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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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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狄行拱手道。
  沈浣点了点头,“那便去吧,时间紧迫。”
  狄行躬身行礼,拉了犹自回头看向沈浣与纪晓芙的罗鸿一路去了。
  沈浣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背影,良久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同纪晓芙进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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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浣给狄行所设之计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兵书有云,声东击西,虽为胜战之计,然最是凶险。若敌为其所惑,则百万雄兵犹如探囊取物。然则若敌不惑于此,此计实为引火烧身之计。沈浣一生最忌行险,然则这一次百万雄兵强火铜炮在前,沈浣不得以出了此计,连向来稳妥为上的萧策都已认同了沈浣此时下此计策。
  但正是这一计,几乎让她悔青了肠子。
  第六十四章 长空万里下山河
  狄行的二十万人马一走,萧策与沈浣丝毫不闲,手下强将如流水一般派出。楼羽加防毫州,周召与郑铎加防建城,方齐与罗鸿亲自戍守屯粮,穆威星夜前去联络正在杭州的徐寿辉加援,连刘福通手下唯一的大将刘六任都被派去毫州亲守小明王。太康大营内校尉以上的将官能派的几乎悉数派了出去,剩下营中文官监管余部兵马。
  沈浣与萧策每日均于帐内等候柘城前线回报。
  正月初二,元军初抵柘城,果如沈浣所言,见得狄行营寨,当即扎营鬼坡。
  正月初三,狄行命军士寨前挑衅叫阵,元军闭门不战。
  正月初四,狄行命武艺精良士卒以斧砸碎元军免战牌,元军仍旧不战。
  沈浣与萧策得此消息,绷了良久的心微微一松。这般挑衅,答失八鲁仍旧不出,显然疑心甚重。如此一来,初五中夜的声东击西之计便有了八成把握。
  然则到了正月初五,前方消息竟是蓦然断了,这一下,连萧策都有些坐立不安,频频在帐中踱步,等着前方柘城回报战况。
  直至正月初六正午,柘城的消息到了。然则前来禀报的却不是斥候,竟是狄行的副将王重。沈浣与萧策一见得王重进帐时的模样,一颗心立时沉到了谷底。只见他盔甲,满是发黑污血,发髻全然不在,上身战甲系带被斩断一半,铁甲零零落落挂在肩上。下身铠甲已不成囫囵挂副。脸上数处挂彩,腰间以黑布勒紧,显示受了不轻的刀伤。王重一被人搀进大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七尺男儿竟是哭得泣不成声,“元、元帅,萧帅!末将死罪……!”
  萧策深吸一口气,强自沉下心,开口道:“发生何事?前线战况如何?你细细说来。”
  王重哭道:“柘城、柘城丢了!陆将军阵亡,贺将军被鞑子一箭射中了左眼,箭入三分,如今昏迷未醒。而狄将军……狄将军他……”
  沈浣霍然起身,“狄将军如何?!”
  王重几乎被沈浣神情吓到,“狄将军他为敌军炮火所围,命末将拼死突围报信,自己留下断后,至今……至今不知生死。”
  “啪啦”一声,刘福通手中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沈浣“嗵”的摔回椅子,脑中竟开始有些发懵嗡嗡作响,隐约听得王重哭道:“我等按照元帅与戴中军所设之计行事,狄将军初三初四两日接连于鞑子寨前叫阵,鞑子果然疑心,不敢轻进。到得初五夜里,狂风大做,仿如鬼嚎。狄将军命人分出两路疑兵,分别由西面引住鞑子注意,自己则带我们由东面陡坡而上,欲偷袭鞑子一个措手不及。然则谁承想鞑子全然不理两路疑兵,百余门将军炮全数陈于东面,趁我军登坡未半而猛轰。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而更要命的是,鞑子仿佛知道我等要偷袭,竟然趁夜袭取了我们坡下大营!狄将军本来已经带兵撤回,谁承想进了营寨,才发现开门的士卒乃是鞑子假扮的!鞑子关了寨门,寨外围了几十门襄阳炮,将我们围在当中以襄阳炮围攻。我等实在无以相抗,若非狄将军亲自断后,末将亦无法突出重围前来报信!”
  一时之间,大帐内鸦雀无声,唯余王重喘息之声。
  良久,刘福通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沈将军……柘城已丢,太康毫州一线必为鞑子所截,如何是好……”
  沈浣脸色惨白,闭口不语。
  萧策垂目良久,森然道:“刘平章,恐怕你们小明王得从毫州换个地方了。”
  刘福通见得萧策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凛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换……换去何处?”
  萧策叹了一口气,“安丰。”
  一旁戴思秦忽而出声道:“兵贵神速,元虏新近得了柘城,必然疾速进兵,此时由毫州迁都,怕已然来不及了。”
  萧策闻言,脸色益发白了,微微一叹,惨然合目。
  众人只听得自得了柘城消息便一直不出半声的沈浣忽而开口,声音不似以往简利干净,却是轻的仿似羽毛:“来得及。”
  戴思秦一挑眉,连问道:“何出此言?”
  沈浣似在想着什么,微微出神,幽幽道:“由此往北十里,尚有一铺,名曰皇集。我亲自带一万兵马去那里,可多阻元虏于皇集两日。两日时间,足以让师兄助平章将毫州兵马迁至安丰。”
  萧策似是早已料到沈浣所言,蓦然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一双手放在众人看不见的身后,微微发抖,脸色却是掩饰不住的惨白。师兄妹多年,沈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一万兵马,焉能是百万元虏敌手?这已是万不得已时断臂取血的计策。而此等情形下,如今军中,除了沈浣,又有谁能有把握拖住元军两日?
  大帐之中明白这点的,又何止萧策?连身为文官的杜遵道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沈浣这一去,便是能回来,也是九死一生。一瞬间,无论是沈浣部属还是平日里与沈浣不合之人,皆是鸦雀无声。过得良久,众人忽而听得一声大叫,“沈大哥不能去,我去!”却是罗鸿越众而出。
  沈浣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若还叫我一声沈大哥,就给我闭嘴!”
  此时杜遵道却是有些踌躇地开口,“让罗将军去许是也行……”
  杜遵道当初在众将面前那般逼问羞辱沈浣,沈浣都未曾公然动怒,眼下她闻言竟是勃然大怒,怒喝道:“滚你娘的!”诸人何曾看过沈浣口出恶言,全然吓得一个激灵,杜遵道一哆嗦,竟是碰翻了面前木案。
  此时大帐之中仿佛只剩了萧策与沈浣两人。萧策看着沈浣,心头竟是无比纷乱。十数载同门,这个“师弟”是他一点点拉扯大的,不是手足骨血却又更胜亲生兄弟。她的武艺,她的兵法,更有不少是他亲自所教。如今她领兵已近十年,兵法武艺已然不弱于自己,一杆长枪更是青出于蓝。可在他心里,她仍旧是那个初初上山略带惊恐的小师弟。在这世间上,她亦是他唯一挂念之人。
  这些年来,他从来都将她当做男儿要求,无论是书房之中还是沙场之上。她戎装战甲掩饰自己身份,为了履行答应自己拒元军于淮北的诺言,女儿家豆蔻年华在烽烟战火之中飞速消磨,连唯一一点点情思,都深埋心底,寂寂无声。十余年来,她几乎从来没为自己求过什么,想过什么。而如今,连这十余年的豆蔻年华都已不够这漫天狼烟吞噬,她这一去,许是便再也回转不来。
  “我去。”萧策这一句话出口,几乎如同本能。
  沈浣只看了萧策一眼,轻声道:“运筹帷幄,我不及你。跃马扬刀,你不及我。师兄,毫州十余万将士,无数百姓,能在两日之内安顿完毕之人,这帐子里,只有你。”
  萧策深吸一口气,近乎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手上的微微颤抖,拿起面前案上那仿佛有千斤之重的牙牌将令。七天之前,他将其给了狄行,而如今狄行下落不明,恐难再有生还。七天之后的如今,他又要将其亲手递给他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师弟。
  “不行!”罗鸿彷如被狠狠咬了一口一般嚎了出来,似头豹子似的蓦然冲向萧策,伸手便要去抢那牙牌将令。然则手尚离得将令有二尺之时,身形猛然一顿,竟被沈浣一掌拍在大椎穴上,再也动弹不得,颓然倒地。
  萧策手中执了牙牌,却再也不知如何开口。众人但见沈浣跨过罗鸿身体,平静的接过萧策手中牙牌将令,不待萧策说话,躬身一礼:“沈浣领命。”
  ……
  军营之中,消息传得极快。不到一炷香时分,将士之间便已纷纷传言沈元帅要亲自领兵阻截元虏于皇集,眼下正在精选勇悍之士自愿前往。一时之间,报名者竟是踩塌了征人的帐子。然而险些塌了的,不止征人的一处小帐,连中军大帐都险些再一次塌下。这却不是由于人员太多,事实上,人只有一个,便是阿瑜。她跟在沈浣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前线战事明白不少,自是晓得沈浣此次怕是有去无回。
  阿瑜冲进大帐的时候,帐中只剩萧策与戴思秦。阿瑜惊怒彷如烈火一般,见得两人,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萧策前襟,只觉心尖气血上涌,竟是“啪”的一声,狠狠扇了萧策一个耳光,大怒道:“他是你师弟!”
  萧策受了这一耳光,却仿做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素手而立,任阿瑜揪着自己的前襟,不言不语,神色犹如冰川。
  一旁戴思秦长叹一声,幽幽道:“萧帅却也是他师兄。”
  阿瑜身形一颤,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彷如秋末的零落风花,眼泪蓦然流下,片刻间洗刷了惨白脸颊,泣不成声,“你要她十年时光,她给了。你要她放下心中所念,她放了。如今你竟然还要她的命?!她欠了你萧策什么?!欠了颍州军什么?!欠了世人什么?!她已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连最后这一条性命都要搭进去?!”
  萧策微微闭眼,负手凝立,仍旧一语不发,唯有微微翕动的唇泄露出些许心事。
  戴思秦看着阿瑜,轻声道:“阿瑜,萧帅派去的,不是沈浣,不是自家师弟,派去的,是军中最强的战将,去争那能保住毫州剩余十五万将士与我们根本的两天。”说着他微微一顿,一字一句道:“今日若换萧帅与元帅易地而处,萧帅也同样会去。”
  阿瑜惨然看着两人,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你们这群疯子!疯子!”
  看着阿瑜冲出去的背影,萧策凄厉一笑,低声喃喃道:“我倒当真希望自己是疯子……”
  ……
  纪晓芙心中正懊悔方才一手慢了,没有拉住猛然冲出去的阿瑜,焦急的满营寻找阿瑜身影,却又不敢离得沈浣帐子太远,怕阿瑜自己回来找她不到。恰逢此时,见得沈浣往自己这边而来,不由松了口气,几步上前,同沈浣道:“沈大哥,方才阿瑜姐姐得了……消息,便冲了出去,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你还是快去着人找找吧。她身子不好,莫着了寒凉。”
  沈浣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她去哪里了。你且放心,她不会有事,一时半刻便回来了。”
  纪晓芙听得沈浣这般说,才微微放心,想起刚才阿瑜急怒之间同自己所说的只言片语,不由担忧更甚,问道:“沈大哥,你……当真要带兵去皇集?可是凶险得很?”
  沈浣却不答纪晓芙所问,向纪晓芙微微一笑,柔声道:“晓芙妹子,我托你一件事可好?”
  纪晓芙见得沈浣神情奇异,心中一惊,却又不由道:“沈大哥有何事情尽管吩咐,但得小妹力所能及,无不尽力。”
  沈浣笑得更开,“那便先谢谢妹子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纪晓芙道:“这次我去皇集,不同以往。若是我能回来,你将这信还了我便是。可若我死在皇集,便劳烦妹子跑一趟武当山,将此信交给武当俞二侠。”
  一瞬间,纪晓芙只觉得手中那薄薄一封信近乎烫手。然则看到沈浣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的神情,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良久向沈浣躬身重重行了一礼,“小妹决不负沈大哥所托。”
  沈浣亦是认真回了个礼,看着她模样,拍了拍她肩膀,清浅而笑,“好妹子。”
  看着沈浣离去的背影,纪晓芙但觉鼻子猛然一酸,眼眶微红,不由伸手拭泪,待得抬起头来,沈浣已然去得远了,阿瑜却从侧面一步步过了来,看着她手中那信,神情凄厉,盯着纪晓芙。纪晓芙知她意思想问这信是什么,心中不忍,却又无法拒绝,只得轻声道:“沈大哥说若是他……回不来,便叫我将这封信给俞二侠。”
  阿瑜狠狠的盯着那封信,良久,忽地猛然一拉纪晓芙,压低声音急促道:“晓芙,快去,你现在就去给俞二侠。马上就去!立刻就走!”
  第六十五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正月初七。
  天色阴沉,野云低垂,沉沉的笼罩着灰蒙蒙的大地。风渐渐凛冽起来,夹杂着土腥席卷而至。嘶啦啦的打在人的脸上,仿佛苍天力竭的喘息。
  眼见便是一场大雪将至。
  沈浣的面前黑压压的是无数张脸。
  年轻的,年老的,追随多年的,新近征入的,每一个都是她的手足兄弟,同袍同裳,同忾同仇。
  她端起酒碗,一跃上了点将台,运起内力朗朗而道:“五年之前,元虏南下欲取颖州。彼时我们的兄弟,何沧何将军,以一万军士死守开州十余日,最后殉城而亡,一万兄弟无一生还。三个月后,我领军抗击元军于沙河,何将军的奠礼上,我向所有兄弟言道:我沈浣,不能确保你们六万人出征六万人还,但是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会有第二个开州!”说至此处,她抬手仰头一碗酒饮尽。
  一万士卒,是她亲自过问挑选。此时行列整齐,军容严整。
  “你们是我亲自挑选,多为颖毫二州子弟。家中独子者不要,已有妻儿者不要,父母无依者不要。今日,我沈浣仍旧不能保你们一万人去一万人回,更不能保皇集一战会不会是第二个开州,但是我沈浣在此依旧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只要我沈浣还没有去见何兄弟,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就绝不会遭元虏所害!”言罢第二碗酒饮尽,“啪”的一声将碗摔碎在台上。
  军士当中隐隐而动,迅速传播开来。沈浣的声音却依旧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我这青龙帅旗到得如今已经高悬五年有余。今日只要这青龙帅旗不倒,我这主帅便未亡。只要我这主帅未亡,就会竭力力保你们每一个人!”说着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碗碎之声空前响亮。
  一万士卒瞬间躁动起来,片刻间呼声震耳欲聋,“誓死追随将军!”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从黑压压的野云当中穿过阴郁天空乘着寒风铺天盖而来。
  ……
  正月初七,夜。
  往襄阳府而去的官道边,小小的客栈仍旧未有关门,只待被这大雪所阻的旅人留宿一夜。店小二窝在暖烘烘火炉旁,看着越下越大的雪,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正当此时,忽听得一骑快马飞速由南而来,四蹄翻飞,疾如雷电,在这四野茫茫的冬夜雪原上清晰异常,转眼便快到了客栈门口。店小二喜滋滋的站起来便去开门,琢磨着这生意上门倒是快。门栓一卸,大门猛然被狂风吹开,风雪猛然涌进,凛冽之势几乎让店小二睁不开双眼。待他看得清楚,却惊见那一人一马竟过了客栈门口,看也不看一眼,直直往南而去了,风雪之间,马上隐约一个粉衣女子。
  “唉唉!姑娘,风雪太大,走不得路了!”小二出声高呼,实是不信这般风大雪紧的夜里竟还有姑娘家飞骑赶路。
  然则待得他话音一落,那一人一骑已去得远了,哪里还再有人影?
  武当山上,鹅毛大雪由黄昏时分便下了起来,铺天盖地,却又寂静无声。好似多年岁月,只一转眼,便已茫茫一片。
  紫霄宫后殷梨亭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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