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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易凤-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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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拍了一下脑门,忙从胸襟处掏了一张束发束的明黄锦带,“这是末将送皇上那日,皇上慌乱间交于末将的,说是让末将交于大司马。”
墨凡接过明黄锦带打开,“耳元盗得六龙,将军务必谨慎”。墨凡握住锦带,双眸锐利似雄鹰,好一个阮重,竟然要盗国易主么!
一身黑袍的墨凡笼在寒气中,人愈加冷漠威严起来。张轩等人见墨凡此种神情,两年来的抑郁不得志顷刻散去,墨凡一回来,阮重便快要嚣张不起来了。
翊辰刚到迎尘客栈,掌柜的把卞陵几日前急送来的书信交于翊辰,他草草看完信上内容后;正中他下怀,如今有兆泰王让自己一路保护皇上,那父亲定不会再阻拦自己现身于煜煊跟侧。他慌忙折返回千金阁,待张轩等人走后,方把兆泰王的书信呈递给墨凡看。
墨凡盯看着书信,沉思片刻道:“为父也正有此意,你立即沿着皇上南下的路线,定要护卫皇上安然归来,不然我大魏国便难以保全!”
翊辰拱手领命欲离去,墨凡又唤了住他,心中犹豫了片刻,觉得眼下女帝不能退位,女儿身份亦是不能昭告于天下。否则,大魏国必将大乱。他摇了摇头,挥手令翊辰退了下去。
翊辰蹙了蹙剑眉,虽不解父亲仿若欲言又止是为何,但事关煜煊的生死,他未加多想,便找墨天向讨了快马,日夜兼程的追赶皇上随扈。
☆、第一百零九章 火势熏天空城计
崔广带着天子随扈特意经行各郡王、官员的首邑,沿途官员、宗室接驾,大设宴席,铺张奢靡。接驾郡王、官员生怕皇上在自己的封地、管辖之地出事,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煜煊明知经行各处是阮重为让她落昏君之名交代崔广的,她无心宴乐,却也会消沉于犬马声色之中。她曾试图向首个接驾的西真王魏祥求救,但魏祥只美酒玉食的供养着她,并不理会她的多番暗示。
煜煊心中明了,这些郡王都在担忧她在自己的封地遭遇刺杀,那便推脱不了干系了。遂她不再抱有生还希望,渐渐安下心来享受死前安逸。
醉酒之下,对于那些郡王贡献的美人,她无心瞧上一眼,只让他们寻来当地俊美男子。她想让阮凌锡知晓,她身为皇上,可把世间的男子都玩弄于手掌间。但她更想问一问,为何要利用她的感情。
当看着那些长相俊美,却不是她所寻的那人,她许多话语无法开口;化为了杯中酒,酒中泪,混入断肠。
庆徽王魏谦曾听闻过皇上与阮凌锡之事,他亦见过阮凌锡一面,便在自己封地寻了一个与阮凌锡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混在那些娈童之中。
红绸翻灯舞,丝竹醉余音,香烟轻绕梁。葡萄美酒夜光杯,煜煊醉眸映在夜光杯中。
薛漪澜双手环胸抱剑,警惕着众人行为的同时,眸光不时略过那些跳舞的男子。男子妩媚身姿作女子态,别有一番韵味。她随行煜煊南下许多日来,每到一处便见郡王府邸,娇媚男子如云,皆身着薄纱曼舞。
她心中唏嘘,怪不得阮重、兆泰王等人要争夺皇权。仅煜煊一个无法言明的喜好,这些郡王便让昔日那些凌驾于女子之上的男子,在短短几日习得女子之妩媚,学得女子之舞姿。
当一男子身着白袍,紫金冠束发,从轻舞的绫绸中款款而出。他寒玉似的面容带些惶恐,却紧捏着手尽力佯装温色。
薛漪澜立即戒备着这男子,酩酊大醉的煜煊已踉跄着起身,她走向那男子,怔怔看着那男子许久。泪珠划过轻弯起的嘴角,她浅笑道:“凌锡,你果真放心不下我对不对?”
那男子亦温色笑看着煜煊,红绸迷眼,在心中却不得见,见了却似在天边。煜煊忽而想起什么,她转身从薛漪澜手中拔出剑,指向那男子,醉声问道:“为什么要利用我的感情,为什么要欺骗我?”
弦乐骤然停下,煜煊醉问声在殿庭中回响着,她清秀面容上的泪珠弹指落。
扶着煜煊的赵忠面容觑着,看向薛漪澜。薛漪澜双眸一紧,她手掌打在煜煊手腕上,煜煊手中的剑松落,她反手一掌,那剑直直插在那男子的大腿上,那男子立即吃痛得倒地,嘴里大叫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煜煊扶额,嘴角弯起冷笑,“你不是他!他是大司徒之子,是来日的太子,何须求得朕饶命!”她扶就着赵忠的手,脚步凌乱地离开宴席,苦笑道:“他正在忙着娶妻,怎会来这里?亦难怪宇文绾死后,他那么愤怒,是朕杀了他的心爱之人,他才偷得兵符,要致朕于死地!”
庆徽王听得煜煊的自言自语,想要紧走几步听清煜煊讲什么,薛漪澜却阻拦在他前面,踱步而行,令他不得近前。
院庭里,冷月高悬。明月虽与去岁相同,人却不相似,两地阴晴亦不可同时而知。煜煊仰首,月光似一层薄纱覆盖在她清秀的面容上,她看着清冷的圆月中似有影子晃动,喃喃自语道:“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不,是君主好逑!”
庆徽王越过薛漪澜,拱手向煜煊道:“皇上醉了,小王已备好下榻寝宫,这就带皇上去。”
煜煊回首,醉声问庆徽王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庆徽王不知煜煊何意,心生怯意道:“皇,皇上啊!”
似有梅花暗香传来,煜煊暗殇,冷月不知她心上事。她挥了挥手,对庆徽王大笑着,“对啊,朕是皇上,朕是大魏国的皇上。”她伸手指了指树梢影在月亮上的影子,对庆徽王道:“你看,那上面是不是有只兔子?”
庆徽王附和道:“皇上说有,那便是有!”
煜煊满意的拍了拍庆徽王的肩膀,指着圆月道:“那你把那只兔子给朕捉下来,朕要问问她,广寒宫那么冷,她一个人怎么待得住。那么多年的等待,她如何等得下去!”母妃曾告知她,圆月中有一只玉兔,因偷下凡间与凡人相恋,便被罚在月中的广寒宫独自一人待了上万年,尚不知要待到何时。
庆徽王面容觑着,他挥手令自己身后的护院上前,厉色对他们吩咐道:“去,把月亮上的兔子给皇上捉下来!”
护院们面面相觑着,这月亮上哪有兔子,就算有兔子天那么高,月亮是挂在天上的,该如何捉?
煜煊摆了摆手,对庆徽王道:“不,朕要你亲自去捉,你不是说朕是皇上么!朕的命令你就要听!”她扶就着赵忠的手,踉跄着朝游廊走去,嘴里嘟囔着,“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庆徽王面带苦意,望着渐渐随行皇上远去的宫人;护院们不知所措的问他,“王爷,这兔子咱还捉么?”
庆徽王扯了扯自己的胡子,厉色大骂道:“捉,捉,皇上让捉,咱们不捉,那不是抗旨么!”他声音又高了许多,“还愣着干什么,把王府里所有的梯子都给本王搬来!”
一夜醉酒安眠,醒来随头痛不已,但亦好过了相思难寐之苦。煜煊用完早膳,散步时穿过庭院,见庭院里高高耸起着许多梯子。她不免有些疑惑,问赵忠道:“庆徽王这是在做什么?”
赵忠与薛漪澜相看一眼,隐忍不住笑意,煜煊狐疑地朝梯子上端望去,庆徽王挂在最上面,不清楚的话语传入煜煊耳中。
“皇上,小王给皇上请安了!请皇上莫要治小王无礼之罪。皇上,这天亮了,月亮没了,兔子也没有。皇上,小王在这上面等着,待天黑了,小王一定把兔子捉下来给皇上。”
煜煊蹙起眉眼,问赵忠道:“兔子,什么兔子?”
赵忠附耳,把昨夜发生的事告知了宿醉未醒的煜煊,煜煊挠了挠发束,面带愧疚地冲庆徽王大声道:“王爷快些下来吧,玉兔昨夜已在梦中告知了朕,不必王爷捉它下凡了。”
庆徽王心下松了一口气,腿脚发软的从上面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下走。煜煊心下存着愧疚,不待庆徽王下来,便命崔广快快启程离开了庆徽王府。
因河昌只在初冬降了一次大雪,河昌境内早已无了冬日的冰寒之气。
临近河昌,虽日头渐暖,煜煊的风寒反而更重了,终日咳嗽不停。薛漪澜随侍在金辂一侧,打着万分的精气神,不敢有一丝松懈。随行官兵皆是阮重的人,仅有少数是她调教出的御前侍卫,再有便是兆泰王的眼线。
不分敌友,于薛漪澜而言,除了她自己,金辂后面随行的人皆有可能变成敌人。她已在出帝都那日便送了书信回夷川,眼下只盼着哥哥能收到书信,及时带兵赶来支援她。
河昌之地周围的雪早已消融,只有干裂的寒风吹着,刺刮着随扈天子的官兵、宫人。偶有几只寒鸦悲鸣着落在干枯的枝桠上晒着短暂的红日,再有便是金辂的辘辘之音与官兵们无力的脚步声。
薛漪澜策马上前,与带路的崔广并齐而行,“崔校尉这是要把皇上带往何处,前面可不是什么郡王封地的首邑吧!”
崔广面不变色道:“咱们已经在河昌境内了,若是连夜而行,那明日黄昏便能赶到兆泰王府;但皇上龙体违和,末将担忧圣体,便命人到前面的驿站,吩咐了他们接驾。咱们修整一日,晚两日赶到兆泰王府也无妨。”
薛漪澜想开口呵斥他两句,“如今你崔广的权力已凌驾于天子之上了么!要代天子行权!”可想到纵使自己骂了,以崔广性子,亦是不还口,却仍不会改变主意。
因早有前行官兵告知了下一个驿站接驾,待煜煊等人到达驿站时,已是方圆数十里皆被肃清,无半点人烟。驿站的下人也被止步在后院柴房,不得上前扰了圣驾。
深林夜寂静,明月不相照,今夜是那些人下手的最好时机,薛漪澜警惕十余天的心悬在了嗓子眼。用膳时,薛漪澜让赵忠拿银针、银筷把每块肉都验了一遍,方敢送于煜煊食用。听得屋子外有脚步声,薛漪澜立即拔剑备着。
煜煊笑看她道:“朕一路吃喝玩乐,算是阮重待朕不薄,朕若是死在此地,也值了;帝都现在有墨凡在,阮重想要夺得皇位已不是易事,你不必如此担忧朕的生死。”
薛漪澜听得煜煊看透生死的话语,不满的看向她,“从我爷爷时,我薛家便誓死护卫魏家,不管皇上是男是女,只要我薛漪澜活着,便不会让那些贼人伤皇上分毫。”
煜煊看向面色毫无惊诧之意的赵忠,赵忠憨笑了两声,“奴才跟了皇上这么久,前些日子又生出了这许多事,奴才亦是能猜得一二。”他拍了拍胸脯,“奴才的心跟薛统领的心是一样的,皇上是皇上,奴才伺候着您,等皇上不是皇上的时候,奴才还伺候着您,奴才这一辈子都伺候着您!”
薛漪澜冲赵忠撇了撇嘴,赵忠冲她瞪了瞪眼睛,二人皆别过头去,谁都看不惯谁。
庭院里的脚步声愈来愈多,薛漪澜握剑的手愈来愈紧,她戳开一格窗户纸,瞧着外面层层护卫的官兵,又瞧了一眼那些候守在外的宫娥、太监。闪念之间,心中渐渐有了对策。
宫人撤膳之时,赵忠跑着下了木梯,对院子里巡逻的崔广道:“崔校尉,皇上风寒未除,需要沐浴驱病!”
崔广看了一眼煜煊下榻的厢房,思忖片刻,拱手道:“末将这就命人去烧热水!”他唤来驿丞,去令人挑了水到伙房烧。
此驿站为一处水马驿站,但河昌旱灾多年,驿站水源亦是稀缺,天子沐浴自是不能取河水烧之,驿丞便命人取了平日里烧茶的水,拿去煮沸,以供天子沐浴。
冬日沐浴,要烧炉子暖房。崔广令人抬了四个火炉子到煜煊下榻的厢房,薛漪澜把崔广的一举一动皆收入眸中,而崔广此举正中她下怀。
赵忠在外训斥着那些拎热水进厢房的太监,时不时得出来进去,水热水冷搅得那些太监们个个晕头转向。
因木梯沾了水,有太监上木梯时脚下一滑,把手上拎的滚烫热水倒于木梯下的官兵身上。官兵惨烈的叫声穿透寂寥的庭院,两个官兵捂着自己的面容,在地上来回打滚,铁衣沾了热水,久久不能退却。
霎时,薛漪澜训斥官兵惊扰圣驾,崔广训斥太监蓄意谋害官兵,二人争执未下,便有太监跑出来大叫,“着火了,皇上下榻的厢房着火了!”身后拎水的太监皆跑了出来。
待崔广跑上木梯时,厢房内烧着的四个火炉子已被火势包围了一个。薛漪澜大喊着护驾,那些太监与官兵混乱在一处。崔广迟了片刻,命令官兵去驿站外的河中挑水,太监们也在薛漪澜的命令下跟随官兵而行。
火势渐趋大了起来,崔广只让官兵去挑水,并不派人进去救煜煊。薛漪澜气恼地与崔广拔剑而战,“崔广,你是要弑君么!身为护送皇上的步兵校尉,竟然不进大火中救皇上!”
崔广边接招边冷笑薛漪澜道:“薛统领怕是也没有那般忠心护主吧!为何不自己去救皇上?”
薛漪澜哑言,把一腔怒火全挥在宝剑中。
扮作驿站下人的邢远,跟随在驿丞身侧,见薛漪澜和崔广只顾打斗,皆无前往厢房救出皇上之意。他思忖再三,轻点一下木梯,便飞上了厢房。冲进火势熏天的厢房中,里面却空无一人,他慌忙之下又退了出来。
薛漪澜与崔广停下手,皆一脸肃穆的瞧着飞下来的邢远。邢远回首看了一眼火势蔓延的阁楼,“皇上,并未在里面!”
崔广大惊失色,探清虚实后,立即向那些尚守在院子里的官兵道:“上马!跟随本校尉去护驾!”
庭院里少了崔广的人马,立即空旷了许多,火势亦渐渐被水压制住。庭院里的光黯淡下来,灰烬随风而扬。
邢远走向薛漪澜身侧道:“薛统领一心护主,我家王爷亦是一心护主。还请薛统领代我家王爷向皇上表以忠心,也省得你们势单力薄,难以敌阮大司徒所派刺客!”
薛漪澜对着邢远啐了一口,厉色道:“皇上若是进了你们兆泰王府,还保得住皇位么!”她冷笑着从御前侍卫手中接过马鞭,一跃上马,尾随崔广而去。
驿丞上前向邢远道:“邢将军,咱们的人马已备好!”邢远颔首,随着驿丞大步朝院子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 凤显真身名元儿
身穿太监衣袍的煜煊和赵忠出了驿站,趁官兵混乱之际朝相反方向跑去。为躲藏崔广等人的追捕,二人一路磕磕绊绊,亦不知朝着那里而跑。
煜煊虽想寻着来时的方向,跑出河昌地界,但她身处皇城禁苑十几年,赵忠亦是在皇城中当奴才当了十几年。二人辨了一会方向,却朝着河昌首邑广兆跑去。
一轮冷月隐在铅云之后,煜煊与赵忠的影子凌乱在一片枯草干树之中。身后渐渐有马蹄声铮铮传来,赵忠扶着煜煊加快了脚步,喘息道:“皇上,咱们得快些,不知追的这路人马是崔校尉还是兆泰王的!”
“咳咳······咳咳······”
热汗冷风交加,煜煊风寒发作,一张口吸入了冷气,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她双脚似石块般抬不起,被赵忠拖着前行,身上已分不出是汗水亦是霜露之水。
赵忠见煜煊已无了体力,扶着她到一处草木尚隐蔽处,从袖袍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笑着对煜煊道:“那日皇上前往萧府,奴才陪同皇上到药房时顺手拿了一张这个,那时只觉好玩,便存了下来,没想到今日还能用着。”
煜煊借着昏沉的月色,被那人皮面具惊了一跳,她不解得看向赵忠。赵忠却不假思索的从袖袍中掏出了一瓶平日煜煊粘贴假皮囊用的药水,他把药水撒于人皮面具上,慌乱着把面具贴于自己脸上。
随后他脱下自己的酱色衣袍,露出一身明黄衣袍,连带着墨肃的玉佩亦佩戴在他腰间,他笑了笑,“皇上,薛统领说这个计谋后,奴才便偷了皇上的衣袍穿在里面,这玉佩奴才虽瞧出来对皇上很重要,但奴才觉得远没有皇上的命重要,便一块偷了来。皇上,咱们是人,哪能跑得过那四个蹄子的马。”
他说着落下两串眼泪,“皇上,奴才,奴才以后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以后有气就撒出来,别窝在心里,把自己窝病了。皇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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