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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普通农民到英雄老兵的铁血沧桑:无家-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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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可就只有等着挨炸了。国军这边倒没什么反应,他们看到一架肥嘟嘟的运输机从后方缓慢地低空飞来,打开屁门,扔下了一个挂着降落伞的长桶。阵地上的国军立刻欢呼起来,里面少不了美国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没准还会有一些酒,这个大桶能装不少哩。

共军这边既羡慕又鄙夷地看着国军阵地上的欢呼,正痒痒得挠心,却听到国军那边突然开始骚乱骂娘了。正在降落的补给桶被风吹过了国军的阵地,慢悠悠地朝着这边飞来。共军士兵们立刻兴高采烈地击掌称快,一时红旗乱舞,小喇叭齐鸣。国军士兵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脏话骂着那飞机,所有人都恨不得和那架飞机的老娘发生关系,恨不得把那狗日的飞行员给敲了。骂归骂,大家只能眼看着它慢悠悠地飞过头顶,眼看着这珍宝一样的补给就要成为共军的美餐了。但是这桶偏也没有落到共军头上,而是掉到了双方阵地之间,撞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把还在那里干着急的两匹马吓了一大跳,慌忙跳着脚分头跑了。

这下可好,两边的士兵们又一起跳脚大骂了。摔碎的桶壳里露出绿油油的罐头包装,馋得所有人口水直流。看着气急败坏的战士们,老屌突然觉得有点不安。共军战士还在放身大骂,国军战士却突然安静了,而他们的眼睛却在冒着火了,上千只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前方。这时共军那边也住了嘴,两军阵地突然间鸦雀无声。

“我操你妈的,来几个人跟我抢回来!弟兄们掩护啊!”

终于,驻守在旁边的连队跳出了一个不要命的弟兄,哇哇大喊着,枪也不拿就往前冲了出去。很快就有十几个亡命徒跟着冲上了战壕。老屌见状知道已是无法阻止,冲着壕里大吼一声:“愣你妈个球呀?掩护啊!武白升!赶紧把小钢炮给俺支起来打!”

战士们回过神来,拿起各类枪支冲着共军阵地就开了火。反应快的5连开始用迫击炮轰击共军阵地,枪炮声中,十几个国军士兵发疯一般地朝那个黄色的降落伞跑去。

共军也开了火,集中火力打着那些不要命的国军士兵,很快就有几个人扑倒在雪地上。不知是哪个连队呼叫了重炮,一排排炮弹呼啸着砸落在共军阵地上,白雪和烟尘齐飞。国军的重炮和轻武器同时开火,一时打得共军无法抬头。在弹雨的缝隙里,几个国军抬起大桶就往回搬,还有两个抱起地上一堆散落的罐头,猫着腰就往回窜。共军这下不干了,轻重武器开始大举反击,迫击炮弹也飞了过来,打向战场中间的那些人。有个兵被炮弹正砸在上半身,红光一闪就不见了,他身边的两个兵因离得太近也没能幸免,他们怀里的罐头被炸烂,人肉和牛肉的碎屑到处都是。抬桶子的兵被击倒了一个,剩下的三人拼命搬着好几百斤的铁桶,行动慢了。子弹不断地打在铁桶和他们的身体上,蹦得血肉四处乱飞,又有一个兵被打死。活着的两个也受伤了,趴在地上,还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推动铁桶向前滚去,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双方的对射达到了白热化。两边的重炮和各类轻重武器都放出了手段,战壕里很快又多了一批死去的士兵。双方的炮火使阵前的能见度大大降低,老屌忙喝令大家停止射击,否则说不定会打着回来的士兵。共军的炮火是如此猛烈,看来弹药远比自己这边充足,大炮的门数还在增加。为了不让国军抢回这点可怜巴巴的食物,共军竟宁可浪费那么多炮弹?老屌这才醒悟到:难怪这几天共军没有进攻,原来竟是诡计——他们就是要等着国军眼巴巴地挨饿受冻,直到不战自败!这一招真他娘的够狠!

老屌看到,打援的共军已经把重武器拉到了阵前,共军的战壕快延伸到自己鼻子底下了。看来离他们最后的总攻不太远了。

去抢食物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回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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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 第三部分

第九章 营救

经过五个月的拼死抵抗,武汉虽仍在国军手中,但其战区南北门户都被日军攻克,继续死守武汉已经失去战略意义,国军统帅部终于做出决定:全线撤退。

尽管蒋老头子一再强调武汉战役给中国争取了时间,巩固了后方防御云云,但仍然无法鼓舞笼罩在巨大失败情绪之中的军民。鬼子军队在中国全面开花,信阳、海口、广州等要塞城市又纷纷落入鬼子手中。天上鬼子飞机越来越多,地上鬼子部队越来越近。老百姓这才明白守住武汉和守住中国原来是两回事。中国就像一件敞风漏气的破衣服,捂住前胸就露了屁股。武汉百万军民誓死保卫的长江防线一夜之间就交给了鬼子,很多永久性工事都来不及炸毁就“主动放弃”,这让军民们无法接受,他们的信心降到了抗战以来的最低点。战线一退再退,再往后退就到了西南后方,那里自古就是中原人民不愿涉足的烟瘴蛮荒之地。明白点事儿的都晓得,武汉的失守将导致鄂、赣大部被日军攻占,湘、渝面临直接威胁,大半个中国已经落入鬼子手中,一百万党国最为精锐的生力部队都不是少数鬼子的对手,看来亡国只是早晚的事了。

至于蒋老头子说的,老屌觉得根本就是屁话,是在和老百姓扯鸡巴蛋哩!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哪有打了一半再战略撤退的道理?那么多军事设施,那么多百姓,统统扔给鬼子?不过静下来想想,这屁话也有几分道理。鬼子纵然穷凶极恶,攻城略地无一不克,但是因为有许多像老乡、油大麻子、杨铁筠和自己这样的人在,鬼子每向前走一步都必须付出巨大代价。就像自己小时侯和村里的楞头二子打架,虽然自己常被打得鼻青脸肿落荒而逃,然而二子也免不了这次少颗门牙,下次贴个膏药。久而久之,膀大腰圆的常胜将军二子对这位皮糙肉厚、把挨拳头当家常便饭的伙伴越来越怕,还时不时地拿点糖果给老屌吃了。再说了,鬼子一个劲往前冲,后面怎么办哪?光是漂洋过海地运兵过来管地盘就得费多大的事儿?指望着汉奸给他们看家,那些没骨头的老猫谁给吃的谁摸它就对谁好,也未必省油。鬼子再往西去就进了山,更是易守难攻,他们得意的坦克飞机可就不好使了。

老屌寻思,经过这一年折腾,鬼子业已元气大伤,持续发动这么大规模战役的能力已经有限。然而,鬼子的部队却仍然精悍,单位战斗力丝毫没有减弱,在陆军和空军装备上还有增强。本来家底儿就薄的国军损失比日军不知惨重多少,天晓得有多少个师已经从老头子的登记本上划掉了。武汉之后如果再和鬼子大规模地交手,胜负看来仍然得三七开,蒋老头没准儿会带着部队钻山沟去,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要难过多了,不知道被鬼子占领的板子村会如何?鬼子会不会拿乡亲们当猪当狗来对待?像东北那后生说的见大姑娘就按倒,见人吃大米白面就拿刺刀挑了?他自忖翠儿模样虽一般,但脑袋瓜子比自己聪明十倍,万一遭遇一些笨了吧叽的鬼子,还是会有办法对付一下子的。板子村历来都是良民,拿枪的来了都是大爷,惹是惹不起的,光是不同的军阀给乡民们立的标风牌匾,就有那么十几块。这日本鬼子即便再狰狞,遇到这老实巴交的乡民,也该给口饭吃吧?

送行的牛车只把他们送到了长沙城边,后面的路大家只能步行了。赶到城中天已晚了,老屌和大家合计着进城过夜。长沙城此时有点像老屌刚到武汉时候的样子,只是城里的部队看上去都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不像武汉当时的部队那么光鲜。街道两旁到处躺着伤兵和染了瘟疫的百姓,各家各户的门板、棉被、枕头套子、装米的大缸,通通被拉上车运往城外巩固工事。长沙城已有不少百姓开始往湘西搬家了,但是绝大多数人仍然留在城里,一边继续过活,一边帮助国军修工事。老屌他们穿过城区的时候,还有两个大婶往他们手上塞了几个米团和红薯,热乎乎的,又香又粉又甜,令他们感动不已。

一行人一早起来,去马市买了七匹壮马,就继续出发了。行至北边城口,他们却被把守的卫兵拦住。守卫的部队非常奇怪,大家都唯恐跑得不快,你们这七个愣球怎么还要骑马去湖北通城,偏向虎山行?不是要去当汉奸吧?任是老屌和陈玉茗说破了嘴,城防部队站岗的大兵就是不给放行,还要他们拿出原属部队的路文凭证来。老屌自然没有,只有军官证书和从斗方山回来后拿到的归队书面通知。城防部队不敢大意,用电话报告了头目。老屌一行七人被缴了械,带进了一个营指挥所。

先说话的指挥官是一个上尉,瘦得像路边的乞丐。他的武装带扎在身上太过宽大,晃来晃去的很是滑稽,很像戏台上七品官腰上围着的那个圈,时不时地用手拎一下。老屌进去的时候,瘦猴上尉正在和另外几个军官打麻将,几盏破油灯挂在屋角。屋里烟气腾腾的甚是昏暗。见他们进来,瘦猴上尉头也不抬地说:“你们知不知道上面的命令?别说是当兵的,老百姓都不让过去,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四万!”

“我碰!你的手慢一点,别这么猴急着吃。”

瘦猴上尉对面的军官拿起对家打的牌,很响地敲在桌面上,他抬眼瞧了瞧老屌,接着说道:“昨天有两个兵,揣着地图往北跑,到了岳阳才被抓回来,今天早晨被毙在城根下面了,你们身上带了什么?都是什么职务啊?”

“报告长官,咱们是原第一军特别行动科直属侦察连的,正在等着军部的重新整编,俺是副连长老屌,他们都是俺的兵。”

听老屌报了军衔,几个打牌的军官坐不住了,敢情这么个乡巴佬是特务部队的,还是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官哪。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开始仔细打量这七个人。凭经验可以看出来,这七位爷个个都是老兵油子,一点局促感都没有,当头的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下巴一抬还真有点官样。

“老兄,不是兄弟不给面子,上面有命令,只进不出,再过几天进都进不来了。你们要过去必须得有师部的命令,或者长官手谕,你这么不明不白地硬过,兄弟我……呵呵……这个不好做主啊!”瘦猴上尉已经不敢怠慢,一脸谄笑地走过来,口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说的是说的是,要不是上面管得紧,兄弟我也犯不着半夜跑趟岳阳去抓人,你要过去就得有个材料,还得在我这里记录,万一你回不来,我们都跟着吃挂落啊!”

刚才搭话的军官也戴上了帽子,笑呵呵地和老屌假客套。老屌想了想,这几个球攘的货不是想要钱吧?

“几位老兄,咱们这次去不是部队的任务。咱们连队半年前干了鬼子的斗方山机场,死的就剩你眼前这几苗人了,军里的命令是让咱们休养一段时间。咱们都是307团高团长带出来的兵,他的手下告诉俺说高团长负了伤,现在还在通城,这次去是要寻他回来。高团长救过俺的命,各位给个面子,俺写个证明给你们留下,回不来也绝不连累大家。这六个人都是俺的生死弟兄,也不会有人开小差。各位老兄,俺这里只带了这十几块大洋,就给俺这个面子,如何?”

老屌说完冲朱铜头一扭脸,朱铜头忙从怀里掏出十几块大洋放在桌上,崭新的大洋是黄老倌子给的,白花花的很是诱人。

“呦呵兄弟,敢情你就是那个去炸鬼子机场的屌哥啊?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一个带着手套的军官突然说了话,走过来握住老屌的手,一口蒜味熏得老屌直欲晕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俺也是河南过来的,俺是192师29团3营营长钟文辉。过黄河的时候高团长也曾提携过俺,咋的?他没回这边来?”

“敢情还是老乡哪!钟营长好!高团长他被堵在湖北那边,本来能走脱,可为了保护伤兵竟然被困住了。他现在带着被打散的部队和鬼子打游击哩。俺这次带了他原来的老上级的命令,非把他拽回来不可!”

钟营长看了看其他几个城防长官,晃着大脑袋说:“弟兄们要不这么着,老哥也别给咱们打啥球证明了,快去快回,如果找得到,回来得也快。找不到呢,人在通城怕是也呆不住,那边的部队也快全撤回来了。老哥身经百战,啥形势一瞧就明白,到时候自然会再退回来。各位老弟也给俺钟大头一个面子,糊涂过去如何?”

几个长官看到军衔最高的钟大头说了话,抓耳挠腮地支吾了一阵,陈玉茗见状忙又拿出几包上好的腊肉和香烟递过去,几人立刻大大咧咧地点头了。

“这年头咱们都不容易,吃喝咱们留下,老哥你这意思我们心领了,这钱财你们还是带在身上。一路上难免还有关卡,用得着哩!要是把高团长接回来,你再请我们哥几个喝酒吧!”

“这如何使得?”

“哎呀,如何使不得?兄弟将来说不定还要你照顾周全哪!”

老屌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老乡。这钟大头皮肤黝黑,身形敦实,宽肩窄背,仿佛也和自己一样干过农活,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的。见钟大头拿起桌子上的大洋硬要塞还给自己,老屌红着脸推搡了半天,终于收下。心说想不到老乡这么仗义,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要狠敲一笔哩!瘦猴长官见状也借坡下驴,忙张罗着让卫兵马上备酒,并提前准备午饭。一场酒喝到中午,十几个人俱都开始称兄道弟了。钟大头一高兴,大方地把一辆卡车钥匙也扔给了老屌,老屌被灌得稀里糊涂,一个劲摆手推辞不要。陈玉茗见状忙接了过来,然后几杯酒灌回去,对方就躺倒在地了。钟大头喝到畅处,抱住老屌放声大哭,说将来打完了仗两人一定要相伴回河南老家,老屌也被他撩得哭了一场。因为陈玉茗事先警告过其他人任务在身不准贪杯,所以七个人只有老屌醉成了一团泥。陈玉茗让战士们把喝得软瘫成一团的老屌背上车,带上足够的油料,把马都给了他们,又挥泪告别了卫兵搀扶的钟大头营长,油门一轰就上路了。

被车颠得吐了几次,老屌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大家都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通傻笑。刘海群一边带劲地开着车一边喊着:“老哥啊,这顿酒你没有白喝,喝出一辆美国卡车来,这便宜可占得大了去了!这要是走路回去,再碰上来的时候那狗日的天气,咱们可就惨了。你们诸位放心,这辆车绝对坏不了。这会儿那陈长官也该酒醒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城头上望着咱们后悔痛哭呢!”

“也多亏陈玉茗眼快,老哥喝得就知道摆手,俺不要俺不要!要不是陈玉茗兄弟一把接过来,这会儿咱们连桃林寺还没到哪!”

“海群,过岳阳的时候绕过去,不要走城里了,省得麻烦球的。”

过了岳阳,路就不好走了,到处是弹坑,时不时得下来推车。络绎不绝的国军溃败队伍在向后撤退,很多人连枪都不拿,像垂死的病号一样无精打采。陈玉茗上前向他们打听武汉的情况,回答是鬼子已经进城,国军也都撤完了。

还未到湖北境内,路边就能看到倒毙的死尸,都肿胀得又黑又胖,苍蝇像蚂蚁一样黑压压地堆在上面。人们丢弃的衣服车辆和大筐小篮随处可见,走不动的人就躺在路边,举起手想要叫停老屌他们的车,却很快又作罢了,他们大约也发觉到了这辆车方向不对。大家看在眼里俱都无话,这些人连伤带病的,都活不了几天了!

车又走了大半天,大伙的骨头都被震酥了。通往武汉的路上已经不见人影,除了成群结队的野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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