛地想起一人,他惊讶道:“前辈难道是......” 
  那老者脸色微变,一摆手打断了张焕的话,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速速离开此地,若崔庆功知晓他手下放了人,我就救不了你们第二次!” 
  说罢,他转身便向马车走去,向随从叮嘱了几句,登上马车便迅速离去,他的随从上前对张焕施礼道:“主人有令,命我护送公子出城,请随我来!” 
  张焕怔怔地望着马车背影,他慢慢跪下,向马车郑重地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第三十六章 风不止
            一行人迅速离开务本坊,从春明门出了长安城,他们被安置在了郊外的一处庄园内。   虽然经历了一场惊险,但毕竟人是救出来了,休息了一会儿,张焕便找到了辛朗。 
  “我们暂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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