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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_黄易-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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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梦瑶盈盈步进榭内。  
    众人慌忙起立,对这超尘绝俗的美女,纵使是敌人亦要心存敬意。  
    秦梦瑶美目淡淡扫过众人,柔声道:“今晚将是金陵最混乱的晚上,人命贱如草芥,要走便必须趁今晚走。否则让朱元璋收拾了蓝玉和胡惟庸,他便可从容对付其它人了。”  
    凌战天皱眉道:“可是方夜羽的外族联军,肯定会在今晚攻打鬼王府,这里面既包含私怨,亦牵涉到民族的仇恨,我们怎能在这时刻离去?”  
    秦梦瑶在遥对着燕王的另一方坐下来,当各人全入座后,俏目瞧往翟雨时,微微一笑道:“先生有没有想到朱元璋为何要把所有人均引到京师来呢?”  
    翟雨时一声长叹道:“给梦瑶小姐这么一提,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到此刻才明白过来。”  
    众人都听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燕王默然不语,眼中闪着奇异的厉芒,显抒肭明白了两人的话意。  
    朱元璋是他父亲,他自然比别人更了解他。  
    戚长征愕然和风行烈交换了个眼色,发言道:“现在细想起来,朱元的确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若他蓄意不许任何人进京,真的没有人能到京师来。”  
    秦梦瑶洞悉一切似的目光扫过众人,轻颦浅叹,秀眸移往榭外动人的雪景,眼中射出缅怀伤感的神色,没有说话。  
    众人都受她扣人心弦的神态吸引,静了下来,一时间月间榭外水流的轻响。  
    秦梦瑶眼内伤怀之色更浓了,再轻叹一声,缓缓道:“他虽得了天下,但内心仍毫不满足,这二十年来,心中一直有几根难以去除的尖刺,其中两根就是浪翻云和庞斑。”  
    众人一起动容,连燕王都不例外。  
    秦梦瑶收回目光,掠过众人,柔声道:“因为他要证明给先师看,他比这两人更优胜,更值得她倾心。可惜先师去得这么不合时,所以先师的仙逝,才会对朱元璋造成这么严重的打击。”  
    燕王沉声道:“我也没想过这点,只猜到父王不容许有任何超然于他治权外的任何力量存在着。”  
    凌战天深吸一口气道:“这是说他绝不会容许我们活着离京,包括了庞斑和外族联军在内。”  
    戚长征冷道:“想归想,但能否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翟雨时脸色凝重道:“千万不要低估朱元璋的真正实力,虽说不是对阵沙陷但只是数以万计的禁卫军,便是不可轻侮的可怕力量。且谁能知他手上还有多少肯为他卖命,武功高强的死士?”  
    秦梦瑶道:“只要想想这事他部署了二十多年,便可知事情的凶险。不要多想了,今晚得立即离开。否则除了庞斑、浪翻云等有限几人外,谁都闯不出去。”  
    众人一起动容。  
    秦梦瑶轻轻道:“若非单玉如的出现,打乱了朱元的布置,说不定他真能成功。最厉害是他利用各种势力间的矛盾关系,使他能一直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唉:朱元璋已非先师当年所挑选的人,再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包括梦瑶在内。”  
    戚长征怒道:“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只懂使用手段!”秦梦瑶莞尔道:“所以你不是当皇帝的料子,朱元璋的眼中只有成功一事,其它什么都不会计较的。”  
    众人的目光不由游到了燕王处。  
    燕王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那是否所有人都要趁黑逃走?”  
    秦梦瑶道:“第一个应走的是你,其次是怒蛟帮的诸位大哥,只要你们能安然离京,事情无论变得怎么坏,也有人可与单玉如对抗。”  
    黯然半晌后续道:“在整件事件中,唯一可左右朱元璋成败的就是若无先生,只要他仍健在,凭着他在政军界的庞大影响力,朱元璋纵便要胡来也得有个限度,所以今晚若无先生和里赤媚之战,实是影响深远。”  
    戚长征断然道:“我怎也不肯走的,有本事就来取老戚的命吧!”凌战天不悦道:  “长征!”风行烈亦决然道:“不杀了年丹,风某绝不离京。”  
    翟雨时插入道:“影子大监终日伴在朱元璋之侧,不会对他的实力和布置一无所知吧?”  
    秦梦瑶黛眉轻蹙道:“朱元璋算无遗策,怎会让老公公他们知道他的事?而且他只须发出命令,自会有叶素冬和严无惧等忠心手下去执行,要瞒过他们实易如反掌。”  
    接着微微一笑道:“翟先生的确高明,猜到梦瑶是由老公公处得到消息,才推断出朱元璋的真正心意。”  
    众人均凝神看着这绝世美女,静待她说下去。  
    秦梦瑶深邃无尽的眼神异连闪,语气则仍抒肭恬静雅淡,油然道:“由今早开始,朱元璋身旁忽然多了一批高手,其中有几个竟是退隐了多年的人,包括了”幻矛“直破天和”亡神手“帅念祖两大高手在内。”  
    众人无不动容。  
    这两人当年均有为大明得天下出力,却一直以客卿的超然身分,不受任何禄位。,  “幻矛”直破天的叔祖父乃当年与大侠传鹰勇闯惊雁宫七大高手之一的“矛宗”直力行,后与魔门高手毕夜惊高楼决战,同归于尽,留下不灭威名。  
    这“幻矛”直破天矛技得自家传,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被视为白道里矛技可与乾罗相媲美的超卓人物。只是这二十年来消声匿迹,但提起用矛,则谁都不能忘记他。  
    另一人帅念祖以“亡神十八掌”纵横黑白两道,曾奉朱元璋之命,联同其它十二高手,联袂伏击庞斑,失败后只有他一人能保命逃生,自此亦钟直破天般退隐无踪。  
    这些都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了,想不到这两人又会再次现身人世,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三十年前他们均值壮年,现在都年过五十,假若他们一直潜修,现在厉害至若何程度,确是难以料估,何况这两人只代表朱元璋手上的部分筹码罢了。  
    秦梦瑶平静地道:“随这两人出现的还有一批三十来岁的高手,人数在百人间,均以大师傅和二师傅尊称他们。看来这两人潜隐三十年,就是培育了这批杀手死士出来,专门对付浪翻云和庞斑。”  
    风行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可想到这些人绝不会讲究武林规矩:只会以杀人目的。倘加上特别阵势和武器,例如强弩火器等物,猝不及防下谁也要吃亏,朱元璋确是深谋远虑。”  
    燕王听他们左一句朱元璋,右一句朱元璋,毫无尊敬之意,连带自己的地位也给贬低了,心中不舒服,干咳一声道:“那是说,父王收拾了蓝玉和胡惟庸后,立即会掉转枪头对付我们和庞斑了,那我们还为何要留着斗生斗死呢?”  
    秦梦瑶叹道:“不斗行吗?例如梦瑶和红日法王便不得不斗个高低,不受任何其它事情影响。”  
    众人无言以对。  
    这正是朱元璋的厉害处,不愁你们不拚个几败俱伤。  
    凌战天断然道:“我明白了,长征可以留下,今晚我们和燕王立即离京,所有妇孺和无力自保的人亦须离去,否则怕再没机会了。”  
    楞严赶上鸡笼山顶的凉亭时,细雪刚开始温柔地下来。  
    庞斑独坐亭内,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这徒儿由远而近,神情冰冷。  
    楞严来到他跟前,扑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九叩大礼后,仍伏地不起,平静地道:  “严儿向师尊请罪!”庞斑冰冷的容颜露出一丝笑意,道:“何罪之有?”  
    楞严叹道:“纸终包不住火,严儿的事怎瞒得过师尊呢?”  
    庞斑淡然道:“严儿是否爱上了陈玉真呢?”  
    ,楞严剧震道:“严儿不但爱上了陈贵妃,还患上了权高势重的无限风光,钟酗酒者般泥足深陷。假仍抒毵去了这一切,便觉生命再无半点意义了。”  
    庞斑仰天长笑道:“不愧庞某教出来的徒儿,若非你坦白若此,今天休想生离此地。”  楞严泰然道:“何用师尊下手,只要一句话,严儿立即自了此生。”  
    庞斑双目闪过精芒,完美的面容却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陈玉真与单王如是什么关系呢?”  
    楞严毫不隐瞒道:“玉真的外祖母是单玉如宠爱的贴身丫环,单玉如对玉真的娘亲亦非常疼爱,后来玉真的娘恋上采花大盗薛明玉,婚姻破裂后忧郁而终,玉真便往投*单玉如,使单玉如惊为天人,悉心栽培,再通过严儿安排,让她成了朱元璋的贵妃。”  
    庞斑容色止水不扬,柔声道:“外传她是色目高手,精擅混毒之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楞严坦言道:“这要由单玉如说起,她一向对色目”毒后“正法红出神入化的混毒技,非常仰慕。故处心积虑的把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玉真的娘安排拜于正法红座下,成功地把混毒技偷学了回来,玉真的毒技就是传自乃母,但更青出于蓝,连单玉如亦要倾服。”  
    庞斑点头道:“静庵曾向为师提过单玉如,当时也有点印象,但仍想不到她如此深谋远虑,在数十年前就准备好今天的事。”接着若无其事道:“你又是怎样和她上的?”  
    楞严伏地叹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严儿的弱点,先不说美女权势,只是她立约若得天下后不会派军出征蒙古,亦不会对付师弟和下面的人,严儿便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顿了顿续道:“当然她可能只是骗我,不过至少在她得天下后一段颇长的日子里,仍不得不依赖严儿为她牢牢控制着整个厂卫系统,只凭这点,严儿便觉得与她合作有利无害,胜过被她活活害死了。”  
    接着头道:“正因心内有这想法,严儿今天才敢面对抒毽尊,直言无忌。”  
    庞斑仰天长笑道:“好:识时务者是英雄,若非有你这着棋子,今天夜羽等说不定会全声败北,死得一个不剩。哼:那时庞某人当然亦不会让单玉如继续活下去,享受她的荣华吉富贵。”  
    楞严低声道:“她对荣华富贵半分与趣也没有,生活简有若苦苦修行的出家人。”  
    庞斑错愕道:“你不是没有和她上过床吧?”静庵击败受伤后,便从没有和男人发生过关系。  
    庞斑首次露出凝重之色,沉声道:“看来我仍低估了她,恐怕她的魔功媚术均臻至魔门的另一个层次,才能返璞归真,不须凭藉肉体便可媚惑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难怪敢不把为师和浪翻云放在眼内了。”  
    楞严道:“徒儿得师尊亲传,除了有限几人外,馀子均不放在心上,但却知道和她尚有一段很远的距离,甚至连逃命也有所不能。天下间,怕只有师尊和浪翻云才可和她匹敌了。”  
    庞斑微微一笑道:“错了:除我两人外,她绝非厉若海的敌手,而她的魔功媚法,更不能对他起半分作用。好了:给我站起来!”、楞严平静起立,双目却红了起来,忽又扑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颤,才再站起来。  
    庞斑喟然道:“不枉为师培育你成材,由今天起,我便还你自由,尽避去享受你的生命吧:人生不外如此而已。”  
    楞严剧震道:“只有师尊明白徒儿。唉:初时严儿只想虚与蛇委,可是单玉如的媚力太厉害了,玉真更使严儿难以自拔,尤其那种偷偷摸摸瞒着朱元璋的滋味,更钟最甜的毒酒,使人情难自禁。但严儿对抒毽尊的心,却从未试过有一刻迷抒毵。”  
    庞斑微笑道:“我当然感觉得到,否则早下手取你小命。”微一沉吟道:“允汶是否单玉如的人?”  
    楞严点头应是。  
    庞斑赞叹道:“现在为师亦禁不住为她的奇谋妙计倾倒,若她会失败,那只是老天爷不帮他的忙,绝对与她的运筹帷幄没有半点失算关系。”  
    楞严苦笑道:“徒儿亦有点担心她的运气,否则薛明玉就不会变成了浪翻云,不但玉真拿不到药,还累她被朱元璋软禁起来。”  
    庞斑平静地道:“严儿是身在局中,所以不知个中危险。事实上这次京师的斗争,实是由朱元璋一手安排出来的布局。不过现在仍抒肭胜败难料,朱元若有警觉,单玉如岂能易得手。”  
    楞严愕然道:“严儿自跟从师尊后,还是首次听到师尊对一件事不能作出定论。”  
    庞斑欣然道:“你可知这感觉是多么醉人?唉:六十年了,没有一件事不在为师算计之中,那是多么乏味,京师之争还是小事一件,与浪翻云那难知胜败的一战,才最使人心动呢。”  
    语气转寒道:“为师就看在你脸上,不找单玉如晦气。”  
    楞严扑下叩头道:“多谢师。无论如何,只要严儿有一口气在,必教夜羽等能安然离京。”  
    庞斑淡淡道:“不要低估单玉如了,对付夜羽他们,自有朱元璋一手包办,何用劳她法驾。”  
    再沉声道:“得放手时须放手,有一天严儿知事不可为时,必须立即抽身引退,否则难有善终。政冶就是如此,不但没有人情,更没有天理。明白吗?”  
    长身而起,来到亭外山头处,深情地俯瞰无穷无尽的山河城景、荒茫大地、漫天飘雪,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悠然道:“浪翻云啊:这场人生的游戏,不是愈来愈有趣吗?”
第三章 各自打算
           鬼王府金石藏书堂。  
    当韩柏把见朱元璋的经过详细道出来,说到朱元璋闻恭夫人之名色变,不准他继续说下去时,细心聆听的虚若无和燕王棣亦同时色变。  
    虚若无眼中爆起厉芒,失声道:“不好!”韩柏吃了一惊,与燕王一起盯着虚若无。  
    虚若无脸上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何元璋坚持要立允汶为皇太孙,因为其中实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燕王棣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嘴轻颤,却没有插话。  
    韩柏大惑不解道:“什么隐私?”  
    虚若无脸色凝重无比,沉声道:“此事纯属猜估,但凭着元璋的奇怪反应,恐亦八九不离十。”  
    燕王棣垂下头去,神色古怪。  
    韩柏大感兴趣,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燕王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道:“我要出去吸几口新鲜空气。”  
    找了个借口,就那么匆匆避开了。  
    韩柏呆看着他溜走,更感奇怪,望向鬼王。  
    虚若无叹了一口气,道:“对朱元璋这反应最合理的解,就是恭夫人与他有私情,允汶不是他的孙子,而是儿子。”  
    韩柏头皮发麻,呆在当场,好一会才道:“妖女确是妖女,为何她不正式成为朱元璋的妃嫔,那不是更直接了当吗?”  
    虚若无神色凝重道:“没有人比单玉如更理解人性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天命教的妖女虽媚术厉害,但对朱元璋这种对美女予取予夺的人来说,时间久了,没有了新鲜感时,便会厌倦,此乃人之常情:若再加上冲破禁忌的偷欢苟合,则更能予他无与伦比的刺激。单玉如就是看中这点,正若她看中我对亡妻的思念般,牢牢抓着了朱元璋的心,亦使他对这”儿子“另眼相看,宠爱有加。”  
    韩柏连脊椎都发麻了,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怎办才好呢?”  
    鬼王平静下来,沉吟片晌后道:“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冷静下来,便会有别的想法,朱元璋终是非常之人。”  
    韩柏感觉上好了一点,道:“若他知悉恭夫人的阴谋,单玉如还凭什么来害死他呢?”  鬼王苦笑道:“但愿我能知道。现在我仍不能接受的一个事实,就是单玉如其实比朱元璋和我都更厉害,因为她能比朱元璋更不讲道德和原则。唉:这样的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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