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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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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盖革计数器上的辐射值指数就会阻止他们,让他们用手挡着自己的摄护腺,就这么直接回镇上去。”厄尼粗声说,“克莱尔·麦克莱奇,你的孩子真是个天才。”
  克莱尔紧紧抱着小乔,这回用的是双手。“现在我可以带他回家,赶他回自己的房间了吗?”她说。

砸锅
  20

  贺拉斯趴在安德莉娅·格林奈尔家客厅的地毯上,鼻子放在一只前爪上头,看着女主人留下来陪伴它的那个女人。通常,茱莉亚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它;它很安静,从来不惹任何麻烦,就算有猫在也一样。它不太搭理猫,因为它们身上总有植物的臭味。然而,由于今晚茱莉亚认为派珀·利比看见活蹦乱跳的贺拉斯时,或许会想起自己那条死去的狗而感到难受,所以最后还是把贺拉斯留了下来。同时,她也注意到安德莉娅很喜欢贺拉斯,认为这条柯基犬或许能让安德莉娅不会一直去想有关戒断症状的事,就算无法彻底消除,但也至少可以减弱一些。
  有一阵子,这方法的确有用。安德莉娅在为自己孙子保留下来的玩具箱里找到了一颗橡胶球(她孙子的年龄如今早已超过需要拥有玩具箱的阶段了)。贺拉斯顺从地追着球跑,虽然这么做没什么挑战性,但它还是每次都会把球叼回去;它还是更喜欢在半空中接住球。不过,工作就是工作,所以它就这么继续做着,直到安德莉娅像是觉得很冷,开始发起抖来。
  “喔。喔,妈的,又来了。”
  她躺在沙发上,浑身颤抖,把一个沙发靠枕紧紧抱在胸前,盯着天花板看。没多久后,她的牙关开始打战——贺拉斯觉得,那声音实在非常讨厌。
  它把球叼给她,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却把它推到一旁:“不,亲爱的,现在不行。让我先撑过这次。”
  贺拉斯把球叼回关着的电视前,放了下来。
  那女人的颤抖逐渐和缓,就连生病的气味也跟着变淡了。随着她逐渐睡着,接着打起呼来以后,就连紧抱着靠枕的双手也松开了。
  这代表觅食时间到了。
  贺拉斯再度钻到桌子底下,爬过里头装有“维达”档案的牛皮信封。前方就是爆米花的极乐世界了。真是条幸运的小狗!
  贺拉斯品尝着零嘴,没有尾巴的臀部因接近狂喜境界,开心得不断摇摆(散布在地上的玉米粒还难以置信地有奶油,难以置信地有咸味,以及——这是最棒的部分——绵软的程度刚刚好)。
  就在这时,那个死者的声音又开口了。
  把这交给她。
  但它办不到。它的女主人出门了。
  另一个她。
  死者的声音听起来不容拒绝,再说,反正爆米花也差不多吃完了。
  贺拉斯记下之后可以享用的剩余几颗爆米花的位置,接着往后退,直到信封就在它面前为止。
  有那么一会儿,它忘记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接着才又想了起来,用嘴叼起信封。
  乖狗狗。

砸锅
  21

  有个冰凉的东西舔着安德莉娅的脸颊。她把那东西推开,转到另一边去。一时间,她几乎又回到了具有治疗功能的熟睡之中,接着便听见了一声狗吠。
  “安静,贺拉斯。”她把沙发靠枕盖在头上。
  又有另一声狗吠,接着,那条三十四磅重的柯基犬跳到了她的腿上。
  “噢!”安德莉娅大叫,坐了起来。她看着那双淡褐色的明亮眼睛,以及笑眯眯的脸孔。只是,那个笑容却被某个东西遮住了。那是个棕色的牛皮信封。贺拉斯把信封放在她的肚子上,随即跳了下去。它不应该爬上不属于它自己的家具上头,不过死者的声音如此紧急,它也只好这么做了。
  安德莉娅拿起信封,上头有着贺拉斯的齿印,依稀还有爪子扒过的痕迹。她把上头黏着的那粒爆米花仁拨开。信封里的东西感觉挺重的。信封正面印有维达档案的字样,下方还印着:给茱莉亚·沙姆韦。
  “贺拉斯?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当然,贺拉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它也不必回答。爆米花仁便足以告诉她答案了。一个记忆随之浮上表面,闪烁着微微光芒,如此虚幻,感觉更像是一场梦境。那究竟是场梦,还是在停药的第一个可怕夜晚后,布兰达·帕金斯真的来过她家门口?而时间正好就是镇上另一头发生那场食物暴动的时候?
  你可以帮我保管一下吗,亲爱的?只要一下子就好?我还有件事得处理,不想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她真的来过,”她告诉贺拉斯,“而且身上带着这个信封。我接了过来……至少我觉得自己这么做了……但是后来我吐了。又吐了一次。我可能是在冲到厕所去时,把信封丢到桌上,然后信封就这么掉了下去。你是在地板上找到的吗?”
  贺拉斯尖锐地叫了一声。这可能是在回答她,也可能是在说:如果你要继续玩球的话,我已经准备好啰。
  “呃,谢谢,”安德莉娅说,“乖狗狗。只要茱莉亚一回来,我就会尽快交给她。”
  她已经不觉得困了,也没出现——至少目前来说——颤抖之类的症状。她真的相当好奇。毕竟布兰达已经死了。死于谋杀。而且时间肯定发生在她把这个信封交给自己的不久之后。这份文件或许非常重要。
  “我可以偷看一下吗?”她说。
  贺拉斯又叫了一声。在安德莉娅·格林奈尔耳里,听起来就像:干吗不看?
  安德莉娅打开信封,老詹的大部分秘密,就这么落到了她腿上。

砸锅
  22

  克莱尔是第一个回到家的。班尼是第二个,接着是诺莉。当小乔总算抵达,穿过草坪,尽量走在阴影下时,他们三人正一起在麦克莱奇家的门廊等他。班尼与诺莉喝着变温的布朗博士冰淇淋苏打,克莱尔则抱着一瓶丈夫的啤酒,缓缓晃动着身子,不断在门廊上左顾右盼。小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克莱尔用一只手搂着他消瘦的肩膀。
  他实在太纤细了,她想着,他或许还不知道,但的确就是这样,简直不比一只鸟重到哪里去。
  “老兄,”班尼说,把他帮小乔保管的苏打水递给他。“我们都开始有点担心起来了。”
  “沙姆韦小姐又问了我几个关于方块的问题,”小乔说,“说真的,那已经不是我能回答的范围了。天啊,还真热对不对?热得就跟夏天的晚上一样。”他把视线移向上方,“快看月亮!”
  “我不想看,”诺莉说,“吓死人了。”
  “你没事吧?亲爱的?”克莱尔问。
  “嗯,妈。你呢?”
  她露出微笑:“我不知道。真的会成功吗?你们几个怎么想?我要听的是实话。”
  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半个人回答,这反应让她感到恐惧的程度,远超过了任何事情。接着,小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会成功的。”
  “你确定?”
  “嗯。”
  她总是能认出他是不是在说谎——虽说她也知道,等他长大以后,这种能力可能也会离她远去——但这回,她没有戳破他,只是回亲了他一下。
  她吐出的气息很温暖,在啤酒影响之下,还有着父亲的气味。“只要不会有人受伤就好。”
  “不会有人受伤的。”
  她笑了:“好吧,这样对我来说就够了。”
  他们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稍微聊了一下。
  接着,他们走进屋内,留下沐浴在粉红色月光中的沉睡小镇。
  时间刚过了午夜十二点。

  到处都是血
1

  茱莉亚走进安德莉娅家时,已是十月二十六日凌晨十二点半了。她悄悄进门,但其实没这必要;她可以听见安德莉娅那台携带型小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声:史泰普歌手合唱团那首摇摆风格十足的福音歌曲《挑间好教堂》。
  贺拉斯从客厅摇着屁股走来迎接她,脸上带着一条柯基犬所能办到的最接近狂喜地步的笑容。
  它前脚张开地趴倒在她面前,茱莉亚快速搔了一下它的双耳后方——那可是它最喜欢的地方。
  安德莉娅坐在沙发上喝着一杯茶。

  史泰普歌手合唱团(the Staples Singers)美国知名福音、,灵魂乐合唱团体。

  “不好意思,音乐开那么大声,”她说,把音量转低。“我睡不着。”
  “这是你家啊,亲爱的,”茱莉亚说,“而且对 WCIK 电台来说,这已经算是货真价实的摇滚乐了。”
  安德莉娅笑了:“从下午开始,他们一直不停播放快节奏的福音歌曲,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大奖。你的会开得如何?”
  “很好。”茱莉亚坐下。
  “想谈谈吗?”
  “不用担心。你需要的是专注于让自己的感觉变得更好。你知道吗?你看起来的确好一些了。”
  这是真的。虽然安德莉娅依旧脸色苍白,稍嫌过于虚弱,但她的黑眼圈已褪去一些,眼睛里也有了新的神采。“谢谢你的夸奖。”
  “贺拉斯乖吗?”
  “很乖。我们玩了一下球,接着两个都睡了一会儿。这可能就是我看起来稍微好一点了的原因吧。没什么比小睡一会儿更能改善姑娘们的模样了。”
  “你的背怎么样?”
  安德莉娅笑了。那是个领悟般的奇怪笑容,没有太多的愉快感。“我的背完全没事,就连弯腰也没有任何刺痛感。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茱莉亚摇了摇头。
  “我认为,只要一牵涉到药,身体与心理就会变成共犯。要是大脑想要药,身体就会帮忙。身体会说:‘别担心,别觉得内疚,不成问题的,我是真的受伤了。’我说的不完全是臆想病那类东西,没那么单纯,而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飘移开来,像是看着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茱莉亚感到纳闷。
  接着,她又回来了:“人的天性也包括了毁灭性在内。告诉我,你会不会觉得一座小镇与一具身体很相似?”
  “会。”茱莉亚马上回答。
  “所以也可以把大脑会伤害身体、好让它可以拿到渴望的药这个说法套进去?”
  茱莉亚想了一会儿,接着点头:“可以。”
  “现在老詹·伦尼就是我们镇上的大脑,对吗?”
  “对,亲爱的。我得说就是这样没错。”
  安德莉娅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垂着。她关掉小收音机,站了起来:“我想我该去睡了。你知道吗?我想我真的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那就好。接着,”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茱莉亚转了个话题:“安德莉娅,我出门后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德莉娅看起来一脸讶异:“怎么会这么问?当然有啦,贺拉斯和我玩了一会儿球。”她弯下腰,模样没有任何畏惧疼痛的感觉——不过就在一星期前,她都还声称她不可能完成这个动作——伸出了一只手。贺拉斯朝她跑了过来,让她抚摸自己的头。“它接球的技巧可厉害了。”

到处都是血
  2

  房间里,安德莉娅坐在床上,“维达”翻开档案,再度从头读起。这回她读得更仔细了。当她总算把这份文件放回牛皮信封时,时间已近凌晨两点。
  她把信封放进床边的桌子抽屉里。抽屉里有一把点三八手枪,是两年前她弟弟道奇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她很错愕,但道奇坚持,一个独居女人,应该要有足以保护自己的东西才行。
  此时,她把枪拿了出来,弹出旋转弹膛检查了一下。击铁对准的第一个弹室是空的,抽筋敦告诉她,这样不小心开枪时,第一发才会没有子弹。
  另外五个弹室里装满了子弹。她衣橱顶部的架子上还有更多,但他们绝不会给她重新填满的机会。
  他那群由警察组成的小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就把她射倒在地。
  反正,要是她开了五枪还没办法杀了伦尼,她可能也没什么活下去的资格了吧。
  “毕竟,”她喃喃自语,把枪放进抽屉。“我恢复清醒是为了什么?”答案似乎明显得很,就与氧气能让她的大脑再度恢复清晰一样。恢复清醒是为了能够准确地射击。
  “上帝保佑我。”她说,关上了灯。
  五分钟后,她睡着了。

到处都是血
  3

  小詹十分清醒。他坐在医院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位置就在窗户旁边。他看着古怪的粉红色月亮在穹顶那个他没见过的黑色污痕后方移动。这一回,污痕比先前导弹射击失败后留下来的痕迹更广也更高。当他昏迷不醒时,他们又用了其他东西试图摧毁穹顶?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重要的是,穹顶依旧存在。要是穹顶消失的话,镇上就会像拉斯维加斯一样灯火通明,而且到处都塞满了美国大兵。喔,这里跟那里还有灯光,代表有些人依旧苦于失眠问题。但从整体来看,切斯特磨坊镇已经沉沉睡去。很好,因为他还有些事得好好想想。
  关于芭—比与芭比那群朋友的事。
  小詹坐在窗旁时,头已经不再疼痛,就连记忆也回来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病得很重,身体左半边似乎十分虚弱,偶尔,左边嘴角还会有口水流下。要是他用左手去擦,有时可以感觉到皮肤碰到皮肤,但有时则不行。除此之外,他视野左半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锁孔形阴影,像是眼珠有地方裂开了。他猜的确是这样没错。
  他还记得穹顶日那天自己所感受到的惊人怒气,记得他从客厅追安琪到厨房,把她整个人往冰箱抛去,用膝盖夹住她的脸。他还记得那时的声音,就像她头部后方有个中国瓷盘,而他想用膝盖撞碎那盘子。那股怒气如今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丝绸般的怒意,从他大脑深不见底的深处流贯全身,同时涌现出冷静与清醒的感觉。
  他与弗兰克在切斯特塘搜查时遇见的老王八蛋,今晚稍早过来帮他检查身体。那个老王八蛋表现得很专业,还带了体温计与血压计,问他的头痛状况如何,甚至还用小橡胶锤测试他的膝盖反射神经。他离开后,小詹听见谈笑的声音,还提到了芭比的名字。小詹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在交谈的,是那个老王八蛋与一个挺漂亮的外国佬护士义工,好像姓巴佛罗还是什么的。老王八蛋把手伸进她的领口,抚摸她的乳房。她把他裤子拉链拉开,前后搓弄他的老二,两人全被有毒的绿色光芒围绕着。“小詹和他朋友揍了我一顿,”老王八蛋这么说,“不过,他朋友现在已经死了,很快就轮到他了。这是芭比的指示。”
  “我真想像吸棒棒糖一样吸芭比的老二。”那个姓巴佛罗的女孩说,而那个老王八蛋说他也挺想来一下。接着,小詹才不过眨了个眼,他们两人便已朝大厅走去,绿色的光芒同样不见踪影,更没有任何龌龊的行为。所以,这可能全是幻觉。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说不定不是幻觉。有件事很确定:他们全是同一组的,全都是芭—比的盟友。
  他还在牢房里,但只是暂时的,或许是想博取同情吧。这全是芭—比的计划。再说,他一定认为在牢房里,就可以避开小詹的触角了。
  “错了,”他坐在窗边,以带有缺陷的视野望着外头的夜色。“错了。”
  小詹总算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相忽地涌现,连逻辑方面也同样无懈可击。是铊中毒,就像英格兰那些俄罗斯佬发生的事一样。
  芭比在军籍牌上涂了铊尘,而小詹碰过军籍牌,所以就快死了。由于是父亲派他去芭比的公寓,所以这代表他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芭比同样是……
  他的……该怎么称呼那些家伙……
  “喽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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