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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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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不挑破,随即便一挥衣袖,一任这群枪头刃血的士卒们自行欢闹。
  一群鏖战数月滴酒未沾,又刚刚打了胜仗兴奋异常的兵士们面对千余坛好酒能做出什么,自然可想而知。然则想归想,真正见识却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颍州行营当中从正午到日落,一片欢腾喧闹,乐声四起酒香四溢。说是觥筹交错实是不对,这群士卒们哪里肯用这等不痛快的饮酒之法,人人手中都是一只大碗,更有甚者直接抱了酒坛子。所有人不分军阶大小官位高低,从排头兵到将军中军,一个个呼朋引伴勾肩搭背,只要相见必定先干三碗,随即再去合夥灌旁人。沈浣这一日开了特例,只要不出颍州行营,便任这群将士可劲欢闹,全不约束。而诸位将军更是打成一片喝的痛快。欢呼声鼓乐声喧哗一片,士卒们大笑的,叫好的,起哄的,一波波人流来来去去,混成一片。
  要说酒量,全军上下除了沈浣以外,能排第一的便是贺穹。可是酒量再好也耐不住他喝得痛快。全军从上到下,无论排头兵,校尉,还是将军中军,只要有人敬他,他是决计来者不拒。别人敬他一口,他喝一碗,别人敬他一碗,他喝三碗。于是很快他便被争相拥上来趁着今夜可以没大没小的士卒们你一碗我一碗,灌下去了三五坛的量。
  狄行亦是来者不拒,但他与贺穹又不相同,贺穹是士卒来一个他喝一回,狄行却不单同一个士卒喝,他一次等足了十几二十个士卒一起喝。然则贺穹喝,用得是碗,而狄行喝,用的却是酒坛。于是在二十几个人的叫好声众,狄行一次便是一坛酒灌下,毫不眨眼。
  罗文素与楼羽喝酒不如狄行与贺穹猛,但一旦喝起来,一碗接着一碗源源不绝,全无停息。而新近晋升的罗鸿更是士卒们争相去灌的对象,四十个酒碗二十个一行一字排开,斟满酒浆,在百十人的起哄声众,但见罗鸿与张校尉从一头一路飞速喝到尾,但看谁快。才刚喝完,袖子一抹嘴,被叫好的士兵又拉回开头,对面已经换上新人,再喝一遍。
  至于最斯文的,便是戴思秦。在姗姗来迟见识了一片喧哗欢腾酒香四溢的场面之后,折扇一展,刚刚一句“酒能乱性”还未说完,便被几个校尉一把按在椅子上,不由分说即便灌酒。他一介文人,抬个酒坛子都费劲,如何能挣得过这些五大三粗的武职校尉,是以毫无疑问片刻间便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个被“灌”醉的。
  于是短短一个时辰间,俞莲舟很是有幸的见识了平日里军纪严明队伍精悍的颍州军上下出奇一致的酒品问题。
  但见庆功台上贺穹黝黑大脸朱红,虎目之中醉意浓重,平日里高大挺拔身躯已然发软。而一双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的大手此时抓了块不知何处弄来的红绸子,站在庆功台上竟然用他那粗豪嗓子细声细气的唱起了西厢记崔莺莺与红娘的戏码。贺穹那一句“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配上粗指大掌捏出的两手兰花指,竟让台下无数亦是醉意浓重的士卒们轰然叫好。然则这边叫好之声却没有狄行那边来的大,狄行喝醉了不唱不跳,他的活动很有将军的风范——打人。士卒临时围成的校场之中,一步三晃的狄行一手醉拳打得淋漓尽致,校场周边被他随手拎来以比武为名试拳为实而揍晕的无辜士卒已经堆得小山一般。见再无人敢上前,他不依不饶的几步追将上去,揪起一个方才看旁人被揍而叫好叫得欢实的士卒便又是一拳。楼羽倒比狄行斯文不少,奈何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楼羽在喝醉以后,简直就是第二个戴思秦,也不管对面被他揪住的人是谁,一张嘴便再也收不住,大着舌头开始絮叨,恨不得把三岁尿床被爹娘揍的事情都抖落出来。比起这几位,老成的罗文素倒是不扰旁人,他一个人蹲在贺穹又唱又跳的庆功台下,抱着条绣花手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花儿妹呀花儿妹!你怎么就不等我啊!怎么就嫁人了啊!”至于罗鸿,他却被阿瑜笑吟吟的哄骗着与戴思秦站在庆功台的另一侧划拳。谁输了不仅罚酒,更要脱件衣服。于是几回合不到,早已头晕眼花的两人在一波又一波的起哄声中,均是打着赤膊,就剩一条裤子了。
  这等阵势,沈浣不是第一次见,早已淡定异常。旁人来敬她酒,她亦是来者不拒,只喝过之后,暗运内力,将酒气沿经脉逼出,是以到得最后依旧清醒。敬俞莲舟酒的人亦是不少,沈浣不晓得俞莲舟却是又用什么法子,却见他从头至尾脸色毫不见红,喝得甚是从容。
  颍州军中大半倒下,七七八八横竖醉倒一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沈浣抬头看看天色,但见月朗星稀,冬夜的夜空无限高远。她不由深深吸了口气,抬眉遥看着远方星空。
  “可想出去看看?”俞莲舟的声音想起。
  沈浣笑了笑,一指地上横七竖八醉倒的将士,“我若出了去,这营里可就真没个脑子清醒能主事的了。”
  却忽见得萧策一手扶着醉得烂泥一般还拉着他袖子死不撒手、只穿了条单裤披着他大氅的罗鸿,边走过来边道:“阿浣,你同俞二侠去透透气也好。此处自有我在。”
  “师兄……”沈浣不由一怔,“你……”
  萧策拍了拍她道:“去吧去吧,今夜月色不错,你也许久没有放松片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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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颍州行营以南,有坡名为十里坡,向西是汝阳千家灯火,往南是荆楚星垂阔野,往北是沙河月涌江流。沈浣与俞莲舟二人策马而出,两人似乎皆有些心事,一时谁也不言,任马信步而行,片刻间便上了这十里坡。
  两人驻马四顾,回首乱山横。
  而穹窿苍天茫茫夜色下,是汝阳城中万千灯火,沈浣仿佛能看到那里人们一天过后回转家中,一家人坐在桌前闲话家常用着饭菜的情景,又仿佛能听到孩童们戏耍玩闹的声音。阡陌相通,鸡犬相闻,寻常琐碎,却让人心中安宁而温暖。
  那样的平实温暖,仿佛与之前沙河岸边的烽烟战火,与两军阵前的血染黄沙,与十万将士的枕戈待旦,甚至,与她,都相隔的那么遥远。只这一座山坡,便划出了两个世间。那边是清平安乐,而这边是寒光铁衣。
  沈浣明了,这一个清平世间,正是她心心念念为沈竹,乃至为无数像她与沈竹一样的人争取的。她是沈家的长子、雁留的传人、颍州军的主帅,她既愿意身披战甲手执金戈去守护乃至争取这一方清平世间,那便必然留在自己身处的这个寒光铁衣的世间里,用戍守、征讨、围剿、夜袭,去换身后那个世间的耕作、炊烟、平淡、安宁。
  可是她的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渴望,她想越过这一座山坡,乃至越过这一道界线,去那个她所争取的清平世间,去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地方,那个她许诺给沈竹,将会耗尽她生命里一个又一个十年,甚至将埋没她所有思念,用尽她一生来换取的地方。
  这一刻,她从未觉得那些灯火竟是离她如此遥远,遥远到迢递千里;更从未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渴求,渴求到望眼欲穿。
  “且进城吧。”俞莲舟声音低厚,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那声音稳厚得令人心安,但沈浣却无由心中一惊。去看看,她如何不想?可是她竟有些不敢跨过那一道界线。然则还未等她出声,俞莲舟竟已然策马先行,由坡上下去,直往汝阳城中而去。
  沈浣睁大了眼,还没等反应过来,照雪乌龙已是不愿被别的马跑在自己身前一般,一声嘶鸣撒开四蹄追了上去。
  第四十八章 花钗翠碧女儿红
  颍州军大捷,上下把酒相庆的实不止颍州军一家。而最高兴的,除了颍州军上下,便是这汝阳城中百姓。盖因颍州军若败,首当其冲殃及的便是他们。是以如今颍州军大捷,这汝阳城倒也如过节一般。
  俞莲舟与沈浣两人一进城,便听得隔着三五条街有着乐声传出,音调喜庆,喧哗热闹。远远望去,彼处灯火通明,似是极是热闹。两人策马而去,转过几条街,眼前忽然大亮。但见这条街上两旁挂满一串串红色纱灯,彩绸横街,人流如织。中间最亮的院落似是一处富户,院中更是彩灯交错,乐声欢闹。由门口伸出的两排横桌竟是摆满了流水席,菜□人,酒香浓郁,不少人正在桌边边吃边聊,言笑晏晏。
  俞莲舟向正打身侧过的一个老者打听:“老人家,这是在做什么?”
  “呵呵,小兄弟不是颍州人吧?这城里出了名的孙大善人今日嫁女儿,摆了流水席,颍州城中人人有份。”说着一拉俞莲舟道,“小兄弟赶紧去吧,再晚些可就没好酒了。”
  俞莲舟看了看沈浣,见她虽是不言,却有些好奇的伸着脖子打量那热热闹闹的院落,便拉了她,随那老者捡了一处席位坐下。
  沈浣确实好奇。她自幼在雁留山读书习武,可谓与世隔绝。而下山以后便进了颍州军,这些年细细算下来,除了沙场征战,几乎极少有时间机会与闲情逸致去理会与军情无关之事。是以这倒真是她头一次见识这等热闹的婚嫁场面,不由得四处盼顾。
  整条街上喜乐喧天,两边皆挂满了红色纱灯,上面贴满了喜字,橙红色灯光将夜色映得仿如白昼。百十余条五彩绸带横拉于长街两边,其上更垂了无数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的结彩。街边长桌之上摆满了包子、蚶子、肘子、栗子、莲子,意喻“五子登科”。街上流水席间亦是人来人往,皆是带着笑意。人均是这颍州城中的街坊邻居,相互见了都甚相熟,作揖问候,家长里短的聊着,更有嗓门大的呼朋引伴,热闹至极。流水席上菜色繁多,当真流水价一般送出。每每新菜送出,都有伙计高声报出菜名。这婚宴菜名也与别处不同,“百年好和锦玉带”,“天长地久庆有余”,“比翼双飞会鹤桥”,“纱窗绣幕鸳鸯枕”,不论那菜是什么,光是名字便听得喜庆。
  沈浣素来爱静,无论雁留山上还是颍州军中都是沉肃有序,简利硬朗。然则今日,她却忽觉得这喜乐喧天的繁华场面异常和暖亲切。那样的热闹夹带着尘世的柴米油盐与欢愉悲喜,将她拉入另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世间,没有金戈铁马、没有血染黄沙,连几日前近在咫尺的沙河恶战都仿佛与这里是两个世界,这种奇异的感觉的让她的心中渐渐敞亮了起来。
  原来她所盼望所争取的一个清平世间,便是如此这般,世俗却温暖,嘈杂却热闹。夹带着的红尘之气这一刻于她来说触手可及。
  她静静的坐在桌边,近似渴望的看着、听着,入眼的是男女老幼各种不同的笑颜,入耳的是作揖道喜与家长里短。听着他们谈论着这孙家小姐的婚事喜宴。
  “原来女子嫁人便是这般……”俞莲舟听得沈浣在身边喃喃自语,随即又好奇的站起身往那院里张望,仿似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老者也听到沈浣的喃喃自言,不由笑道:“呦,小兄弟没见过这嫁娶之事?”
  沈浣本能的摇头,她是真的没见过。
  那老者也有些惊异,上下打量沈浣,仿似不太信这看上去将近双十的大小伙子竟没见过红白喜事。
  俞莲舟同那老者道:“我这兄弟从小在山中习艺,不问世事,是以不知。”
  “哦呵呵,原来是这般。”老者正笑到一半,便听沈浣问道:“老丈,怎么不见新娘子?”
  “呦,这还真是没见过的!”老丈大笑,“这是新娘子的娘家摆宴,如今新娘子怕是已经被迎到新郎家拜堂去了。”
  “哦!”沈浣眨了眨双眼,似是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老者见得沈浣模样,不由大笑,抬手拿起桌上酒壶给沈浣倒了杯酒,道:“小兄弟尝尝这个。”
  沈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觉其中澄、香、醇、柔、绵、爽兼备,端地是好酒。不禁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由觉得味道似曾相识。仿似是为了确认,随手倒了第三杯,入口回味半晌,不由看向俞莲舟。原来这酒竟和那日她与俞莲舟在百泉轩中对饮之酒竟是同一般味道。俞莲舟以为她还没喝够,便随手又替她倒了一杯。
  那老者见她一杯有一杯喝得痛快,笑道:“如何?这女儿红可不错吧?”
  “女儿红?”沈浣不由挑眉。
  “小兄弟这也不知?你这是在哪处山头习艺呦?”老者大奇,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这酒呢,是幼子新生之时所酿,其后埋于地下封存。若是男子,便是中了进士之时挖出来饮用、宴请道贺宾客,叫状元红。这若是女儿,就是出嫁之时挖出来饮用,叫女儿红。你喝这酒呢,就是这孙家小姐的女儿红喽!”
  沈浣听得瞪大了眼睛,“竟还有这等说法?”言罢立即转头看向俞莲舟,但见灯光下他神情清肃,双眸之中却是似曾相识的暖意。几乎立刻,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腾地一下红得透了,赶紧低头,仿似有些不知所措一般,拎起那酒壶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到酒。
  俞莲舟不似沈浣好酒,庆功酒宴上已然喝了不少,便未再饮。到是看着沈浣一杯又一杯的喝得没完没了,以为这酒对了她胃口,本欲拦阻的手顿了片刻,便收将回来。沈浣一军主帅,极少能有这般随性之时,就连方才庆功宴,也喝得极有节制,不敢稍醉。他心中一软,便任了她性子,抬手夹了菜到她碗中,“空腹饮酒容易伤身,先吃些东西再饮。”
  沈浣眼下一想起百泉轩中自己兴起挖出来与俞莲舟共饮的那坛酒和老者方才的话,心中早已纷乱,如今听得俞莲舟低厚语声,不由心中一荡,不知是酒气上涌还是因为其它,脸色更加红了,心中扑腾扑腾跳得厉害。她抓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低头间却见得俞莲舟抬手拿过酒壶,在他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沈浣心中本能般的一紧,仿似生怕俞莲舟也认出这酒的味道,赶忙伸手去抢俞莲舟的酒杯。俞莲舟不曾防着沈浣,竟当真被她一招小擒拿手将酒杯夺了去。
  俞莲舟不由一怔,“沈兄弟?”
  “呃……”,沈浣一手握着抢来的酒杯,脸色嫣红,却是愣愣的看着俞莲舟,不知要说什么,片刻间又仿似急于毁尸灭迹,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得干净,随即一把抓过桌上酒壶在手里,好像怕俞莲舟和她抢一般。
  俞莲舟看着沈浣难得孩子气的举动,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喝慢些,无人同你争。”
  沈浣也发觉自己这几下实在太无厘头,不由有些尴尬,想起这酒,脸色更加烫热了,却是抓着酒壶死不松手,最后索性学起了狄行来,拎来了整个酒坛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是因为这酒比杜康更加醉人,还是因为沈浣喝得太急太多,一会功夫,俞莲舟就见沈浣双眸之中已然蒙上一层朦胧醉意。他正想说话,忽觉的自己袖子被她一拉,见她张口似是要说什么。
  俞莲舟微微俯身,“怎么?”
  沈浣拉住他的袖子道:“俞二侠,我们去看看新娘子罢!”
  俞莲舟见沈浣怕是真的喝得有些多了,摇头笑道:“新娘子不在此处,如今想是正在夫家拜堂。”
  “那……我们便去夫家看。”沈浣酒气上涌,说话已有些大舌头。
  俞莲舟看了看天色,“现在去恐是堂也拜过了,怕是看不到什么的。”
  “那……有什么就、就看什么!”微醉的沈浣难得任性,拧起来竟是不依不饶。
  俞莲舟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面前两日的刀伤还未痊愈,用白绢厚厚缠着。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异常孩子气,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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