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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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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员们刚收工,街上来往的人很多,碰到阎铁山,都主动跟他打招呼。阎铁山望着熟悉的房屋,走进每一个门口的熟悉面孔,想到这次贫下中农代表大会决议提到的一项内容:“……为了让我们的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一定要把隐藏在人们内部的阶级敌人深挖出来,最起码一个大队完成一个指标。”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属于阶级敌人,太平庄已经有了一户地主,十户富农,还有一名现行反革命和两名坏分子,阶级敌人已经不算少了。再在一百几十户人家中挖出一户“阶级敌人”来,完成上级分配的指标,真让他有些为难。吃赈济谁都高兴,假如送上一顶“阶级敌人”的帽子,谁都会咧嘴哭鼻子。他倒是不怕别人哭鼻子,只是想让哪一家哭,现在的心里还没有一个谱儿。
  ‘ 自家的屋顶上冒起做晚饭的炊烟,玉梅从屋里迎出来,高兴地说:“老爹回来了?”
  阎铁山放好自行车,从黑人造革提包里掏出一个日记本;对玉梅说:“这是上级奖励给我的,送你了。”
  玉梅有些顽皮的样子:“谢谢老爹,”然后接过红塑料皮日记本,满心欢喜地对做饭的母亲说:“妈,我爹回来了。”
  四妞往灶里填了一把柴禾,跟在阎铁山后面往里屋走。
  玉龙躺在里屋的炕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母亲说淑兰家不同意时,玉龙根本不相信,认为母亲是在骗他。亲自去问了史美朵,但他还是不死心,又跑到学校去问淑兰。淑兰的回答挺委婉,说对他没有什么看法,对他家也没有意见,只是自己年岁还小,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玉龙说那我就等你年岁大了,什么时候考虑个人问题,我什么时候娶你。淑兰说那会让你白等,我会一辈子不嫁人的,玉龙才彻底绝望了。在淑兰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走在街上,都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同时也产生了对周家人的怨恨。

富农的儿女们 第四章(6)
阎铁山看玉龙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解地问:“怎么还不高兴?”
  玉龙长叹一口气。
  四妞对阎铁山说:“唉——,别提了。”
  阎铁山坐下来问:“怎么回事?”
  四妞吩咐玉梅:“你烧火去!别让饼子出溜锅里。”
  玉梅放好笔记本去外屋烧火了。
  阎铁山点燃一支烟又问:“到底怎么了?”
  四妞如实地说:“周金祥不同意跟咱做亲,玉龙整天价就使气。”
  阎铁山说:“她家不同意,咱家还八个不同意呢。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阎铁山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商店主任的闺女已经让龚全友打退了,淑兰这一个也没成,真是鸡飞蛋打。看玉龙又是这副窝囊样子,有些生气地说:“你呀,一点骨气都没有,哪像我的儿子?”
  玉龙一言不发。
  四妞向阎铁山诉苦道:“周金祥这个老东西,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还说了咱一大堆坏话。”阎铁山追问:“说咱什么了?”四妞跟阎铁山汇报道:“说咱根底不正,老辈子就做贼养汉,说你不是好鸟,典型的一个二流子,要不是这个社会,说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阎铁山一听,额头上的青筋绽起老高,肺简直都要气炸了。俗话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从小最忌讳别人骂他家做贼养汉,记得十五岁那年,母亲为妹妹和邻居对骂起来,邻居骂他一家做贼养汉,他跑回家,拿来一把铁锨,像疯了一样朝着邻居追过去,要不是有人拦阻,他非要跟人玩命不可。从那次以后,连孩子们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做贼养汉”四个字,那是父母带给他一生中的极大耻辱,绝不容许别人来揭他的疮疤。当了村干部,无论明着暗着,全村没人敢说他根底不正,谁说了都怕没有好果子吃。
  玉梅从门帘后探进个脑袋说:“妈,你们别听人瞎说,金祥大伯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是非多’搬弄是非。”阎铁山训斥玉梅:“小孩子你少跟大人掺和。”玉梅从门帘后消失了。四妞又接着说:“还说让咱撒泡尿照照,看配不配找他的闺女……难听死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把你这支书放在眼里。”
  阎铁山气得在屋里转了两个圈,假如在旧社会,周金祥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许不会说什么,如今他已是大队支书,公社革委会委员,县贫下中农委员会委员,还竟敢看不起他,真让人忍无可忍。他把刚抽了半截的烟摔在地上,用脚碾个粉碎,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周金祥,我要不让你蛋朝了上,不让你知道锅是铁打的,不把你攥出尿来,我他妈的就不姓阎。”
  四妞说:“是该好好治治他一家子,”
  阎铁山坐了下来,点燃一支香烟,思索一番后,脑子里已经谋划好惩治周金祥的一个圆满计划,要让对头周金祥知道他早已不是过去不被人拿着当碟子菜的阎铁山了。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五章(1)
大喇叭传来阎铁山喊支部班子成员开会的声音。
  四个喇叭安在村子中心的电线杆子上,每天除了转播中央台、本县广播站的三次新闻之外,也反复播放现代京剧样板戏,或者是河北梆子《渡口》,然后就是村干部在大喇叭里发号施令:“各生产队队长马上到大队里集合开会。”“富农分子们马上到村北干活。”“张三到大队里来一下。”“李四马上到大队里来。”大喇叭的利用率是相当高的,假如停上两天电,听不到大喇叭的声音,村庄立刻显得死气沉沉。
  郑喜财出了家门,立刻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小时候,郑喜财的家境不错,开着一个油坊,父亲供他读了几年书,希望他长大后能当个账房先生就知足。十三岁那年的冬天,他被土匪绑了票。在山药窖里蹲了两天,才被赎了回来,花掉家里的全部积蓄,还贱卖了十亩土地。父亲从此一病不起,死在他十四岁那年的秋天,油坊也关了张,家境开始衰败下来,他也辍学了。从小身体就虚弱,长大后干庄稼活也吃累,就靠着毛笔字写得漂亮,算盘打得熟练,东里西里给人去当账房先生。日子过得没有起色,土改时划了个下中农成分,那时,他不愿意跟贫民团瞎掺和,分财产分土地吃了大亏。可能是命里该着,生过三个小子,一个都没有成人,最大的才活到八岁,如今只守着想娣一个闺女。入社之后,在生产队当了几年会计,后来落了选,他就三番五次地找阎铁山,想谋个轻松的差使。到了前年的冬天,原来的大队会计因贪污了八块钱的公款,被“四清”工作组撤消了职务,阎铁山就让他占了位子,又发展他入了党,进了支部班子。当会计掌管着村里的大印,也成了社员们用得着的人物。没人敢小看他这个绝户,从心里很是感激支书阎铁山。
  阎铁山吃完晚饭,早早来到大队里,通知完开会的班子成员,就坐在一旁看起报纸。
  郑喜财进了办公室,朝阎铁山打了一声招呼,看支部的其他成员还没来,就凑到跟前低声地问:“支书,玉龙和淑兰的亲事,真的没成?”
  阎铁山放下报纸,阴阳怪气地说:“人家瞧不上咱。”
  郑喜财感到吃惊:“人们都这么传,我还不相信呢,原来是真的?”
  阎铁山说:“是真的。”
  郑喜财愤愤不平地说:“淑兰有什么资格看不上玉龙?看不上你支书的家庭?让她当老师,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当不当老师,还不是你支书一句话的事?”
  阎铁山丝毫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解释道:“淑兰文化程度高,学教得不错,咱不那么办。”
  郑喜财朝阎铁山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是大人大量,要是换了我呀,马上就把淑兰这老师撤了,让她回生产队。”
  阎铁山若有所思。
  郑喜财说这话有着自己的目的,是想撤了淑兰这个老师,让只有高小文化的想娣去顶替淑兰的位置。想娣曾跟他说过,整天在生产队里干活,风吹日晒,早已干得够够的了。如果能让想娣当上民办老师,他也没白当大队干部。
  周银祥和民兵连长及妇联主任等支部成员陆续地来了,办公室里热闹起来。
  阎铁山看开会的到齐了,才开始讲道:“今天的支部班子会,主要是传达上级的会议精神。这次贫下中农代表大会,第一个内容是县委领导表彰了去年工作突出的二十个先进大队,咱们算是其中的一个。第二个内容,县委领导做了‘抓革命、促生产’的报告,号召全县革命干部、广大贫下中农积极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第三,为了贯彻党在现阶段的总路线,让社会主义红色江山永不变色,县委决定掀起一次深挖‘阶级敌人’的运动。这次运动的目的,就是把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彻底挖出来。” 。。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五章(2)
阎铁山说到这里,看了周银祥一眼,又接着说:“怎样贯彻县委的会议精神?具体到咱们大队,就是在短时间之内,挖出一个‘阶级敌人’,给公社里报上去就行了。咱村有了一户地主,十户富农,自从前两年有一人打成反革命,两人定为坏分子后,这两年也没人敢反革命了,个别人虽然存有不良行为,但也够不成坏分子,唯一要找的,看看咱村是不是有没挖出来的富农。咱们支部成员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晚上召开全体党员动员会,争取提前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周银祥听完阎铁山传达的会议精神,显得异常活跃。他从小就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出头露面的人,每次搞政治运动,总是格外积极。自认为挖“阶级敌人”跟他没有关系,挖出张三也好,李四也罢,给他戴上一顶高帽子,拉到台上批斗批斗,再从台上拉下来游游街,真像正月里踩高跷一样过瘾。上台发言,领着社员们高呼口号,那是他在村人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
  郑喜财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仔细地琢磨着阎铁山的意图。太平庄挖出一个“阶级敌人”,不想挖反革命,也不想挖坏分子,只想挖出一个富农。土改划定阶级成分时,村里只划了一户上中农,那户人家入社前就迁到天津,矬子里拔将军,挖出一户富农,只能从中农里筛选了。全村一百八十二户人家,中农成分一共有九十户,把谁弄成富农呢?琢磨来琢磨去,他把淑兰和玉龙没成的事联系在一起,头绪就出来了。肯定是支书要把周金祥弄成富农了,阎铁山那么好面子,托人到周金祥门上提亲,周金祥不识抬举,阎铁山能善罢甘休?周金祥家成了富农,淑兰的民办老师自然就当不成了,想娣就可顶替淑兰的位置。
  人们议论一番,也没有一个结果。
  阎铁山最后说:“今天就到这儿,明天晚上召开全体党员会。”
  第二天晚上,党员会准时在大队里召开。除了两个请了假的,二十个党员都到了。党员们年岁大的占多数,年轻的占少数。太平庄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才有第一个党员的,到了土改那年,党员才逐渐多了起来。近几年来,上级组织提倡把先进的年轻人吸收到党的队伍中来。但作为支书的阎铁山,很少发展年轻的党员,他怕年轻的入了党,对他的权力构成威胁。民兵连长是在部队入的党,只有妇联主任是他发展的。因此,屋里开会的人都显得苍老。
  阎铁山先传达了上级的会议精神,才提出在太平庄至少挖出一个阶级敌人的任务,然后让党员们开始讨论,再确定谁是隐藏在人民内部的阶级敌人。
  周银祥明白了阎铁山的意图,开始为哥哥担心起来,淑兰不寻玉龙很可能会得罪阎铁山,万一把哥哥家弄成富农,那可就惨了。从另一个方面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跟阎铁山同事多年,又跟在座的党员们常在一起开会,看着他的面子富农也不该落在哥哥的头上。为了防止万一,他提出自己的想法:“咱们找一个坏分子,不是同样能交差吗?”
  民兵连长质问周银祥:“能交差,你说谁够坏分子吧?”
  周银祥当时被问愣了,可想了想还是说:“王路平整天喊‘世道要变了’,纯粹是想回到旧社会,我觉得他就是。”
  党员们被周银祥的话逗笑了。
  王路平是中农成分,入社前家里只有三口人,人均土地是最多的,可他长短不入社,工作组就把他家的牛牵进社里,从那时开始,神经就出了毛病,后来疯得连农活都不干,靠年老的父母来养活,整天反反复复地只说两句话:“社终究要散,世道要变,变得地还归自己种。”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五章(3)
阎铁山看周银祥要转移矛头,马上指责道:“你纯粹是儿戏着玩儿,全公社谁不知道王路平是疯子?”
  周银祥被指责一番,立刻蔫了下来。
  阎铁山又对党员们启发道:“在座的大都是老贫农、老党员,解放以前,谁家好过,谁家难过,谁家雇过活,心里都清楚,仔细想想,看土改的时候,该划成富农而让他漏了过去。”
  屋里又吵吵嚷嚷起来,时光仿佛在倒流,又把人拉回到划成分、分田地的年代。
  郑喜财对坐在旁边的阎三歪小声说:“听说那个时候,原打算把周金祥划成富农,后来魏保全从中作梗,才让周金祥漏了网,有这么回事吧?”
  阎三歪跟阎铁山是本家,早已出了五服,自从土改时,他就靠着阎铁山这棵大树。最近几年,阎铁山家的水经常是阎三歪的儿子挑。村里下来的赈济,阎三歪的比周银祥家的一点不少,也属于经常沾社会光的一类人。他想了想说:“有那么回事。”
  党员们议论半天,也没人明确提出谁是富农。也不知是没东西可分的原因,还是年岁大的缘故,反正没了闹平分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办公桌子上的闹钟告诉人们已经是十点半了。
  阎三歪噌地站起来,大声地说:“依我看,周金祥就是漏划的富农,把他报上去算了。省得大伙熬嘎巴眼。”
  周银祥马上反驳道:“我哥怎么能是富农呢?他不够条件。”
  阎三歪说:“你哥家那时日子好过,你外甥在你哥家呆了两年,你外甥就是你哥家的长工,雇了长工就是富农,上次让他逃了过去,这次甭想。”
  周银祥争辩道:“那时的工作组长说了,我外甥不能算我哥家的长工……”
  “你哥够不够富农,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阎铁山打断周银祥,然后对开会的党员们说:“天不早了,今晚的会就开到这里。至于周金祥是不是漏划的富农,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大伙回去充分酝酿,充分发动群众,该揭发的要揭发,该贴大字报的贴大字报,对阶级敌人不能磨不开面子,不能心慈手软。谁是真正的阶级敌人,最后由大队党支部决定。散会!”
  人们陆续地走出办公室。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夜空深不可测。家家户户大都黑着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经进入梦乡。党员会散了以后,引起村庄上一阵狗叫,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周银祥的心里像黑夜一样暗淡,太平庄挖一个“阶级敌人”,阎铁山竟然把矛头指向哥哥,真是太可怕了。淑兰不寻玉龙,看来是得罪了阎铁山,阎铁山才借机报复。哥哥家真要弄成富农,那就把一家人彻底地给毁了。富农是“四类分子”中的一类,它是耻辱的象征,罪人的记号,渣宰的别名……等于打入十八层地狱。哥哥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也等于大煞了他的威风,阎铁山是一箭双雕,其用心何其毒也。
  周银祥回家后,插好大门。屋里黑着灯,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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