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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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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听这说话的匪徒口音完全是江南道上的绿林,遂从容说道:“朋友,你的话倒是有理,我还是真不知道你们两家的事,我先请教朋友你的‘万’儿?”

这匪徒答道:“我在下是衡山坐地阎王尚春阳,我们弟兄五人。我尚春阳不才,名居首座,朋友你也有个耳闻吧?”

万柳堂道:“原来是衡山五义的尚舵主,这倒失敬得很。我万柳堂忝列淮阳派门下,在淮上清风堡师门练艺时,即已久仰衡山五义的大名,虽是寄身绿林道,很懂交朋友的道儿。万某因为已出师门,卜居中州已近十年,不知尚舵主何以跟这里的朋友结怨?并且今夜动手的情形,颇有些赶尽杀绝,绝不象你们弟兄以往的行为,万某倒得领教。”

说到这,他用手向身后一指道:“我与这个女孩子更是不亲不友,连她的姓氏,也是听朋友才告诉的。我不过一时多管闲事,朋友你只管放心,姓万的既敢多事,就敢兜事。这女孩子跑了,由我姓万的承当,朋友你就请赐教吧!”

匪首冷笑说道:“莫怪敢出头替姓聂的挡横,原来是淮阳派大侠万柳堂。我们虽未见过,但是江湖道上,久震威名。我们弟兄五人,人称江湖五恶,万大侠还要抬举我们称我们五义,我们不敢当那么称呼。不过我们的行为若是任意作恶,不顾一些天理人情,江南道上早已不容我们弟兄立足。江湖上怎样称呼,我们弟兄绝不介意。

“这位聂镖头,当年他并不走我们衡山这趟线,他第一次上我们这趟线,就让他是多大字号的人物,不先递帖拜山,那就算他不够朋友。万大侠,咱们是江湖道上人,可不能说栽跟头话,就让他是三头六臂,我们弟兄也得破出死去招呼招呼了。我们那时要是怵他的威名,不敢动他的镖,我们弟兄立时就得洗手绿林,离开江南道上。赶到我们一动手拾镖,姓聂的并未在场,只他镖局子三个镖客,当时互有伤亡把镖拾下来。

“我们因为不是姓聂的押镖,情有可原,打算找个浮面,只要姓聂的能亲自拜山讨镖,我们仍给他留路,原镖奉还,依然保全他的脸面。哪知姓聂的第三天真就赶到衡山,只是他可不是依礼讨镖,竟带着失事的原班人去的。他竟要挟我们弟兄,说是他因中途患病,镖车因有限期只好先行,并已定规好了,到了衡山,先拜山后救道。我们弟兄不等他拜山先行动了手,这分明是诚心摘他的牌匾。要想言归于好,必须由我弟兄五人送原镖到动手的地方,给他镖车挂红,算是往后结为朋友,不然就得凭本领分高下。

“万大侠,你想,别说我们弟兄在衡山还小有威名,我们就算是无名小卒,也不能再顾一切了。当时两下这一动手,姓聂的倒真是武功出众,艺业惊人,我二弟秦通、三弟杜龙,全死在他连环镖下,我四弟邵济川,被他剁成残废。我们一场惨败,垛子窑算不能要了,索性自行举火烧山。我跟我五弟火鸽子金开泰,跟几个亲信弟兄,救着我们双腿已废的四弟,逃下衡山,隐居在同道家中,把我邵兄弟伤治好了。事后探听姓聂的情形,我们是誓报此仇,哪知当时火一着起来,他所保的镖,里面有五、六千两的古玩细软,镖银有烧失了二千多银子。姓聂的连赔偿客人,带因栽跟头,把镖局子收市,携眷逃奔北方,匿居避仇。

“我们被姓聂的害了个势败人亡,哪能再跟他两立。所以我们访寻着他的下落,邀集几位至友来报仇雪恨。我们弟兄已在死去的同手弟兄的灵前设誓,不把姓聂的全家置之死地,绝不罢手。万大侠,你听明白了我们结怨的情形,谅不能说我们弟兄手黑心狠了。”

万柳堂听了点点头道:“尚舵主,论你这回为亡友复仇,不失江湖道的好汉行为。不过到现在姓聂的总算逃不出你的手去,一门老少全死在朋友你手里。报仇到这样,已经算是足了,本利全还给你,尽可罢手吧!仅余这么一个闺门弱女,尚舵主你还非要她的命,似乎稍觉过甚。我万柳堂既赶上了,焉能袖手不管?请尚舵主你高抬贵手,饶过这女孩子一命,就是我万柳堂也承情不尽了。”

说到这,那尚春阳尚未答言,那拜弟火鸽子金开泰赶向前来,厉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冤有头,债有主,姓万的何必多管。我劝你趁早走你的路,要是不听我的金玉良言,可怨不得我们翻脸不认得朋友。”

说到这,向坐地阎王尚阳春道:“大哥,火道全被我沟通,我们也不便尽自耽搁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向这火鸽子金开泰一端详,矮小的身材,焦黄的一张脸面,鹰鼻鹞眼,一脸奸猾之气。

穿一身青色夜行服,左手提一口轧把翘尖刀,背后斜背着一只碗口粗的黑漆筒子,长有二尺余。

万柳堂一见即识这是“乌云喷火筒”,是武林中最恶毒的暗器。

斜背在背后,用时一斜身,左手—拉筒尾的闸绳,夹烟带火射出去,两丈四尺内绝逃不开。

只要被这种烟火扫上,立刻就得被烧伤。

聂家这把火,一定是他一手做成了。

这时听他—发话,遂冷笑着说道:“金舵主,何必这么发威,万柳堂一生就是好管闲事,天下事天下人管。金舵主,我既出头,就为请你们弟兄多少给我姓万的一些面子。你要这么一点情面没有,我万柳堂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开,我何若不出头现眼呢?”

“朋友们,杀人不过头点地!聂镖头惹火烧身,是他自取其祸。你们弟兄五人不过死伤三人。现在你把他全家戮死,放火焚烧,只剩这么个弱女,还想斩草除根!有好朋友出来,还不肯罢手,也未免赶尽杀绝。金舵主,你不用想着把这仅余的弱女也料理了,就永绝后患。你们下手太辣,自有他亲丁门下给他报仇。我万柳堂言尽于此,你们再不痛快送个人情,我可要失陪了。”

火鸽子金开泰陡现杀机,向尚春阳喝道:“并肩子,亮青子刽他吧!”

猛然一斜身,左手一拉“乌云喷火筒”的闸簧,嘎吧的一声,从他右肩头上,一股子烟火向万柳堂打来。

万柳堂早防到这小子要下毒手,急忙斜身把聂镖头的女儿一挥,同时肩头微晃“龙形一式”,身随掌走,扑到火鸽子金开泰的身旁。

右脚才着地,左足尚跃着,双掌一分,“金雕展翅”,唰的右掌照金开泰的右肋便劈。

火鸽子金开泰,冷不防用“乌云喷火筒”烈火来烧万柳堂未成,就知又遇劲敌。

急待再发第二次火筒,万柳堂巧快的身形已然劲掌挟风一击。

金开泰慌不迭的用掌中轧把翘尖刀一斜身,往上一提刀钻,用了手“倒打金钟”,往后一斩万柳堂的右臂。

万柳堂倏的把招术一变,右手骈食中二指,往金开泰的脉门上一点,正中“曲池穴”,右臂一麻,筋络—缩,噹啷啷翘尖刀坠地。

忙往外一耸身逃避,万柳堂喝声:“哪里走!”

往前一进步,“织女投梭”左掌从右掌下穿出,砰的击中火鸽子金开泰的脊背,掌心却打在“乌云喷火筒”上。

仗着筒身是铁的,要是竹木的,定被震破,可是这一掌,万柳堂用了七成力,把金开泰击出四、五步,扑通的摔在地上,“吭”的声把脸面全抢破。

那坐地阎王尚春阳纵步向前,先把金开泰救起。

还有其余的匪党要上前跟万柳堂动手,尚春阳倒是机警,看出万柳堂赤手空拳连伤了自己这边两人,连自己和邀来的朋友算上,全不是人家敌手。

就是拼命,也不过白栽在人家手里。

更兼火势已成,再耽延连当中这两道院全连上,连自己人也不易再退出去。

立刻招呼,要并肩子们住手,算交姓万的这个朋友了。

他点头向万柳堂道:“姓万的,我尚春阳成人之美,叫你称心如意,人请你带走吧!相好的,再给你个放心,聂家的后代,要想报仇,绝不叫她费事。我们哥两个三年之内,一定重返衡山,重拾旧业,再掌山头。有相好的你助着,姓聂的后辈又必去报仇,我们一定等她。朋友你请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哈哈一笑道:“好吧!承你慷慨让步,万某哪好不拜领盛情。还告诉尚舵主你,今夜聂家孤女选出你们弟兄手下,不定三年五载,必为全家报仇!咱们一言为定,绝无反悔。我万柳堂横身干涉此事,明知惹火烧身,汉子做汉子当!你们弟兄要到淮上清风堡找我,那可空劳大驾。我万柳堂现在就住在乾山下归云堡,哪位光顾,我万柳堂竭诚恭候吧!”

说到这,一斜身借着拧身转侧之力,嗖的腾身跃到聂姑娘的面前,借着火光已看见姑娘肩头血迹殷殷,已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愁眉苦脸,左手提刀,牙压着下唇,兀立在那。

万柳堂扑到面前,说道:“姑娘,随我走吧!”

哪知这位姑娘凄然说道:“恩人,我肩臂带伤,不能走了。你能叫我不死贼手,我已感恩不尽,恩人别管我了。”

万柳堂明白她不是还想拼命,想是跳到火里自焚。

万柳堂用沉着的声音说道:“孩子,是聂家后代,别忘了报仇。我这般年纪,你还有顾忌么?来,我背你逃出火窟,死活再作商量。”

姑娘竟被万柳堂这股子正气摄住。

万柳堂往下一矮身,姑娘不自主的往万柳堂的背上一伏,两腿一拳。

万柳堂右手往后一伸,把姑娘的膝下扳住,左手一提长衫的前襟,扭头向尚春阳喝声:“朋友们,恕我不陪了。”

话声一落,万柳堂早辨好了出路,气贯丹田,抱元守一,施展淮阳派的轻身飞纵术,草上飞行的绝技,脚下展动,已如飞鸟腾空,飞登东面走的廊顶子。

越过这段屋面,往东不能走了,火着得正炽,脚尖点屋瓦,斜奔东北。

将近前门见靠大门一带,似有路可走,一瞥间见有潜伏的贼党,万柳堂只得拢险一试了。

身形展动,一耸身竟蹿到靠东北—座已经烧得火烟乱窜的一排群房,只剩梁栋木架子方在燃烧。

万柳堂真个一身是胆,竟蹿到这座火焰山似的中梁上,脚尖一点,从这中梁上已如飞鸟般落在东大墙上。

才—着足,耳听左首对面民房上喝声:“射他!”

万柳堂脚下一用力,斜蹿出四、五丈,耳中听得嗖嗖、嘎吧嘎吧,弓弦袖箭齐发的声音,全射在民房上。

续命神医万柳堂不欲再多伤贼党的爪牙,脚下一点房坡,随又腾身纵跃,如脱弦之箭,奔东北一带民房蹿过来。

其实跟这聂宅只一墙之隔,万柳堂看见聂宅的四周潜伏着不少党羽,怕被他们看见是投奔了简宅,给简宅惹下无边之祸。

自己遂故意的绕了—周,才投奔简宅。

从东边风火墙蹿入,简宅阖家惶惶的。

连长工仆役全各预备好了救火工具,提防着火势扑过来时好扑救。

万柳堂捷如飞鸟的从高峻的墙垣上下来,往地上一落,把巡视院内的庄丁们,吓得怪惊叫起来。

万柳堂喝道:“你们不许大惊小怪的,难道连我这治病的郎中全不认得了么?”

长工们这才辨清了正是宅内请来的万老先生,方要问万柳堂背的是谁?

万柳堂已然健步如飞奔向中庭。

简老当家的正在客厅前观望着西邻的火势,蓦然间见万柳堂背着一个女子落在面前。

惊喜之余,刚要问老先生这是从哪里来,话才说得半句,万柳堂一摆手道:“不要声张,那边细讲。”

简老当家的跟着走进厅房。

万柳堂把这位全家遇祸的聂姑娘往迎面太师椅上一放,回身查看:这聂姑娘左手紧握着那口锋利的钢刀,两眼紧闭,银牙紧咬,面色铁青,昏沉沉歪倚在那,人事不知。

简老当家的也来到万柳堂的身旁,看到这种情形,不禁问道:“老先生,这是何人 ?'…'可是从匪党手中救出来的么?”

万柳堂微摇了摇头道:“少时再细讲,请你吩咐他们,赶紧取一杯热水来。”

简老当家的不敢再多问,随即吩咐在外面伺候的家人,从炉灶上取了开水来。

万柳堂从这位姑娘手中先把那刀给撤下来,复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把自己秘制的“七宝返魂丹”倒出三粒来。

见姑娘牙关太紧,把姑娘的身体扶正了,使脊背紧贴椅背,赶紧招呼简老当家的道:“当家的,你帮我个忙。好在你我全是这般年岁,不用存什么顾忌。此女身世太可怜了,我们要尽力给她医治伤痛。来,你把她的两手托起来,我给她先行两针,好开她的关窍。只不要叫她乍一回复知觉时,两手伸缩碰动穴眼。”

简老当家的,此时对于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奉若神明,唯命是从,并且万柳堂的侠义行为,更是钦佩,哪敢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忙把姑娘的两手托起。

续命神医万柳堂把“七宝返魂丹”先放在桌上,从针夹中取出两枚细如发丝的毫针,用敏捷的手法,在姑娘的两中指下一分“少商穴”各扎上一针。

万柳堂果然有起死回生之能,针才下去,聂姑娘“哎哟”一声,竟出了声。

万柳堂已把三粒“七宝返魂丹,拈在手中,趁着姑娘牙关一开,把三粒药全给纳入口中。随着招呼了声:“姑娘,你得把药咽下去。”

随把那杯水送到姑娘唇边。

姑娘似已回复了知觉,两手往回—缩,才觉得被人握住,倦眼微睁,看了一眼。

万柳堂重说了句:“姑娘你要把药咽下去。”

聂姑娘似已听明白,随即将头一低,把水咽了一口。

只是精神未十分恢复,顺口角流了一半出来。

万柳堂赶紧把两中指上的毫针给起了下来,向简老当家的道:“好了,我这三粒硃丸,虽没有起死回生之力,可也能救危急于刹那之时。老当家的你看见我给这位姑娘所用这两针,看着极平凡,但是只要是猝然晕绝,人事不知,牙关已闭,药物难投的,只要在这少商两穴上刺上两针,立时就能解一时危急,知觉稍复,好容你治疗。就是没有金针,只要你用两拇指的指甲把这两处穴道给掐住了,—样有效力的……”

刚说到这,只听姑娘的胸头咕隆隆一阵响,一阵恶心,吐出一口浊痰,跟着哎哟了声,睁眼一看,放声哭起来。

简老当家一旁说道:“老先生医术通神,真有巧夺造化之力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老当家的过奖了。这位姑娘在负伤之后,见全家遇祸,只剩一身,又无立锥之地存身,被我这陌生的男子救出来,一阵急怒攻心,猝然晕绝。幸而她伤痕不是致命,要是致命之伤,那就危险了。”

说到这,见这位姑娘悲声稍敛,遂问道:“姑娘你尽难过会有什么用处?你聂家后代是否仅留你一人,倘若真是已经阖家遇祸,你应该为你全家报仇雪恨才是,把千斤重担,放在你身上。你岂宜象那庸俗小儿女的行为?我盼你要立起志气来,作将来的打算才好。”

这位姑娘这才拭了拭泪痕,盈盈起立,向万柳堂跟简老当家的下拜道:“难女聂紫云惨遭奇祸,年岁又轻,蒙老伯拔刀相救,使难女免落凶徒之手。尚没请教老伯们贵姓大名,老伯恕难女无知之罪。”

万柳堂道:“姑娘不要多礼,我乃乾山万柳堂。今夜是适因给你们这位芳邻简老当家的令郎医病,赶上这番寻仇凶杀。我一时多事,把姑娘你救出虎口。适才我已看明,所来的全是江南道上的绿林。我想姑娘你此处不能再立足,你可以先往别处亲友投奔存身,徐图复仇之策。”

聂紫云姑娘凄然落泪道:“难女全家遇祸,父母姐弟,以及我父亲门下的三个徒弟,全死在贼人手中。只有我—位盟叔,当时也受了重伤,似乎逃出宅去,也不见得能逃得活命。我父亲原本不是此地人,在这石猴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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