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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递故园(倚天同人)-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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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郑重点了点头,“令师妹乃是颍州军三军主帅,将兵二十余万,十余年间驰骋沙场拒元军于淮北。若论抗元功绩,普天之下能出其右者寥寥。”
  萧策大笑,“这般媳妇您都敢娶愿娶,可见俞二侠当真心胸宽阔更甚山河海天。”
  俞莲舟肃了脸色,认真道:“在下若得令师妹为妻,定会好生相待。如今烽火迭起世道纷乱,令师妹主持颍州军务,无暇顾及一身私事,亦数应当。萧兄若是点头,待得令师妹痊愈,在下即便回转武当,承禀恩师,去长沙吴老处下聘。先将名分定下,等到令师妹方便之时,再行成亲。”
  萧策仔细将俞莲舟所言一个字不落收入耳中,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俞二侠乃是厚德君子,最重侠义。可想过若有了这么个未婚妻子,这将来的日子,不好过的很呐!”
  俞莲舟沉声道:“在下自已思虑通透。令师妹重任在身,在下别无所长,这一身功夫还算过得去,愿尽己所能倾力相助。”
  萧策点头,“当年淮安一战,俞二侠武功卓绝,不仅颍州三军,连元虏都早已传开。阿浣若有幸能得此夫婿,无论于她自己还是麾下颍州军,都是莫大的助益。”说着话锋一转,忽而问道:“俞二侠方才说,待到阿浣‘方便’之时再行成亲。俞二侠想必明白阿浣只要还是颍州军一天的主帅,这天下还一天没太平,这‘方便’之时,便难以到来吧?难道俞二侠要这般一直挂个名分下去?”
  俞莲舟淡然道:“萧兄与令师妹为天下百姓所谋所战,从未计较得失利弊。令师妹更是于萧兄有着十年千金之诺,何尝顾虑过一身年华青春?俞二不济,却也不是那俗夫庸浅之辈。令师妹于萧兄做得十年一诺。俞二何尝便做不得?十载廿载也好,百年一世也罢,便若是一世不得此‘方便’,俞二亦问心无愧。”
  萧策听得此语,便非沈浣,也不由心中触动,良久问道:“我们带兵打仗,都是枪头刃血一条性命半数悬在将旗之上。若是……阿浣还没等到‘方便’的那一日,便亡于沙场呢?”
  俞莲舟缓缓道:“若真有此一日,令师妹征战一世,人前当以军礼为葬。人后俞某自会扶灵归于武当,亲以妻礼相待下葬。”
  萧策看着俞莲舟,当年金陵茶楼之中,他便知道,此人可托终身,可托性命。沈浣此生能得遇他,便算是上天厚待于她,尝她多年苦战,于天下百姓之功。他缓缓换了口气,直视着俞莲舟眼底,良久双唇微勾,“俞二侠眼下当真定了主意,想要求娶阿浣为妻么?”
  俞莲舟点头,“正是,还望萧兄应允。”
  萧策眸中闪过万千神色,无数滋味浮上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异常温和柔软。随即却是眼中精光一利,冷声道:“不行!我绝不同意阿浣嫁你为妻。”
  第六十九章 徒问青丝知不知
  夕阳西下,微暖的冬阳洒落在一望无际的寂静雪原之上,橙色的光芒将白皑皑的冰雪染得透了,竟仿似也将这寒冷刺骨的严冬映得和暖了一些。萧策抬起头来,看见雪枭在天空之中一声长啼,猛然划过苍穹,展翅向北而去,转瞬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已经十年了……从阿浣下山到现在,转眼都快十年了。”萧策轻叹口气,“师父过世后,知道阿浣身份之人,只有吴老,阿瑜同我。”说着,他侧头看向俞莲舟,“其实,俞二侠就算不知,想必也曾生疑吧?”
  俞莲舟微微一顿,半晌,缓缓点头,“确曾有过短暂相疑,只是未再有深思。”
  萧策微微一笑,“俞二侠当时为何不问?”
  俞莲舟却是不言不语,只微微摇了摇头。
  萧策道:“俞二侠是想无论男女,沈浣便是沈浣,又有何不同?可对?”
  俞莲舟抬眼看了看萧策,虽未出言,却是默认了。
  萧策无奈而笑,“武当一门门风清正精严,武当七侠论品性论才得,能出其右者恐是不多。而你此番又救得阿浣性命,悉心照料至今,于公,你救下了颍州三军的军心,于私,你救下了阿浣一条性命,论情义论恩德,莫大于此。俞二侠,你是厚德君子,不探人私隐之事。既与阿浣倾心相交,无论她是男是女,你都偏顾她几分。能将失踪多年、诸多战将无缘一见的武穆沥泉寻来相赠,可见你对阿浣情谊绝非一般。按道理讲,自家妹子能得俞二侠这般人物相托终身,身为兄长绝无不愿之理。”
  说至此出,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俞二侠,近来风波迭起,阿浣是你亲手所救,便是有趱越之处,亦是出于形势所迫。你品性至诚,阿浣心胸豁达,便是一室同处,也是清清白白犹如风光霁月,俞二侠何必拘泥于世俗偏见?阿浣都未曾于此多说一言,可见她深信俞二侠绝非拘泥世俗之人,俞二侠如今竟将阿浣当做庸碌凡俗女子,用这世俗偏见繁文缛节来缚这雪枭苍鹰的翅羽么?”
  俞莲舟却是皱了双眉,“萧兄误会了。在下与萧兄提及此事,也并非全然出于近日之事。萧兄说在下偏顾令师妹三分,在下确是有此心意。”说着转身,看了看木屋,感慨道:“在下虽非义军中人,这些年在旁却也看得明白,深知要在这中原六路行省一十八州撑起几十万义军,又有多难。而令师妹这一守,便是十年鏖战,今后亦不知仍有多少岁月,更不用提这之间受过多少磨难咽了多少苦楚。身份一事,在下不知便罢,如今既然知晓,若能定下名分,今后无论相护还是相助,替她分些忧虑苦楚,也就更无不便之处。”
  萧策闻言,双手不由抚上太阳穴,沉默良久,苦笑道:“俞二侠即如此说,身为阿浣师兄,我知我今日若不应你,立时便要后悔莫及。可是,我若应了你,怕是他日,阿浣会怨我一世。”
  俞莲舟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萧策抬头,看向俞莲舟眼底,一字一顿道:“只因,阿浣她,心仪于你。”
  俞莲舟猛然一滞,颇是讶然的看着萧策。他与沈浣相识十五载,倾心相交六七年余,虽然聚少离多,但自来两人心意相通,不需太多言语便能知对方所想。然则他竟是从未察觉沈浣有此心意。一时之间,俞莲舟心念如电,诸般念头纷至沓来,无以开口。
  但听得萧策道:“夫妻之间,情之一字,不患多寡,而患不均呐!今日若是阿浣无这一番心意,而仅是孺慕于你,那你便只是怜她,我倒当真可以将点头应了你与阿浣一事。你自是能护持阿浣一世,而我亦信阿浣决计能当得起你俞二侠的内子。你二人虽无男女情思,却有挚友情义,同甘同苦一世相伴,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说着他亦看向那木屋,半晌轻叹道:“可阿浣她心中对你不仅有敬有义,更有多年真心爱慕。如此这般,你若只能偿与她朋友之义与怜惜之情,那你二人若成夫妻,心中受苦的那人终究也会是她。眼下她身在军中,自知前途艰险死生难料,虽是心仪于你,却从未求过一个结果,自然不曾思量此事。可是今后如若你俩人结为夫妻,待她明白过来自己心仪的枕畔之人待自己有义有恩却并非非卿不可之时,恐怕是要怨我今日允婚的。”
  俞莲舟听得这一番话,双目微合眉头皱紧,一只手指掌成拳,抬起放下数次。此生三十余载,他潜心武学,尽心武当,教养师弟,于男女情事之上从未有过太多思量。今日听得萧策所言沈浣倾心于己,已然讶异至极。与他而言,只觉男女之间若为夫妻,相敬相伴便已足够,相知相扶更可算是难得。而萧策这一番所论,他实是闻所未闻。
  然则转念一想沈浣,他心中却又忽然一动。沈浣戎装铁甲沙场转战,温婉柔顺容德言功恐是一样也谈不上的,可在他心中,自知晓此事,便觉得她实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姑娘。萧策所言‘非卿不可’是何情分,他实是无从体会。但觉如沈浣这般女子,理当有人如此待她才好。
  萧策看向俞莲舟,脸上笑意愈发苦了些:“俞二侠,我也不用瞒你,这一次事情前前后后,你当是早已知晓。两军阵前,为得保住几十万义军与毫州百姓,我这个在她心中犹如手足血肉的师兄,为了一个‘义’字,也得狠下心亲手送她去死,只因我与她,各为两路主帅。她从不曾怨,可我知晓她心中是苦的,甚至远胜我心中苦楚。我兄妹二人间,当先是义,其后才是情。可是,我却绝不能再给她找个夫婿,仍旧把这能送她去死的‘义’之一字放在‘情’先。那样……阿浣这一世,可就当真活得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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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莲舟放下手中灯火,以指侧贴了贴沈浣额头,发现并未再有发热,便放了心。
  昏黄灯火微微映亮了她熟睡的脸。重伤之后精力不济,原本早已习惯枕戈待旦而异常警醒的她此时睡得极沉。散落下来的发丝静静的贴附在削瘦而微白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扯着被子,一双英挺的眉宇此时却是紧紧皱着,似是梦中依旧为什么事而担忧心烦。
  那样,阿浣这一世,可就当真活得太苦了。
  萧策临走时候的话忽然浮现上来,俞莲舟心中不由叹息。眼前之人,忧心何事,烦恼何事,牵挂何事,承担何事,所为何事,单单是一桩一件,都能让常人难以负荷。然则如今仿如山川一般叠在在一起悉数担在她身上,却有从来不声不响,其中多少咬牙坚忍可见一斑。
  他曾感动敬重于她所为所行,尽心尽力助她帮她。可如今与萧策一番相谈,心中却又更多了三分旁的心思,探究不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相待于她才是最好。
  轻盈跳跃的灯火之下她病后略带悴色素颜益发鲜明起来。俞莲舟无声一叹,直起了身,刚要回到椅中闭目运功,沈浣却似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嘤咛”一声,缓缓醒了过来。
  俞莲舟放下灯火上得前去,递了杯水。
  沈浣显是犹自有些未得睡醒,睡眼惺忪有些迷糊,但觉口中干咳,便就这俞莲舟的手喝了水,眼中不甚清明的看向俞莲舟,半晌才反应过来,“俞二侠……?我睡着了?师兄呢?”
  俞莲舟扶了她躺下,这才道:“萧兄走了已有四个时辰了,再过一会,便亮天了。”
  沈浣这才明白已经是转天黎明时分,不由有些懊恼,“本来还有话同师兄讲……”说着,似是想起昨日之事,“我昨日……后来睡着了?”
  俞莲舟点了点头,“你身子尚未恢复,昨日与萧兄说至一半便先睡了过去。”
  沈浣皱眉道:“唉,我本来当告诉他,营中我在暗中有几个心腹,可助他查访营内细作。这般要事怎地就忘了交代?!”说着看了看俞莲舟,问道:“俞二侠和师兄可谈过了?师兄可否问过此事?”
  俞莲舟想起昨日与萧策所谈之言,心中微微一怔。灯火之下,只见沈浣一双乌眸此时竟是格外明亮,闪动着晶莹光滑,正定定的看着他。
  “俞二侠?俞二侠?……”沈浣见得俞莲舟若有所思,不明所以,轻声唤他。俞莲舟被她一唤,这才反应过来,却是不动声色的慢慢摇了摇头,肃声道:“没有。萧兄未曾问过此事。”
  沈浣慢慢点了点头,“也罢,师兄的暗卫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有需要自会来问我。”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难得的有些兴奋起来,“不过师兄昨日倒是留下了坛杜康,号‘千日醉’,据说是难得的佳品……”说着目光移向墙角。那里却是放着一个乌沉坛子,陈年红封,一见便知是窖藏多年的好酒。
  俞莲舟一听,立时脸色一板,“你伤势未愈,如何能饮得酒?”心中不由纳罕,萧策行事历来稳重可靠,如何此时敬会给伤势未愈的沈浣送酒来?
  沈浣心知理亏。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重伤在身,事事皆是俞莲舟照拂。俞莲舟怕她思多伤身,每日里只叫她调养心神,是以这十来天实是她自下山以后过得最为踏实的时候。一时之间,性子也渐渐活络起两分,不再如身在军中之时那般严律己身。加之因为伤势,每日里除了汤药便是清粥,若无美酒在侧也便罢了,偏偏明知那是极品佳酿,却又动不得,仿如百爪挠心,实是难受得紧。
  俞莲舟见她虽不再提,一双眼睛却几次瞟向那酒坛,心中无奈,肃声道:“你好生养着,背心之伤早些落痂,便可早些尝那杜康。”言罢顿了一下,加了一句:“到时我陪你同饮便是。”
  沈浣闻言,心中立时高兴了起来。他二人已有近三年未见,更是许久不曾月下把盏对酌相谈,俞莲舟今日一言,她便不由暗自期待起来,连连点头应了。
  窗外此时已有熹微晨光透了进来,俞莲舟见沈浣看着窗棂,便替她掩好了被子,将床边的窗户支了起来。寒冷清洌的冬日气息迎面扑进,随之透来的是难得的冬日晨光。沉沉夜色与延绵雪原之间,一缕灰白渐渐化为浅淡蓝紫,由东方划开苍穹与雪原之间的界线,片刻功夫,那浅淡的蓝紫愈发明亮,转作金黄,光芒划过无垠雪地,轻轻洒在窗棂之上,竟让人在这寒冷的清晨感到一丝暖意。
  两人在床边坐着,皆静静的看着这雪原之上的日出。一地冰雪与初阳将这满是战火疮痍的大地覆盖,脱去纷乱兵戈,宁静得仿佛如同另一个世间。
  沈浣青丝拢在肩侧,拥被而坐,晨光之中心情渐开,唇边浅浅带了缕笑意,柔和安宁。俞莲舟见了,与萧策一番相谈之后心中始终不甚清明的心思却是渐渐沉定下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又何必徒问青丝知不知?
  第七 十章 为谁生死一掷轻
  安丰行营。
  帐内一灯如豆,阿瑜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汤,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汤是枸杞山药乌鸡汤,有安胎补血之用。
  隆冬时节,连月战事,保持军粮供给已是不易,能在此时弄到鲜肥的乌鸡、枸杞与山药,可见送汤之人花费了多少力气。
  小丫鬟看着阿瑜,片刻功夫便有些发呆。这些天来,她还是常常看着阿瑜便不由自主挪不开眼。妖娆而不俗艳,妩媚而不娇腻,便是同为女人,也忍不住常常看她看得入了迷,但觉这女子实在是美得能动人心魄。
  阿瑜看了小丫鬟一眼,美目一转,逗她道:“小丫头要是个男娃,可一定是个小色胚。”
  小丫鬟脸“呼”得一下红了,跺脚道:“夫人!才、才不是……是夫人生得太、太好看了!”说着不禁艳慕道:“香儿哪怕能赶得上夫人一根手指头就好了……”
  阿瑜笑睨着她,问道:“生得好看可有什么用?”
  小丫鬟被她问得一愣,呐呐的不知如何回答。
  天下女子无论何等身份背景,富的穷的贵的贱的待字闺中的早有儿女的,全都只愿自己能再漂亮些。然则却少有女子想过这美貌究竟有何用处。
  见阿瑜等着自己应声,小丫鬟粉脸微红,“生得好看……旁人便格外待你好些……”说着一双眼睛瞄了瞄帐帘,“夫人这般漂亮,这营里的军爷们都待夫人好……香儿这两天听说,元帅大人在的时候,也对夫人……”
  她话到这里,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在这全营挂白披素的时候说得极是不合时宜,想起自打刚来第一天就受到的严厉吩咐,立时住了口,一双小手捂住说错话的嘴巴,大眼睛略有惊恐的看着阿瑜,“夫、夫人……我、我说错了……”
  阿瑜也不计较,“你是要说元帅对我很好么?这是真真的,你可没说错。”
  “夫、夫人……”小丫鬟仍旧不安的小心翼翼探查阿瑜的脸色,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又想赶紧带过这茬话,“您千万别……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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