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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普通农民到英雄老兵的铁血沧桑:无家-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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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自以为是,咱学校卧虎藏龙的,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能轮到你?再说咱学校不提倡这个,管得也挺严的,你别犯了错误!”

谢有盼表情庄严,俨然把贺卫东列入了失败者的行列。

“你的消息没我灵通了吧?她没对象!别看她学习很好,可她家的成分不好,右派,走资派,反革命,正统斯修,该有的全有!知道么?他的父母都在农场劳改了……”

谢有盼吃惊地看着洋洋得意的贺卫东,恨不得一个耳光扇过去,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成分不好!”这几个字让他一阵慌张,不知是为江南雨,还是为自己。

学期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寒冬。

最高院领导指示,北京法律学院为党校性质的学校,要培养无产阶级专政的干部。于是不少讲课很好的党外教授靠边站了,以资历最老的老校长钱瑞升为首,党外教授有九个人,被学生们称为“九大金刚”。这些人基本上是旧社会的法律界名人,水平没得说,就是思想有问题。其中精研《红楼梦》的吴思裕教授和精通多国外语的朱基武教授二人,均是博学而幽默,很受学生喜爱。雷洁琼教授讲授的婚姻法新颖活泼,学生们也非常爱听。估计学院党委认真考虑了这个情况,没让他们彻底靠边儿站,课是不能讲了,就给他们成立了研究室,让他们专门编译有关资产阶级政治、法律方面的资料,实际上是在改造思想。学院的大字报上说明:他们“受万恶的资本主义毒害太深”,“脑子洗得不好,不能教法律”。如今任课的讲师和教授们大多年轻,这几年毕业留校的不少,授课特别强调政治性、阶级性。刑诉、民法、法律思想史等专业课程的教材几乎全部清掉,取而代之的是政治学教材为主的新内容。原本必修的社会主义法学概论和西方政治思想史成了选修课,后来干脆连选修也停了。谢有盼对此并不奇怪,也不慌张,只要大家都一样,就没什么高低区别,国家让学啥就学啥。

与谢有盼不同,大多数新生从未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何时回家,如何回去,成了期末考试后人们谈论的主要话题。谢有盼从初中起长期住校,并没有这等焦虑。期末考的名次大大提前,已经到了正数20名左右,这个成绩已经很让他满意了,毕竟相当多的一块精力放在了其他方面。他惊讶于自己成长的迅速,惊讶于自己口才的进步,遇到自己熟悉的话题,已经可以在宿舍夜谈会兵兵乓乓地和贺卫东等人较个高低。这种争论往往从要说出一个结果演变成要压倒一方的斗智斗勇。谢有盼开始有一些辉煌的胜利,在谈论农村阶级斗争的问题上,贺卫东等人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他既看得懂《政法研究》上一些深奥的法学论文,也能够欣赏“黄皮书”《苦果》里面精美的诗句,还在学院报上发表了几篇读后感,颇让同学们惊讶。

跟着中央精神的节奏,政法学院的各项运动和批判工作突然多了起来。校团委、各系学生会和各种自发组成的学会,都把组织工作的重点向总结“四清”工作和“斗斯批修”工作偏移。在各种“揪资批修会”上,学院揪出了不少“极右”分子,修正主义分子,还有几个反革命。前天还在讲课的一个根正苗红的法制史讲师,今天就成了“混入法律界的资产阶级特务”,据说是工作组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与在台湾的辅仁大学同学的来往信件。这个通知学生们没及时看到,大清早的仍然来上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研究生说以后由他来代课,被学生们轰了下去。从此,学校的教学工作彻底陷入混乱。同学们关注的焦点也从法律学习彻底转向政治学习。

谢有盼和全宿舍兄弟都参加了团委组织的“揪资查反调查小组”,因为白希的同学——现任副校长帮忙,谢有盼的履历上家庭出身写为“革命军人”,因此顺利加入了小组。在团委的领导下,他们多次进入校办和教研室调查研究,揪出了不少有着资产阶级路线嫌疑的领导干部。谢有盼因为洞察力强,对发现的问题毫不妥协,亦敢于同反动权威们义正辞严地理论,因此备受组织领导关注,到了年底时,谢有盼已经是小组的先锋组组长了。他获得了同学们的尊敬,也获得了宿舍兄弟们的崇拜。

和江南雨的再见面并没有想像中那般令谢有盼激动,不知是自己成熟了,还是她家庭成分的影响。这天是周末,参加完在天安门广场反对越南战争示威集会,谢有盼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晚上便不想再自习,上周从图书馆借了一本《政法界右派分子谬论集》一直没看,干脆就晚上开夜车看完。刚在床上躺下,老六和老四就冲了进来。

“老二!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回来一个小时了!”

“我是走回来的,想看看路上的风景。”

“你拉倒吧!有免费的公共汽车不坐,非要走着,搞什么资产阶级情调?”

“出去出去,别影响我看书。”谢有盼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嘟囔着说道。

老四噌地扒上他上铺的架子,推着他说道:

“你知道么?晚上系会在礼堂破天荒地办了个舞会,说是为了迎接共青团北京市委的新年联欢……高年级的学生来教低年级的跳集体舞,欢迎大家都去呢!”

“不去!不会跳,也不想学!”谢有盼一把将他推了下去。

“咦?这是政治任务,你怎么能不去?一个人在床上看右派的谬论,你这态度很不对头啊。下来下来,你不去我们觉得势单力孤,很多‘中上’成分的女同学都去了,咱革命后代可不能落后啊……”

谢有盼拗不过这两个不知疲倦的家伙,反正也看不下去,跳舞又是个新鲜事儿,就扔下书一同前往了。(人W-Γ-S-H-U)

礼堂的走廊上被圈出了一个舞池,周围摆了两排椅子,足足有两百多人挤在这里。一个唱片机放在角落,发出悠扬的音乐声。谢有盼长这么大从没有进行过任何有韵律的运动,对跳舞简直毫无感觉,比划了半天,最终决定放弃,因为老六说自己根本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耕地。谢有盼对此并不以为然,跳舞又跳不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没听说毛主席和周总理舞跳得好的,也没听说十大元帅哪个擅长此道,于是就躲在一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场上群魔乱舞。《长征组歌》里面的歌曲一遍又一遍地放着,会跳的不会跳的人搅在一起。老六活像村中跳大绳的,与节奏毫不合拍,而老四的每个动作都像英勇就义,表情和《东方红》里的红军一样刚猛,只是脚下拖泥带水毫无章法,实在是对比鲜明。

昏暗的灯光下,他突然发现了同样坐在角落的江南雨,不仔细看,几乎没认出她来。江南雨和一个女生蔫蔫地坐在和谢有盼对角的地方,呆呆地看着场上的人群。因为太远,谢有盼看不清她美丽的眼睛,只是感觉到这并不是曾经在学校门口笑得像梨花的那个江南雨。谢有盼的心骤然加快了跳动。但只是片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像江南雨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没有人邀请跳舞的,除非是不方便。谢有盼左右看看,不少男同学都向对面的角落投去了隐约的目光,却无人起身。谢有盼想起父亲被定为“右倾”时自己在学校遭受的白眼,一股侠气陡然冲上了脑门,坚定地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穿越了一片跌跌撞撞的舞者,直奔江南雨而去。江南雨发现了远处这个男同学正以坚定的直线方式朝自己走来,看看旁边,显然不是向别人走来的,她紧张得手足无措了。这个男生看着眼熟,又有些眼生,直到他在面前站定了,才认出就是那个找不到报名处的河南新生。

“江南雨同学,我不会跳舞,你可以教我么?”

谢有盼对自己的镇定简直是崇拜了!居然可以说出这样得体和充满自信的话来。江南雨觉得这话根本不是在征询她的同意,而是在命令她,她既紧张,又感到一阵新鲜的安慰,冷清了半个晚上,竟然还有人这么隆重地邀请自己。他既不扭捏,也不做作,伸出的手又稳又大。江南雨耳朵嗡嗡作响,惊讶中已经站起身来。

“是你啊!我跳得也不好,教不好你,你别在意……”

她的声音低得像猫,轻得像雪,谢有盼根本听不清楚。可她的意思是清楚的,因为她轻盈的胳膊已经抬了起来,她丰满的胸脯也挺了起来。谢有盼深吸一口气,努力按照正确的方式把左手和她的手握在一起,向前跨出了一步。在《北京的金山上》美丽的乐曲中,他们慢慢滑向了舞池。与其说在教,不如说是江南雨在引导着谢有盼前进。谢有盼倍感惊讶,娇小的她力量竟如此巨大和坚决,简直像个男人。谢有盼已经无从发力,只能是随着她的节奏转着圈。谢有盼在她的节奏里能够控制脚步,却不能控制身体的俯仰。转圈的时候,他感到前胸和江南雨的胸脯碰撞了几下,虽然穿着棉衣,他仍然可以感到它们的饱满。她淡淡的香味和轻柔的秀发轻抚着他的脸庞。谢有盼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他的双眼因为局促而空洞了,他看不到周围的人,甚至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江南雨,耳边只听到了人们的惊讶、赞叹的声音,夹杂在音乐声中漫漫传来。灯光下,江南雨的脸又浮现了梨花的形容,谢有盼又听到了她鸟鸣般的笑声。他也笑了,笑得像童年那样自然,像梦里那样舒畅。

“你跳得真好!我学了半天都找不到感觉,你一教我就会了。”有盼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舞会结束了,他们避开熙攘的人群,一同绕道走向宿舍。

“不是我教得好,在我们宿舍,我其实跳得是最差的。你很有天分,节奏感很好,我教别人也没这么快……嗯?你的口音在变?”

“也不是变,学学北京人民说话,说字正腔圆的首都话,这是和阶级敌人针锋相对的有力武器呢,也对和别的同学交流有帮助……嗯……谢谢你帮我进了辩论学会啊,要不我现在还是笨嘴拙舌的。”

“我说过,你很有天分的……学什么都快!你……什么时候回家?”江南雨的笑容慢慢地淡下去了,一边走一边问。

“我下周二回去,车票已经订了,你呢?”

“我……可能不回去了,住在我姨家里,平时就在学校复习功课吧!”她低下头,胡乱踢着脚下的石子。

“为什么啊?怎么说也要回家过年啊!你父母同意你留下么?”

“他们……都同意了,过了年我可能回去一次。”

今晚的温度很低,还有一阵阵四处乱钻的邪风。虽然穿着军大衣,他们仍感到一股股冷意。谢有盼不时瞟一眼江南雨,为她美丽的脸庞侧影和微微撅起的嘴唇陶醉着,心里一热,脱口道:“我还以为你要先走呢,你要是先走,我就去送你……”

“……真的么?现在你要回家了,我可以去送你……”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谢有盼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何接起她这句热乎乎的话呢?他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注定是感觉到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风好像突然停了,两人在水泥地面上的脚步声变得异常清晰。二人都噤了声,就这样一直到分手的路灯下面。

“嗯……我刚来学校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多亏你帮我,谢谢你!”谢有盼打破了无声的尴尬。

“没什么,我应该的……呵呵,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可好玩了,穿得蛮好的,却背着一大堆包袱皮儿,一头大汗的……”江南雨笑的时候,眼镜亮得就像天上的星星。

“你真的去送我么?那天我赶早班车,五点半就得起来……”谢有盼试探地问道,心又开始乱跳了。

“我起得来……我会来的……”

“你家里成分不好是吧?”

两人的交谈仿佛始终隔着一层别扭的篱笆,不推倒它,谢有盼就觉得无法接近这个姑娘。迟疑了好一阵,他还是忍不住提起了这个话题。即便是在晚上,他也看到她的脸色骤然白了。当年学校里划出来一两百个右派,她因为表现良好,当时定了个“候补”,后来家里父母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她的右派、反革命家庭出身就铁板钉钉了。这道伤疤揭起来,江南雨浑身竟起了一身疙瘩。她失望又怨恨地看了谢有盼一眼,可他那双眼睛是善良的,诚恳的,并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先锋组组长了,要用跳舞的手段来查我么?明天光明正大地查吧……回宿舍吧,我先回去了……”江南雨一别脸,转身朝一号楼走去。

“我父亲也是老右派!”谢有盼一咬牙喊道。

江南雨刚跑不远,闻听此言站住了,犹豫片刻,慢慢回过身来。谢有盼见她呼出的白汽一团一团地飞向天空,在月光里化为乌有,她的眼中充满怀疑、不解和茫然无措。他紧了紧军大衣的扣子,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说:“我父亲五八年就被打倒了,几年前才摘了帽。要不是运气好,我连高考都报不了名。现在我的履历上父亲写的是革命军人……我们其实差不多,你心里别压力太大,一切都会好的……我的事情现在只和你说过……他们要再查你了……我想护着你……”

两串硕大的泪珠已经从她的眼中如雨般坠落,那两束感激的目光,让谢有盼觉得自己像是英雄般的伟大了。

这个年底不知为何,冷得异常邪乎。大风天一折腾就是小半个月,气温骤降,吐口痰都可以摔个八瓣。北京城的上空被大风刮得一丝云都不见,大风涌进一条条狭窄的胡同里,发出尖厉的哨音,满街都是被风剥落的标语和各种大字报。学院路一带除了各种车辆,竟看不到多少行人。

今天是新生回家的日子,谢有盼五点半就爬了起来。行李早就打好了堆在脚边,北京的老三早就回家去了,剩下的五人要坐校车赶到火车站。脸也不洗了,五人冲出了宿舍,可还是发现起身晚了。校门口已经有一百多人在几辆校车前面排队,人人裹得像个粽子。谢有盼东张西望好一阵,分辨不出哪个粽子是江南雨,此时他才觉得没戴个帽子是件多么愚蠢的事,脸已经冻麻,舌头已经快变成一根直棍了。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个人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他摘下了厚厚的围脖和口罩,谢有盼才看到江南雨冻得通红的脸。

“你真的来了?这么冷的天,真生受你了,快把口罩戴上吧……”

“没关系,你快上车吧,怎么连个帽子都不戴呢?别误了火车……一会儿我就回去了,你还要转车呢……这个给你,是最新版的毛主席语录!”

一个冰凉的本子塞到了他的手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车门开了,排好的队伍乱了套,学生们像冲锋一样杀向四辆校车。大家都怕错过自己的列车,没人讲究礼让,学生处维护场面的人已经被挤得不知踪影。人们发疯一样地挤着,校车的推拉门竟被挤掉了,铁扶手被拉成了麻花样。老大是河北衡水的邬名章,身材不高却壮得像只牛犊子,他在人群中杀出一条通道,奋力钻进了第一辆车,从车窗钻出头来往里拎包,最后干脆把四个同伴都从车窗拽了进去。谢有盼是最后一个,他都来不及和江南雨说句道别的话,就被老四王齐富拽进了人群里拉向校车。谢有盼回头的刹那,一条围脖猛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给你织的……”

人群鼎沸了,校车司机的嘶喊根本不起作用。江南雨隐约的声音淹没在南腔北调的呼喊之中,干脆也不喊了。谢有盼被老大拎进了车厢,里面像是马车上的棉花垛子。他冒着一头汗,隔着窗户冲她大喊道:“赶紧回宿舍去!过了年我们就回来了……好好学习……认真思考……不要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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