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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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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抓住了!”河边忽然传来张焕得意的大笑声. 
第四十章 困蛟龙
             朝霞总是短暂,没多久绚丽的霞光消退,天边出现了厚重的乌云,翻滚着,黑压压地由西向东压来。   临要分别,一抹淡淡的哀伤在崔宁美眸里始终无法消除,虽然只有一日一夜,但其间的恐惧烦恼、其间的幸福甜蜜,竟比她所活过的十六年加在一起还要浓厚十倍。 
  崔宁坐在马车上一路沉默不语,张焕坐在她身旁,也一言不发,他们两人仿佛从仙境一下子回到人间,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马车进了春明门,崔宁忽然低声道:“你再送我一段路,好吗?” 
  张焕犹豫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马车斜穿过东市,驶进了宣阳坊,离崔府只有不到半里路时,张焕推开车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崔宁道:“崔小姐,请多保重!” 
  但崔宁依然低头不语,就象没有听见张焕的告别,张焕跳下马车,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戴上一顶竹笠,迅速向街角跑去。 
  在进一条小巷的瞬间,张焕忍不住回头向马车望去,蓦地,他看见车窗上出现了一张脸,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哀伤,她嘴唇微微颤抖,泪水顺着她脸庞慢慢滑下。 
  张焕默默地将竹笠拉下遮面,毅然转身而去。 
  崔府的门前一阵大乱,仆人们奔走相告,小姐回来了!几个侍女上前将崔宁小心翼翼地扶出马车,她的母亲、嫂子、乳娘、姨娘,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嘘长问短,崔宁脸色苍白地回头向远方街角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头。 
  ...... 
  临近新年,宣阳坊内十分热闹,小店林立次比,家家户户都堆满了年货,周围人流不息,张焕随着人群慢慢向前走,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留意周围的情况。 
  虽然还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张焕却有一种直觉,崔圆不会没有安排,他沉思一下,一转身,拐进了一家背街的小店,这是一家卖杂货的小店,店主是一个约五十岁的中年人男子,看得出小店生意不好,他正愁眉苦脸望着大街发怔。 
  张焕进了小店,店主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客人想要点什么?” 
  张焕微微一笑,从腰囊里取出一张百贯的飞票,这是张家发给每一个参加科举子弟进京的盘缠,浸水又干了,显得有些皱皱巴巴。 
  不过这并不影响店主对它的崇拜,这可是他一年才能赚得到,他咽了一口唾沫,“你这是....?” 
  张焕刷地一下将飞票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他,笑道:“替我送一封信,另一半就归你。” 
  店主楞住了,他捏着半张飞票,不知所措地望着张焕,张焕笑了笑,不再解释,他随手拾起一根木炭,在一张纸上飞快地给张若镐写了几句话,又递给店主道:“照上面的地址送去,事成后,另一半飞票归你。” 
  说完,他从小店的后门闪身出去,又穿过几条小巷,张焕渐渐靠近了宣阳坊的大门,大门处已出现了许多士兵把守,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幅画像,在逐一核对进出的人,一名崔圆的侍卫忽然看见了张焕,眼睛闪过一道异色。 
  张焕调头便走,并加快了脚步,这时他已经感觉到后面有人盯上他了,象影子一样紧紧跟随,他开始发力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疾如奔雷,此刻跟着他奔跑的已经不止一人,而是十二人,个个武艺高强,步履敏捷,他们象撒开的网,从各个方向对张焕进行拦截。 
  张焕不熟悉地形,他冲出一条小巷,转弯向一条宽阔的马路跑去,但只跑出百十步,他便站住了,前面是一条死路。 
  不等他回头,从墙头、从身后、从店铺里,从四面八方都跳出了人,人人手执利刃,将他团团包围起来,刀昨晚跳河已经遗失了,张焕没有了最后拼杀的依凭。 
  这时,一名中年人他向张焕拱拱手道:“相国吩咐,若你顺从不抵抗,便可依礼带走;若你抗拒不从,哼哼!” 
  张焕举起手笑道:“既然能以礼相待,我为何不从?” 
  这时,数百骑兵也赶了过来,张焕被蒙上眼,押进了一辆马车,在十二名剑客和数百骑兵的严密护卫下,被带走了。 
  凭着直觉,并没有走多远,很快便下了马车,随即被带进一间屋子里关了起来,屋子其实是个巨大的铁笼,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用手臂粗的铁条封死,缝隙只有两寸宽,‘轰隆一声!’铁门关死,屋子里一片漆黑,铁笼盖子随即吱吱嘎嘎落下,自压到半个人的高度时,才终于停住,此时铁笼里的人已经无法站直。 
  张焕已经两天两夜未合眼,此时此刻他终于能无牵无挂的躺下,不多时,他便呼呼睡去。 
  .......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崔圆听说女儿回来了,他立刻推掉今晚的应酬,匆匆往家里赶,一进府门,就不停地有人向他报信,“小姐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可比老爷的眼珠子还要宝贵,一直冲到后院,崔圆再也忍不住大声叫道:“宁儿,你在哪里?” 
  听见父亲的喊声,已经熏香洗浴、换了一身新衣的崔宁从绣楼上跑了下来,她奔到父亲面前跪下,泣不成声。 
  崔圆心疼地将女儿扶起来,见她脸庞削瘦了一圈,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血痕,他心中大恨,不由咬牙切齿道:“竟敢绑架我女儿,我定要将那张小贼碎尸万段!” 
  崔宁吓了一跳,她连忙摆手道:“父亲,张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休要错怪于他!” 
  崔圆疑惑地上下打量女儿,她脖子上的伤痕犹见,却要说那张焕是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这般护着他?” 
  “父亲,真正要对我下手的韦世叔!”于是,崔宁便将张焕怎么放了她,后来又遇到韦谔要杀她,却被张焕及时相救之事简单地告诉了父亲,最后哀求道:“张公子虽然绑架我,但他也救了我,可以说功过相抵,父亲,你就饶了他吧!” 
  “韦谔?”崔圆冷冷一笑,韦谔将和自己翻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父亲,求求你放过他吧!”崔宁见父亲脸色阴晴不定,她再一次央求道。 
  崔圆低头看了看女儿,他是过来人,他岂能听不出崔宁口气中对张焕的偏袒,他重重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昏了头!” 
  崔圆转身便走,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道:“从现在起,你哪里也不准去,休息两日,然后去参加楚家专为你举办的宴会。” 
  “还有你们,你们谁敢放小姐出府门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崔圆冰冷地扫了一眼几个丫鬟婆子,便大步向前院走去。 
  ...... 
  崔圆回到前院,他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向东院快步走去,穿过几个门,他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小院里,一进门,那名中年剑客立刻向他半跪行礼道:“回禀相国,张焕已经抓到,就关在铁房内。” 
  “我已经知道了,你去领赏吧!” 
  “谢相国!” 
  崔圆脚步没有停,直接走进铁房的外间,几名看押铁房的家将急忙上前施礼:“参见相国!” 
  崔圆点点头问道:“他人怎么样了?” 
  “回禀相国,从下午将他抓来,他便一直在酣睡,至今未醒!” 
  “还有这种事?” 
  崔圆十分惊讶,关在暗不见天日的铁笼屋,许多人很快便崩溃,即使能撑下去,都是精神极为紧张,而张焕居然在里面酣睡,这倒是他头一次听说,难怪敢偷袭回纥人的军粮重地,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见旁边台子上放着一只盘子,盘子里是一些零星物品,便走过来问道:“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吗?” 
  “是!他身上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盘子里有一些铜钱,崔圆拨了一下,从里面拣出块小铜牌,正面是‘河东’二字,而背后刻着‘张焕’二字。 
  “果然是张家子弟,不过是个庶子!”崔圆自言自语笑道,张家嫡子是银牌,而嫡长子则是金牌,只有庶子才用铜牌。 
  崔圆将铁牌扔回盘子,他忽然看见里面还有一块玉,看得出不是凡品,他将玉拾起,入手温润细腻,上面没有一丝杂色,确实是一块极品美玉,他将玉翻过来,只见背面镶一块小金牌,金牌上刻了‘挽澜’二个娟秀的小字。 
  “楚挽澜!”崔圆脱口而出,楚挽澜是楚行水的亲妹妹,当年号称世家第一美人,他崔圆也曾为之心仪,可二十三年前她却突然失踪,连楚家也不知其所踪,成为当时的一件无头公案,让包括崔圆在内的无数人黯然伤神,不过后来崔圆才慢慢明白,必然是楚家内部出了什么事,从而隐瞒了消息。 
  这块玉牌的突然出现让崔圆震惊不已,‘楚挽澜的玉牌怎么会在张焕的身上,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是.....’ 
  张焕的年纪是二十出头,而楚挽澜在二十三年前失踪,“难道他们是母子吗?可张焕却是张家的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打算过来教训张焕的心情被强烈的好奇心取代了,崔圆收起玉牌便匆匆向自己的内书房走去。 
第四十一章 故人信
            正如书房是男人的最后一块领地一样,崔圆的书房也同样不准人轻易进入,他有两个书房,一个是外书房,用来接待一些盟友和心腹;而另一个是内书房,除了一个专门打扫房间侍女外,谁也不准进入。   崔圆把玉放在桌上,又从一口紫檀箱里取出一只描金小箱子,他从箱底摸出一把金钥匙将小箱子打开,里面装了一些信件,他在最底下翻了翻,找出了一封已经发黄的素笺,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素笺上是一首诗: 
  还君之明珠, 
  谢君之尺素。 
  赠君与慧剑, 
  愿君斩相思。 
  落款正是‘广陵楚挽澜。’ 
  “是她,是她的玉牌!”崔圆喃喃自语,玉牌上的挽澜和信笺落款上的挽澜,笔迹一模一样。 
  崔圆小心翼翼地将信笺重新放好,他盯着玉牌发愣,又仿佛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岁月,那年他三十六岁,刚刚继承家主,而楚挽澜只有十七岁,姿容绝世、清丽无双,他早已奉父亲之命,娶了另一个大世家家主长孙全绪的女儿为妻,并生下了儿子崔贤,但他却发疯似的爱上了十七岁的楚挽澜,结果当然是令他黯然伤神。 
  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几年,已近花甲的崔圆早已忘记了这些往事,但一块偶然碰见的玉牌又勾起了他对往事的追忆。 
  这时,门外响了轻轻的脚步声,管家在外面低声道:“老爷,二老爷来了!” 
  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崔圆的回忆,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知道了,先带他到我外书房!”崔圆将玉随手搁在案几上,起身去了。 
  就在崔圆刚刚离开片刻,她的女儿崔宁便蹑手蹑脚来到房外。 
  “父亲,你在里面吗?”崔宁轻轻敲着书房的门,他听下人说,父亲去了内书房,可敲了几下,里面却没有声息,她轻轻一推,书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里面灯光明亮,一种温馨的气息从门缝里透出。 
  温馨的气息使崔宁想起了她的童年,她经常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一下捂住他的眼睛,那个时候,父亲总是笑呵呵地把她抱坐在膝上,拿出一些地图给她讲许多有趣的故事,这些都是很多年前之事,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父亲,你在吗?”崔宁轻手轻脚走进了书房,父亲不在,屋里的火盆‘噼啪!’地爆出一串火星,将她吓了一跳,崔宁刚要退出,却忽然看见桌案上有一块淡绿色的玉牌,很是眼熟,她想了起张焕颈下那块玉牌,一丝不安在她心中生起,她快步走过去拾起玉牌,上面果然有‘挽澜’两个字。 
  毋容质疑,他已经落在父亲手上了,崔宁心中又惊又乱,站在那里呆呆不知所措,‘噼啪!’一声,火盆又爆起一串火星,她一下醒来,随即将玉牌捏在手中,慌慌张张地走了。 
  ...... 
  崔圆来到外书房,崔庆功正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这两天他一直在忙于整肃军纪,竟不知道崔宁被绑架一事,直到崔宁回府,他才知道了此事,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那个混蛋儿子惹的祸。 
  见大哥进来,崔庆功连忙上前施礼,他惭愧地说道:“都是雄儿惹祸,委屈小宁了!” 
  崔圆摆摆手道:“还好,宁儿平安回来,也没有出什么事,此事就暂时算了。” 
  “那张焕呢!难道他也算了吗?” 
  说到底,崔庆功还是为了张焕,他不甘心地道:“大哥,此人将会成为张家的柱梁,不能放过!” 
  崔圆沉默了,若张焕不是张家子弟,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招揽他,只看在春明门外,他单枪匹马便将自己逼走,数百骑兵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仅凭这个胆识,将招他为婿都可以。 
  可惜他是张家的子弟,他永远也成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也绝不能养虎为患。 
  不过今天发现那块玉却使崔圆对张焕的身世起了疑心,如果楚挽澜真是他母亲,那他无论如何不应该只是一个庶子,就是这一点疑惑,使崔圆杀张焕之心有些动摇了,至少在弄清真相之前,他暂时不想动张焕。 
  “雄儿冒功之事已经有人开始介入,你不得再节外生枝,否则会坏我大事,你听到了吗?” 
  “可是....”崔庆功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哥,那几个士子我可以放过,可是张焕绑架了相国之女,岂能轻饶他?” 
  崔圆看了看他,冷冷地说道:“二弟,仇恨会蒙蔽你的眼睛,张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破天几句话便可以使你手下将领放弃任务,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大事,你实在让我失望!” 
  崔庆功脸胀成了猪肝色,他急忙向大哥解释,“那个背叛我的军使我已将其杖毙,还有刘元庆,我现在怀疑他也是私下放人!” 
  “胡闹!”崔圆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你杀人便可以吓住他们吗?你杀人反而会把他们逼向张破天,你难道就不会用别的办法吗?” 
  大哥罕见的发怒使崔庆功吓得站了起来,他战战兢兢道:“请大哥指示!” 
  “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崔圆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我们崔家在山东还有十五万大军,难道你就不会把他们兵将互调吗?”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一般,崔庆功的头深深低下,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崔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严厉,他慢慢坐了下来,用和缓的语气缓解房间内的紧张气氛。 
  “这次韦谔气势汹汹而来,接下来必是一场恶战,在七大世家中,王、杨两家已为我崔家所用,张若镐自然会支持韦谔,剩下的楚、裴两家就极为关键,尤其是裴俊这只狐狸,没有实质性的利好,他是不会答应。” 
  崔庆功还是不敢作声,崔圆瞥了一眼兄弟,微微笑道:“雄儿这匹野马也该上个笼子了,我打算为雄儿求娶他小女儿裴莹,你觉得如何?” 
  崔庆功点点头应道:“一切听大哥的安排!” 
  崔圆笑着摆了摆手,又道:“你先集中精力将凤翔军真正抓到自己手上,过两天我会想法将你先入内阁。” 
  “内阁?”崔庆功一愣,内阁七人均是七大世家家主,也是大唐的最高权力机构,其他人怎么能容忍崔家得到两个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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